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林欢喜冲好的热巧克力,叹道:“安逸使人堕落,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林欢喜白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回电视屏幕上:“这才哪儿到哪儿了。”“不知道小小最近忙什么呢,有几天没看见她了。”白静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挣扎似的动了动脖子。“帮她爸看商店呢,她爸不是把老房子让给她跟麦子了嘛,她肯定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每天在店里帮帮忙,就当是还房租什么的吧。”“还房租,假模假式的,还心里过意不去,有这么个好爸爸,她就偷着乐吧。”“说起这个,你准备什么时候让那位陈警官把你爸放出来”“那个混蛋,陈勇在里边把他照顾的好着呢,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有淋浴有单间,就让他再呆些日子吧,免得出来又给我添麻烦。”“你这心倒挺宽。”林欢喜笑了笑,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视节目上。“要不然怎么办,这段日子我够倒霉的了,好容易清净一阵子,我可不想自讨没趣。”“银行那边的手续都办妥了你的账户也解冻了吧”白静点点头:“恩,那天小冰才跟我通完电话,银行那边就来消息了,那么一大笔钱,靠我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还不上呢。”林欢喜撇了撇嘴:“也别这么说,这种事谁知道呢好歹你也是个女强人,要换成我,那恐怕下辈子都还不上。”白静把空杯子放回桌上,一边回味着那香浓的热巧克力一边说:“这种事谁知道呢”冬天的太阳落的早,懒洋洋的下午一眨眼便要结束了。林欢喜换好衣服,对白静说:“我去接孩子,你看着小宝宝啊,我不带钥匙了。”“去吧去吧。”白静把遥控器捏在手里,电视机里的节目飞快跳跃换个没完。花园幼儿园距离林欢喜的家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如果从小巷抄近道则用不了十分钟,林欢喜去接唐鑫宇时总是走小路,返回时则是走大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欢喜比平时的时间早到了几分钟,幼儿园还没放学,寒冷的空气冻的她两手发疼。“真应该带双手套的。”林欢喜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睁大眼睛四处搜索,想看看有什么奶茶店之类的地方可以暂时让她取取暖。天气冷,街边的商铺大都早早关门歇业了,只有一间彩票店里亮着灯光。“不如去买注彩票吧”“还是别买了,浪费钱。”“万一中了呢”“别傻了,轮到谁也轮不到你。”林欢喜在心里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踏进了彩票店的大门,原因其实很简单“这种事谁知道呢”唐鑫宇从幼儿园里蹦跳着跑出来时天已经差不多完全黑了,冷风刮过,母子二人不自觉的一起打了个寒颤。“这天真是冷的邪乎,妈妈今天带你抄近道,咱们快走吧。”林欢喜说完拉起儿子那带着毛线手套的小手,快步往那条路程较短的小道奔去。林欢喜带着儿子回到家时,发现苏小小来了。林欢喜给唐鑫宇脱下外套,说道:“静子刚才还说起你呢,今天怎么有空跑来了不用二人世界”“也不能天天都二人世界吧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白静在苏小小的脑袋上戳了一下,笑道:“得了吧你,脸色最近都红润了不少,我看你是天天泡在那个色字里了,当心身体呀。”“你这话说的怎么像小冰似得。”苏小小害羞似的眨眨眼,脸上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说到小冰,我刚来的时候给她打了电话,她怎么这会儿还没到。”苏小小话才落音,门外就传来了“咣、咣、咣”的拍门声。“真是经不住念叨。”白静从沙发上艰难的爬起来,穿上拖鞋去给罗小冰开门。罗小冰心里的内疚还没消化干净,所以当见到白静时她便愣愣的站在原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些热情的玩笑话。白静用指尖弹了弹罗小冰的脑袋,笑道:“怎么哑巴啦”罗小冰撅了撅嘴:“没有。”“傻瓜,快进屋吧,外面冷。”白静拉住罗小冰的手往屋子里跑去,虽是短短的几步,却将两人的心又拉回到了从前的距离。四位姐妹齐聚,自然免不了热闹一番,晚饭过后林欢喜的家里又支起了麻将桌,“呼啦啦”的麻将声伴随着口无遮拦的玩笑,温暖的房间里洋溢着一股老友间久别重逢的气息,连片的阴云散去,几位姐妹心间轻快无比,又像当初一样嬉笑打闹在了一起。麻将牌碰撞所发出的声响持续了两个钟头以后便结束了。苏小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回家回家。”罗小冰摸了摸苏小小的胸口:“归心似箭呀”苏小小抓着罗小冰的手,笑着望向白静:“看,我说你说话越来越像她了吧没一点正经。”“不正经也没什么不好呀。”白静话只说了一半,她本来还想说“我正经了小半辈子结果也没落什么好啊”但是为了照顾罗小冰的感受,不让她再有内疚的情绪,白静最后把那半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是呀,做人轻松点,别总绷的那么紧。”罗小冰这句话是说给白静听的,但也适用于她自己。林欢喜把麻将牌整整齐齐的摆回到深绿色的塑料盒子里,抬头说:“小冰,你送小小回去吧,静子留下帮我收拾就好。”“让小静去吧,我帮你收拾。”在罗小冰的潜意识里,她想为白静做些什么。“行了,你会收拾什么呀快去吧,小小可都等不急了呢。”白静轻轻摸了摸罗小冰的脸蛋,“听话。”“瞧你们都把我说成什么了简直丧尽天良。”苏小小在一旁抱怨道。四位姐妹相互对视一阵儿,发出了欢愉的笑声。罗小冰跟苏小小走后,白静去涮了涮拖把准备开始拖地。白静拎着湿漉漉的拖布从卫生间走出来,发现林欢喜手里捏着张小纸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机里的彩票播报员。七颗号码球接连滚出,白静在林欢喜肩头掐了一下:“干嘛偷懒啊把我当佣人啦”林欢喜缓缓回头望向白静,看起来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怎么了”白静好奇的问。林欢喜猛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紧紧的搂住白静的脖子,白静没防备,差点整个人栽倒在地板上。白静把拖把靠在沙发旁,两手抓住林欢喜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林欢喜眼眶里溢满了激动的泪花,她拼命的朝白静点着头,像一台永不疲倦的点头机。“中了静子,我中了”“胡说我看”白静抢过林欢喜手里的彩票,对着电视机认真的核对着每一个开奖号码。02,05,11,12,19,25,特别号码02,一个不差,甚至连顺序也一样。“啊”林欢喜跟白静蹦跳着抱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已经睡熟的小宝宝被母亲的尖叫声吵醒,发出一阵可怜的啼哭,唐鑫宇也从梦中惊醒,他下了床来到客厅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唐鑫宇揉着眼睛愣愣的问,看着眼前这两位大人像孩子般的疯闹欢笑着,这其中的道理唐鑫宇怎么也想不明白。客厅里的吵闹声并没有打扰到电视机里衣着整齐的播报员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那沉静细腻的嗓音穿破了两个女人疯狂的庆祝,散播在房间里每一个温暖的角落。“以上就是本期七球彩票的开奖结果,本期奖池累计为三亿元整,其中一等奖独中一注,奖金金额为两亿五千八百九十七万元”、34春雨新年将近,爆竹声混着火药味弥漫在花园街上方的空气当中,每家每户都开始置办起自家的年货来,林欢喜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她买的东西可着实不便宜。看着眼前这辆崭新的深蓝色高级轿车,罗小冰惊叹道:“你们瞧瞧这漆多漂亮,这车比我那辆还贵吧”“价钱差不多。”林欢喜得意的笑了笑。一旁的苏小小挑了挑眉毛:“你就别谦虚了。”白静绕着这辆十分高档的车子转了一圈,耸着肩膀说:“你还让我们千万保密,你买这么扎眼的东西,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发大财了嘛。”“这车子是我选的,可怪不着欢喜啊。”唐峰抱着小儿子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不好意思的冲大家笑了笑。“怎么退休啦工作也辞了吧”按着罗小冰的逻辑,人要是有了钱,自然是不用工作只享受就好,当然她自己也是照着这个逻辑来过日子的。“哪有,我可没那么想。”唐峰摇着怀里的宝宝,“跟财富无关,这人活着总得让自己忙活起来,工作还是要做的,空虚的滋味可不好受,只会享受的人生也没什么价值,不过不用像以前那么拼命倒是真的。”“就是说我的人生没价值喽我可一点儿也不觉得空虚。”林欢喜连忙搭着罗小冰的肩说:“他没那个意思,一个人一个活法,我倒是巴不得他像你一样心那么宽呢。”唐峰也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你可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是劳碌命,你这种才是高境界。”“切,少来这套。”罗小冰把林欢喜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开,“跟财富无关,爱忙活的人永远都爱忙活,会享受的人哪怕是一穷二白也能过的有滋有味。”白静把双手相交插在袖口里,笑着说:“难得你这么肤浅的人也能讲出这样的大道理,这世界真是变化太快了。”“我还觉得你们肤浅呢,及时行乐懂不懂我可不想等化成灰了才后悔。”“行了行了,咱们快进屋去吧,我可是冷的受不了了。”苏小小裹紧了身上的浅蓝色羽绒衣,推着罗小冰往院子里跑去。林欢喜用一顿特别丰盛的晚宴招待了自己的姐妹们,如果换成罗小冰,她一定会请大家出去大吃一顿,然后疯玩一夜,就像林欢喜说的,一个人一个活法,从庆祝方式的选择上,你就可以看出人与人之间的区别。美丽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转眼已到了除夕夜。家家户户贴春联、放鞭炮、包饺子、煮汤圆,张灯结彩、阖家欢乐,雪停后晴朗的天气也持续了好一阵子,花园街上呈现出一幅繁荣温馨的冬景。除夕夜里的年夜饭是每年春节的重头戏,而白静此刻正孤零零的呆在自己的公寓里,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电视机里照旧播放着热闹但无聊的晚会节目,因为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放这个,所以白静也没得选。白静之所以没有包饺子也没有煮汤圆,一是因为她怕麻烦,二是因为她也不是很喜欢吃这两样东西,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觉得方便面其实就挺好。保安吴大贵在公寓楼的大门前贴上了红红的春联,公寓里的住户们也都各自在门上贴上了福字,新年新气象,大伙儿这么做也是想在新的一年里讨个好彩头,只有白静家门前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如果有人问白静过年了为什么也不给家里做些装饰,那她一定会说:“一天到晚破除迷信,贴个福福就能到了吗这个怎么就不较真了呢”虽然白静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她在心里根本没把这间小小的公寓当成是家,她觉得既然是家就要有家的氛围,而这间孤零零的要交租金才能继续住下去的公寓显然未能达到她的要求。往常过年时,白长青在出去鬼混前也总会在老院子的大门前贴好了春联再走,到了夜里如果父亲不在,白静就跟奶奶一起在零点时点上一串鞭炮迎接新年的到来。但是在今年,负责贴春联的人被关进了监狱,白静只好赶在卖年货的商贩收摊前去街边买了一副对联,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买这种东西,所以也不太会挑,对联上的吉祥话每一句听起来都很顺耳,白静觉得随便买一副就好,反正内容上也不会有太大差别。白静买好了对联之后便回到老院子里把家中各处都打扫了一遍,在大门前贴好了横批之后,白静想起了呆在老人院里的童凤娇。以前每到除夕上午,白静总会把童凤娇从老人院里接回来,但今年童凤娇说养老院里要办个新年老人大联欢,而她是这次联欢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她今年就不回家了,要留在老人院里跟那些老年朋友们一起过春节。白静把老院子收拾完毕锁好大门之后,便驾车一路往自己的公寓方向开去,弥漫着硝烟与火药味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白静把车子开的飞快,直线冲刺,急停转弯,就像那些飙车电影里所演的一样。白静回到公寓给自己煮了碗泡面,电话上不停显示着一些一年都见不了几面的人发来的祝福短信,这种短信白静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她跟自己的姐妹之间也从来不做这种无聊的事。说到姐妹,她们一个个的都像小船一样停泊在自己那弯温馨的港口,抱着自己的孩子,睡倒在丈夫那坚实的臂弯里。正月十五以前她们基本上都没什么空,要么是同事聚会,要么是去外地探亲,总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足以让她们应付一阵子了。一年中最应该欢乐团圆的日子,却成了最为孤独空虚的时间,白静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她现在只希望这难熬的半个月能赶快过去,等那肆无忌惮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