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龙玟,她多半听于传闻,真人接触并不多也不深,不知他底细如何。而皇后与皇贵妃,相较之下,高低立见。皇贵妃心计之深手段之狠辣,并非皇后所能应对的。所幸皇后生了个心智同样不低的太子,不然皇后这个凤座怕早换人坐坐了。这样一想,龙琅除却那好色及害人的心思,其他好像还蛮多优点的。白青亭不自觉地兴奋起来,龙琅坏得有点让她欢喜了。暗处的小二察觉到白青亭漆亮得吓人的双眸,拉了拉衣襟。十月的夜里,越来越凉了。隔天她让小二悄悄去给君子恒传话,她要见他。在刻意避而不见的三日后,白青亭自动送上门,对于这一点她表示感觉真的非常不好除却她,其他人皆高兴得不得了。小三说:“白代诏终于想通了终于意识到还是公子最好了”小一说:“姑娘是有什么事吧”小四对此不表意见,他看到总与他们说的不同,他需要再看看再下结论。对于深知所有内情的小二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任三人在她身旁叽叽喳喳个没完,威逼利诱套交情说道理的,她都半字未出。日暮时分,白青亭刚从御上房退出来,她便疾步前往望烟台。小三候在望烟台下不远处,小二也在暗处守着。连司景名也让君子恒打了招呼,特意让黄骑卫帮忙看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望烟台。此刻望烟台静谥无声,白青亭与君子恒两两相对。她欲言又止,他深情凝视。“我找你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嗯。”白青亭微垂的脸终于抬起来,双眸直视他,风微微吹起他的风,那双清澈明净的黑眸蕴满了深情,这般风神俊朗优秀得令她也不觉要心动的男子偏偏是她不得沾惹的。她不想见他,只因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对原主的感情。她想拆伙,经此一事,她也知道她是自打嘴巴,伙再也拆不成了。可他这般好说话,她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先。“过去的早过去了,不要把感情再浪费在我身上”白青亭深深呼出一口气,“你该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便永远回不到过去。”君子恒看了她许久,眸色凛人,白青亭撇开脸,不敢看他。心里七上八下间,只听得他问:“还记得我说过么”“什么”她神经反射性地回过脸,茫茫然问他。“喜欢的事情有很多,必须做的事情却很少,故而我选择做了必须做的事情,又暗自做着喜欢的事情。”君子恒低声复道,微顿后再次启唇:“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要设计诛李森三族,我也希望你明白我查赵二冲并非偶然。”他隐晦带过他对她的感情,努力压制着想搂她入怀的冲动,他不与她正面冲突,只是不愿再听到她的拒绝。白青亭明白他这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那她便更没必要了,她眸光坚定:“明家满门的仇,我自已会报。”“明家与君家世代交好,此仇我岂能惘顾。自决定弃医从仕那日起,我便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放弃。”君子恒自有他的坚持。、第七十七章为友许久,白青亭明白了。她改变不了他,如同他也无法改变她。白青亭退而道:“我有一个表姐,她叫白瑶光,她是椒凤宫的采女。我仅存这么一个表姐,我必须保住她。”此人君子恒似乎听过,她二人感情深厚,都说只要有白代诏一日,白采女便能安稳一日。如今看来,倒非如此。“皇后娘娘以赵一鸣之事挟迫你”君子恒问,这很有可能。“太子殿下有意弃车保帅,亲押赵一鸣上大理寺任你处置,皇后娘娘便来找我搭桥,想让你放太子殿下一马,只问赵一鸣兄弟的罪。”白青亭说到这里,她仍懊恼着似乎所有人都知晓她与君子恒交好这件事,颇为愤愤道,“此事一了,皇后娘娘便将表姐安全放出椒凤宫。”“即便如此,倘若有心害白采女,也不是出了椒凤宫便能安全无虞的。”君子恒指出其中弊端,放白瑶光出椒凤宫不过是一个形同鸡肋的条件。诺大宫延,皇后乃六宫之主,想要害谁哪会怕没有机会。白青亭微微叹气,转首看向望烟台下重重叠叠宫殿宫门之外,那远不可及的天空,轻道:“我知道,可只要出了椒凤宫,表姐便少了一分的危险,我也多了一分制衡的把握。一直以来,我都在找机会,这一次许是我唯一的机会。”君子恒默然,这次虽不能全然扳倒太子,可也是令太子损翼折羽的好时机。倘若他应下,那太子一派无非死了一个赵一鸣,小小的从三品一等侍卫是他的目标没错,可太子诸多党翼更是他的最终目标。见君子恒不语,白青亭心想他肯定是不愿答应,也是,他查了这么久,兴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布局,一环连着一环,他怎会轻易因她而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她微抬左脚,随意地踢着望烟台的石栏,丧气道:“倘若你不答应,那便罢了,毕竟也不能让你因我惹恼了陛下。”君子恒眼帘掀起,眸光生辉,她居然知道陛下的打算。转而一想,她整日御前侍候,必然多少知道一些陛下的心思,这并不奇怪,可她怎么知道陛下属意去办这些事的人选是他脑际突然响起那次她笑嘻嘻地说“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那句话,莫非此次她又是猜的不管如何,他是高兴的,有着这样的洞察力至少能让她在御前少些风险。可御前侍候,终究如同与虎谋皮。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她自宫延全身而退洪定燕已然交与刑部尚书,司景名从旁协助,陛下铁了心要整顿党派之争,三皇子一派定然在此次海宁府旱灾中栽了个大跟头,所牵连的大大小小官员免不了一通清洗。而太子一派,陛下下了暗诏交由他来处理,希望由赵一鸣这一条线揪起,顺腾摸瓜地揪起一连串暗潜的党羽,一一拔掉太子日渐丰盛野心随着勃勃的羽翼。可她既然开了口,也肯因此事来见他,这说明白瑶光在她心中是十分重要的地位。想到这里,君子恒心里不觉泛酸,如今他的位置是比她的一个表姐还要低的存在么半晌,他道:“我明白了,我会尽量不牵连太子殿下。”“你答应了”白青亭猛然抬首,双眸晶亮地向他走了两步不禁已欺近他身。“答应了。”君子恒微低首垂眸,将眼前姑娘秀美的面容尽纳眼底。白青亭喜不自禁之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高她许多,故她一靠近他,便得仰着头看他,她拍拍胸脯道:“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往后自是有机会的。”君子恒低沉悦耳的声音逸出,见她笑着,他也随之弯起唇畔。一张温润的面容,淡淡桃红的唇带着笑,弯弯地似是弦上月,连两道浓眉亦似乎欢快地荡起涟漪,墨如点漆的眸倒映着一个姑娘浅浅的笑容。原来,她笑起来也可以这样秀美。她离他很近,近得温热的气息几乎能打到她的脸上,她的理智尚在,可她忽然觉得挨他挨得这么近原来也是不错的,至少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自她踏上这望烟台开始,他眸底那深深的眷恋她不是不懂,只是即便她懂了又能如何她终究不是原主。都说恋爱中的男女只要一靠近对方,总会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卟通卟通一阵乱跳。她的心是平静的,如常地运作着,并未卟通卟通一阵乱跳。她或许对他有好感,或许有将他归入她世界范围的打算,可男女间的情爱于她而言还是太过陌生太过遥远。白青亭将视线从那张诱人的面容上移开,“赵一鸣最后能交与我么”她的眼眸是明亮清透的,有着欣赏有着他无法理解的光芒,唯独没有对他的喜欢,君子恒黯然地转眸,看向远处的天际。她曾说过,她想出去,出这层层高墙之外。“我不会让他活着走出大理寺。”“我要亲自动手”君子恒沉默着,一会方道:“好。”只要是她的要求,终归他是会答应的。“答应我一件事。”“什么”“好好活着,像之前一样努力地活着。”白青亭很想对他说废话可当对上他认真极了的双眸,这两个字似鱼骨卡在她喉咙里,不上不下,还有点难受。她说不出口,只得点头。“往后谁欺负你了,你来告诉我。”“往后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也来告诉我。”“倘若你一时间找不到我,那便去找遥江我是说司景名,遥江是他的字,你去找他,他定会帮你。”“听小二说,你宫外的私宅想找护院,此事我会留意。”君子恒唠唠叨叨了许多,一字一句地似是交代着后事。白青亭看他如看一个满头银丝的糟老头,不舍得出言打击他之余她只能默默地将耳朵竖起,将他的话一字一句地纳入脑海里。这样的景情,似乎与残留记忆中的某一段相互碰撞,在那瞬间似曾相识。被压制的记忆仍旧没有解封的迹象,即便是那碰撞出来的火花也是一闪即逝。白青亭与君子恒并排站在石栏前,同望着望烟台下华丽富贵庄严肃穆的重重建筑。她突然牵起他的手,打断他絮絮不停的念叨,轻声道:“青云,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第七十八章余六青云,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这一句话成了君子恒的梦魇。给了他手温暖时,她同时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皇贵妃与三皇子很及时地将海宁府的关健人与物处理掉,干净得让司景名只得从洪定燕这个唯一的缺口下手。为此,他与刑部李尚书二人差些抓光了头发。皇后与太子这一边则因着君子恒的手下留情,顺着赵一鸣这条线清理了平常由他负责联络的两名官员,一个六品官一个从五品官,对于太子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龙琅满意之余也如言亲手将赵一鸣送上大理寺,并撇清干系,而赵一鸣也不知因着什么原因,竟对太子放弃他之举缄默不言,默默接受刑罚,当真忠心耿耿。赵二冲以命抵富家少爷一命,判以死刑。赵一鸣,公然箭杀朝延命官及宫延女官,判以死刑。毫无意外的结果。两个月后,司景名终于在洪定燕身上找出缺口,与李尚书联手将皇贵妃一派大大小小给清理了一小半,三皇子在朝中势力迅速被削弱。相较而言,太子一边则损失甚微。皇贵妃恨得咬牙彻齿,皇后笑嘻嘻地将白瑶光放出椒凤宫。皇帝则为此再没给过君子恒好脸色,他还在御上房斥责过君子恒:“差事都办不好,还敢给朕生起病来”君子恒受了皇帝一通无端斥责,白青亭对此很是愧疚,又看着他因病了快两个月而看似摇摇欲坠的赢弱身躯,她的愧疚更深了。小四与小二说,自两个月前与她望烟台分开后,君子恒在回君府的三日后便病倒了,请假休息几日后他再重回朝堂,便恍若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便不喜与人深入交际的君子恒更加独来独往,甚至连维持表面的官场客套有时也懒得维持了,连司景名这个最好的挚友都甚少理会。两个月里,她只再见过他一面,便是在御上房皇帝斥责他的那一个午后。她还记得,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而入,映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有着异样的柔和,他跪着平静地承受着皇帝的雷霆之怒,除了告罪他自始自终垂首不语。她一直看着他,可他却未再看过她一眼。长密浓黑的睫毛遮去他眸中的光芒,她看不清也猜不透,她是否已不在他的眼底。将赵一鸣成功偷龙转凤并秘密令小一将其放入故园她的寝室后,君子恒以死囚代替赵一鸣行了死刑。在把赵一鸣活活制成鲜尸之前,白青亭站在暗室手术台边对他说道:“九年前,当你将一笔巨额脏款拿进我父亲书房栽脏之时,你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父亲便是当年的吏部左侍郎明、楼”在赵一鸣惊恐暴睁的双目中,白青亭执着手术刀精确地慢慢慢地划开了他的肚皮。十二月二十日,她将已被制成鲜尸的赵一鸣锁入故园壹号房内四层木柜的倒数第三层抽屉。名单之上,第三名共谋赵一鸣偿命。九条性命,只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