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着萧玖璃的唇形,萧玖璃只觉得他碰过的地方酥麻微痒,想都没想便张口咬了咬他的手指。这一咬下去,两人身子同时变得僵硬,白逸羽的呼吸也重了些,萧玖璃一滞,慌忙又将他的手指吐了出来。“玖儿”黑暗中,白逸羽的声音那么暗哑,却带着几分压抑,似乎积压了满腔的话语想要诉说,却又说不出口。他的身子火热而滚烫,且悄然发生着变化,许是担心吓到萧玖璃,他自己往后退了退。“小七,我的伤已无大碍,以后我们还是分开睡吧。”萧玖璃觉得自己浑身的温度也在飙升。“休想”白逸羽低下头,在她发间轻嗅,语气强硬霸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必须贴身保护我,每日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半月之后,萧玖璃彻底痊愈,腿上长出了新肉,伤痕也消失不见。这日,白逸羽只身带着她骑马外出。两人扬鞭策马,来到城外。下了马,两人并肩走在田间地里,放眼望去,大地积雪正在消融,早春的迹象从泥土中渐渐显露出来。因为放粮赈灾一事,百姓对白逸羽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不少人上前聚集在他身边。萧玖璃主动和农户闲聊,了解他们平时耕作的情况,不时讨论几句或提点建议,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认同。末了,萧玖璃拿出一些种子,不少人表示愿意尝试栽种。她又强调了注意事项,还说以后会常来看看,这才和白逸羽一起打马离开。白逸羽带着她来到平州最高的百丈山,两人站在山顶看着脚下,淡淡阳光照耀下,平州城展现出新的生机。萧玖璃摸出一个青色荷包,缎面上绣着一朵淡紫色的紫金花,素雅却也算不得精致,“小七,生辰快乐”白逸羽唇角一勾,之前那个香囊被南荣人收走,他一直颇为遗憾,萧玖璃果然懂他。将荷包系在腰间,白逸羽拿出一根玉簪,走到萧玖璃身后将她的头发束起,“玖儿,生辰快乐”白色的暖玉,雕成一株含苞待放的幽兰。雕工很精细,看得出费了不少心思。不用说,这是白逸羽亲手做的。萧玖璃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望向前方。“真快,又是一年”萧玖璃轻叹。从知道两人同日生辰到现在,他们已经一起携手走过了六年。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真的希望相伴的日子能多一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白逸羽迎着阳光,深吸一口早春的气息,踌躇满志,“玖儿,我要让平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定能做到。”萧玖璃也不看他,只坚定地看着前方,“谁也阻止不了。”回到府中,马耳兴冲冲来找萧玖璃,见她头发已经束上,愣了一下,揣在怀里的手先是一紧,随即松开,一根漂亮的竹簪断成两截,落在怀里,刺伤了他的心。“马耳,有事”萧玖璃见他脸上神色迅速变换,有些奇怪。“阿九,生辰快乐”马耳当即收起失落,上前一步轻轻拥住萧玖璃的肩膀,“恭喜你又大了一岁,希望你平平安安。”“马耳,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萧玖璃真诚地拍拍马耳的背。此刻,京城,皇宫,未央宫,白娉婷坐在皇甫钰身旁,看着一脸阴沉的白明宣欲言又止。“宣儿,稍安勿躁。”皇甫钰冷静如常,“你父皇将平州的军权交给白逸羽,不过是避免他再落入南荣人手中。你父皇对白逸羽的在乎绝不会重于江山社稷”“母后,我们何必养虎为患”白明宣满眼阴鸷,“宣儿无需担心。”皇甫钰冷笑一声,“本宫会让白逸羽永远留在平州,再无出头之日。”“那阿九必须死”白明宣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不过是个奴才,再有本事,也翻不了天”提到萧玖璃,皇甫钰的护甲在手心一掐,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平州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你只需盯紧白尚儒,最近竟有人奏请立他为太子左家兵权在握,树大根深,才是我们最需要防范的”“儿臣明白”白明宣眉头一皱。“去你舅舅府上走一走,让他安排吏部给白逸羽派几个得力助手去。”皇甫钰笑得阴险。“儿臣这就去。”白明宣会意地站起身。“哥哥,我也要出宫。”白聘婷上前拉住白明宣,“三皇叔送你那个戏子,我还一直没见过。”“娉婷,本宫一再提醒你要谨言慎行”皇甫钰眉心一蹙,低喝一声,“堂堂公主,开口闭口就是戏子,成何体统”“母后”白聘婷撒娇地跺了下脚,“儿臣不过是去哥哥府上。”“你已及笄,待字闺中,闺誉极其重要”皇甫钰没有半点松动,“你的婚事不但涉及你的幸福,还牵涉宣儿的未来,万万不可出错。”“母后,妹妹不过是喜欢听戏,去我府上见个戏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白明宣不以为意。“幼稚”皇甫钰拉下脸,语气非常严厉,“在宣儿尚未得到那个位置之前,收起你们的玩心。什么戏子,什么美人,都当不得真,更不能因此被人拿了短处。就算有朝一日,宣儿身居万人之上,也绝不能为所欲为。”“是,母后”见皇甫钰动了气,白明宣和白聘婷当即收敛了几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去吧”皇甫钰挥挥手,看着两人退下。少顷,一个宫女从未央宫走了出去,在御膳房为皇甫钰拿了几样糕点。随即,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提着一个马桶送到净房。次日四更前,几辆拉着夜香的马车出了宫门。天还未亮,一只信鸽便从京城最大的一处溷厕飞出,向着平州方向而去。、97097 种子被换几日后,白逸羽晨练后正在用早膳,一个小厮匆匆走进来,“殿下,出事了”“怎么了”白逸羽放下碗,优雅地擦了擦嘴唇,面色无波。“外面来了好多农户,说是殿下送他们的种子有问题,吵着不肯走”小厮一头薄汗,话说得结结巴巴。“这等小事你就乱成这样”白逸羽轻哼一声,“马耳,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处变不惊。”“是,殿下”马耳对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走出花厅。“殿下,属下去看看吧。”萧玖璃看向白逸羽。“一道我也想看看是谁在捣鬼。”白逸羽站起身,扫了一眼大头和银鱼,“都跟上”四人刚走到大门口,有人眼尖,当即低声喊到,“七皇子出来了”不少农户围了上来,群情激动。“殿下,你的护卫给我们的种子压根就不发芽”“是啊,我们种了十多日了,土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昨日挖出来一看,才发现那些种子竟都是被煮过的”“小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你这样会害死多少人啊”众人吵吵闹闹,矛头直指萧玖璃,引来不少人围观,把白逸羽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全都对着萧玖璃指指点点。“这小子人不大,心竟这么恶毒”“还是皇子身边的护卫,怎么能这样缺德呢”“咱们平州本来就穷,他这么做是要害死大家么”“这么坏的人,应该杖毙”“对,七皇子不能包庇自己的护卫,严惩不贷”“必须严惩不贷”对萧玖璃的指责一浪高过一浪。萧玖璃安静地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唇角。大头和银鱼担忧地看看她,暗暗上前一步,护在她身前。白逸羽神色不变,暗中观察那隐匿在围观百姓中带头挑事的人。眼见众人越吵越凶,萧玖璃刚想站出来说话,白逸羽淡淡瞥了她一下。随即,他一弹衣袖,走上前去,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他眸光冷如冰泉,眸光所及之处,冰寒之气随之生出,众人抬眼看向他,只觉得他整个人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噤若寒蝉。白逸羽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负手而立,睥睨众生的姿态就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刀,隐隐的寒芒便已经让人心生惧意,唯恐直面其锋芒,一不小心就丢了命。那几个混在百姓中间挑事的,此刻也被他的眼神震住,再不敢随意开口。在他身后,萧玖璃细细将那些农户看了一遍,低声对大头和银鱼耳语了几句,那两人匆匆离去,她则继续安静地站在白逸羽身后,一脸淡然。“说完了”终于,一直沉默的白逸羽说话了,声音不高,却自带气势,令人畏惧的威压扑面而来。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白逸羽看着那些农户,声音微冷,“你们何时发现种子被煮过”“殿下,这些种子种了十余天一直没有发芽,我们有些着急,昨儿个刨开来一看,觉得不对劲,才知道是被煮过的。”一位老实巴交的老农据实禀告。“老伯,这种子当日给你们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有问题”白逸羽看似随意的一问,让农户们都愣了一下。“殿下,煮过的种子和新鲜的种子是很难区别的。”老农粗糙的大手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一脸的局促,“草民虽然种了一辈子的庄稼,若是不种到地里,也不知道种子有问题。”“我的护卫代表了我,他有什么理由要将煮过的种子分给你们”白逸羽环视众人一圈,“难道你们认为我成心要害你们颗粒无收”“殿下自然不会。可谁能保证你这位护卫不是奸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小子安的什么心”那两个男子又在挑起众人对萧玖璃的不满。此时,马耳走出大门站在萧玖璃身旁,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那些怀有敌意看向萧玖璃的人,“阿九,到底怎么回事”“没事,别担心。”萧玖璃摆摆手,身子向马耳倾了倾,声音极低,“你等下盯紧那个读书人,看他会去见谁。”没等马耳说话,白逸羽的身子微微一侧,眼角的余光扫了过来。尽管没与他直视,萧玖璃也能猜到他眼中此刻定已泛起波涛,连忙拉开和马耳的距离。“若我的护卫是奸细,他会蠢到这样暴露自己,为自己招来杀生之祸”白逸羽暗暗勾了一下唇角,看向众人一声冷笑,“栽赃陷害这矛头分明是对准我”“殿下,属下有办法为自己证明。”此刻,萧玖璃站了出来,神色淡淡的样子竟让人觉得她和白逸羽有几分神似,“请大家先等一等,我会给各位一个说法。”众人不知道萧玖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声议论起来。那两个男子还想带头吵闹,可白逸羽冰泉般的眸光有意无意总刺向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约一盏茶之后,大头和银鱼带着一位汉子飞身回来,落在人群面前。那汉子怀里抱着一个破瓦盆,里面一些嫩嫩的绿芽。“这不是赖三么他怎么来了”“他拿的是什么”“难道他是这小子的证人”“赖三成日只知道逛窑丨子,地都不怎么种,如何帮他开脱”“是啊,他昨夜都没回来,看这样子一定是被人从窑丨子里抓起来的。”众人见大头他们带着那汉子出现,都莫名其妙。萧玖璃走过去,对那汉子拱拱手,“赖大哥有劳了”“小兄弟,这是那日的种子。”汉子把那破瓦盆往萧玖璃怀里一送,“我扔在柴房旁也没管,早就发芽了。”“多谢”萧玖璃拿着瓦盆走到一位老农身边,“刘老伯,烦请你看看这是不是那日我给大伙儿的种子。”那老农小心翼翼将嫩芽扯出来,辨认了一下,点点头,“正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少农户一脸疑惑地想挤上前来。“各位静一静,听我说。”萧玖璃示意老农端着那瓦盆在那些农户面前走一圈,“那日刘老伯帮我将种子分给各位时,我特意请他随意抓一些给这位不喜欢种地的赖大哥,暗中洒在家里。赖大哥洒下的种子发了芽,说明我给各位的种子并未煮过。”“你是说你早料到会有人对我们的种子做手脚”有农户很快醒悟过来。“这两人会不会是事先得了他的好处,和他串通好的”那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又在一旁阴阳怪气。“我此前和刘老伯、赖大哥并不相识,如何串通”萧玖璃不怒反笑,“各位可以不相信我,但刘老伯为人如何,你们总该心中有数吧”老农瞪了那男子一眼,大手捏着瓦盆中拉扯出的嫩芽,“这些种子是我亲手给赖三的,都是随意从这位小兄弟给的种子里抓的。当时小兄弟说殿下一片好意,就怕有人从中捣鬼,我便答应帮他的忙。”“刘大叔那日给我的种子很少,他亲眼看到我都洒在这破瓦盆里。我家地里种的是自己的种子,可到今日也没发芽,想必也被人动了手脚。”赖三这一补充,众人全都明白了。“是谁这么坏,为了栽赃殿下,竟不顾我们的死活”农户们都怒了。“此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白逸羽的声音高了一拍,却依旧冷静不慌乱,“当务之急,是你们要立即回去补种,别误了春耕。”“各位大伯大叔大哥,我这里还有种子,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愿意种,我等下挨家挨户给你们送去。”萧玖璃也站到白逸羽身旁。“多谢殿下,多谢小兄弟。”农户们明白自己中了计,全都歉意地围上来,真诚地向白逸羽和萧玖璃道歉。那两个带头挑事的男子对视一眼,悄悄离开。马耳蹙了下眉,暗中跟了上去。少顷,农户们散去,看热闹的百姓也散去。两盏茶之后,马耳回来了。见白逸羽一脸严肃,马耳瞄了一眼萧玖璃,却只敢向他禀报,“殿下,那个书生离开后去了一家茶肆,在那些不知情的百姓面前瞎说了一气。此前和他一唱一和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