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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6(1 / 1)

。”“是的谢谢您是的”在靠墙摆放的许多已经完成的画作中,福尔摩斯走到了一幅与其他作品明显不同的画前。这是一幅相当正式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非常英俊,背景是深绿色的树叶,他穿着和服、剑道裤、羽织外套、分趾袜和日式木屐。“这是谁”福尔摩斯问。一开始他并不确定到底这是健水郎的自画像,还是梅琦先生年轻时候的样子。“这是我的哥哥。”健水郎努力解释道,他哥哥已经死了,但并非因为战争或什么重大的悲剧。不是的,他用食指划过自己的手腕,表明哥哥是自杀的。“他爱的那个女人你知道吧也像这样”他又划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我唯一的哥哥”“两人共同赴死”“是的,我想是的”“我明白了。”福尔摩斯弯下腰,仔细看着油画中的脸,“这幅画很可爱,我非常喜欢。”“非常感谢您的夸奖,先生谢谢您”最后,在福尔摩斯就要离开神户前的几分钟,他突然感觉很想拥抱一下健水郎以示道别,但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点点头,用拐杖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腿。倒是站在火车站台上的梅琦先生往前跨了一步,双手搭在福尔摩斯的肩膀上,鞠了个躬,说:“我们希望有一天能再次见到您,也许是在英国,也许我们能去拜访您”“也许吧。”福尔摩斯说。然后,他就登上了火车,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梅琦和健水郎仍然站在站台上,抬头看着他。但福尔摩斯最讨厌伤感的离别,讨厌夸张而郑重其事的分离,于是,他避开他们的目光,忙着摆放自己的拐杖,又伸伸腿活动筋骨。火车从站台开出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站的地方,却不禁皱起眉头,原来,他们已经走了。火车快要开到东京时,他发现自己的口袋里被偷偷塞进了一些礼物:一个装着两只日本蜜蜂的小玻璃瓶;一个写着他名字的信封,信封里是梅琦写的一首俳句。我失眠了有人在睡梦中大喊,风声回答着他。在沙滩中寻找,曲折辗转,藤山椒却隐藏在沙丘之间。三弦琴声响起,黄昏暮霭降临夜色拥抱树林。火车与我的朋友都走了夏天开始,春日里的疑问有了答案。福尔摩斯对这俳句的来源非常确定,但面对玻璃小瓶却困惑了。他把瓶子拿到眼前,仔细看着封存在里面的两只死蜜蜂一只与另一只纠结在一起,双腿缠绕着。这是从哪里来的是东京郊区的养蜂场吗还是他和梅琦旅程中经过的某个地方他不确定就像他也无法解释口袋里出现的很多零碎东西到底从何而来一样,他也无法想象健水郎抓住蜜蜂,把它们小心地放进瓶子,再偷偷塞进他口袋时的样子。这口袋里除了蜜蜂,还有残破的纸头、香烟烟丝、一个蓝色的贝壳、一些沙子、从微缩景园捡来的天蓝色鹅卵石,以及一颗藤山椒的种子。“我到底是在哪儿找到你们的让我想一想”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是怎么得到这个玻璃瓶的了。但他显然是出于某个原因,才收集了两只死的蜜蜂或者是为了研究,或者是为了留作纪念,又或者,是为了给年轻的罗杰带一份礼物以感谢罗杰在他出门期间细心照料养蜂场。在罗杰葬礼之后的两天,福尔摩斯在书桌上的一沓纸下面,又发现了那封写着俳句的信。他用指尖拂过被压皱的边缘,身体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牙买加雪茄,烟雾缭绕,直飘向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把信纸放下,吸进烟雾,又从鼻孔中呼出去。他看着窗口,看着烟雾朦胧的天花板,烟雾飘浮升起,就像天上的白云。然后,他仿佛看到自己又坐上了火车,外套和拐杖就放在膝盖上。火车开过逐渐远去的乡村,开过东京的郊区,开过铁轨上方的桥梁。他看到自己坐在皇家海军的大船上,在军人们的围观中,独自静坐或吃饭,就像是与时代脱节的古董。他基本不说话;船上的食物和单调的旅程让他的记忆力受到了进一步的影响。回到苏塞克斯后,蒙露太太发现他在书房里就睡着了。然后,他去了养蜂场,把装蜜蜂的小瓶子送给罗杰。“这是送给你的,我们可以叫它们日本蜜蜂,怎么样”“谢谢您,先生。”他看见自己又在黑暗中醒来,听着喘气的声音,头脑一片模糊,但天一亮,思绪似乎又回来了,就像过时的老机器又恢复了运转。安德森的女儿给他端来早餐,是涂着蜂王浆的炸面包,并问他:“蒙露太太托人带了什么话吗”他看见自己摇了摇头,说:“她什么话都没有带。”那两只日本蜜蜂呢他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探身拿来拐杖。男孩把它们放在哪里了他一边想,一边站起来看了一眼窗外晚上他在书桌前工作时就开始出现的乌云笼罩着天空,天色阴沉,压抑了黎明的光线。他到底把你们放在哪里了最后,他走出农舍时,心里还在想,拄着拐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小屋的备用钥匙。21乌云席卷海面和农庄上空,福尔摩斯打开蒙露太太所住的小屋房门,蹒跚走了进去。窗帘都是拉着的,灯都是关着的,四处弥漫着树皮般的樟脑丸气味。每走三四步,他都要暂停片刻,向前方的黑暗张望,重新调整手中的拐杖,似乎是担心某个无法想象的模糊影子会从阴影处跳出来,吓他一跳。他继续向前走,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远没有他的脚步声沉重而疲惫。最后,他走进了罗杰敞开的房门,进入了小屋中唯一一间并未与阳光完全隔绝的房间。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足男孩屈指可数的领地之一。他在罗杰铺得整整齐齐的床边坐下,看着周边的环境。衣柜门把手上挂着书包,捕蝴蝶的网立在角落。他又站起来,慢慢在房间四处走动。好多书。国家地理杂志。抽屉柜上的小石头和贝壳。墙上挂的照片和彩色画作。学生书桌上摆满各种东西六本教科书、五支削尖的铅笔、画笔、白纸还有装着两只蜜蜂的玻璃瓶。“原来在这里。”他拿起瓶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两只蜜蜂没有受到丝毫打扰,仍然保持着他在开往东京的火车上第一次发现它们时的样子。他把瓶子放回桌上,确定它的位置和之前完全一样。这个男孩的房间是多么井井有条、多么精确严密啊,一切都是摆好的、整齐的,就连床头柜上的东西也是规规整整剪刀、一瓶胶水、一本大大的纯黑色封面的剪贴簿。福尔摩斯把剪贴簿拿起来,又在床边坐下,随意地翻开查看。里面贴着男孩精心收集剪贴的图片,有的是野生动物和森林,有的是士兵和战争,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广岛原政府大楼破败凋敝的照片上。看完剪贴簿,自从天亮起就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终于将他完全吞没。窗外,阳光突然变得暗淡。纤细的树枝划过窗户玻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不知道,”他坐在罗杰的床上,毫无来由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他又说了一遍。说完,他躺在男孩的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把剪贴簿紧紧抱在胸口:“我什么都不知道”接着,他就睡着了,不过,这种睡眠既不是筋疲力尽后的安枕,也不是梦境与现实交错的小睡,而是一种把他拖入无尽宁静之中的慵懒状态。现在,那庞大而深沉的梦境把他送到了别处,把他拖离了身体所在的卧室。他睡了六个多小时,呼吸均匀而低沉,手脚一下也没有动过。他没有听见正午响起的惊雷,也没有察觉到正从他土地上刮过的暴风雨,高高的草丛被狂风折弯,豆大的雨滴砸湿了地面;他更没有发现暴雨过后,小屋的门被吹开了,雨后凉爽的空气吹进客厅,吹过走廊,一直吹进罗杰的卧室。但福尔摩斯感觉到了脸上和脖子上的凉意,像是轻轻压在他皮肤上的冰凉手掌,催促着他快点醒来。“是谁”他嘟囔着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盯着床头柜剪刀、胶水。他缓缓移开视线,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房间外的走廊,走廊夹在男孩明亮的卧室和打开的前门之前,显得很模糊。好几秒钟之后,他才确认有人正在走廊的暗处等着,那人一动不动,面对着他,被身后的光线勾勒出剪影般的轮廓。微风吹得她的衣服窸窣作响,掀起了裙边。“是谁”他又问了一遍,但他此时还没法坐起来。就在这时,人影往后退缩,似乎是滑向了门厅他终于看见她了。她把一只手提箱拿进小屋,然后把前门关上,小屋再次陷入黑暗之中,而她也像刚刚出现时那样迅速地消失了。“蒙露太太”她现身了,像是被磁铁吸引般走向男孩的卧室。她的头飘浮在黑暗中,像是漆黑背景中一个虚无缥缈的白色球体,可那黑暗并不是一种颜色,而是在她下方飘浮着、摇摆着。福尔摩斯推测,应该是她穿的丧服吧。她确实穿着黑色的裙子,镶着蕾丝的花边,样式相当简单朴素;她皮肤苍白,眼睛周围可以看到深深的黑眼圈悲伤夺走了她身上的年轻气质,她现在形容枯槁、动作迟缓。她跨过门槛,不带任何表情地点了点头,朝他走来,看不出一丝她在罗杰去世当天痛哭流涕的悲伤,也没有她在养蜂场时表露出的愤怒。相反,他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温柔、一种顺从,甚至是平静。他想,你不能再责怪我或我的蜜蜂了,你错怪我们了,孩子,你现在也意识到你弄错了吧。她朝他伸出苍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手里的剪贴簿抽了出去。她躲避着他的目光,但他从侧面看到了她圆圆的瞳孔,就和他看到的罗杰尸体的眼睛一样空洞。她一言不发地把剪贴簿放回床头柜,按照男孩的习惯,把它摆得整整齐齐。“你怎么来了”福尔摩斯把脚搁在地上,让自己在床垫上坐直。他刚说完这句话,却立马尴尬得红了脸是他睡在她的小屋,抱着她死去儿子的剪贴簿,就算有人要问这个问题,那提问的人也应该是她。但蒙露太太并不介意他的存在,这反而让他更加不自在了。他环顾四周,看到了靠床头柜摆放的拐杖。“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他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摸索着,抓到了拐杖的把手,“希望你这一路不是太累。”他为自己如此浅薄的话语感到羞愧,脸越发红了。此刻,蒙露太太站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他坐在床上,也背对着她。她解释说,她觉得还是回到小屋比较好。福尔摩斯听到她平静的语气,不安的感觉消失了。“我在这里还有好多事需要处理,”她说,“很多事情要办罗杰的事、我的事。”“你一定饿坏了吧,”他拄好拐杖,“我让那个女孩子给你拿点东西来吃。要不,你就去我的餐厅吃饭”他不知道安德森的女儿在镇上买完了杂货没有,他站起身,蒙露太太却在他身后回答:“我不饿。”福尔摩斯朝她转过身,她正斜眼盯着他那充满嫌恶之情的空洞眼神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总是把他放在视线边缘。“你还需要什么吗”他只能想到这样的问题,“我能做什么”“我能照顾好自己,谢谢您。”她把目光彻底转开了。她松开交叉抱在胸前的双臂,开始翻看桌上的东西。福尔摩斯观察着她的侧影,突然明白她这么快回来的真正原因了:她想要好好地终结生命中的这一段篇章。“你要离开我了,对不对”他还没有想清楚,就已经脱口而出。她的指尖拂过桌面,掠过画笔和白纸,在光滑的木桌表面停留了一会儿罗杰曾经就在这里写过家庭作业,画了那些挂在墙上的精美图画,显然还认真地看完了他的杂志和书。虽然孩子已不在人世,但她仿佛还能看见他坐在那里,而自己则正在主屋忙着煮饭打扫。福尔摩斯也仿佛看见罗杰坐在桌前跟自己一样,他俯身趴在桌上,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黎明。他想把自己的所见告诉蒙露太太,告诉她,他们都想象着同样的画面,但他并没有说,他只是保持着沉默,等待着从她嘴里最终说出的确定回答:“是的,先生,我要离开您了。”福尔摩斯心想,你当然是要走的。他理解她的决定,可她确定的态度让他感觉很伤心。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像是在恳求她再给他第二次机会:“拜托,你不需要如此草率地决定,真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一点也不草率,您明白吗。我想了好几个钟头我怎么看待这件事都不可能再改变主意了对我来说,这里没有什么价值了,除了这些东西,其他都不重要了。”她拿起一支红色的画笔,若有所思地在指间转动着,“不,这个决定一点也不草率。”一阵微风突然轻轻吹动了罗杰书桌上方的窗户,树枝从玻璃上擦过。一时间,微风变强,晃动着窗外的大树,树枝猛烈地敲在窗上。蒙露太太的回答让福尔摩斯沮丧不已,他只得叹了口气,又问:“那你会去哪儿呢伦敦你准备做什么呢”“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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