。张氏梳洗过后,拿着一个包袱去了司徒暗香的屋子。她燃起一根安息香。司徒暗香很快沉睡过去。张氏吹熄灯,在黑夜里换上一身夜行装,从司徒暗香屋里偷偷溜了出来,跃上围墙边的树上,四处看了看,便往后院飞奔而去。她知道前院有明卫暗卫守得严严实实,后院至贵堂那边临着海湾,是天险之处,没有人守卫。司徒盈袖此时正在至贵堂后院海湾附近的那片空地上练功。师父坐在卧牛石上,看着她一遍遍重复,一边指点她:“腰要下弓,塌到底,腿要稳,手要快。”这一招“仙人献寿”她练了许久,都不得要领,师父又比往日更严格,她的倔劲儿上来了,拼命咬牙死撑,不练到精熟不收手。师父眯着眼睛在旁边看着,心里很是踌躇,他很想出声叫她歇一歇,但是想到她面临的境遇,又担心自己太松了,她没有学到本事。正在天人交战中,他突然听见远方传来异动的声音,心里顿时一喜。他的声音停了一停,若无其事地道:“藏起来。有人来了。”司徒盈袖忙往海湾边上的山石阴影里躲了进去,师父高大的身躯瞬间挡在她前面。她从师父身后探出头来,看见一个婀娜的人影穿着夜行衣,往他们这边的海湾纵跃而来。这人的身形看着很眼熟“这是谁”司徒盈袖揉了揉眼睛,再看之时,那人已经来到近前。司徒盈袖想起来了。这是张氏第180章 密会司徒盈袖着急地从背后拽了拽师父的胳膊。师父回头瞥了她一眼,见她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师父,我要去追她”司徒盈袖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说了这句话。师父居然也看懂了,他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微一用力,两个人就从刚刚藏身的大石头后面跃了出来。前面的张氏脚步轻轻一点,从港湾旁边的小山上跃了下去,扑通一声跳入水里,往远处游了出去。司徒盈袖倏然变色,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师父忙伸出手臂,托住她的纤腰,没让她跌倒在地上。司徒盈袖紧紧盯着海湾里正往外拼命划水的张氏,双手紧握,长长的手指甲深深挖入掌心,抠得几乎流血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氏居然还会游泳那上一世自己和弟弟落水,就算她不是幕后主使她也曾经见死不救“松手”师父似乎察觉到她在做什么,忙托起她的胳膊,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掰开她的手掌。水银般的月色下,她掌心的红痕渗出细小的血珠,却一点都不感到疼痛。师父握着她的手掌,抿了抿唇,从袖袋里拿出雪白的帕子,轻轻盖上她的手掌心,将那些血珠擦拭干净,低声责备她道:“你这孩子,又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师父白教你了。”司徒盈袖茫然抬头,眼圈都红了:“师父,我要追上去”师父没有抬头,只是手顿了顿,淡然道:“她还在海里,不远。”说着,指了指她的屋子,“赶紧去换水靠。”“可是她已经游得远了”司徒盈袖跺脚,“咱们赶紧追吧”“放心。她那点本事,就算早下水一个时辰,我们也追得上。”师父轻描淡写地道,“快去换”司徒盈袖往远处看了一眼。见张氏好像在转着圈儿的游,确实没有游多远,速度很慢的样子,咬牙点点头,对师父千叮万嘱:“师父帮我看着她游的方向啊可别让她溜了我就是要看看。她深更半夜跑出去,到底要干嘛”“放心。”师父轻轻推了她一把。司徒盈袖只好赶紧跑回屋里换水靠。屋里的人都睡得死沉死沉,根本就不知道她悄悄出去,又悄悄回来了。而在远处海水里面的张氏,发现真是邪了门了。就跟在海水里遇到“鬼打墙”一样,无论她怎么游,都游不出去,只能在海水里转着圈儿。师父负手,闲闲看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完全没有把远处转着圈儿。游得筋疲力尽的张氏放在眼里。没过多久,司徒盈袖就换了水靠出来,脸上蒙着面具,那水靠连着手套包着脚,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这猫是怎么回事”师父往她脚边瞥了一眼。司徒盈袖低头,看见小喵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地跟了出来,蹲在她脚边,虎视眈眈盯着师父。“小喵,快回去。”司徒盈袖往屋里指了指。小喵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站起来。却没有往回跑,而是往海水里先游了过去司徒盈袖:“”“算了,走吧。”师父摇摇头,从山石纵跃入水。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司徒盈袖见小喵在前面竖着长长的尾巴,游得有模有样,有些好笑,紧跟着轻盈入水,舒展手臂,往前方游去。他们俩一下水。前面的张氏才觉得那阵突如其来的“鬼打墙”突然散去了,前方就是她要游过去的海岸。从海里上来,张氏累得歪歪倒倒,在海滩上坐了一会儿,等自己气息均匀了,才抖抖身上的衣衫,往前飞奔。小喵最先游了上来,司徒盈袖和师父也跟着上了岸,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张氏丝毫没有觉察自己被人和猫跟踪了。她熟门熟路钻入京城南城蜘蛛网似的坊市中,一时飞檐走壁,一时又贴着墙根慢行。遇到有打更的更伕,她往后退一步,隐入黑暗中,等更伕走了,她才又悄悄钻出来。司徒盈袖和师父遥遥跟在她身后,不敢高声说话,司徒盈袖忍不住凑到师父耳朵边上纳闷说道:“师父,她到底要去哪里”因隔得太近,她的呼吸软软地从师父耳边掠过,虽然隔着那层材质特殊,将耳朵都能包起来的面具,师父还是觉得自己半边脸都麻了,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跟着往前走就知道了。”司徒盈袖闭了嘴,目光盯着前面张氏的背影不放。两人一猫又跟了一程,才看见张氏终于停在南城一个坊市中间的三进小宅院前面。那宅院围墙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只有大门口有一棵又高又直的大叶黄杨树,粗大的树干上爬满常青藤,绿绿的叶子顺着树身蜿蜒向上伸展,远看像一条粗大的青蛇。司徒盈袖想跳到那黄杨树上,借着黄杨树树叶的遮掩,看看宅院里面是怎么回事。师父却一下子拉住她,指了朝那黄杨树书树干上的常青藤,低声道:“这常青藤有毒,沾上一点汁液就全身溃疡,又痒又疼。”“啊”司徒盈袖忙往后退了两步,又将师父拉回来,“您也小心”“我没事。你要小心才是”师父顿了顿,还是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师父”司徒盈袖很想跟着进去,“我可以试试吗”师父摸摸她的头,“我先进去探探路,看看里面有没有护卫陷阱。如果没有,我再来带你进去。”司徒盈袖这才展颜用力点头:“那师父小心”两人说话间,小喵似乎不耐烦了,在地上伏了下来,两条前腿伸得长长的,将胖胖的小身子拉成一道弓,然后嗖地一声,就跃上围墙。在墙沿上转了几圈,才跳了下去。师父“嗯”了一声,飞身而起,越过那道五尺高的围墙。也往院子里面去了。一到里面,师父就觉察到这个小院看上去普普通通,其实坑还真不少。靠近墙边的地方,栓了几只黑色的獒犬,此时正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连头都敢抬,几只爪子紧紧抱着狗脑袋,瑟缩成一团。如果是别人闯进来,这几只獒犬肯定一拥而上,将那人能瞬间撕成碎片但是现在小喵蹲坐在它们面前,冷冷看着它们,它们一个个老实得跟新出生的猫崽子一样,就差匍匐过来舔小喵的猫脚了师父不动声色瞥了它们一眼,身形晃动。往第二进宅院跃了过去。他一走,小喵也跟着走了,那股压制一切的气势才慢慢消失了。那几只獒犬终于能够站起来。它们看了看小喵站过的地方,小小的黑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凶光。已经跃上第二道围墙的小喵回头看了它们一眼,“嗷”地叫了一声,那几只獒犬吓得一哆嗦,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回自己的狗窝去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要嚎叫报信了。前面师父已经来到内院。他一眼就看见正房西厢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夜色中,一灯如豆,屋檐下的铁马被风吹动,哗哗作响。划破了夜的宁静。不知道是里面的人太过自信,还是故意的,总之西厢房的窗户半掩,并没有关严实。小喵一动不动伏在内院的院墙上,和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卧了一只猫。师父纵身一跳,落地无声,来到西厢房外面的回廊上,贴着墙壁,倾听里面的人说话。张氏果然在里面。她的声音传了出来:“大人,请恕属下来迟”“不怪你。那沈咏洁居然没死,连我都没有预料到。”屋里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中气十足。师父透过半掩的窗户,往里看了进去。只见张氏穿着那身湿淋淋的水靠,单腿半跪在一个中年男子面前。那男子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身穿一件赭黄色绫缎长袍,腰系白玉腰带,身形清瘦,很是儒雅。“大人恕罪。这件事是属下的错。当初应该在沈咏洁盖棺之前,在她胸口再捅一刀。”张氏惭愧说道。不过当时她还没有进司徒家的门,想做手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沈咏洁的葬礼,京城沈相家派了很多人过来吊唁,沈咏洁的灵堂还有明卫暗卫把守,而她是亲眼看见沈咏洁的棺材盖被钉起来了,就没有想到沈咏洁还有死里逃生的这一天半晌,那男人抬起头,对着张氏道:“没事。你起来吧。这一次我亲自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沈咏洁到底是如何死里逃生的”说着,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那男子眉目俊雅,嘴唇极薄,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人时眼风斜飞,很是含情脉脉。师父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避开那男子往外看的眼风。张氏摇摇头,“属下不知。”说完又叹息道:“本来这一次提出要给她移灵的主要目的,是要把那两个孩子调离京城,方便我们的人下手。没想到被谢东篱破坏了我们的全盘计划。”如果没有谢东篱,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根本不能活着到金陵城给他们的娘亲移灵,沈咏洁也不会活着回到京城。总之是一着错,着着错,全着落在谢东篱身上。“大人,谢东篱不能留了。”张氏阴沉着脸说道,国色天香的面容,顿时露出蛇蝎般的毒辣之色。那男人见了张氏这幅样子,反而被吸引住了,他在张氏面前停下脚步,伸出一根手指,托住她的下颌,啧啧道:“这样美的面容,这样黑的心肠,叫我怎么放得下你”一边说,一边低下头亲到她嘴上,一只手已经伸到她湿淋淋的衣衫里面去了。师父在窗外瞥见这幅情态,明显愣了一下。门外的气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动。门内的男子猛然意识到门外有人偷窥,头也不回,一把细如牛毛的金针从半开的窗户处洒了出来师父旋身一拧,避开那些牛毛细针,双手一阖,闭上眼,转身从回廊下急退。门内的男子一掌震破窗户,从里面扑了出来,往师父背后猛击过去师父并不惧他,在半空中轻轻巧巧一个回身,凝气于掌,跟着飞了上去,和那男子凌空对了一掌一击之下,师父心里一惊:这人居然也是血裔之后虽然只是半血绝对不能让这个半血血裔发现自己的存在师父心念电转,顺势往后疾退,身形如断线的风筝一样飘飘荡荡往外斜飞出去“大人真厉害”张氏跟着从破损的窗户处跳了出来,正好看见那男子一掌击退偷袭的刺客那男子志得意满地摸了摸下颌,轻笑道:“论功夫,这天底下能打得过我的人,要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要么还没有出生哈哈哈哈”他纵声而笑,十分快意。司徒盈袖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终于看见师父从宅院里面倒退着飞了出来,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来到她身边,一手拽住她,说一声“走”同时将三颗霹雳雷火弹扔到宅院里面。轰轰轰那宅院上空瞬间腾起一团火球火星四溅,就连宅院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