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拉了拉木音的手,随即抬眼看着欧阳英睿,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情绪,“世子谬赞了,嫂子的事情抱琴无法做主,不过既然世子有心,抱琴可以回去给嫂子说一说,看她是否愿意和云大公子、世子一见。”“如此甚好”洛星州裂嘴一笑,抬头看看日头,“如今已快日中,申时末在下会派车来接各位。”木音哼了一声,牵着柳曼槐,领着阿英迅速离去。欧阳英睿和林雅茹与洛星州一道,慢慢悠悠下了山。午膳后,木音小憩,柳曼槐带着阿英回了夜枫的园子。“什么,他想和我们合作会不会有诈”书彤一听欧阳英睿想和她合作在离国开女衣馆,当即就炸开了。对于世子,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一想到他差点杀了阁主,还焚尸,就算那尸身是假的,书彤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也不知道他是何居心。”柳曼槐揉揉眉心,“若他真的只是想合作,那不妨一试。以他在离国的权势,女衣馆依附他定能迅速走红。”“阁主还是小心些为妙。就怕他对你的身份起疑。”夜枫蹙了下眉,“何况,世子精得和狐狸一样,和他打交道,书彤恐怕不是对手。”“我不是他对手,难道你就是了”书彤闻言瘪瘪嘴,“我看你也对付不了他”“我当然也犯怵,所以需要先想好对策。”夜枫沉思,“阁主做世子妃时,与清风阁的关系世子自然清楚,如今他突然说要与我们合作,我们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才不会让他生疑”“来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唯有坦诚相待,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柳曼槐显然已经有了主意。“坦诚相待”书彤有些不解。“从感情上讲,你们因我的死发自内心地恨他,他提合作,你们肯定会抵触、会拒绝。唯有这样,才符合人之常情,才会让他对我的死不存怀疑。”“否则,他一提合作,你们就答应,表现得唯利是图,没有任何恨意,他必定生疑。”柳曼槐解释道。“可阁主刚才说和他合作是好事”书彤愈发糊涂。“他既然提出合作,肯定想好了说辞来游说你们。到时候你们顺水推舟便是。只要表现得自然就不会令他起疑。”“姑娘,世子带着那郡主在门外求见。”阿英在门外唤了一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书彤大为意外。柳曼槐显然也有些诧异,眼眸一深,应了一句,“请他们进来吧”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慢慢镇定下来,很快便将所有的情绪掩藏了起来。不一会儿,阿英领着那一对璧人走了进来。华池华藏紧随其后,捧着一堆礼物。欧阳英睿一边走一边浏览着园子。园子不大,但看得出主人很有心。虽然是大雪初晴,但园子里的积雪都被认真地清扫过了,园子的一角,几株腊梅散发着幽香。褐色的梅枝清峻古健,绽放着层层淡黄花朵,小巧精致的花瓣,像蜜蜡一般晶莹透明,袅袅婷婷,吐着阵阵幽香,映衬着屋顶的白雪,格外淡雅。夜枫、书彤和柳曼槐就站在主屋的门口,柳曼槐依旧一身素衣,白狐大衾包裹下,蒙着面纱的她看上去如此娇小。身旁的书彤和夜枫穿得并不华贵,却也有几分气势。看着欧阳英睿与林雅茹携手而来,柳曼槐神色淡淡地福了福身,夜枫和书彤却蹙了蹙眉,眼神里明显带着几分疏离和防范。“世子突然造访,抱琴颇感吃惊。本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世子颇有诚意。”柳曼槐随即介绍,“这便是抱琴的哥哥嫂嫂。”“本世子自然是真心想和书大当家的交朋友,所以厚着脸皮不请自来了。”欧阳英睿说着做了个手势,华池华藏连忙将礼物送上前来。“我们夫妻是江湖人士,做惯了打打杀杀之事,如今刚金盆洗手,改行开了女衣馆,世子就前来谈合作,可见世子的消息真是灵通。只是,我夫妻二人粗俗卑贱,与世子有着云泥之别,怕是很难合作。”夜枫并不接那些礼物,话里满满的拒绝。“三教九流皆可为朋友,本世子并未觉得自己高谁一等,也未觉得与你们有何不同。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本世子诚心想和你们合作,有钱大家赚,绝不会亏待你们。”早料到会被拒绝,欧阳英睿脸上并无任何尴尬。“世子与我们自然不同。清风阁乃江湖门派,讲的是义,重的是情。而世子你乃皇族人士,讲的是权,重的是利。这如何相同在世子你心中,权势、利益胜于一切,而在我们心中,道义、感情重于一切。”书彤冷冷地瞥了欧阳英睿一眼,那眼神里有掩不住的仇恨。“书大当家倒是个爽快人,爱恨分明,直来直去,这样的性格,本世子喜欢”欧阳英睿哈哈一笑,“或许你们对本世子有什么误会,不过,爷是真的想把这女衣馆也开遍离国”“误会”书彤冷哼一声,“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误会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世子做过什么,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不会和你合作。”“世子好心来访,你们怎么这般无理非但不请他进屋、让他这般站在寒风中,还对他恶言相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林雅茹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维护欧阳英睿。柳曼槐不动声色,只站在一旁,低垂着眼帘,不言不语。“不请自来,也能叫客在我心里,你们算哪门子的客”看着林雅茹在欧阳英睿身旁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书彤就心烦,如今见她说话,语气更添了几分不耐。“夫人,再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没必要生气,气坏了是你自己的身子。”夜枫一把揽过书彤,柔声安抚。“看两位并非不讲理之人,对世子有何误会,可以摊开来说,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林雅茹并不知晓内情,只是刻意想当众表现自己的通情达理,“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何需这般剑拔弩张”“抱琴姑娘,雅茹一直说想向你请教琴艺,不如你带她去坐坐,本世子和你家兄嫂好好聊聊。”欧阳英睿打断林雅茹的话,转头看着柳曼槐。“也好,那就请郡主屈尊去我房里坐坐吧。”柳曼槐抬起头,淡淡扫了一眼林雅茹。“世子”林雅茹小嘴一撅,有些不乐意。“乖,听话,谈生意很无趣,爷等下陪你。”欧阳英睿温柔地拍拍林雅茹的手。林雅茹这才跟着柳曼槐和阿英离开了。书彤看着这一幕,眼里快要冒出火来,刚要发作,夜枫暗暗捏了她一把。“本世子明白书大当家的恨意。只是,斯人已逝,你又何苦执着于过往清风阁曾是她在意的,如今由你接手,想必也希望发扬光大,让她含笑九泉。本世子与你们合作,对清风阁只会有利无害,书大当家何不抛弃过往恩怨,成就她的遗愿”、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可理喻身后,欧阳英睿的声音传来,柳曼槐的脚步滞了滞,唇角抿了抿,领着林雅茹进了屋。“寒舍简陋,请郡主莫要嫌弃。”柳曼槐示意阿英点了火盆,自己亲手给林雅茹煮茶。屋里陈设比较简单,却也透着几分温馨,林雅茹环顾了一眼,一脸轻视地在软塌上坐了下来,“你嫂子不是很能赚钱么,这屋里怎么这样寒酸,还将你卖去做琴奴,实在欺负人。”“我哥哥嫂嫂只是性子直爽罢了,他们心眼不坏。去做琴奴,是我自己的意思,因为公子宅心仁厚,跟着他不会受苦,还能有机会接触绝世好琴,抱琴觉得很欢喜。”柳曼槐看着水壶里翻滚的水泡,用镊子加进了茶叶,言语不卑不亢。“你练琴很久了么”林雅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一张古琴上,“既然你嫂子如今生意这么红火,为何连张好琴都舍不得给你买”“好琴固然重要,但却不是决定音律好坏的最终因素。抚琴者,音律源于心。内心的情绪,内心的安宁,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高手,只要情到、意到、心到、手到,哪怕是最普通的琴,也能弹奏出天籁之音。”柳曼槐说着将煮好的茶推了一杯到林雅茹面前。“我就不信,你用这琴也能弹奏出那晚那般的石上清泉。”作为太傅之女,林雅茹从小抚的就是好琴,如何相信普通的琴也能弹奏出绝美之音呢。“抱琴愿尽力一试。”那日之后,柳曼槐对林雅茹便无半点好感,此刻也不想给她留什么面子,随即起身净手,坐到桌前开始抚琴。只是一段序曲,已经让人听得如痴如醉。阿英崇拜地看着自家姑娘,挑眉看看脸色不佳的林雅茹,嘲讽之意显而易见。“这是你绣的”林雅茹本就不是真心要来讨教什么琴艺,如今觉得技不如人,赶紧岔开话题。见软塌边放着针线,有一个尚未绣完的香囊,随手拿了起来。淡紫色的绸布上,绣着一只雪白的猫儿,那针法非常独特,猫儿看上去就像是立体的,活灵活现,一双可爱的眼睛眯着,小小的肉掌俏皮地舞着,栩栩如生,让人爱不释手。“当然,我家姑娘的绣工可是一等一的好”阿英抢先答着,“这是姑娘绣来装丹药的香囊。”“你的绣工是谁教的是你嫂子么听说女衣馆的成衣用的便是与众不同的双面绣,这便是双面绣么”林雅茹一下就来了兴趣,如今她正准备绣自己的嫁妆,若是能有这么好的绣法,喜服一定精妙绝伦,大婚那日便能出尽风头,让京城名媛眼红嫉妒。“我家夫人只会舞枪弄棒,要说绣工,她可是一点不会的”“阿英,你去看看嫂子那里是否需要帮忙,这里我陪着郡主就好。”柳曼槐打断阿英的话。“是,姑娘。”阿英意识到自己多言了,当即走了出去。“这么说,你嫂子不会女红”林雅茹眼转一转,鄙夷一笑,“也是,那么粗俗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如此精致的绣工呢”“每个人各有所长,世间才会多姿多彩,若是世人会的都一样,还有什么意思呢”柳曼槐看了林雅茹一眼,“我倒是很欣赏我嫂子,恣意逍遥,女侠风范,没什么不好。”“若你嫂子温柔贤惠,岂不更好难道你喜欢你哥哥在她面前唯命是从,夫纲不振难道你不喜欢她对你哥哥柔情似水,对你百般讨好毕竟,你和你哥哥才是亲人”林雅茹不以为然。“夫妻相处,各有各的模式,打打闹闹也好,相濡以沫也好,相敬如宾也好,都是两个人自己的事。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只要他们自己开心,我这个做妹妹的为何要不喜欢我和哥哥虽是至亲,可真正陪他走完这一生的却是嫂子,只要哥哥喜欢,我便喜欢”柳曼槐清浅一笑,半点不受林雅茹影响。林雅茹完全没料到柳曼槐竟如此善辩,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手心一紧,才想起手里攥着的香囊,林雅茹讪讪地问,“这针法,你能教我么”“恐怕不能。”出乎林雅茹的预料,柳曼槐直接拒绝了。“为何”林雅茹呆了一下。“嫂子的女衣馆胜在成衣绣工独特。我若将这绣工教了别人,岂不是砸她的生意”柳曼槐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话音不紧不慢,“郡主乃太傅之女,不但满腹经纶,而且心灵手巧,这绣工如何难得了你”“你”林雅茹的脸彻底黑了。“郡主如此聪慧,相信多看一会儿自己也能悟出门道来。”柳曼槐无视林雅茹的变脸,低头品茶。“你把本郡主想成什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本郡主是故意来刺探女衣馆的秘密的么”林雅茹一下就怒了,狠狠剜了柳曼槐一眼。“本郡主向你请教,只是觉得这绣工很特别,想用来绣自己的喜服。同为女子,难道你不知道,大婚对于女人有多重要谁不希望在大婚那日能光彩照人本郡主可没想过向别的人泄露这针法”“抱歉,我还是不能教给郡主。”一句大婚,一句喜服,更让柳曼槐觉得憋闷,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不爽,但这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起和他的大婚,她就是无法平心静气,“抱琴当日曾经立誓,绝不会把这针法传授他人。”“你真是顽固”林雅茹怒极,指着柳曼槐,“世子正和你嫂子谈合作,若无可能,想必早被你嫂子赶出来了。他们谈了这么久,你嫂子应该是同意了。既然世子今后是女衣馆的合伙人,那这针法教给本郡主有何不妥”“难不成本郡主会拿世子的事情做儿戏明知道他是女衣馆的合伙人,本郡主还对外泄密”林雅茹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了。“就算你是残颜,心中也幻想着嫁给木音吧。就算他不会娶你为妻,至少你也会有一场作为妾的大婚。一个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大婚,难道你就不奢望风风光光的么”“谁说女人一生只能有一次大婚”柳曼槐放下茶盏,眼底冷得像冰。“古往今来,多少女人改嫁郡主难道想说她们不是女人还是想说她们的改嫁不值一提可据我所知,不少女人改嫁后反而过得更好,有的甚至做了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她们改嫁的大婚倒比第一次来得更为精彩”“至于抱琴心仪谁,会嫁给谁,就不劳郡主挂心了。只是,抱琴虽是残颜,心却不残,也不输给任何女子半分。若是抱琴愿嫁,那就定为人妻,且夫君一生只我一个女人。若是抱琴不愿嫁,别说是妾,就算是有人以这天下为聘,抱琴也毫无兴趣”柳曼槐一口气说完,方觉胸中憋屈彻底发泄了出来。如果,这才是他心仪的女子,那自己当初真真是糊涂。“你好大的口气”林雅茹目瞪口呆,看着柳曼槐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别说是你,也别说是本郡主,就连当今皇后怕是也不敢幻想夫君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