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原籽温不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如果说之前她是有点摇摆不定,犹豫不决,当这一秒她听到这三个字后,便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男人在自己最落魄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即便所有人都说她无药可救说她是废物,他都不在乎。他喜欢自己十年,这样的爱此生再难遇难求。她扬起嘴角,像个天真的顽童般笑起来,“你还行吗”言陌生捏捏她的脸,“这次换你主动。”第二天清早,他们吃过早饭后就驱车返回市区。原籽温坐在言陌生的车里,一路上他都在和单梓唯拌嘴,这两个男人聚在一起有时候就像没长大的孩子。原籽温出神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这真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可以远离一切烦恼和琐碎。她倒想一辈子和言陌生待在这里,只不过一夜而已,竟似过去千山万水,她有些贪恋这种安宁与平静。单梓唯要回总公司,言陌生也要去开会,所以他们就把车停在总公司的停车场。走到办公楼大门口的时候,原籽温忽然看见一群记者涌了过来。保安很快紧随其后阻拦,有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快步穿过人群走过来。他们说:“请问哪位是言陌生先生”“我是。”“是这样的,上星期我们在郊外的后山发现一具骸骨,经过核实已经证明死者身份,叫言相国。根据资料显示,言相国是你的继父,他十年前已经失踪。我们想请你回警局,做一份笔录。”警察的语速很快,但字字清晰,原籽温迷惑地望向言陌生。逆着光线,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好,我跟你们回去。”言陌生说完,就转身拍拍原籽温的肩膀,“你先去上班。”他的笑容依旧温和,神色依旧平静,可为什么原籽温有种强烈的不详预感单梓唯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低声说:“律师没到之前,什么也别说。”“我知道。”记者看到言陌生被警察带走,七嘴八舌地问起来,他们早就收到风声言陌生似乎和一起命案有关联。单梓唯保持着优雅的笑容闭口不谈,在保安的护送下迅速走入一楼大厅。刚进去,他就勃然大怒,“保安部怎么做事的,是谁把记者放进来的”保安部经理站在旁边,吓得脸色都白了。单梓唯没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立刻打电话给牧特助,“通知公关部全面封锁今天的消息,我不想在任何新闻上看到有关于言陌生的报道董事会到齐了吗告诉他们我一分钟后到。”作者有话要说:前天限免,收到很多小伙伴的留言,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第42章 第四十二幕言陌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照片上的男子相貌平庸,面色冰冷地凝视他。言陌生记得有一次,言相国在麻将馆欠人家赌债,一言不合与对方打起来又落了下风,回家后便找他出气。他把他的头摁在装满水的浴缸里,他的气力那么大,就像是铁钳。冰凉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源源不断地漫进耳朵和嘴。有那么一瞬间,言陌生以为自己就快死了。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即便自己死了,也要让这个男人堕入九重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你和你继父的关系怎么样”对面的警察问。头顶的灯光雪白得耀眼,周围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言陌生放下照片,平静地回答,“言相国平时喜欢喝酒和打麻将,很少回家,我那时候也要天天去学校,几乎不怎么碰面,所以关系很生疏。”“可是根据d中学老师和旧邻居的口供,言相国经常打你,而你也对他恨之入骨。”“我不是很理解你所谓的恨之入骨,试问哪个家庭,哪对父子之间没有矛盾我们偶尔有点争吵,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措辞言语非常犀利,都被言陌生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最后一个问题,你姐姐言馥香在哪里”“我不知道。”言陌生做完笔录,律师便和警察进行交涉。他走到走廊的窗边,漫不经心地站了一会,便点燃一根烟。言陌生平时很少抽烟,因为他不喜欢烟味残留在指间的气息,好像总也散不去。走廊另一端传来脚步声,他转头望了一眼。这一望,整个人就呆在那里。邱世芬在两名女警的带领下从口供房走出来,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皱皱巴巴的棉布裤子,鞋上沾满泥土。她猝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有点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是受到惊吓。“是陌生吗”她怯怯地叫了一声。有多少年没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了言陌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直到邱世芬又问一句,他才缓缓地点头。邱世芬露出欣喜的笑意,连忙跑过来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总算见到你了,妈妈很想念你”邱世芬似乎一天都没有吃饭,饿得手脚无力。言陌生带她去警局附近的餐厅吃饭,点了几道她最喜欢的菜。邱世芬吃的狼吞虎咽,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整个人都在逆光里,看上去有点发虚,仿佛不真实。言陌生不由自主地去触碰她的小臂,她的肌肤毫无水分,摸上去仿佛是布满细纹的柚子皮。邱世芬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打翻旁边的碗,热气腾腾的蟹粥洒了一地。言陌生立刻站起来,“有没有烫到”服务员眼明手快地跑过来处理,邱世芬却心疼那碗蟹粥,“真是浪费了。”“你想吃,我就再点。”邱世芬有点仓惶地抬起脸,飞快地看他一眼,笑着说:“我真是糊涂了,你现在是知名设计师,又是杂志社的社长,这顿饭算什么”邱世芬告诉言陌生,她当年离家出走却所托非人,那个舞伴比言相国还要混蛋,逼着她去夜场陪酒挣钱养自己。邱世芬这些年过得落魄,也实在没脸来见言陌生。她说到最后情难自禁地流着眼泪,颤巍巍地用手去擦。言陌生听得心烦气躁,忍不住又开始抽烟。苦涩的烟气顺着鼻腔涌入肺叶,只觉的有棉絮堵在喉咙里,他又把烟给掐灭了。“陌生,警察怀疑是我杀了言相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别胡思乱想,他们只是循例问话,如果有证据的话早就把你扣留了。”邱世芬忽然抓住言陌生的手,“要不然你和他们说,是你杀了言相国。他一直打你,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言陌生想要甩开她的手,可她像藤蔓般缠住他。她的手很冷,冻得人心里隐隐发寒。“妈妈好害怕这几天他们不停地找我问话,我就快撑不住了反正你也风光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享受够了,就当帮帮妈妈”她哭得泣不成声,周围的客人都好奇地看过来。邱世芬这辈子都是这么胆小怕事,就像当年她明知道言相国对馥香做了什么,也哀求她不要追究。言陌生的眼神一丝丝冷下去,他实在后悔自己在一秒之前还同情这个女人。他猛然抽回手,“噌”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往门外走去。可没走几步,他又返身折回来。“你为什么不问问馥香现在怎么样了,你还记得有这个女儿吗”邱世芬被他愤怒的模样吓傻了,但她很快又为自己辩解,“你这是怪我吗这些年来你可是一分钱也没有给我花,你看看自己一身名牌,而我呢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她的话言陌生已然听不进去,他拿出支票,也不知道写了几个零,力道狠得划破纸面。他把支票扔在邱世芬面前,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走得很急很快,出门的时候还撞到服务员。他害怕自己再在邱世芬面前多待一秒,就要崩溃。刚走到停车场,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言社长。”言陌生看到是莫朗,他信步走过来,“刚才在警局我就看见你了,没来得及打招呼。”莫朗当年和言相国有债务纠纷,所以也被警察请来问话。他靠近言陌生,吞吐着烟气,“你继父的事情我很遗憾,没想到他死了这么多年。你说凶手会是谁呢”“这是警察的工作,你问错人了。”莫朗眯起眼睛,声音仿佛是叹息,“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不是你就是你姐姐。”言陌生轻轻笑起来,“请莫先生注意你的用词,我可以告你诽谤。”他说完便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他一脚油门开出停车场。莫朗的身影连同周围的树木都从后视镜中慢慢退去,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真皮方向盘仿佛打了滑,有点握不住。他忽然刹住车,身体由于惯性狠狠撞在方向盘上,言陌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系安全带。音乐台在放情歌,缠绵悱恻的爱断离伤,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紧紧握住拳头。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还亮着灯,原籽温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睡姿并不舒服,许是困到极致。额发微微凌乱,还皱着眉头。言陌生轻轻走过去,俯下身安静地凝视她,屋里只有她的呼吸声,清浅规律。很多个难得的周日下午,他们都会窝在客厅里看电影,看完港片看欧美。原籽温习惯赤着脚,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喂自己吃零食。她其实挺贪吃的,像个馋嘴的小孩子,他嘴上说零食吃多了没好吃,可每次下班经过超市,都会买几袋回来把冰箱塞得满满的。他喜欢看她舔嘴时贪婪的样子,因为他可以趁机逮到她的唇,吻上去。她的气息永远干净芳香,让人沉溺其中。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只是这幸福有如梦幻泡沫,不知道何时就会破裂。言陌生拿了毛毯给原籽温盖上,她立刻就醒了。“你回来了”原籽温本来想去警局等他的,结果又遇上加班,等她赶到警局的时候,他们说他早就走了。原籽温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言陌生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的某个地方便开始松动,变得柔软起来。“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夜宵。”厨房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隔着玻璃门,能看到他挽起衬衫袖子,低头淘米的背影。原籽温忽然觉得心慌,嗓子发涩,她站起来一步步走过去。水声渐大,言陌生望着那锅米出神,手也停下来。原籽温低声叫他,“陌生。”她叫了几次,他才有反应,茫然地转过头来。原籽温伸手关上水龙头,她说:“出什么事了”“没事,你不想吃夜宵我就陪你睡觉吧。”他越是故作平静,原籽温越是心急如焚,“你只是去警局做份笔录而已,为什么单总要找律师陪你,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的眼睛因为疲倦充溢着血丝,像是细白陶瓷上的裂痕。仅仅是一天的光景,就好像翻天覆地一样。原籽温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来势汹汹。言陌生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十年前,把言相国尸体埋在郊外后山的人,是我。”原籽温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曾有无数次,言陌生都想将当年发生的事情对原籽温和盘托出,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所有前尘往事,仿佛漫漫烟尘,扑上来,便是痛彻心扉的梦魇。这十年来,馥香的精神状态没有一天是清醒的。她住在纽约的一间疗养院里,渐渐地连自己的病房都离不开。她害怕见到陌生人,害怕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为了防止她伤害自己的身体,言陌生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可即便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馥香死了。她从天台上跳下来,殷红的鲜血将身下的草坪染得触目惊心。言陌生永远都记得那天葬礼的情景,那样多的白菊,她就躺在鲜花中央,神色是生前未有过的安详宁静。言陌生坐在厨房的大理石地面上,仿佛是身在地府阎罗殿,与昨日一一对质。原籽温紧紧地抓着他,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往外冒。十五岁那年,他们明明距离得那样近,可她偏偏一次次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别哭了,这些都过去了。”言陌生反而安慰她。清晨时分,原籽温醒来看不到言陌生,经过书房的时候,她看见门是虚掩的。言陌生整个人深深地陷在沙发里,似乎坐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