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萧潇忽然冷静了下来,她轻笑:“是啊,乌岂,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不是很清楚吗我不仅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跟我偷情的男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啊。是你费尽心思自甘降低身份非要立我为后”看着萧潇轻笑的样子,乌岂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初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乌岂只是个沉默寡言不受重视的皇子,尚未登上帝位。偶然的机会,他看见凉亭中托腮凝神的她,也不知道当时的萧潇想到了什么,忽然抿唇轻笑。萧潇不喜欢笑,可是她轻笑的样子当真倾城无双。一笑驻心,一世执念。乌岂不自觉地掐住萧潇的脖子,看着萧潇逐渐涨红的脸颊,冷冷地说:“我真想掐死你。”可是他又舍不得。没有快乐的时光吗也是有的吧。乌岂看着眼前的萧潇,将这二十年为数不多的美好过往回忆了一番。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乌岂低下头,看见他最爱的那双手紧紧握着匕首,而那匕首整个刺进他的胸膛。鲜红的血喷出来,溅在萧潇凝脂白皙的素手上。乌岂一阵恍惚,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想将她这双手上的血迹擦去。“母后,父皇说您没胃口,让我亲自给您炖”银仪端着一锅飘着香气的浓汤,她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僵在那里。“咣当”一声,手中热气腾腾的汤盅打翻在地,滚烫的鸽子汤溅在银仪的手背上、绣着青梅的鞋面上、染着渐变暗纹的藕荷色裙摆上。“银仪你怎么会来”萧潇慢慢转过头,将视线从银仪的身上移到近在咫尺的乌岂脸上。鲜血从乌岂的嘴角流下来,可他却在笑。“我乌岂平生只爱两个女人,怎么可能舍得把她关进大牢”他的话尚未说完,又好似什么都不用再说。乌岂忽然握住萧潇的手腕,猛地用力将刺进他体内的匕首拔了出来。浓稠而滚烫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喷在萧潇华丽的凤袍上。乌岂整个人向后倒去。“父皇”银仪跑过去,抱住乌岂。她慌忙去压乌岂胸口的伤口,鲜血染红她的手。她一边哭,一边絮絮说着:“父皇,不要丢下银仪不要丢下我啊”顾司翰和顾翦走进来,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了。“别哭”顾翦急忙走到银仪身边。“顾翦救救父皇,快去喊太医”银仪哭着说。“好。”顾翦没有去看顾司翰的眼色,直接冲出了大帐喊太医。顾司翰在太医们冲进来之前走到萧潇身前,夺下了她手中紧紧攒着的匕首,直接踢到了一旁桌子底下。而等到太医和侍卫冲进来的刹那,他大喊:“有刺客快抓住刺客”太医忙着去看乌岂的情况,合力将乌岂抬起来,抬到里面的梨木床上。银仪泣不成声,依靠顾翦扶着她,才有力气去到里面守着乌岂。而那些侍卫一听有刺客,急忙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将大帐围住,一部分追出去。外面,就只剩下了萧潇和顾司翰。顾司翰走到大帐外,对自己的心腹吩咐两句,重新进到大帐里。他看着魂不守舍的萧潇,走到她面前小声说:“别这样,你要冷静不是你杀的人是大戚的刺客行刺”见萧潇还是毫无反应的样子,顾司翰略略焦急地说:“皇后娘娘,您听臣说。陛下膝下无子,早些年为了应付朝臣将他皇兄的两个儿子收到膝下。那两位皇子既不是殿下的孩子,也不是娘娘您的骨肉倘若陛下这次遭到不测,无论那两位皇子哪一位继位了肯定不会让您和银仪公主过上以前那样尊贵的日子就算是不为了您自己,您也要为了银仪公主考虑银仪公主和那两位皇子可是自小就不和的”萧潇呆滞的目光微微闪过一抹光,她将目光落在顾司翰身上,淡淡道:“以前那样尊贵的日子”“是”顾司翰瞧萧潇有了反应,急忙说,“之前我已经听说了,陛下前两日已立下了诏书”萧潇又移开视线,将目光随意落在某一处,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顾司翰的话。她这个样子,顾司翰有些急。他说:“皇后娘娘您该不会是不信任臣吧这么多年,臣所做的一切都可是为了娘娘您啊”萧潇忽然勾了勾嘴角,她看着顾司翰凉凉地说:“信任自从你几次三番背着本宫刺杀戚珏之后,还想从本宫这里得到信任”顾司翰一滞,“娘娘都过了这么多年,您怎么还是对那事耿耿于怀您该知道您身份特殊,这些年朝中有多少人质疑您皇后的身份。又有多少人因为后宫无嫔妃无皇嗣而对您不满。臣只是为了让您的后位坐得更踏实才会背着您除去后患,臣”顾司翰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传来略乱的脚步声顾司翰的两个心腹将乌岂贴身伺候的张公公抓了过来。张公公在乌岂小的时候就伺候着了,如今已经是花甲之年。他为人慈善,不仅一心待乌岂,更是对萧潇多有照拂。看着张公公有些脚步踉跄的样子,萧潇皱了皱眉。“你把张公公带来做什么”顾司翰自从大帐进了人,已经主动向后退了两步,和萧潇保持了两步距离。他顿了顿,道:“张公公,陛下如今命在旦夕。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张公公将陛下之前所写的诏书交出来。”张公公听了里面太医们议论的声音,银仪公主哭泣的声音,再看一眼满地的血迹,他心里十分焦急。面对顾司翰的逼问,他冷着脸,质问:“顾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谋反吗”“张公公这话可就严重了,顾某一介武官,怎可有谋反之意只是如今陛下情况实在不妙。还请张公公把诏书交出来。”顾司翰缓缓道,他的声音倒是不怎么焦急。“什么诏书没有”张公公偏着头,一脸固执。顾司翰还想说话,萧潇忽然出声:“顾将军”顾司翰看了萧潇一眼,就把话咽了下去。没多时,又有一名侍卫走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明黄的盒子。“将军,东西拿到了。”侍卫将手中的盒子递给顾司翰。“顾司翰你你”张公公气得花白胡子直颤,他想冲过去找顾司翰拼命,可是两个侍卫死死拉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张公公,你服侍陛下多年,进去伺候吧。”萧潇说。两个侍卫看了一眼顾司翰,顾司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才松开了手。张公公看了看顾司翰手中的诏书,又目光复杂地看了萧潇一眼。然后他咬了咬牙,还是快步走到里面去看乌岂了。“皇后娘娘,臣以为两位皇子很快就会过来。在他们来之前,我们必须”顾司翰一边说,一边打开明黄漆木盒子里的诏书。他看着诏书上乌岂熟悉的笔迹,整个人愣在那里,那些还没有说完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萧潇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瞧你这样子。难不成这诏书上把皇位给了你不成。”顾司翰没有说话,将手中明黄的诏书递给了萧潇。萧潇狐疑地打开诏书,随意瞟了一眼,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她的目光落在“银仪”两个字上,久久不能移开。“他将皇位给了银仪”萧潇呢喃着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她的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当年乌岂将两位小殿下收到膝下时,无奈地说:“萧潇,只是为了应付那些朝臣,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两个毕竟不是我们的孩子。我最在意的永远都是你和银仪两个人”顾司翰也有些懵。就在刚刚,他脑中立刻谋划了很多计策,然而却没有想到乌岂的诏书居然将皇位传给了银仪公主他想做什么想让银仪公主成为乌和第一个女皇帝吗这简直是笑话他怎么敢“皇后娘娘,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将事情告诉银”顾司翰一时没了主意,竟是主动问起萧潇。顾司翰惊讶地发现萧潇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染上了一种颓败之色。“肃北现在属于谁,大戚还是乌和”萧潇摆手打断顾司翰的话,她眸光如水,似乎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冷静。“大戚。”顾司翰顿了顿,“戚国太子似乎对肃北十分执念,肃北周边几座城都已是我乌和土地。可是他派了重兵几乎是死守肃北。”“哦。”萧潇长长应了一声。她慢慢抬起头,目光苍苍地看着顾司翰,道:“我要见他,戚国太子。”一想到要见这个分别了近三十年的儿子,萧潇已经开始紧张。自从乌和使臣送来书信,戚珏的脸色就不太好。坐在一旁不吭声,虽说手里捧着本书,可半天不见他翻页。沈却用剪子将线头剪了,才捧着手里的袍子走到戚珏身边坐下。“瞧,我绣的怎么样。”沈却捧着白袍子后心处的杰作递到戚珏眼前。戚珏垂眼,就看见沈却在他的白袍子后心处绣了些东西。竟是当年那件沈却在上面绣了喜鹊的袍子。如今沈却又在那只喜鹊周围又绣了三只小喜鹊。戚珏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绣功也不见长进。”沈却瞪他一眼,将他手里的书抽走。“都在这儿看了半天的书了,也不理我。我可要不高兴了。”戚珏轻笑,略无奈地探手,将沈却整个身子揽在怀里,“好好好,理你,理你。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沈却又瞪他,“好哇,先生你嫌我老了”戚珏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微蜷缩,在沈却的额头弹了一下。假装生气地说:“故意气我是不是。”沈却不说话了。戚珏就看着沈却漂亮的眸子在黑白分明的眼眶里转了一圈。戚珏便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下一刻,沈却果然伸出手来开始数手指头:“一、二、三九、十。”等到她将自己的一双手数完了,又去拉戚珏的手,开始数戚珏的手指头,“十一、十二、十三十九、二十”沈却仰着头望着戚珏,问道:“先生,我刚刚数到几了”虽然觉得有些好笑,戚珏还是说:“二十。”“对嘛”沈却一本正经地看着戚珏,“先生,阿却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不要用你还小这个借口来隐瞒我事情了”“你居然二十岁了。”戚珏有些恍然。“是啊我不仅二十岁了,我儿子都四岁了”沈却眸光又是一黯,“今天是他们四岁的生日。”戚珏抱着沈却的手臂微微收紧,轻声问:“想他们了”“嗯。”沈却点头,又摇头,“不仅是想他们,还担心他们过得好不好。小红豆会不会又生病了先生你不知道,她小时候生病那次是真的吓到我了。如归没人管着会不会总是往嘴里塞东西会不会更胖了还有无别他瞧着自小就懂事。可是他懂事到古怪,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儿来比如离家出走什么的我走前还跟无别说了,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多照顾一下弟弟妹妹,他能照顾好吗”沈却苦恼地摇头,“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照顾好弟弟妹妹呢”“安心了,他会照顾好的。”戚珏安慰沈却。戚珏倚墙而坐,一腿随意放平,另一条长腿支起来。沈却被他揽在怀里,她便将下巴抵在戚珏支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先生,你三十了。”沈却忽然说。戚珏皱了下眉,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轻斥:“又嫌我老了”沈却“咯咯”地笑。沈却的长发泼墨一样洒在肩背上,还有一些垂落在戚珏的身上。戚珏挑起沈却的一绺儿发,递到唇畔轻轻吻了吻。他还记得当年沈却只有十一岁,受了委屈跑来寻他,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然后戚珏也是这样悄悄挑起她的一绺儿发放在唇畔轻吻。只能背着她偷偷地吻。那个时候啊,他多么盼望怀里的小姑娘快些长大。一眨眼,居然九年了。“乌和的使臣递来的书信是乌和萧皇后送来的,上面说要我去安建城一见,商议停战之事。”戚珏缓缓道。安建城是两军对峙之地。“萧皇后”沈却在戚珏的怀里直起身子,她转了下身,望着戚珏,“你的生母”戚珏微微点头。沈却皱着眉想了想,问道:“怎么会突然要停战呢这战事可是他乌和挑起来的。那书信上可有提什么其他的条件”沈却心里警惕起来。戚珏扬了扬下巴,指着长案上的书信。沈却便将已经折好的书信重新打开,只见那上面只有一句话诚邀安建城一见,共议两国停战,永不再战之事。下面附着萧潇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