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反复摩挲过,心里对谢东篱的恶感略微好了些,又道:“我还有几个方子呢,等下给你送来。”“司徒大小姐,我这里有笔有纸,劳烦您再写一次吧。”谢家大嫂忙说道,唤人过来铺纸磨墨。司徒盈袖看了看她外祖父沈大丞相。沈大丞相点点头,“那就赶快写。这是救命的,试试无妨。”司徒盈袖只好当着大家的面,提笔又写了几个方子。都是上一世她那个神秘师父教的。写完这方子,司徒盈袖有些怅然。她举起宣纸,吹了吹墨,递到谢家大嫂手里,“陆大夫人,您试试吧。就算没用也没关系的,不会有害。”陆瑞兰忙点头,珍而重之折起来,和谢东义一起送了沈家人出去。回来后,陆瑞兰又来到谢东篱住的地儿,对他道:“今儿你在屋里怎么得罪司徒大小姐了我看小姑娘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谢东篱不以为然地道:“脾气太大,得好好扁扁。”陆瑞兰:“”谢东篱抬头看见陆瑞兰一脸惊讶的表情,忙端了茶盏喝茶,转了话题道:“大嫂,我这病朝不保夕,我看,还是赶紧娶妻冲喜吧。”“啊你真的愿意娶妻了”陆瑞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要哄大嫂开心”谢东篱笑了笑,从陆瑞兰手里拿过那药方,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没事。大嫂去张家,跟他们说,我们要成亲。马上。”谢东篱说起张家,陆瑞兰就知道是说的他爹去世前给他说定的副相张绍洪的女儿张贞琴。“马上可是你们俩的亲事尚未放定,三书六礼都没有过,怎么成亲啊还有,若是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陆瑞兰虽然心疼谢东篱,但也是不愿意让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一进门就守寡谢东篱抄手走到门前站定,看着门外的秋光,满院的黄叶,眉目越发深远,他回头,看着陆瑞兰说道:“说了是冲喜,当然是事急从权。”“你不是不想娶张家姑娘吗”陆瑞兰嘀咕说道,“怎么这会子还急着跟她成亲”谢东篱笑了笑,回头看向门外,悠然道:“这叫以退为进。成与不成,在此一举。”陆瑞兰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豁然开朗,笑道:“我懂了,我这就去张家”从谢东篱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谢东篱,“你啊,差一点把大嫂都瞒过去了”第48章 对赌陆瑞兰也不愿意谢东篱娶张家女儿。她不是不喜欢张贞琴,准确来说,她对张贞琴不太了解,也没有好恶。她只是看不上张家。男女成亲,是结两姓之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陆瑞兰不想跟张家攀扯上关系,成为姻亲。但是这桩婚事,又是她公公临死前定下的,她夫君谢东义也一力赞同,她才没有明着表示反对。不过后来见谢东篱也不愿意,她才放心。本来她还在盘算如何帮谢东篱体面退亲。这一下好了,不用他们再想招儿,就借机赶紧退了吧陆瑞兰说走就走,带了两个媒婆,抱了两匹尺头,径直来到张家,求见张绍洪的妻子曾惠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自从了解了谢东篱的想法,打算帮他退亲之后,就对张家从张老夫人到张四爷张绍天,都细细打听琢磨过。所以她来张家,直接找张绍洪的妻子,也就是张贞琴的娘曾惠言说话。“曾大夫人,我今儿来,是有要事要求您。”陆瑞兰一边说,一边留下眼泪,“求您成全”曾惠言心里一沉,眼神闪烁着推诿道:“我在家里都不管事,有什么事儿,您去跟我婆母说吧。”一边说,一边想起身离开。陆瑞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泪如雨下,道:“曾大夫人,我求您了我家小五病得死去活来,我这个做嫂子的。实在没法子了,只想出最后一招,马上娶亲冲喜,也许他能好起来也说不定。”曾惠言大怒,一把推开陆瑞兰的手,气得浑身发抖,道:“你家小叔子要死了。还要娶亲你们太过份了吧”“没有我家小五不会死只要冲喜。他就一定能活下来”陆瑞兰哽咽着说道,还给曾惠言跪了下来,苦苦哀求:“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家小五的命。就在您手上了”曾惠言脸涨得红通通地,摇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拉扯间,张老夫人放在曾惠言身边的婆子悄悄去张老夫人的院子那边报信。“什么谢家的陆大夫人来求惠言,要贞琴嫁过去冲喜”张老夫人眯了眯眼。“是真的要冲喜”“您去看看就晓得了。这种事奴婢不可能瞎说。”那婆子忙道,“还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呢。”张老夫人想了想。起身道:“去,把谢家的陆大夫人请过来说话。”陆瑞兰很快和曾惠言一起,跟着张老夫人使来的婆子来到张老夫人住的院子。陆瑞兰鼓起勇气,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张老夫人紧紧握着拐杖。道:“听说你们家小五得的是缠腰龙,还能娶亲吗”“就是想冲喜啊您不记得以前王家的那位二太爷,病得快死了。就是冲喜冲好的”陆瑞兰赶紧说道。“王家的二太爷”张老夫人很是不虞,“那位二太爷的媳妇可是去人市上买来的怎么能跟我们张家相提并论”陆瑞兰擦了眼泪。不悦地道:“那位二太爷当年又没有未婚妻,才去人市上买。我们家小五可是从小定了亲的,怎么能去人市上买媳妇再说了,二太爷自从病好之后,对他那位妻子不知多好,从十六岁开始,一辈子就她一个人,您怎么能当没这回事”“呵,你就记得这个。你怎么不说多少人家冲喜,新娘刚进门,新郎就咽气了”曾惠言跟着说道,“你能保证你家小五一定没事吗”陆瑞兰恼道:“如果一定没事,我干嘛要冲喜冲喜可是有晦气的”“知道就好,那就不要逼我们了。”曾惠言不肯相让。张老夫人听了半天,想起了当年先太子得“缠腰龙”的情形,她记得从发病到身死,一共是两天时间。谢东篱已经是第二天了。如果他今晚就死了,明天自然不用嫁。如果到明天他还不死,那他活着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张老夫人心生一计,道:“陆大夫人,既然你们要求冲喜,我们也认了。不过,请宽限两天,容我们给琴儿准备嫁妆,风风光光让她出嫁。”陆瑞兰心里一紧,暗道糟了,但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怯场,只好硬着头皮道:“不行,两天太久,最多明天早上。”“明天”曾惠言的声音格外尖利,“不行”“明天就明天”张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在地上杵了杵,“明天傍晚,我们送琴儿出门”陆瑞兰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忙弯腰低头道:“多谢张老夫人成全”回到谢家,陆瑞兰马上去谢东篱的院子,对他着急地道:“张家同意了。”“同意了”谢东篱有些意外,“曾大夫人和张副相都同意了”“是张老夫人同意的。”陆瑞兰感慨说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谢东篱沉吟半晌,问道:“说了什么时候成亲”“我说今天,她们不肯,要求后天。最后各退一步,改成明天傍晚。”谢东篱抬头看着天空,缓缓点头,“好,那就明天。”“你真的要娶”陆瑞兰瞠目结舌地道,“你你不是没有”她已经知道谢东篱的“缠腰龙”不是真的。谢东篱吃了两回药,那红疹已经褪了很多了。不过,别人不必知道。谢东篱正色道:“谁说我没有我病得快死了,都要娶妻冲喜,怎么会没有病大嫂,您快去准备喜堂事宜吧,我要好好歇一歇,争取明天有精力拜堂。”陆瑞兰看了他一眼,警告他:“如果花轿真的上门,你就没有退路了。”谢东篱点点头,“我省得。”所以一定不会有花轿上门。以他对张家大房两口子的了解,这个亲,一定是结不成的。到了晚上,张家的人都知道了张家的三小姐,嫡长房唯一的嫡女张贞琴,明天就要嫁到谢家去冲喜。“娘啊,我不嫁我不嫁”张贞琴一路忍耐,直到回到自己的闺房,才抱着娘亲曾惠言,哭成泪人。曾惠言跟她一起抱头痛哭,末了悄声道:“儿啊,娘明白,娘不会让你嫁的。你祖母老背晦了,为了张家,连你一辈子都要搭进去。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嫁去冲喜守寡的。”“但是明天花轿就要上门了”张贞琴着急说道,“这可怎么办啊”“没事。”曾惠言左右看了看,“我已经给你备好车,就停在后门。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有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你拿着,去你舅舅家躲一阵子。等那谢五死了,你再回来。”“真的”张贞琴大喜,“娘,您真的让我逃婚”曾惠言点点头,拿了包袱,带着张贞琴往后门去了,悄悄送她上车。张贞琴见一路走来,连个下人都没看见,很是不安地道:“娘,如果爹知道了,会不会怪您啊”“没事。你爹也是晓得的,就是装不知道而已。不然靠我一个人,怎么能瞒过张家的人,把你送出去”曾惠言笑着安抚张贞琴,“这赶车的车夫知道你舅舅家的路,很快就到了。”第49章 碰瓷张贞琴披着一顶戴风帽的斗篷,扶着娘的手,匆匆忙忙进了大车。“娘,您真的没事”“没事,你放心。记得去你舅舅家躲几天。现在还没到宵禁锁城门的时候,赶紧出城还来得及。”想了想,曾惠言又道:“如果关城门了,就到城里找个客栈住下,明天一早再出城。”张贞琴的乳娘也抱着一个包袱从后角门摸出来,对曾惠言行了礼,上了大车,陪着张贞琴出城。张贞琴知道她舅舅家在城外十里铺,那是一个小镇子,离京城十里左右,也是她娘曾惠言的娘家。”娘,那我走了。“张贞琴朝她娘挥了挥手,顺便放下车帘。曾惠言又叮嘱那个车夫:“好生送三小姐去我娘家,大爷也是知道的。过两天听见这边的信儿,就带着三小姐回来,你们大爷自然赏你。在外面记得小心谨慎,别说是张家的车。”她偷着把女儿送走,当然不能让别人晓得,所以隐瞒身份非常重要。那车夫也是张家的家生子,知道三小姐能顺顺利利从后宅偷跑出来,肯定是张家大爷张绍洪暗地里允许的,笑着点头道:“大夫人您放心,小的管保把三小姐好好地送回来。”这车夫一家大小都在张家,曾惠言一点都不担心。而且还有张贞琴的乳娘相随,更是万无一失。曾惠言退后一步,扬手告别。车夫扬天抽了一鞭,赶着大车得得儿地去了。等这辆大车走得见不到影子了,曾惠言才转身进去。她刚转身,一个戴着银色面具。身穿玄色长袍的高大人影,从张家院墙旁边的大树上一闪而出,追着张贞琴坐的大车去了。张贞琴抱着包袱,和乳娘坐在车里,心里很是惴惴不安。乳娘劝道:“三小姐,今儿一旦出城,就不能挽回了。您倒是想清楚了”张贞琴坚定点头。“当然想清楚了。”让她给那个人冲喜守寡。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和性命相比,闺名闺誉又算得了什么呢虽然天晚了,街上的人群还是熙熙融融。摩肩接踵。张贞琴却无心观望街上的风光。他们的大车顺着街道,很快来到南城门口,排队出城。许是天晚了,城门口的军士都懒得查问。收了钱之后,就放他们出去了。结果没走出多远。就有一伙劫匪盯上了这辆装饰华贵的大车。“吁”张家的车夫突然猛地一拉缰绳,勒着马把车强行停了下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张贞琴和乳娘同时出声问道。他们的车夫还没有说话,车外已经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哎哟你们怎么赶车的啊没看见这里有人吗撞得我站不起来了”张贞琴吓了一跳,悄悄掀开车帘。借着月色和星光,她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婆躺在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