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传来声音,还是同一个:“姐姐,你怎么了”接着是一串往哪处急跑而去的脚步声,小三听了会,再没有声音,他便回庆院去了。回到庆院,他叫出小一,让小一去观察观察白青亭。小一不满了:“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自白代诏进去书房到出来回隔壁去,公子一直都站在那幅画前,都多久了还是同一地方没挪过位置还有刚刚白代诏出来的神情,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小三分析得头头是道,继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公子与白代诏一定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或者发生了些什么你就半点都没听见”小一鄙视他,他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规矩小三扁扁嘴,好吧,是他急傻了。没公子的叫唤或允许,谁也去偷听公子的事又不想找死,他们都很惜命的。过了片刻,小一从隔壁回来,说着观察结果:“很不对劲”小一没好气:“废话还用得着你来说”“姑娘自回隔壁后便将自已关在寝室里,那边的吴婶吴伯还有那叫小年子的小鬼头都担心得要死”“小二呢”“小二守在故园,说是姑娘吩咐的。她也察觉出自君府回去后的姑娘有点异常,她有点担心,可她得守着故园不能擅离职守,让我帮忙看着姑娘。”小三听后与小一一同沉吟着,确实不对劲。自家公子每年总有两次那么几日情绪低落,颓废在府,他们都习惯了。可白代诏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啊一个半时辰后,书房内的君子恒还保持着那个站姿,小一小三还在纠结,庆院里的粗使丫头进来禀告说,外头有位白公子找。白公子小一小三对视着,谁啊“我去看看。”小三道,然后下巴抬了抬指着书房内。意思是:看紧公子小一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再过半刻钟,小三兴奋地跑了回来,一进庆院便喜气洋洋地往书房里冲,高喊着:“公子公子白公子来找白公子来找”小一也跟了进去,他得搞清楚白公子到底是谁。君子恒没有动,仍背对着他们。小一向小三使眼色:这时候谁来也没用。小三抿了抿唇,将有点干的唇润了润,斟酌着字句:“公子,你都站快两时辰了要不出去走走”君子恒还是没有动,一抹无形的屏障隔在中间,气氛愈发压抑。“白公子就是白代诏正在外面等着,公子”实在说不下去了,小三拼命向小一使眼色,帮着说说话啊小一丢还给小三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这都多少年了,公子这个习惯别说是一个白代诏,就连自家老太爷老爷都好说歹说没法子,他区区小一的话估计还没吹进公子耳里便烟消云散了。小一不作声,小三气得直瞪眼,却又无可奈何。正想轻轻移步去拽小一,便闻君子恒终于开了口:“去跟白代诏说一声,今日我身体不适,改日再叙。”小一淡定,就说没用吧。“公子您”小三刚想再接再励,突然有个人影砰的一声推开书房的门直接强硬登堂入室。他正想动手,小一拉住他:“是姑娘。”果然,从四面屏风钻出换了一身靛蓝长袍作男装打扮的白青亭,她用白布缠了好几圈的胸平平坦坦,乌发用黑带高高束成简简单单的马尾。小一小三四只眼睛有点不太适应地从头到尾粘在白青亭身上,这摇身一变果真成了清俊不凡的翩翩白公子长袍非常合身,她还拿了一柄纸扇,像旋风般卷过他们跟前,带起了一阵清风,含着一股清清淡淡的芳芬。他们用力一吸,接着四目相对,同样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同一个疑问。这香味有点熟悉就在他们疑惑兼晃神的当会,一抹靛蓝拉着一抹素白又像旋风般卷过他们跟前,熟悉的芬芳与更熟悉的药香混合着伴着清风钻入他们的鼻息。“靛蓝的是姑娘”“公子在每年的这几日都穿素白”白青亭一路拉着君子恒那修长白皙的手往外走,一路想着幸好他不会武功只是毫无身手的文官,又幸好似乎是被她吓得不轻而忘了挣扎之类的。反正不管了,先出府再说。君子恒盯着紧紧拉着他手的纤纤素手,纤细白嫩的五指与他五指紧紧交握,似是怕他跑了一般紧紧抓住,不留半丝缝隙。她的右手拉着他的左手,像是有魔力般也牵引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男女授受不亲。”走出庆院,君子恒回了点神,皱着眉头提醒她,她这样做很不妥。白青亭头也不回,“我现在是白公子的好不好哪来的男女授受不亲”最多是男男授受不亲,她在心里自个补上一句。君子恒自动忽略掉她口中类似骂人的字眼,看向她与两时辰前完全不一样的装扮,改口:“你等等”“等什么等刚才我在大门口都等够了还有,怎么你跟你家表妹一个样”君子恒怔了两息,有点无奈地问道:“什么一样”“喜欢让人等啊”君子恒默,眼看着已出了一重院二进门,他再不开口便直接出府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去一个地方。”“你怎么对君府的路线这么熟悉”君子恒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这一路出来,她居然都没走错半点。“但凡我走过一次的,我都会牢牢记住。”白青亭得意地呵呵。“过目不忘”“嗯哼。”终于踏出君府大门门槛,这一路围观的奴仆太多,白青亭脸皮厚,君子恒脸皮也不薄,两人硬是没变半点脸色,倒是让回过神来赶紧尾随的小三小一半红了脸。这公子与白代诏姑娘也太招摇过市了手拉着手怎么也得想想影响啊小三小一突然一个对眼,他们想到一个问题。“男装”小一看向正站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前的白青亭。“男男手拉手”小三哭丧着脸,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刚才在府里一路走过来,其他人除了惊讶之外还有那震憾得诡异的眼神了、第六十六章强掳白青亭与君子恒没有听见小一小三轻声细语之下难掩的担扰,两人正在骏马前互不相让地对恃着。“只有一匹马。”“我不去。”“必须去。”“原缘”“不去你定会后悔”君子恒挑眉,然后笑。小一小三看着这两日来自家公子如阴天的面容终于露出一抹笑容,虽是极浅,也足够惊得他们暂时忘了会传出公子断袖的丑闻,喜气洋洋的四只眼睛纷纷粘在两人与出府后仍旧紧紧不分开的右手左手。他们也看出来了,是白代诏姑娘不肯放手。“姑娘果真不愧为正三品的代诏女官”小一低声赞道,这胆量真不是一般女子有的。小三也赞同,点了半道的头突然想起之前白青亭与他说的话,他也自觉压低声声疑道:“白代诏不会也把公子当成内侍小公公了吧”小一横向小三,你才内侍小公公“不是,之前白代诏真的这么说过”我字在小三喉咙里转了转又咽了下去,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别说的好。君子恒五指张开,极力想甩开她的手,可她死死抓着,就是不放手。她的力气也大得惊人,他挣了许久,从脸还笑着到最后阴沉得随时能滴出墨来。白青亭一回白府,先是找了小二问了君子恒书房内那幅画里小姑娘的身份,得到答案后她便把自已关在晴院寝室。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她想通了。既然原主深埋了十一岁以前与君子恒的所有记忆,压制着不让她知道,那么倘若她想知道,就只能从他这里下手。她喜欢将所有事情掌握在手里,而不是处理随时都会发生的意外。“你不信”白青亭很不满地问道。“不管信不信,你先放手。”君子恒语气依然平和淡然,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头透露了他的不高兴。白青亭毫不畏惧他的变脸,直接拒绝:“不放手一放手你给跑了怎么办”君子恒一个气差些提不上来,淡然的面容开始有了龟裂的迹象:“什么叫做我跑了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动手动脚话还说得这么”他把差些冲出口的暖昧吞回去,改而低斥道:“快放手”白青亭这会脾气也上来了,她骤然间冷下脸,秀气的眉毛竖了起来,唇紧紧抿着。她折腾了这么久容易么就差这最后临门一脚了,她还能功亏一篑不成“我、生、气、了”听着白青亭一字一字说得抑扬顿挫的四个字,像是宣言像是预示又像是警告他的短短一句话,君子恒微愕过后,玩味的勾起了唇,她的可爱再次愉悦了他。看着他不知名的浅笑时,白青亭也诡异地笑了,像是坏事得逞之后那种向世人炫耀的得意忘形。这种得意今日他在她脸上便看到过两次,初次是在她回答他有过目不忘后的得意呵笑,第二次便是此刻。他不禁想,她又做了什么或者她又想做什么君子恒的疑问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已直接用行动解答了他的疑惑。白青亭右手放开他的左手,改为五指一抓,将他的腰使劲往上一提丢上马背。君子恒还未坐稳及从被她强掳上马的惊诧中回神,她已再一个跳身跃起同骑上马背,坐到他胸前去自调了个最舒服的坐姿。“抓紧了”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白青亭抓起他的双手环住她的腰,挥起马鞭:“驾”一阵马儿嘶鸣,黑色骏马如同离弦的箭,在街道上带起一阵微微的尘土,狂奔而去。“白代诏这力气吓人”小三嘀咕着。小一为白青亭突来神举乍舌之余,迅速提身施起轻功追上已转弯不见了的黑色骏马。小三这会回过神来,也施起轻功:“诶你们等等我”待南岩大街空无一人的时候,街角走出两个人。“还追么”其中一个问。“不用,炎公公说了,既然君子恒最近都是在找太子一党的麻烦,那我们便无需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就是。”另一人答,“回去。”黑色骏马直奔出都城效外,在出都城官道西南方有片枫树林,名叫红枫林。马儿跑了两刻多钟才跑入树林,这其间两人再没说过话。或许是因着路线的太过熟悉,或许是因着两人各有所思,又或许在这一路上谁也无法进入谁的天地。在跑入树林的刹那,两人仿佛进入了一个红色的世界,如梦如幻。一阵微风吹过,便可看到似掌状的红色枫叶极尽所能地摇曳摆弄风姿,摩擦间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彼起彼落。白青亭不禁放慢了马儿的步伐,低声感叹:“真漂亮就像是自然界的一场奏乐”君子恒一片淡然,似乎没有开口的欲望,也没有听到她的轻声呢喃,他映入瞳眸的红色在抬首间起落,渐渐迷朦灰败。沿着林间小道,马儿一直跑下去。在记忆中,白青亭记得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有一条小溪,溪边有很多大石头,其中一块便是原主偶尔有烦心事便会来静坐的地方。而坐在她身后,因马儿狂奔双手不得不圈紧她腰的君子恒自入了红枫林后,随着马儿越来越靠近小溪,鼻息间的呼吸也渐渐沉重了起来。他心跳得很快,然后又慢了下去,双手忽而收紧忽而又松得差些让他自已掉下马儿去。察觉到他异样的白青亭此时心里是复杂的,她既想搞清楚明天晴如今在君子恒心中的地位,又怕无意间在他心上亲手再狠狠地划上一刀。她从不怕鲜血淋漓,那是因为她知道那鲜血淋漓的背后都有着足以判死刑的罪恶。然君子恒没有,他不仅没有,他还帮她数次。她这样做,真的好么终于到了。在远远的重重群山树海下有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很浅很明,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溪水下那形状大小各异的鹅卵石子,一个小姑娘闲情地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浅笑着,璀灿如星光的双眸尤其夺目,她开心地荡着脚丫,光着脚板一只荡起,另一只半浸于水中。那一幅挂在他书房内的人物山水画,仿若一个变换,真真切切地展现在两人眼前。画中景色不变,只是人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