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不迟。”“说来听听。”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的请求一定不那么简单。果然,听见她一字一顿道:“臣妾恳求皇上废了头上这顶皇后的头衔。”“又在胡说,皇后的头衔岂是说废就废的。”这是她第二次提议了,难不成她就那么不愿意当他的妻子吗玄寂离不由冷了脸,生气道。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执意下去:“四儿知道寂离的意思,后宫只有皇后才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太后对四儿始终心存疑虑,是以才会不惜亲手夺去了腹中的孩子,每每思及,四儿痛不欲生,为今之计,只有我不再是皇后,所出的孩子不算是嫡子,想必太后便可安心一二。寂离,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乎名份乎”玄寂离不禁惭愧,方才竟是误会她了,心中越发不愿她受哪怕一丁点儿委曲,便俯身搀起她,将她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端凝着眼前柔惜得有些过份的脸。“寂离以玄月皇朝皇帝的名义承诺,决不会令四儿再受到哪怕一分一毫的伤害,所以,四儿以后再不许提出废后的话了,嗯”金口一开,一言九鼎,只是此刻的他没料到,有一天他会亲手将她丢进刑部大牢,犹嫌不够,一怒之下竟赐了她五马分尸之刑。从来,伤你最深的那个人往往是最爱你亦是你最爱的那个人。“寂离。”此刻的她也是一样,沉浸在他情深不二的宠眷里,情难自禁地唤着他的名字,一声声,情深意切。他也一递递地回应着:“四儿。”顺便在她嫩滑的脸旦上狠狠地啄了一口。窦涟漪“呀”地一声,浅笑着躲避他的侵袭,头往一边侧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晃在桌上的白纸上,惊鸿一瞥间恍然是一桢画像,记得方才他正是凝神盯着它,只是不知是谁的肖像,竟令向来冷情的他也出了神。“画的什么,我瞧瞧。”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不想玄寂离抢在前面将画纸翻了一个面,一脸讪笑道:“闲来无事画着玩的,不许看。”“噢,皇上心里有旁人了,想是思念至极,便画了她在这睹像思人呢,让我猜猜她是谁”她轻咬了一下嘴唇,略略有些失色的唇瓣上划下一个浅浅的痕,试探地问:“会是明雪鸢吗”这个名字从舌下出来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你吃醋了”玄寂离歪着头,不错眼珠地盯住她,一脸坏坏的笑着,眸底有得意与开心的光簇闪动。见他并不否认,窦涟漪的心中仿佛有无数个酸泡泡在翻滚,遂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嘴巴撅得可以挂个油瓶,“是,四儿是吃醋了,寂离说话不算话,四儿还生气了呢。”呃,居然敢生皇上的气,反了她了,可是她打翻醋坛子的模样好好玩,而且他喜欢她为自己吃醋,玄寂离将画纸拿起来,在她眼前一竖:“你连她的醋也吃吗”画中,少女一袭水蓝色轻纱质地的裙衫,端立在小院中,竖笛于唇边,那样的飘逸而美好。“你没事,画人家干什么。”眸光含嗔带喜,她飞睨了他一眼,抢过画来,蒙在脸上,将开心的笑容掩在画像后。腰肢蓦然一紧,下一刻,双脚离了地面,整个人已被他横抱于怀中,因为太过突然,她的手一抖,手中的画飘落于地,禁不住惊呼一声:“皇上,您要干嘛”心中却明白了几分,不觉羞红了脸,一边挣扎一边小声提醒:“皇上,快放我下来,叫底下人看见了笑话。”“谁敢笑话朕。”他迈开大步往寝殿方向走,唇挑,傲然。是啊,别人不敢笑话皇帝,却会笑话她这个皇后的,若是传出去,止不定会给她安上一个狐魅惑主的罪名。“皇上,求你了。”值守在殿外的李莲成乍一见,似乎也吃了一惊,不过一瞬便安然如故,在他的心目中,皇帝主子的喜乐是至高无上的,便巅巅地在前面引着路。怡心殿正中是御书房,也便是方才两人盘桓多时,平素皇帝读书或批阅奏折的地方,另有西殿和膳房,而东殿则是皇上的寝殿。一路上都是当值的宫女太监,她越怕觉得难为情,可多了外人在,倒不能挣扎得太过明显,只能小声地央求,试图劝止他的荒唐。他却不说话,但步步坚定。寝殿布置得并不算特别的华丽,处处透着雅致与低调的奢华,随着十八扇通天落地的纱缦在宫女的手中一道一道地落下,仿佛深不见底的寝宫如同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她羞窘的心慢慢地平复,直到最后一道帷幔落下,寝殿里只剩下他与她,光线被厚实的窗帘隔绝在外,宛若一个风雨不透的小天地,她的心彻底安稳下来。当身体被轻轻地置放在龙床上,她害羞地闭上了眼睛,任他予取予求转眼元旦佳节来临,前一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雪,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皇宫一片银妆素裹,份外妖娆。瑞雪兆丰年,所以这一场雪给皇家带来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喜悦,还是一个绝佳的好兆头。按照祖制,这一天皇室成员齐聚保成殿祈福,请求上苍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仪式完毕,差不多午时了,因是年关时节,好多外放的臣子录续回京省亲,皇帝便在怡心殿设宴款待他们,女眷须得回避,是以窦涟漪便与二妃一嫔陪着太后回到慈宁宫,一起欢渡佳节。宫里生了火盆,人一进去暖融融的,顿然驱掉了身上的寒气,大家一一就座,来喜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一家人喝着茶聊天,气氛颇为欢快。“又是一年了,宫里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点什么。”孝仁太后抿了一口茶,将茶盅往红木小几上一搁,不免感慨道。、第057章 疑是故人来众妃嫔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时没人接话,末了,还是安景凉通透贤能,笑着道:“是啊,此刻若是儿孙绕膝,太后便圆满了。”“还是贤贵妃了解哀家的心意。”孝仁太后不住点头,视线扫了一圈,方停在皇后的身上,“皇后,按祖制三年一选秀女,如今已进入第三个年头了,你有何想法”窦涟漪又被勾起了失子之痛,冷不丁经此一问,不禁怔了一怔,好半天才闷闷地答了一句:“但凭太后作主。”“那好,哀家便作主了,农历新年前叫下面将适龄女子名册登记,等过完春节便呈报上来,挑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入宫选阅。”皇家绵延子嗣的任务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是以孝仁太后这次下了决心,一力要促成此事。坐在右下首的媚嫔叹了一口气:“皇上不喜欢,选了也是白选,还不是多了一群摆设而已。”“大过年的,媚嫔你无端叹什么气,还说些伤气的话,像你这样不懂规矩,难怪拢不住皇上的心。”孝仁太后脸一沉,极是不满地斥道。宫中有许多禁忌,素日宫妇说话都得小心,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穿戴上也不能太素净,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大节日,更要以喜庆为主。“身为皇后,也得多劝着点皇上,后宫雨露均沾方可太平。”训完媚嫔,孝仁太后又将脸转向右边,冲着离自己不远的窦涟漪道。窦涟漪只得诺诺称是:“是,臣妾谨记太后训示。”因念着是节日,孝仁太后大概也不愿意坏了气氛,便将话题一转,气氛缓和下来,大家又闲聊了许久,陪着太后一起用了午膳方才离去。坐在暖轿上回宫,极目处白雪皑皑,路边的冬青树枝头上挂满了雪,风儿一吹,雪漱漱地落下去,露出一丝嫩绿来,稍现生机。忽然,一朵红梅映入眼帘,窦涟漪欣喜极了,这才发觉暖轿不知不觉间抬经寻梅园,此刻园门大开,竟令她看到了如此美妙的情景。“落轿。”窦涟漪轻拍轿杆,示意停下来。等不及轿落,她从上面跳了下来,欣喜万分地往园子里跑去,包括秀珠及随从全然不觉有一个人一直跟在后面。随着越来越近,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及至进了园子,满园的红梅凝霜怒放,绚丽至极,她在梅林中穿行,蓦然想起那句“江山万里雪,一花天下春”来,梅花不与百花争春的孤洁与高雅,着实令人敬重。听说先皇后月氏喜欢梅花,尤爱红梅,这片梅园便是先帝爷专门为她而建的。由先皇后又想起方才太后提议的选秀一事,这宫中的女人,便如同这百花,有的高洁如梅,有的雍容华贵如牡丹,有的则淡雅如莲,有的沉静如菊,各有各的风采,也各有各的花期,一茬接着一茬,总是开不完。如今,自己一枝独秀,可也保不齐哪一天皇上迷上了另外一朵花儿呢,这样一想,初时的欣喜便淡了,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末将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正沉思着,耳边蓦然传来一声,令她吃了一惊,抬眸去看,竟是一古铜肤色,显得尤为英气勃勃的年轻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哗然后退一步,这人着实大胆,明知道她贵为皇后,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私自现身。那人眼神黯了一黯,唇边绽开一丝苦笑:“漪儿不记得熠阳哥哥了吗也是,数年未见,哪还记得可是漪儿的信,字字句句”“够了,休得胡言乱语。”窦涟漪斥断他的话,返身便走,脑子中却飞速地转动着,漪儿熠阳哥哥忽然,脑中灵光霎现,莫非他就是战熠阳联想他穿着一身轻便戎装,窦涟漪心知所猜不假了。战家世代为武将,为玄月皇朝立下过不少赫赫战功,眼前这位更是年少英雄,三十岁不到已官拜大将军,驻守在边关一带,上次皇上西征,弹尽粮绝之时,便是他及时援手,才解了皇上之危。前儿个听皇上提起,说他这次回京省亲,顺便述职,想必是参加完皇上的宫宴,存了心一路委随而来。口口声声叫自己漪儿,想必与妹妹相熟,只是,他与妹妹是什么关系回想方才的一段话,竟好像两人青梅竹马,互相爱慕似的完了,怎么会这么巧,一念至此,冷汗刷地冒了出来,经寒风一吹,湿衣沾在身上又冷又难受。“漪儿,我知道如今你已贵为皇后,君臣有别,男女有防;你放心,我会将这份心思藏得好好的,决不会让你为难。”他跟了上来,语意恳切中隐含了悲切。她听在耳里,却是心惊肉跳。“既知道,便不要跟着了。”窦涟漪言辞决绝间,加快了脚步。“且等等,这有窦伯父书信一封,交与皇后,末将自当离去,再不纠缠。”窦涟漪蓦然停下脚步,他带来了父亲的信“是吗,快给我。”“这次回京前,特意去了一趟北疆看望伯父伯母,两位老人家精神尚可,只是身体大不与从前了,窦伯父写了这封信托末将带与皇后,说他们一切都好,万望皇后务必学会保全自己,务念为盼。”战熠阳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她一把接过来,信封温温的,尚带着男人的体温,这令她愈加的警觉,收入袖中转身便走,行了两步,又觉不妥,折回来福了一福:“多谢战将军。”谢完,再不作停留,匆匆出了园子,跳上轿子便急命回宫。一路上,将手伸进袖子里,一直捏着那封家信,欣喜,担忧,害怕,一古脑涌上来,而此刻的她尚不知道,一场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已拉开了序幕。直到进了宫,窦涟漪借口人累了需要休息,连秀珠一起遣了出去,不是不信任秀珠,实在是这事太大了,怕她听了受不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将信从袖子里取了出来,封皮上写着“漪儿亲启”四个字,笔力不甚强劲,可见父亲力有不逮。急忙抽出信柬,打开来读、第058章 大祸临头涟漪吾儿:一别将近一年,为父甚为想念,知你在宫中一切安好,为父又甚为欣慰,父及母均好,勿念希望女儿以国事为重,以照顾皇上为已任,窦家将来的希望全在尔一身,万望行事小心谨慎,切切父亲,女儿没用,不能救你们于苦难之中,窦涟漪心中一悲,伏倒在红木小几上,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不行,不能哭,否则让人看见了只会起疑,便抹去眼泪,走到碳盆前,火烧得正旺,将屋子烤得暖融融的,便将信封与信丢入火中,火舌撩起,瞬间吞没了纸张,直到化为灰烬,她轻舒了一口气,浑然不知道,一场足以毁灭她人生的灾难已经降临了。此刻,存贤堂中,碳盆也烧得正旺,安景凉的脸不知是被碳火熏热了,还是因为手中的荷包而兴奋得发烫,反正她的双眸散发出灼人的光芒。她反复查看了一下荷包,心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显见得是送给情人的,底下还有题字:漪儿,于庆元十一年初春。漪儿应该是窦涟漪,而庆元十一年初春不就是她入宫前不久吗好啊,终于抓到你的辫子了,这回看你还怎么脱身。只是这绣工太差了,她撇了撇嘴,冲着侍立一旁的灵姗急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方才,娘娘命奴婢去梅园折几枝梅花来,奴婢正在挑选的时候,看见皇后一个人进来了,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男人,想必两人是相约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