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斥,白世均连忙起身跪到上首案几前去,连连告罪:“父亲息怒切勿因儿气坏了身子”白大夫人是白家当家主母,又是白红娟、白青亭的生母,无论是从大局来说,或从小家着手,皆是避不开的责任。白老太爷只严词责备白世均,而未提及白大夫人,不过是给了几分她当家主母的面子。然她也不能真置身事外,白老太爷没当场落她的脸面,是白老太爷的慈心,她却不能因惜顾脸面而真失了公爹婆母的信任。白大夫人跟在白世均起身之后,白世均一说完,她也跟着跪下告罪:“父亲息怒这都是媳妇之过媳妇对娟儿是教导不严,对亭儿自十二岁离家,媳妇亦是失教之责老爷在衙门办差。皆是挑灯时方归,这教养儿女之任本就是媳妇之责,如今出了此等令白家蒙羞之事,求父亲、母亲责罚媳妇”这是求白老太爷轻饶了自家夫君。重罚自身之意。在场的众人谁都听出了白大夫人的话中之意。白老太爷不表态,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白老夫人见自家老头倔着不开口了,她端着一样十分难看的脸色,说道:“你们都起来吧这个时候再来说罚谁罚谁的话都晚了,也都不是最重要的都起身说话”谁料白世均与白大夫人尚未起身,白老太爷闻言便又斥道:“不许起身”白青亭等五个嫡长房的姑娘公子们哪里还在位子上坐得住。皆被白老太爷那一声厉斥斥得心口上一阵打鼓,打鼓后便由着白青亭起头,一个个连接起身,跪到白世均与白大夫人身后去。白老夫人脸色难看又无奈地瞧了眼气急便要犯倔的白老太爷,又瞧了瞧跪满一地的嫡长房孙儿孙女们,叹气道:“也罢我且问你们,这红娟与大姑爷好好的,怎么就闹起和离来了”白大夫人回道:“母亲,娟儿与那李肖生早就没了感情,三天两头的闹,早闹得家不成家,这和离是早晚的事”白老夫人斥道:“胡说这小两口的吵吵闹闹是常事,谁家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闹个小别扭便闹到和离的地步去”这时三房的嫡长子白启宗站起身,向白老夫人禀道:“祖母,您有所不知,大姐与大姐夫可不是闹个小别扭那般简单,孙儿听闻前些时候,大姐与大姐夫还在食色生香酒楼里闹了好大一场大姐夫嘴里直嚷嚷着”白启宗显示有所迟疑,未尽之言定然也不是什么好话。白青亭听在耳里冷冷笑了一下,伸手轻拍了拍跪在她身旁的白红娟手背两下,抚慰下被白启宗之言刺得浑身微颤的激动情绪。在场之人除却有那么几人尚不明就里之外,皆暗自偷偷笑着,有鄙夷,亦有窃窃私语的落井下石,而有的则默言不语。白老夫人听出弦外之音,白老太爷更甚,他即时双眼瞥向李启宗,犀利的眼眸直逼突然站出来掺和的嫡三房孙儿,斥问道:“直嚷嚷着什么你还不速速道来”李启宗装模作样地瞄了几眼跪了一地的嫡长房一家,方似是极为难以启齿地回着白老太爷的话:“大姐夫嘴里直嚷嚷着要休了大姐”、第二百三十三章问罪3白老太爷一听气得白胡子直颤:“他他说什么”李启宗见白老太爷动了真怒,心中有些惶惶,要是他将祖父气出个好歹来,即便是自家父亲示意他出来说的事,他也免不了要狠狠受一顿家法他畏畏缩缩不敢再言,然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是覆水难收,这会他是急得如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瞥了好几眼自家父亲。就在白世杨虽是无法,却不能对嫡长子的求救眼神视而不见之时,白红娟先是磕了一个响头,尔后跪直了背脊,挺身道:“祖父那李肖生以犯七出之无子欲休弃孙女,孙女定然不从,方会在食色生香酒楼与那负心人大吵了一场不料人尽皆知,孙女自知给白府蒙了羞,孙女请祖父执行家法处置孙女但凭祖父如何处置孙女,孙女断然不改和离之心”“混帐”白老太爷气得随手抓起案几上的茶盅掷下案去,伴着一声脆响,寒梅报春的青瓷五景茶盅便四碎开来,八方贱起。白世均与白大夫人跪在最前头,茶盅又是向着白世均跪着的这边掷来,他虽未被掷中,却也免不了好几片碎片被贱到身上来。白世均只觉得脸上瞬间丝痛,可这疼痛却远远不及他内心的疼痛。“老爷”“父亲”白大夫人与他身后的儿女们不禁异口同声皆轻唤了声,白世均轻轻摇首,表示无事之后,便不再有所动作,只仍埋首敛目听着上首父亲母亲的教诲。白老夫人对自已的嫡长子终归含着不忍,她虽看不到白世均脸上的细微伤口,但瞧着他这般低声下气地长跪不起,她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她向来便最为心疼白世均这个嫡长子,又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这会既心疼自已的嫡长子。又恼着败坏门风的孙女白老太爷指着白红娟怒骂道:“你早已是出嫁女早已是李家妇我白家的家法岂能因你一个出嫁女便能随随便便取出来的你已不够资格消受”白老夫人亦满目怨愤,厉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白家从未有过泼出去的水能收回之例你被休也好,和离也罢。从今往后不再是我白家的人”若说白老夫人先头尚能顾及白世均的脸面,此刻也因着白红娟连累白世均长跪受苦而变了心思,何况白红娟已亲口说出和离之事已成定局,她便也歇了想再撮和白红娟与李肖生破镜重圆之举。这一转,便变成了只想尽快处置了已嫁出白府六年之久的白红娟。丝毫不理会白红娟是她嫡亲的孙女白红娟一听这绝决再不认她为白家女的言语,她瞬间似乎被抽空了力气,挺直的脊梁无力地弯了下去,她顿坐于冰凉的地面,满面惊呆悲痛,泪不受控制一滴又一滴地迅速滑落。白老太爷对白老夫不再认白红娟为孙女的绝情,并不做任何表态,只沉默着,似是默认了认同了白老夫人的言语。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白青亭今儿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白老太爷即便再恼怒再动手。也未说出此等绝情话来,白老夫人缓缓几语,却便作出此等绝人生路的决定来。这样的祖父祖母当真冰冷绝情,毫无亲情可言,一切皆以白家的利益荣辱为准则,一旦谁人触犯,谁便得让这两位祖宗打入十八层地狱“母亲”白世均一听嫡长女和离也回不到白府,他已无法再保持沉默,一反埋首受责的孝子。他激动道:“母亲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娟儿是您的嫡亲孙女啊她在李家受尽委屈,如今不得已欲与和离。已是千疮百孔,母亲怎么忍心再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白大夫人满面泪痕,她向白老太爷、白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求道:“父亲母亲都是媳妇不会管教。娟儿未出阁时,媳妇只教娟儿害人之心不可有,却未曾让娟儿记住,那防人之心亦不可无啊媳妇愚昧蠢钝,教不好娟儿方让娟儿在李家六年毫无作为,竟让奸人所害落了三次胎。这才让李家那狼心狗肺的钻了空子,以无子来羞辱我家可怜的娟儿父亲母亲媳妇不求旁的,只求父亲母亲只能容得娟儿,让娟儿在白府有一席之地娟儿往后的一切花费不必从公中出,媳妇自个养着娟儿,但凡媳妇有口气在,有口饭吃,便不会弃了娟儿,让她在外四处流落”声声悲凄,句句泣泪,若说在场之人无人动容那是假的,可也仅仅只是动容。他们各保各的利益,各安各的太平,谁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为嫡长房说一句道一声,哪怕只是一字半句,他们都吝于站出来。他们在怕一旦站了出来,他们会一同承受了白老太爷与白老夫人的怒火,更怕一旦与嫡长房沾上,便会惹得一身腥嫡长房的大姑娘嫁为李家妇,如今先是闹得被休,后又起了和离,这其中即便白府自家人皆知是李肖生负的心,可外人哪里会知这其中是白红娟的无子无能,还是李肖生的狼心狗肺即便这些皆传了出去,又有几人会信外人只会道,白家教女无方,六年无子犯七出之条,却凭着蛮横不许李家休妻,拼了命只和离,还千方百计取回当年嫁妆,这样无贤无德之女便是出自白家这白家尚有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与未娶的公子,这样一来,岂不皆受白红娟所累这往后嫁娶要得良缘,岂非是难如登天白世炎夫妻想得最为通透,二人不管也不关心白红娟与李肖生谁是谁非,他们只知道若真白红娟与李肖生和离,那往后他们的女儿蓝依要说一门高门大户的姻缘怕是难了白世杨夫妻虽满脑子铜臭,未曾如白世炎夫妻想得远,但基本的也知这白红娟一旦真和离归家,那对他们未出阁的两个庶女亦是有一定的连累。想到此,白世杨也有点心焦,再怎么是庶出,白绿雪与白银珠也是他的亲骨肉。、第二百三十四章问罪4然,白三夫人却是不同。她心中喜滋滋地看着嫡长房的戏,看得十分畅快,这其中的道理她也明白,毕竟身为母亲的她,怎会真不明白这名声对儿女是多么重要但她的嫡长子白启宗已娶妻,嫡长女白朱丹已出嫁,就是庶子白光宗亦已娶了妻生了子,余下两个庶女,她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嫁得好算她们命好,嫁得不好与她也无半点干系,她才不操那个心而白世通夫妻也带着焦虑,他们同样如白世炎夫妻一般,并不想白红娟与那李知县嫡长子真和离了,他们的嫡子长白绘宗虽已娶妻生子,可他们尚有两个女儿待字闺中白二夫人显然只为自已的嫡长女白紫衫忧心,白世通却是连庶长女白黄月也担忧着,想着白黄月已有一段成为污点的亲事,若再加上白红娟和离之事影响,他这庶长女往后怕真的只有青灯古佛相伴了白青亭自知长辈们皆在场,两位祖宗又明显下一场审问便是她,她跪着安安份份,扶着身旁的白红娟不发一言,只一双黑如墨画的眼眸渐渐深沉。白青亭安安静静,白橙玉与白耀宗更没有发言的余地,他们亦是跪着默着,听着自家父亲母亲为自家长姐辩白,与表明嫡长房的立场。其他三房的姑娘公子少夫人们,除了白启宗出声插得一两句,其他人皆噤若寒蝉,就连想出声相助的白蓝依亦被白世炎夫妻压得死死的,半字不得出。“你”白老太爷气结,指着白大夫人半晌,终归做不出骂嫡长媳的污言来。白老太爷骂不出,白老夫人被白大夫人驳了要将白红娟赶出白家家门的话,这会已气得横眉竖眼,直接骂道:“哼你何止是不会管教,即便管教了也是管教无方你身为白家长媳,更是白家掌中馈的当家主母。却如此无用红娟未能相夫教子,未能与大孙女婿琴瑟和鸣,这其中皆因你教女无方红娟是个不得用的,莫非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个木头么整整六年。红娟在李家落了三次胎,每回她所受之苦,所经之难,你这个母亲便半点未曾过问么即是过问了,你又做过什么但凡在当时你做点什么。教导一番开导一下红娟,红娟也未能落得如此地步这会红娟闹得和离,污我白家门风,我要赶了她出这白家门,不许她再做白家女,你倒是来充当慈母来了你说你还能当得这白家当家主母么”这话,严重了宛如阵阵雷豉,急疾闪电,白老夫人言中欲夺了白大夫人的掌家权之意一出,即刻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劈中白大夫人脑海。生生将她劈得三魂去了两。她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直瞪着端坐于上首案几后的婆母。瞧了眼被自已震慑得摊软于地的白大夫人,白老夫人只是轻蔑地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抿紧唇显然余怒未消。白四夫人虽在四房夫人中身份是最为尊贵的,可在轮嫡轮长的白家中,她嫡四房只占了嫡,却不占长,即便白大夫人不再掌家,也轮不到她当白家主母。白二四人是庶二房。虽占了白大夫人败下之后的长,却是不占嫡,这中馈也不是她该眼红的,即便眼红也是眼红不了的肥肉。只有白三夫人。既占了嫡又占了长,若白大夫人真让两位宗祖剥了掌家的主母之位,那这美差可不就落在她头上了么这般一想,一听闻白老夫人之言欣喜之情非常者,也只有她嫡三房的人了特别是白绿雪与白银珠,一旦她们嫡母当了白家主母。这掌权的种种好处便会随之而来,即便嫡母不太喜欢她们,她们该得的好处还是有的,这首当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