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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舟好半晌才回神,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对陈总管口中的侯爷实在是缺乏好感,不谈那人为何抛妻弃子,单看这总管的变脸功夫他就对所谓的忠义侯府生了抵触,再加上回去还要作为联姻的棋子嫁给素未谋面的摄政王,想想就一阵恶寒。陈总管还在絮絮叨叨着陈述忠义侯对儿子的关切之情,薛云舟已经听得十分不耐烦,侧头见康氏面色难看,似乎下一刻便要晕倒,忙站直身子将她扶住,对着陈总管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侯爷挂念,只是这亲事来得太过突然,我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今日不能跟你回去。再说,我原本正打算参加秋闱”陈总管原本就觉得今日的薛云舟言行举止有些不一样,此时再听他这么一说,更为诧异:“大公子上回不是已经应了侯爷吗怎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至于秋闱,这嫁入王府,自然就不能再参加了。”康氏身子晃了晃,抬头看向薛云舟,神色似有几分受伤:“云舟,你见过侯爷了”“我”薛云舟一头雾水。康氏见他面露迟疑,伤心又急切地抓着他的手腕:“摄政王的名声你又不是没听过,你怎么能嫁过去侯爷都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逼你了你怎么能答应呢”“夫人,这实在不能怪大公子,更不能怪侯爷。”陈总管压低嗓音,似乎怕入了别人的耳朵,“是摄政王看上大公子了,非要将大公子要过去,若非大公子出身忠义侯府,怕是连三媒六聘都要省了,直接被抬过去做妾都有可能。”做妾薛云舟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一下。“你怎么了”康氏关切的看着他。“没事。”薛云舟咧咧嘴,默默加了一句:我只是在感叹这神奇的世界。陈总管再次笑道:“大公子,马车已在外面候着了,您看何时动身”“唔我这里还有些事,你明日再来吧。”薛云舟使唤得自然,陈总管倒是心里再次诧异,暗道这大公子以往最期待回侯府,甚至在面对侯府体面一些的下人时都有些唯唯诺诺的,怎么今日突然硬气起来了难道他自信嫁给摄政王就一定受宠听说摄政王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会不会其实他们私下已经有过不少接触陈总管的思路绕了个九曲十八弯,更不敢怠慢,见薛云舟坚持不肯随他回去,只好恭恭敬敬答应下来,又恭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人一走,隔壁的杀猪婆甩着大步走过来,塞给康氏两只猪肘子:“喏,你儿子不是差点被打死了吗,烧汤给他补补。”康氏不在意她的言辞,笑着道了声谢:“一直受你们照顾,真是过意不去。我给你做了件衣裳,这就去拿给你,你先坐着。”杀猪婆顿时笑靥如花,豪爽道:“左邻右舍的,今日我帮你,明日你帮我,有来有往嘛,客气什么”薛云舟觉得这杀猪婆太有意思了,忍不住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杀猪婆摆出一脸八卦的模样朝大门外努努嘴:“那人是谁”“你猜”薛云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也不与她客套,大喇喇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脑中开始思索逃婚的可能性。杀猪婆此时已顾不上疑惑他与平时大相径庭的举止,飞舞的眉眼显得兴致勃勃:“我瞧着他像大户人家的,啧啧,瞧那一身打扮,讲究得很还有外头停着的马车,贵气不说,竟然还有七八个小厮护卫守着。这里可是京城,多的是达官贵人,我虽然就是个杀猪的,可也不缺见识,贵人们总喜欢在马车上挂牌子,张府的,李府的,尚书家的,丞相家的,免得互相冲撞了。可惜我不识字,不然就知道他是哪家的了”薛云舟兀自陷入沉思,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杀猪婆说了半晌见没人应她,觉得很是无趣,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了低声道:“唉那人是跟你娘相好的么”碰巧这时康氏从里屋走了出来,将她的话听在耳中,面上顿时尴尬起来:“胡说什么呢”杀猪婆讪讪地接过她手中的衣裳,顾左右而言他:“这衣裳真美你的手艺,给大户人家做绣娘都是可以的。”康氏不自然地笑笑:“混个生计罢了。”杀猪婆显然对这回礼喜欢得不行,又狠狠夸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康氏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地将肘子洗刷干净,又闷头开始择菜,屋子里一时无声无息。薛云舟总算回神,见她情绪低落,赶紧凑过去帮忙,却被她抬手拨开,忙讨好地笑了笑:“娘,你不高兴了”“没有,君子远庖厨,这些不是你应该做的。”薛云舟抢过她手里的菜:“什么君子不君子的,那都是读书人说出来给自己偷懒的,娘才应该远庖厨呢,是儿子不懂事让娘操劳了,以后儿子会让您享清福的。”康氏并非迂腐之人,欣慰之余便随他去了,只是看着他手里熟练的动作,忍不住惊讶道:“你何时学会做这些的”薛云舟顿了顿,转移话题道:“娘,我不想嫁给摄政王,我们能离开京城么”康氏盯着他看了一眼,语重心长地叹道:“你既然不想,当初又为何要答应呢摄政王暴虐又好色,还担着一个克妻的名头,先前说的几门亲事都黄了,后院抬进去的小妾听说也死过两三个,至于怎么死的,外人虽不清楚,可传言并不好听。他看上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薛云舟手一抖,差点将择好的菜摔到墙上,努力克制住才没有骂出“人渣”两个字,他原本没打算照着这身体原主的真实身份演戏,也就懒得揣摩他的性格,可眼下实在是对这个“薛云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是有多脑残才会答应嫁给那样一个人渣薛云舟一夜没睡好,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想违抗一个王爷的旨意简直是自寻死路,更何况还是手握重权的摄政王。一旦他带着老娘卷着细软跑路,后面等着他的就绝对是皇族与忠义侯府的联合追杀。他不相信侯府那个爹会对自己仁慈,他也不希望康氏因为自己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虽然康氏本人十分乐意。而且据他所知,如今世道正乱,南面还冒出过几起农民起义,让康氏混入流民中逃难,万一自己看顾不周,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逃婚是绝对不行的,难道只能认命地嫁过去薛云舟在硬得磕骨头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烙了整夜的饼,最后决定走一步算一步,第二日在康氏担忧的目光中乖乖跟着陈总管回侯府去了。虽说摄政王名声不好,可有权势地位作倚仗,任谁都不敢轻视,薛云舟身为未过门的摄政王妃,只要还没被坑死,就永远属于众人阿谀奉承的对象。从进大门开始,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恭敬有加,似乎他当真是侯府备受看重的嫡长子,从不曾被撵出去过。侯府如今的嫡母季氏是季将军家的女儿,薛云舟刚落脚就被带过去向她请安见礼了。季氏或许是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比康氏年轻不少,可惜顶着一张路人脸,若不是衣着华贵妆容考究,扔大街上都不一定能被认出来。薛云舟与她母慈子孝地说了半天话,直到离开都没记住她长什么模样。到了傍晚,忠义侯薛冲回府,将薛云舟叫去了书房,见他行礼时动作有些生硬,神色却十分从容,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薛云舟面对他打量的眼神,淡淡回以一笑。薛冲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很快又缓和了神色,温和道:“明日去看看你的嫁妆,爹不会亏待你,那些往后就是你自己的了,若还有什么欠缺的,只管与你母亲说。”这母亲自然是指的季氏。薛云舟恭敬应是,心中迅速开始打起这嫁妆的主意,毕竟他如今一无所有,平白添了一份产业总是振奋人心的。薛冲又温言细语地关心了几句,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到他面前,低声道:“小心行事。”薛云舟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伸手接过,目光死死盯在这瓷瓶上,恨不得戳个窟窿将里面一探究竟。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一个接一个意外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看对方那一脸严肃的神色,这神神秘秘的一句话显然应该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他能蠢到直接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吗薛云舟心念一动,立刻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看了看面前的便宜爹,欲言又止。薛冲安抚地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宽慰道:“他既然看上了你,大喜之夜必定不会太过警惕,你要见机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你为爹做了这么多,爹知道你孝顺,不会亏待你的。”薛云舟很想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奈何实在是演技平平,只好郑重点头:“爹放心,儿子明白”同时在心里狠狠竖起两根中指。“爹对你一向是放心的。”薛冲呵呵一笑,随即话锋一转,“对了,你娘最近如何”薛云舟大感诧异,难不成他还惦记前任老婆“娘一切都好。”“唔”薛冲似乎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垂眼沉默了一瞬,缓缓道,“眼下以亲事为重,你娘那边倒不急于一时,慢慢来吧。”慢慢来慢慢来什么啊薛云舟觉得这穿越实在是太让人心塞了。、第3章 出嫁翌日,薛云舟兴致缺缺地去查看自己的嫁妆,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嫁妆”这个词会被按在自己身上,再加上还有个摄政王像定时炸弹一样蛰伏着,随时有可能将自己轰得渣都不剩,他就实在没办法心情愉悦,不过也不至于恼怒,只是有种淡淡的荒谬感。陈总管见他始终耷拉着眉眼瞧不出情绪,不免心里有些惴惴,便不敢多话,只默默地在一旁带路,到了地方又恭恭敬敬将礼单呈上。薛云舟寡淡着脸伸手接过,眼底云淡风轻,只微微低头一页页翻看,目光从床架桌凳被褥摆设的繁杂称谓上迅速掠过,又稍微用心地看了看金银玉器的列单,在看到一溜陪嫁仆婢的名字时微微动了动眉梢,最后看向陪嫁的庄子、铺子等产业,眼前一亮,总算是精神了些。陈总管一直偷觑他神色,见他目光落在最后,忙讨好地笑了笑:“侯爷说了,给大公子的嫁妆,一切都要挑最好的,不仅为了摄政王府与忠义侯府面上有光,更为了大公子您有足够的嫁妆傍身,在王府能过得自在。两处庄子地势甚佳,每年的收成都很好,另两间铺子也是年年盈利,这些都是侯爷亲自为您挑选的。”侯爷要真这么疼儿子,难道不应该把嫡长子留在身边以待承袭爵位那样得到的可是整个侯府。不过薛云舟并不稀罕,只是想到藏在怀里的那只瓷瓶,忍不住讥讽地轻嗤一声,只当陈总管的话是放屁,礼单在手心敲了敲,轻扯嘴角给了个笑容:“进去看看。”说着大步跨过门槛当先走了进去。只是没想到,目光投进去的一瞬间,他就立刻被强烈的视觉冲击给惊住了。现代人很难想象古代侯门嫁妆的阵容究竟有多强大,薛云舟看着塞了满满一屋子的家具摆设金银细软,有种人民币哗啦啦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他脸上的错觉,一阵晃眼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丢人,忙摸了摸额头恢复镇定。其实他在现代从来没缺过钱,谭律每个月都会往他卡上打一笔怎么花都花不完的生活费,他对自己财产的概念就是银行卡上那一长串数字,仅此而已,虽然价值可能远超这些嫁妆,但远远没有这眼花缭乱的实物来得震撼。想到谭律,薛云舟忽然全身无力,心底渐渐涌起绝望,虽然他一直觉得谭律管他管得像爹似的,完全没有看上他的苗头,虽然他打算表白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甚至被训斥一顿的思想准备,可那时候好歹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哪怕只能看着过过眼瘾,也好过现在这种诡异的境地。薛云舟恨死穿越了,恨得心肝肺都抽疼,看着满屋子的嫁妆,只觉得异常刺眼,就好像老天爷正躲在某个角落嘲笑自己,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谁让他犯浑,奢望不该奢望的人呢谭家收养了他,对他有恩,他白吃白喝竟然还做白日梦,企图染指谭家的顶梁柱,难怪老天看他不顺眼,降下惩罚将他发配到这里,将他剥得除了一缕孤魂,什么都不剩。薛云舟神色黯然,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索然无味,就连原本有些兴趣的庄子和铺子也懒得去多关注了。之后他就在侯府过上了“待嫁”的日子,无所事事,几乎闲的蛋疼,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成亲呢,虽然他很想打听一下摄政王的事,可为了扮演好一个原住民,除了偶尔敲敲边鼓或是听听下人的八卦来搜集信息,平时只能故作淡定地保持沉默。据说摄政王贺渊已经三十而立,虽然后院花红柳绿煞是热闹,却至今未得一子。薛云舟默默觉得此人脑抽了,权柄在握却连个继位者都没有,竟然还娶男妻,以后他的嫡子打哪儿来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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