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妃孤身一人坐在自习室角落里,身后是她从不离身的登山包,面前是她刚刚完成的素描画像。她正望着画像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清脆的女声:“呦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啊不爱诗人爱将军了”司雨左妃闻声回头,看向她的室友方悠,有些惊讶:“悠悠你不是今天离校吗”自习室里此时只有她两人,倒也不用刻意压低声音,悠悠朝她浅浅一笑,随意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上,“下午的车,我吃过午饭再走。”“倒是你,宿舍楼明天就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司雨左妃略带忧愁地支起了下巴,手肘抵在桌上,轻声道:“明天吧。”她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肘部一空,紧接着身子也是一空,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就像是明亮的房间中突然熄了灯一样,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一瞬间的惊慌过后,她跌坐在湿滑的泥地上,双手浸在冰冷的水滩里,牛仔短裤瞬间湿透,空气里一片冰冷,耳畔是暴雨击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头顶不断有水珠滴落下来,打在身上很疼,而且冷得彻骨。以她的初步判断,她正置身在一片深林,头顶暴雨不止,足下泥泞难行。这个世界总是这么不欢迎她啊。司雨左妃忍着寒冷从地上爬起来,右手的画早已湿透,可她却不舍得丢弃,折叠之后顺手塞进了背包右侧的口袋里,然后从左侧口袋中摸出雨伞,撑开遮雨。树林里太黑,一点光都没有,她反手探进包里摸出手电,灯光打亮的那一刻她目瞪口呆。这个世界岂止是不欢迎她,根本是想要她的命啊。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她回回都命丧于此。来之前,她是打定了注意要在这里活上个三五天的,而现在,她不觉她能在这个下着大暴雨的深山老林中活过今晚。树冠高得看不见顶,树木茂密地长着,一棵挨着一棵,雨幕笼罩着,根本看不清三米之外,地上压根没有路,长着半人高的草,低矮的灌木杂乱无章地分布着,交错纵横的树枝围在她身边。她所站的地方正好是一棵巨树的根部,还能踩到些泥土,再往周围却是连落脚的地方都不找了。此刻她的处境只能一个词形容:寸步难行。司雨左妃低头看表,这才过去五分钟,她已经冻得快要站立不稳了,如果再不想办法,她就得死回去了。打定主意,先换衣服,她放下手电,用脖子夹着雨伞,从包里取出一套运动衣,靠在身后的巨树上更衣,但这样还是无法御寒,她又取出旧的军训服套在外面,这才感觉稍稍暖和了些。说不定能熬过今晚呢。她开始找路,手机虽然没有信号了,但是指南针功能还可以用,认准南方,她开始淌着水移动。凉鞋她没换,本以为淌水会容易些,却不想刚走了没几步脚心就泥滑地不行,她捡了根粗树枝作拐,打着伞照着手电拄着拐,她走得极慢。一个小时过去了,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走够一千米。这个深山老林会有多大她不敢想,只能一股劲地走,她的裤腿湿透了,脚泡在水里都没了知觉,路上摔了好几跤,身上沾满了泥水。面前一株倾倒的大树阻拦了她的前行,她若要绕过去,就得多走好几十步,她如果要翻过去那树直径都比她还高,估计是翻不过去。司雨左妃不得不改道,她沿着树干朝树的根部一直走,手中灯光一抬,她愣住,继而欣喜若狂,惊叹道:“啊,太好了,有个山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司雨左妃感叹着,加快了步伐朝山洞走去,一个没留神被地上藤蔓再次绊倒,直接扑了个狗啃泥。她的伞也滚走了,手电也脱手了,雨水肆无忌惮地打在她身上,司雨左妃咬着牙爬起,浑身湿透她也不在意,先是捡起地上的伞,继而去捡她的手电。她撑着伞俯身,手指在碰到地上横躺的手电时整个人都僵住,被灯光打亮的地方,是一滩血迹。那血迹蜿蜒成渠,在雨水中泛着微红,她捡起手电沿着血迹一路往上,脚步在洞口处停下。新鲜的血液,流了那么多,连倾盆的雨水都冲刷不尽,那山洞里会是什么野兽还是死人司雨左妃骤然惊惧,一反身撒腿就跑,“嘭”地一声她膝窝一痛便扑倒在泥水里,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什么东西扯住脚脖拉进了洞里。速度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拖行结束,她刚张开嘴,就被一只粗粝的手狠狠捂住。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把火熄了。”这声音曾无数次在她耳畔响起,温柔的,清朗的,眷恋的。李不凡。司雨左妃身子僵住,趴在湿滑的岩壁上,忘了反应,身后人似乎有些不耐,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手电,灯筒朝下用力一击,山洞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紧接着山洞外面便响起一阵嘈乱,有狗叫声,有人声,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正在搜寻着什么。突然洞外闪过一道光,狗叫声愈发响亮,一个声音响起:“这里有个山洞,还有血迹,人一定藏在里面。”李不凡已经放开了司雨左妃,他低着声音道:“想活命的话,就老实呆在这里。”说完他提着剑起身,就要朝着洞外走去,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裤腿,他只是稍一用力便挣开,一眨眼的功夫,颀长的身影就消失在她视线里。有暗器不断地射进石洞里,司雨左妃艰难地匍匐着,将背包挡在身前,沿着右侧的石壁一点点往前爬,山洞里一片漆黑,她只能听见外面雨声还刀剑相击的打斗声。一阵阵哀嚎传入她耳中,她努力分辨着,心都纠成了一团,泪水不停地留下,可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匍匐在距离洞口两米的位置,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声,打斗声渐渐停止,直到她耳中只剩下雨声,她也没能等到李不凡回来。她哭着从地上爬起,登山包也不要了,摸索着石壁追出洞口,她在洞口外喊进凶猛的雨里:“李不凡你在哪”她喊得声嘶力竭,喊得撕心裂肺,然而一片漆黑的世界,只有雨声回应她。终于她跪倒在地上,捂着脸放声大哭,她已经离他那么近,明明都已经抓到他。“李不凡你这个混蛋”司雨左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周围的黑暗和阴冷,都抵不过她此刻心中的绝望凉寒。她拖着一身狼狈走回洞中,突然脚下被什么绊到,她一声惊叫后摔倒在地。空气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怒意:“你刚才骂我什么”、第89章 无动于衷司雨左妃顿住,前一刻是如坠深渊,这一刻又直冲云霄,从绝望到惊喜,她再次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没走”,她趴在地上,抽泣着转回身,双手在地上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他的大腿,只一条单薄的裤子,被雨水浸泡后紧贴在他皮肤上,冰凉。“把手拿开”,李不凡的怒意又加重了几分,更有丝杀意在里面。声音传入司雨左妃的耳朵,慑得她本能地抽回手,渐渐地止了呜咽,她才想起来口袋里还装着手机。司雨左妃瘫坐在地上又忍不住朝后退开两步,颤抖着手将屏幕亮起,借着屏幕发出的幽光朝李不凡看去。他背贴着石壁,面色惨白,发髻早就乱了,他没穿外衫,中衣被刀剑划开好几个口子,一身的血迹,长裤上满是污泥血渍,湿透的衣服全都紧紧裹在身上,身形一览无遗。女子的视线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身上。李不凡握上了手里的剑,眸中闪过恼意,阴沉道:“你是想死吗”他虽然恼火,但是并没有真的想杀人,这女子身无内力,说得一口流利京话,又一语道破他的身份,最重要的是,他此刻正身处焱国境内,这女子究竟从何而来司雨左妃呆呆望着他,眼看他浑身是血还用审视的目光逼向她,她只觉得心都被揉碎了。手机屏幕突然暗下,阻断了两人的视线,司雨左妃慌忙转身找到了她的背包,从里面取出医药包,亮着屏幕缓慢朝他靠近。李不凡紧抿着唇,带着警告的眼神射向来人,仿佛在说,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司雨左妃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站住,语气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流了好多血,我只是想帮你包扎一下。”李不凡冷冷的目光扫了眼她手里的医药包,合上双目拒绝道:“死不了。”他身上的血迹虽然多,但大部分不是他的,身上的大脉已经被他封住,伤口虽然还在渗血,但还不至于威胁到性命。司雨左妃满脸都是泪痕,咬着唇不说话,她突然蹲下,左手掌心向下,贴着李不凡身侧锋利的剑刃划过,她不懂控制力道,那一剑几乎划到她的手骨。李不凡终于抬眼,眼眸深如寒潭,泛着凌冽冷意。掌中鲜血瞬间涌出,司雨左妃忍着剧痛将医药包打开,随意地在伤口上撒上药粉,又用纱布缠了几圈,她疼的几乎睁不开眼,哑着声音问道:“这样,你放心了吗”可惜泪水迷糊了视线,她根本不看清李不凡的表情。她不惜自伤已身,以证这药粉无毒。李不凡微皱了眉,身上的冷意愈发明显,单手扣住了司雨左妃的腕脉,冷声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焱国你”李不凡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眼里的心疼和痛苦那么明显,她的泪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心乱地厉害。良久,司雨左妃挣开他的手,低声哀求道:“你想审讯我的话,可以等到明天吗我不会跑的。”李不凡没再开口,这种深山野林,还下着大暴雨,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司雨左妃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将手机的手电功能打开,石洞里霎时又明亮了几分,有风不停地灌进来,她继续哀求道:“我们往山洞里走走行吗这里实在是太冷了。”说罢她便伸出手,想要搀扶起他,结果手指还没碰到他,李不凡就已经支着剑起身,司雨左妃这才发现在他后背靠近心脏处,有一个血窟窿正在淌着血。他的衣衫都紧贴在身上,身形勾勒地清晰,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紧紧黏着他,李不凡略有些不适,头也不回地说道:“把你的灯关了。”司雨左妃当然不肯听,洞里一片漆黑,她可不像他一样可以在黑暗里视物,直把手电功能关掉,继续点亮屏幕拖着她的背包往山洞里进。大约走了十米的样子,山洞外的风雨声就明显小了下来,里面的石壁也比洞口处的干燥,司雨左妃举着手机照了一圈,发现李不凡已经披上了外衫,正蹲在一堆枯枝前用火石打火。司雨左妃连忙小跑过去,“你去歇着,我来。”说罢她又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火苗瞬间升起,不一会儿枯枝便燃了起来。李不凡侧首,朝她和她的背包看了眼,不置可否。他长腿一伸朝后坐了下来,司雨左妃离他两步远,迟疑着开口:“你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将医药包递向他,用她缠着纱布的左手,目光坚持。李不凡凝视她许久,司雨左妃举着医药包的左手继续渗血,直到她手臂稳不住开始颤抖,他才沉默着接过。医药包脱手的那一刻她的左臂瞬间便软了下来,司雨左妃长出一口气,“我在外面等着,你包扎好了叫我。”说完司雨左妃起身就走,在洞口边瑟缩成一团,默默地等着,不时地撩起衣袖看表,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里面都没传出声响。心底忍不住漫起一股哀伤,李不凡现在还真是不在意她死活啊。洞里火光弱下来,司雨左妃艰难地站起身,被冻麻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她扶着石壁走回去的时候,李不凡已经合衣侧卧在火边。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司雨左妃又捡了些柴添上,她将包里唯一的羽绒服取出盖在李不凡身上。他没有睁眼,可她知道他醒着,毕竟同床共枕那么久,只是如今他不再抱着她,而是抱着剑。哀伤溢满她眼眶,她正要退开,那双紧闭的狭眸却突然睁开,四目相对,他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浓。“拿开。”李不凡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冷得牙齿打颤,手指都不能正常弯曲,为什么要把衣服盖在他身上,还要用这种哀伤的眼光看他。司雨左妃苦笑,摇头叹息道:“你今日注定要欠下我的恩情,多这一点少这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说罢她退开,不甚在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