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事儿全推给沈休了。”“沈休还没成家”何氏又大感苦恼,她也有给沈休挑拣亲事,可是总没有那么合适的。而沈休也总是一副不想她管的模样。“本来沈宁的事情是应该有你来做主的。可是你太偏心,如今竟是要让沈休来插手。”沈老夫人摇头,露出失望的神色。“今日跟你说的这些话,你能听进去多少就听进去多少,我也是再不会跟你说第二次的了。回去自己琢磨吧。”沈老夫人摆了摆手,已经是赶人了。何氏急忙告退。何氏走到外头,凉风一吹,才发现冷汗已经将她的上衣全打湿了。“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等在外头的苏妈妈急忙迎上去。何氏的脸色不是一般的苍白,额角还有冷汗悬着。眼睛里更是有彷徨之色,苏妈妈不得不惊。“没事,我们回去。”何氏拖住苏妈妈的手,苏妈妈才发现何氏的手冰凉冰凉的。“沈却嫁去沉萧府也有两年多了吧”何氏一边往回走,一边问苏妈妈。苏妈妈有些诧异何氏今日怎么忽然主动提起了沈却她说:“不止啦,应当有三年多了。”“这么久了也没个子嗣。前几日我瞧着沈却的神色和装扮,大概还是被当成孩子来养吧”何氏摇摇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苏妈妈笑着说:“却姐儿嫁过去的时候才十一岁,虽说她月份大一些,可如今还没到十五岁。年纪还小呢。”何氏摇头,道:“可是戚珏年纪已经不小了,他一直都没有妾室也没有孩子”“没有呢,前几年宫里头还赐了良妾,都被遣走了。”何氏说。“总是应该有个孩子才稳妥,是不是没有贴心的婆子教导沈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太小了,不懂事。”何氏看了一眼苏妈妈,“你说,要不然派你过去教教她如何”“这”苏妈妈有些犹豫地说:“按理说是可行的,不过咱们沈家这几年都没有怎么过问她,三姑娘和咱们沈家也不亲近,突然这么去了,会不会让她心生反感”何氏沉默着往前走,苏妈妈也不说话跟着她。“绿蚁和红泥这两个丫鬟的卖身契可是给了沈却”何氏忽然又问。“当初三姑娘出嫁的时候,就将她们两个的卖身契一并给了的。”苏妈妈说。“她们两个年龄也都不小了吧尤其是那个红泥马上就快十七了吧”何氏眸光闪了闪,“她们两个可还听你的”苏妈妈没想到何氏居然还惦记这两个丫鬟,她忙说:“这两个丫鬟跟三姑娘一并嫁出去以后就真的跟了三姑娘的心,如今卖身契又在三姑娘手里,估计很难再听咱们的吩咐了。”何氏沉吟了一会儿,问:“他们的家人如今在哪儿她们两个性子呢谁更稳妥一些”苏妈妈隐隐猜到了何氏的意思,她略一琢磨,说:“绿蚁是在外头买来的孤儿,无父无母的。红泥嘛,她父母都还建在,她父亲在庄子上谋了个小差事。”“至于她们两个的性子嘛,红泥稳妥柔顺一些,绿蚁机灵活泼一些。”何氏点了点头,说:“也是两个标志的姑娘,上回我瞧见那个红泥腰身完全长开了,窈窈窕窕的。本来就是沈却的陪嫁丫鬟,按理也该给姑爷暖床用的。”苏妈妈有些犹豫地说:“沉萧府连宫里送的良妾都遣了,这么个普通的丫鬟,恐怕”“试试吧,看在沈却的面儿上,说不定就给了体面。”何氏说。“夫人”沈宁院子里的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过去,她一下扑倒在何氏脚边,急说:“夫人五姑娘不见了”“你说什么”何氏一惊,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苏妈妈和那个丫鬟急忙扶住她。“快快给我找”沈宁坐在折筝院里头的台阶上,有些害怕地望着一旁的沈休。“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忽然去拿广城吗”沈休一边说,一边捡着地上的枯枝。这里自从当年着了一把火之后,沈却又出嫁了,便没人居住,逐渐废弃。头一年还有人打扫,如今也都没人管了。此时庭院里长满了葳蕤的杂草。“因为我不小心杀了人。”沈休将散落一地的枯枝堆在一块。沈宁震惊地抬头望着沈休。“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沈休点起火,枯枝堆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沈休将一旁刚刚射下来的鸽子扔进火堆里烤。“我知道你心里悔恨,可是你不愿意说出来。打死你你都不会道歉赔罪。”沈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毕竟是亲兄妹,眉眼间总是有些相似。沈休又接了一句:“这性子真是跟我一样一样的”所以那一日沈休只是狠狠的罚她,并没有要求她去赔罪。沈休有些烦躁地喘了口粗气。这两年在边疆多少次险些丧命,那些个枕草而眠的夜晚,沈休会拼命想念鄂南,想起过去的时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他三岁的时候就害了第一个妹妹差点烧死,后来又因为赌气使劲儿欺负沈宁。他还记得当初沈宁刚刚会走路的时候,他甚至会故意绊倒她,冷眼瞧着她哭得掉了魂儿似的。还会故意抓了毛毛虫扔进沈宁的饭碗里。如此种种,他不知道干了多少。他拿沈宁撒气,果然沈宁越来越怕他,见了他像见了土匪强盗似的。越想越烦。沈休拿起棍子敲了敲烧成碳一样的鸽子。沈休回头瞪沈宁,说:“我告诉你赶紧给我好起来。等你好了,还得天天跪祠堂、抄书责罚还没完呢”沈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能听懂”沈宁第一次仔细瞅着沈休的脸色。沈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将烤好的鸽子外层的皮削去,然后递给沈宁。“拿着”沈休说。沈宁脖子向后缩了缩,她摇了摇头。沈休看了一眼沈宁缠满绷带的一双小手,脸上的凶神恶煞就散去了。他撕了一条鸽子上的肉亲自递到沈宁嘴边。沈宁还是不停摇着头向后退。沈休觉得自己又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怒火了。他已经很耐着性子了好不好沈却都没这个小家伙这么费事瞧着沈休瞬间黑下去的脸色,沈宁沙哑着嗓子,小声说:“疼嘴边动的时候,脸和牙齿都疼”“妈的红缨那个小刁妇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沈休将鸽子往地上一扔,猛地站起来。他原地走了两步,看着沈宁过了好几天仍旧肿的老高的脸,又想起被打掉的那两颗牙齿,心里有火发不出。偏偏小姑娘此时正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沈休大步跨前一步,直接将沈宁抱起来。他如今身量高大,像抱着孩子一样抱着沈宁,沈宁几乎坐在他的臂弯上,脸贴在他的肩上。沈休大步朝着厨房走去。此时并不是用膳的时候,厨房里的人都闲坐着唠家常。瞧见沈休怒气冲冲地冲进来,都吓得大气不敢喘。“煮粥熬汤软的补身子的”沈休抱着沈宁就在厨房里坐下,竟是就在这儿坐着等了。沈家的家仆就没有敢招惹沈休的,尤其如今的沈休比离家之前还要高大强壮,他们做起事情来就更加尽心尽力,此时被他盯着,恨不得生出十双手来忙活。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厨房的人就做好了几种最快的粥,摆在沈休面前的桌上。“要吃哪个”沈休看着面前十来道粥羹和小菜,有些茫然。其实沈宁很饿,可是她根本不想吃。她不想张嘴,一张嘴的时候整个脸都火辣辣的疼,这种疼就让她想起那一日遭受刑罚时的屈辱。沈宁摇头,可她的肚子偏偏在这个叫起来。沈休皱了皱眉,随便舀了一勺粘稠的肉羹,他想了想,估计沈宁不能把嘴长得太大,又让伺候的下人取了更小的勺子,然后重新舀了一勺递到沈宁嘴边。沈休盯着沈宁紧闭的嘴唇,说:“你要是不吃,我就把你肚皮割开,把这些粥全倒进去,然后再用针线把你肚皮缝了”沈宁小小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她急忙张开嘴将嘴边的肉羹吃了下去。沈休这才满意,他又舀了一勺递到沈宁嘴边。沈宁鼓起勇气望着他,小声地说:“不、不吃甜椒”“谁给你惯的臭毛病,还挑食”沈休嘴上抱怨,可终究是换了一碗粥一口一口喂沈宁吃了。整个厨房的下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大气不敢喘。一个伶俐的小丫鬟悄悄跑出去,去找何氏去了。何氏听说沈宁在沈休那,吓得脸色苍白,她急忙小跑着赶去厨房。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沈休已经把沈宁抱走了。沈休又回到了折筝院,他抱着沈宁跃上屋顶,抱着她在屋顶上坐着。沈宁有些怕高,从来没爬过屋顶,此时有些害怕地环住沈休的脖子。“松开,松开”沈休有些不耐烦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东西扯下来。沈宁果真就离得她远远的,她有些害怕,也不敢乱动,只是偷眼瞧着下面。沈休犹豫了一会儿,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用核桃雕成的一棵小树,被一根红色的绳子拴着。“把手拿来。”沈休说。沈宁盯着这棵小树,没敢动。沈休没了耐心,直接把沈宁的手扯过来,然后将这棵小树系在沈宁的手腕上。沈休看着沈宁用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小手,心里怪怪的。他说:“我可告诉你,要是长歪了,我就我就”沈休想了想,朝沈宁的手背上一拍。沈宁疼得双肩一抖。“下次再闯祸,再不听话,可就不是打手板了,我就把你这双手砍了”沈休怒气冲冲地说。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沈宁只会当对方是故意吓唬她,可是是沈休说的,她就觉得是真的。她低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沈休叹了口气,说:“都八岁了,该懂事了”沈宁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了沈休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用核桃雕着的小树。这是沈休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等何氏领着一堆丫鬟妈妈找到折筝院的时候,就看见沈宁窝在沈休的怀里已经睡着了。何氏懵了。何氏身后那一堆丫鬟妈妈们也懵了。沈休懒得看她们,他抱着沈宁跳下来,稳稳落地之后,又把熟睡的小姑娘抱回她的院子。沈休一直把沈宁放在床上,他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沈宁枕头边上的一个小东西吸引了目光。沈休小心翼翼地将藏在沈宁枕头下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个黑玉所做的小盒子。可是外表似被烧过,已经不成样子了。沈休将盒子打开,看见装着几件古怪的东西一条端午时戴着的五丝线,一块小巧精致的长命锁,一个透着米分嫩的手镯,还有一只用草叶编的蚂蚱。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竟这般被她神神秘秘地藏着。沈休将东西重新放回了沈宁枕头下面。戚珏缓步走进沈却的屋子,沈却已经睡着了,他立在床边望着她。沈却似乎在做梦,眉心紧锁。戚珏弯下腰,将掀开的被角被沈却盖好,却听见她小声呢喃着什么,戚珏便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听。“鞘,松、松手”戚珏整理被子的动作霎时顿住。过了好一会儿,戚珏才缓缓起身。他的目光落在系在床幔上的一个九扣锁上,九扣相环,九环相锁,一看就是鞘做的小玩意儿。戚珏的目光似粘在那个九扣锁上,他的视线慢慢向下移,落在沈却的脸上。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竟然笑起来。戚珏收回视线,大步向外走去。沈却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蹙眉,她轻声呢喃着:“鞘,松手,别动先生的琴”第二日沈却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头很重,她使劲儿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绿蚁端着水进来,说:“姑娘,今儿个可起晚”绿蚁的话戛然而止,她双手捧着的铜盆跌到地上,热水洒了一地。“怎么了这是”沈却蹙眉。“姑、姑娘你、你的脸”绿蚁脸色煞白,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居然结巴起来。“我的脸怎么了”沈却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可是她的手刚刚抬起来,她便看自己手背上有着一块块红色的斑点,异常刺目。沈却微怔,她撸起自己的袖子,竟发现她的胳膊上也全是这样的红色斑点她连鞋子也没有穿,急忙跑去梳妆台那儿去照铜镜,而她的脸上果真也有许多这样的红色斑点。“怎么会这样”沈却也读过一些医术,可她竟然发现脑中一时不知这是什么症状。“姑娘,疼不疼痒不痒有没有破了的地方”绿蚁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