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术刀又压了压,冰寒之气更甚,叶世子全身僵硬着,真的不敢动弹半分。向来富贵人家都惜命得很,这叶世子当然也不例外。白青亭很满意这个结果,继续道:“叶世子也不用怕,我来只是想跟世子爷谈个交易。只要世子爷乖乖地不动不回头,我不会伤你性命。”叶世子微颤着声音问:“姑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望姑娘手上刀子小心些。”他说话也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自已划了刀子,那可真是冤枉得很。“我想要的东西正好世子爷有办法弄到,而世子爷的燃眉之急,我也正好可为之效劳。”白青亭直言道,“不知世子爷对这个交易有无兴趣”叶世子微怔,“姑娘是指”白青亭道:“五小姐年轻貌美大好年华,莫延却无耻浪荡误人终生,世子爷舍得将嫡亲妹子的一生幸福葬送在此种人渣身上”“姑娘有法子嘶”叶世子明白过来,一激动便不由动了动,他立刻嘶了声,真的自已划了刀子,脖子微微见红。白青亭瞧了瞧,手中手术刀未离他颈脖半点,丝毫不为他脖子被她刀子所伤而有所动,她只是好心提醒道:“世子爷莫要激动,我这刀子利得很,你再动一下恐怕也无需我动手,你自已就能抹了脖子见阎王去,界时可莫要怪我。”“姑娘有何法子”叶世子也当真疼爱胞妹,丝毫不见为自已见血着急,只一味关心自家嫡亲妹子的姻缘。“什么法子你就不必知道了,世子爷只要知道我自有办法让莫延娶不了五小姐便是。”白青亭道。叶世子反应也快,立刻道:“姑娘想要我做什么”“后日午门李氏三族斩立决,我要你将李森、李林两父子活生生地带到我指定的地方。”白青亭说出目的,见叶世子面有难色,她接着道:“叶世子贵为兵部右侍郎,正正经经的从二品,如此高又颇有实权的官职,叶世子可别跟我说做不到之类的话。何况,叶世子的人脉我还是信得过的。”若非深知他有此等能力,她岂会找上他做这个交易。叶世子释下眉头,轻笑道:“姑娘倒是有备而来,可那李氏父子毕竟是死囚,大理寺监牢又岂是闲杂人等可随意进出的”“若非如此,我还用得着与世子爷交易么”白青亭对他面对性命威挟却还能笑出来的态度很是赞赏,不过他话中之意却还是让她理所当然地鄙夷了下:“世子爷只需买通两个原本的死囚替李氏父子在法场受斩,再暗下将二人带给我即可。”“姑娘是李氏家族的什么人”叶世子试探着她的身份。白青亭笑道:“仇人。”叶世子讶然,“既如此,姑娘何需冒险去救这二人”这回轮到白青亭惊讶了,“谁说我要救他们了我不过是要他们换个死法。”叶世子不说话,唇紧紧抿着,似是在思忖她的交易是否可行。片刻后,他做了决定:“交易可行。但姑娘能否答应我一件事”“说。”她道。“姑娘有把握让莫延娶不了我妹妹,这其中可否答应我,绝不牵扯到我明恭候府”叶世子倒是考虑周全,救妹妹的同时还不忘候府利益安危。这样的人虽做不了叶候爷期望能堪大任的世子,但做一个稳稳当当保着候府过平淡日子的一家之主还是可以的,可惜明恭候府注定平淡不了。她还真为这位善心有余魄力不足的叶世子微微扼腕。“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最让人放心,也不会牵扯到任何人。”白青亭决定安安他的心,“无论是李氏父子还是莫延,他们将都会成为这种人。”叶世子疑惑,“哪种人”“死人。”从明恭候府出来之后,白青亭又打探了一番莫延的行踪。观水榭之事刚刚败落,他与叶五小姐的联姻却是板上钉钉了,于是他虽那日在宫中惊得差些慌不择路,事后却很快落下心来,又是没心没肺的吃喝玩乐。这一晚,他在京都有名的落归楼与同是京都纨绔的公子哥们听着小曲喝着小酒,浑然不觉危机渐近。回宅子用完晚膳,白青亭到偏房揪了一只老母鸡到故园。幸好吴婶回去了,不然定要问她是不是要做宵夜说不一定,吴婶还会帮她把毛拔了,把鸡炖成汤给她补身子。特别是知道,她带出来的药是君子恒特意开给她补气血之后,吴婶便成日成日找机会给她做食补,尤其虎视眈眈地盯着偏房这几只老母鸡也不是一时半会了。这会让吴婶知道,她终于揪了只出来,吴婶肯定高兴坏了。故园院子里,梅树下石桌上摆着盏油灯。相较于现代的电灯,真不是很亮,但却足以照亮同在石桌上畏畏缩缩的老母鸡,它双足被紧紧绑着圈圈细绳,趴在桌面丝毫不得动弹。白青亭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它,一手逗弄着它油亮滑手的毛,“吴婶把你们养得这么好,你说,我是将你一刀割喉好呢还是将你慢慢剖解肚皮好呢”它咯了声,像是在回她的话。可她不懂它的意思。白青亭猜着:“你咯了声,意思是割”她笑了,它倒是聪明,知道死局已定,自已选了个痛快的死法。可一个差些毁了她的人,她不想轻易放过,即便这个人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小时候在孤儿院,有其他小孩子欺负她还骂了大姐姐的时候,她当晚必然要偷偷去剪了那小破孩在阳台晾着的衣服。就一个小破洞,其实不是什么大报复,可她心里偏就高兴了。大姐姐说:“青亭,你这样可不好,怎么能因为他们骂几句就剪坏他们的衣服呢院长没有多余的钱可以再买新衣服了”那时她抿着嘴不说话,安安静静听着大姐姐的念叨,心里却想着,他们坏,他们活该没有新衣服穿。她就是小心眼的性子,她就是眦睚必报怎么了她喜欢,她高兴,她乐意白青亭煞有其事地对老母鸡说道:“好好待着,待到明日吴婶来了,把你杀了炖汤喝,也算是你死得其所,你应该高兴。”说完她灭了桌面油灯站起身,院子里重新乌漆漆一片,夜风阵阵,梅树枯叶随着风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好似地府里的阴魂叫声令人浑身惊寒。白青亭笑了,她就喜欢这种感觉。、第三十三章死法落归楼坐落在京都一条繁华的街,是有名的花街,叫织香大街。白青亭就在这大街隐蔽处蹲点。她身着黑束袍,长发高高扎起,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巾,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在夜里特别幽亮的眼眸。落归楼斜对面中有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在这繁华明亮的花街里是一个突兀的存在。小巷里只住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只住着一位老妇人。这位老妇人是做什么的,白青亭在入小巷前已打听过,她是专门为这花街里出意外的姑娘处理麻烦的老婆婆。花街里的姑娘们在恩客走后,都会喝一碗绝育的药。这种药极伤身子,却也极有效。只是凡事皆有个万一,便有这小黑巷这老婆婆的存在。因为在这条小黑巷屋里死去的小生命太多,这里被花街的所有人视为不详之地。没有人会来,甚至没有人会朝这里面瞧上一眼。白青亭就躲在老婆婆屋外头的角落里,很黑很暗,只要老婆婆屋里的灯不亮起,同时她也会安全。直到莫延在侍从的搀扶下出了落归楼,上了齐均候府的马车,她才从蹲点处出来跟上。直跟到齐均候府大门前,她也没有寻到下手的机会。她有些着急,若让莫延入了齐均候府,她再想下手便难上加难了。莫延刚下马车便是一个踉跄,人醉得不成样子,显然在马车里有靠着眯了一会,这会下马车还在云里雾里的迷糊。这时莫延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要上恭房,侍从却还未拍开齐均候府的大门,未曾听到。莫延迈着左三步右四步的醉步往齐均候府右侧的角落走去,那里有一棵年月久远的参天大树。候府的大红灯笼照不到那里,故而那里很黑,白青亭看不出是什么树,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今晚大好的机会。侍从大拍门板高声呐喊,此时已到丑时,整个候府除了莫延院子里贴身侍候的奴婢奴仆,皆已入了梦乡。连门房值夜的人也是慢吞吞挪着脚步费了片刻有余的时间才开了大门,侍人嘴里对开门的人骂骂咧咧的,都是一些要是三少爷怪罪下来担待不起的话。门房的人此时也清醒了过来,一听到是三少爷,更是清醒得不得了,方想起他有接到要留门的命令,可一喝完小酒他便给耍脑后了。这可是候爷最疼爱的三少爷啊,可不能怠慢了他哆哆嗦嗦地陪着罪,与侍从一同下了大门台阶,往马车旁去搀三少爷,可找了半晌也没找到莫延,再到附近寻了寻,二人还是未见半点莫延的踪迹。这时,二人面色刷白,面面相觑,慌了。白青亭背着一个大黑麻袋,在密道里稳稳走着。幸好走过一次密道后,她给密道每隔一段路便搁了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尚能为她照清密道。她双手紧紧攥着麻袋口,一会麻袋里传来挣扎与的声音,看来她的手刀劲道还是不及她在现代时劲道的三分之二,不过三刻钟的时辰,被她手刀劈晕的莫延竟然醒了过来。挣扎越来越甚,也慢慢发出莫延喊救命的声音。白青亭被他晃得越走越不稳,一个拧眉,她用力将黑麻袋往密道墙壁上砸去。砰砰砰响,连砸了三下,终于安静了。到了清华阁暗室,白青亭放下黑麻袋,伸手抹了抹额际的汗。这具身子底子到底太弱,虽让她缎练了些时日强了些,可背着这么一个成年男子走了这么久,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中途还歇了几次。把莫延从黑麻袋里拖出来,他额际留了些血,显然是刚才在密道被她耍时伤到了脑袋,怪不得安静得那么快。莫延被五花大绑在手术台上后,白青亭坐在一旁看着,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歇着,等着他苏醒。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白青亭等着快睡着的时候,莫延醒了。他酒已醒了,一入目的便是昏暗的视线。他动弹不得,面色慌张起来,四下环顾之际看到了端坐他右侧圈椅上的白青亭。他呆了呆,昏暗的光线并未让他看清白青亭的面容,只知道是一个女子,她脸上带着笑,好像看到他醒过来很高兴的样子。他终于也意识到一个事实,他被绑了,被这么一个女子绑架了“快放开本少爷”他放声怒斥。白青亭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坐得久了身子有些麻。莫延瞪大眼睛,一副想要将她杀了的凶样:“你这疯婆娘快放开本少爷,听到没有”好大的口气,好嚣张的口气。不愧为齐均候最疼爱的嫡三浪荡子莫延,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我是疯婆娘,你猜我这个疯婆娘会放开你莫三少爷么”白青亭虽然有些困,但心情很好,不介意与他耍上两句嘴皮子。“即知我是何等身份,你还敢绑架本少爷”莫延纨绔子弟的本色露了出来,见她是区区一个女子,即使被绑得像个粽子,他倒也不惧,“快快松开绑绳,好生侍候本少爷一番,本少爷尚可考虑放你一条生路,收你为婢妾室”白青亭起身,走到手术台前,看着莫延一脸轻松的神色。她真想问一句,他是从哪儿来的自信“莫三少爷真是到哪都忘不了好美本色。”白青亭轻拍下手掌,笑道:“可惜啊,我白青亭没有做人家婢妾的习惯,恐怕要令莫三少爷失望了。”她笑得很是和蔼,还亲切地露出八颗牙齿。可莫延懵了。白青亭这个名字好耳熟。“白、白、白”他断断续续地说半天,就说了一个字。她好心地接过话,一字一句:“白、青、亭”莫延脑子轰的一声,他好像想到是谁了,可这、这这这可能么这时白青亭亮出手术刀,明晃晃地在他眼前亮着,丢出选择题:“莫三少爷,您是想先横着切还是竖着切”莫延内心正惶惶不安,听到她这么一说,他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白代诏饶命白代诏饶命啊”“这不是我要的答案。”白青亭不满意,眨眼她又替他做了决定:“要不我怎么顺手怎么来”、第三十四章尸伴莫延惊愕之余,趁着白青亭走开的间隙,他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