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这里却只有阴森二字可以形容。前夜刚刚下过了雪,积雪深厚。雪地靴踩进去,很快便深深陷入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冷风不定向吹过,时而会吹落些雪洒在脖颈间,丝丝寒冷侵入皮肤,勾子妍不觉间勒紧了衣领。圣恩花园一直在扩建中,有些树不过是春天的时候移植过来的,根都还未扎深,树枝也是细得可怜,积雪厚了,时而会有树枝被压垮,突然折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尽管再给自己打气,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忐忑。她从不信什么妖魔鬼怪,却也懂得这世界上多得是居心叵测的人。勾子妍听着自己踩雪的声响,努力平复着心跳,深呼吸而发出的暖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雾气,睫毛上不知何时也挂上了一层霜。某一刻,勾子妍脚绊住了什么,重心瞬间偏移,她一个不妨跌了下去。却在那之后依旧听见了一声踏雪的声响,比她的要重得多,最重要的是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脊背像是贴着肌肤挂过一阵冷风,她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呼吸不受控制地持续加速,连带着她的心跳也紊乱得可怕,她甚至觉得整个人都在随着心脏的跳动抖动着。那声音就在她摔下来后不久停了下来,像是一直跟着她的步伐,在她摔下来时没能及时停下来一般。脑海中这种想法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心头越发慌乱。勾子妍缓缓支撑着站起身,刚刚站直身体,便发疯一般地向前跑去。而后不久,那沉重的脚步声竟也如恶魔般一路追随着。她拼尽全力在厚厚的积雪中奔跑,却依旧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绝望一点点侵蚀着她,某一刻,感觉到那声音就在身后了,她以为自己完了。但下一刻,她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公园的另一侧出口,而此时出口处刚好站着一对情侣。绝处逢生的喜悦令她瞬间充满了力量,本已在雪地中被冻地有些麻木的双腿也灵活了许多。感觉到身后的声音远了些,勾子妍挥起双手。“hehe一词没能发音完全”被冻得麻木的双唇突然堵上一层厚重的布,强她数倍的力道瞬间强加在她的双臂和脖子处。勾子妍奋力挣扎,却丝毫没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逃跑的可能。想要呼喊,奈何棉服的厚度遮挡住了她全部的声音,连最基本的声音都发不出。男人硬拽着她躲进了一棵粗壮的树干后,眼看着那一对情侣目光望了过来,却在扫视了几次没有任何收获后选择了离开。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凉透,沉至谷底。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冰凉的刀刃紧贴着脸颊,沙哑的美式英语夹杂着浓厚的酒味传来,引得勾子妍周身一僵。“rob。打劫”勾子妍平时从不会带很多钱在身边,虽然懂得此刻保命要紧,但她深刻地懂得自己随身携带的这些钱绝不足矣满足歹徒的胃口。她颤抖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递给男人,指了指自己,“that。这已经是劝不了,我也很穷”男人一把夺过钱掐在手里数了数,随后塞进了口袋,却并没准备放了她。他一把拽过勾子妍的胳膊,那力道似要将她碾碎一般,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gir女的”男人凑近了些,勾子妍才看清,这人居然是一个黑人对于勾子妍这种脸盲重症患者来说,黑人长相的可识度几乎等于零,更何况他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来。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日后即便是想报警,恐怕她也指认不出罪犯吧“,boyseboy不不不,男孩,中国男孩”然而勾子妍并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情急之下居然忘了掩饰自己的女声。“boy”男人一把拽过勾子妍的衣领,大手粗鲁地按上了她的xiong膛。确认了她的身份后,男人没有留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开始疯狂地撕che着她的衣服。勾子妍挣扎着,哭喊着,却还是被他硬生生ba去了温暖的棉服,只留一件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她的棉服很大很厚重,在男人ba下后,她本想趁着这机会逃跑,却没想到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凶残。背后一阵撕裂的疼痛袭遍全身,她跌倒在雪地中,就再没能爬起来。手指颤抖地抚上后背,随后果不其然看到了之间沾染的鲜红血液。寒意和疼痛让她的意识几度游走在崩溃的边缘。男人将她翻了个身,背后的伤口直接贴上了冰凉的雪,整个人连带着一颗心也都麻木了。她不记得疼痛感到底是从身上哪一处传来,像是将她整个人揉碎了又一遍遍去碾压,最后在冰天雪地中她留有的感觉竟只剩下麻木。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酒足饭饱后甩手将她的棉服丢了过来,却是落在了她身边一米处。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身边满是寒意,没有任何阻挡和遮拦地侵袭着她的每一寸皮肤。目光空洞地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她缓缓合上双眼,滚烫的眼泪瞬间满溢而出,却丝毫不能温暖她依旧冷透了的身体。就这么死了算了,她这样想。但最残忍的往往不是你经历的苦痛,而是在你丢盔弃甲之后,这一切却要被公布于众,尤其是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就在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似乎看到死神的召唤时,她却隐约间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是江予昂脑海中闯入这一结论时,她猛然惊醒,强拖着疲惫麻木的身体,她支撑着坐起身,披上棉服,躲进了树林深处没有路的地方。果不出她所料,就在她刚刚躲进去后不久,便听到了更清楚的呼唤声。她看到了他的焦急,他在找他。双腿却第一次犹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动,没有立即朝他奔过去。她只是靠在树干上,死死捂住嘴,任眼泪放肆汹涌,却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勾子妍猛然惊醒,一把拽过被子,双手用力撕扯着被角,骨节处微微泛白。泪水无声滑落,最后她嘶吼出声。放肆地喊叫着,仿佛只要如此,就能放下一切。最后却只换来撕心裂肺的哭嚎。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勾子妍一惊,随后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zoe,是我,你怎么了开门啊”一股气在xiong口处四处逃窜,勾子妍掀开被子,下了床。开了门,便看到了一身旅行装,还提着一只黑色皮箱的江予昂。“这是”勾子妍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只皮箱上,声音有些颤抖。“zoe,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江予昂眉心微皱,双手轻轻抚上勾子妍的脸颊,拇指擦了擦她眼下的泪痕,却在擦过之后,很快便又有泪水滑落。勾子妍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只是自顾自地问着,双眼有些失神,“你这是要去哪”“我想回英国继续进修”“进修”勾子妍冷笑一声,发疯般扯过江予昂的皮箱,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翻了个稀巴烂。江予昂拉过她,“zoe,你这是干什么”“进修是吧进修”勾子妍一把推开江予昂,随后上前双手扯着他的衣领,眼睛瞪得很大,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你为什么没来为什么当初为什么留我一个人”“你在说什么”江予昂有些蒙了,双手缓缓握住勾子妍的,“什么我没来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有来你家楼下,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勾子妍松开江予昂,抬手胡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泪,明明哭得不能自已,嘴角却一直微微勾起着,“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以后也就不必出现了。”胸口是撕裂般的疼痛,一种情感在脑海中横冲直撞,最后变成一种冲动,他竟不管不顾地拉她入怀,堵上了她的唇。“江予昂,你放开我放开我”勾子妍极不配合,大力地推搡着,使出浑身力道推开他的那一刻,她也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坐在地。见勾子妍靠在墙边缩成一团,抱着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明明就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却火上浇油,江予昂知道是自己太鲁莽了。俯下身本想扶起她,却在手指快要触碰到她的手臂时听到了她最卑微的哀求。、第42章 残破不堪“别碰我,我求求你别碰我。”勾子妍缓缓抬起头来,凌乱的长发沾了些许泪水黏在脸颊,“脏。”江予昂狠狠僵在原地,片刻后他才缓缓开了口,“你说什么”“我脏,江予昂我脏你别他妈碰我”勾子妍猛然站起身,走进屋内,反手关上了门。后背抵上冰冷的门,那道伤口又在隐隐作疼,一如四年前冰天雪地中的感觉。像是从前早已失去了一切的她,而今又重新失去了一次。“zoe,你开门,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你开门啊”江予昂猛烈地敲打着门,那力道似乎也敲打着她的心,她很疼,疼到快要窒息。只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们回不去了。他们分开的原因,从不是她口口声声的不爱了,或是自己爱上了钱,而是她的残破不堪给不了他要的圆满。将勾子妍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叶晨的眼泪已在眼眶中转了数圈,目光空洞地落在半空中,“不该是这样的,钩子多好的一个人,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待她”秦升轻叹了口气,一把将叶晨揽入怀中,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极力安抚着她的情绪,“别想太多,很多事不是你认为不应该,就不会发生。已经发生的事更不可能随着你的意愿而逆转,人总是要向前看。”叶晨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聚焦无能,“那钩子呢她遭受了这么多,又该如何向前看”“会有一个人帮她走出来”秦升话音未落,手机便响了。他的目光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眸光有些复杂,“或许这个人早已出现,从未离开。”“那是谁”叶晨坐直身体,也不自觉地拉远了些两人的距离,而彼时,她垂下眸来刚好看到手机屏幕上“江予昂”三个大字。“阿升,你的意思是江予昂就是”秦升将食指置于唇边,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随后接通了电话。“秦升,叶晨在你身边吗”江予昂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在。”秦升侧眸看向叶晨,而彼时没听到电话内容的叶晨则一脸茫然,想要问,却也知道不合时宜,只得等待着。“你们快过来zoe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整整一个小时了,我怕出事”电话那头依稀听得到敲门的声音,很显然,江予昂一直在敲门,而屋内的人却丝毫没有回应。秦升挂断电话,来不及多想,便拉着叶晨朝门口跑去。半个小时后,叶晨二人急匆匆赶到勾子妍家所在的楼层,离得很远便看到了蓄势待发准备撞门的江予昂。而彼时,走廊内除了他们三个人,更多的是不明所以听见了声音便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让一让,让一让。”秦升将叶晨护在身后,一路挤过人群,好容易来到勾子妍家门口。叶晨抬手敲了敲房门,“钩子,是我啊,叶晨钩子快开门”努力了一番无果后,叶晨掏出手机正准备打过去,却被江予昂拦了下来,“省省吧,已经关机了。”“报警吧”叶晨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拽着秦升的双手颤抖不已。秦升眸光微敛,“好”“等等”不远处一个干瘦的老人小跑而至,近了,老人眉心紧皱,“你们到底要对我的房子做什么”用房东老人的钥匙开了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混杂浓厚的酒气。屋内一片凌乱,随处可见倒着的酒瓶,各色各样的衣服杂乱地堆在椅背上。江予昂第一个冲了进去,也理所应当的第一个看到了躺在床边的勾子妍。扶起她,让她的头轻轻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江予昂的大手拍打了几下她的脸颊,而此时面容惨白的勾子妍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江予昂抱起勾子妍,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倒在床头柜上的药瓶。毕竟是医生,他一眼就看出了那药是什么。也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便顾不及秦升和叶晨,直接冲了出去。死亡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勾子妍在吞下一整瓶安眠药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力。困倦感很快袭来,在那之后身体里的力量便开始渐渐消失,最后她只得瘫软地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越发吃力。人之将死,很多埋藏在心底的记忆都会被挖出,仔细翻阅一遍。而就在那之后,她后悔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一切,也能放开所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但在真正靠近死亡那一刻,她还是有太多的舍不得。其中最舍不得的便是门外一直没有放弃她的那个人。眼泪不住地翻涌着,她想喊,却只是麻木地张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响。拼尽全力,却只能微微动动手指,想要挪动一点都是不可能,更别说爬到门口。终于在某一刻,她的眼皮沉重得难以支撑,随后缓缓合上了双眼。那时,她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般终结了,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来。睁开双眼那一刻,她的口唇干得很。微张了唇,想要说话,那沙哑的声音却刚刚跑出喉咙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