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假扮一个落魄的北方世家子弟接近他,说手中银钱紧缺,愿意低价卖出家传宝,一幅唐寅的仕女图。他既然敢做没本钱的买卖,心思自然缜密。唐寅的真迹都是稀世之物,民间就算有私藏,也不轻易卖出,画的真假还需旁证,而赵青河出身哪个世家,也得打听。这头答应考虑,那头就派人把赵青河的底挖了出来。不过,明知赵青河撒谎,他反而决定出手。他认为赵青河,作为一个混棒无赖,寄人篱下,穷困潦倒,才胆大从赵府偷出名画来卖,更说明画是真的。要是换掉真画,做贼心虚的赵青河肯定不敢张扬,对他而言,这种两头都不能出声的桌下买卖最好吃黑。于是,说好今日一早再验画,他暗中调包,又找借口说不买,赵青河拂袖而去,他才带着那幅真唐寅回到自己隐秘的居所。谁知,立刻被官兵包围强闯,把未及卖掉的古画古董全部搜出,包括还没捂热的仕女图。他那时还不能肯定是赵青河布局,直到他从囚车逃出前,撬开两捕快的嘴才确知。到底是谁咄咄逼人夏苏看对方停下脚步,离自己尚有一丈多,却不敢掉以轻心。她不知赵青河的局,却知这人已成漏网之鱼,特来寒山寺找她,不是挟持她,就是杀她。“我要是你,我就能跑多远就多远。”她非口粲舌话,只讲基本道理。“我原是这么打算的,可想来想去,太冤啦,不得不绕路过来,找夏姑娘清算这笔账。不都这么说嘛,父债子偿,兄长的债也可以妹妹偿。”夏苏记得桃花楼的妈妈叫此人冯爷。她也没忽略另一个男子,看他一身灰毡无袖袍,阴沉着脸,亦不像善类,站得更远,一直张望四周,似望风。“夏姑娘还没告诉我,你何时,又在何处,见过我呢我这人其实挺上道,不似穷凶极恶之徒,二话不说先宰人。就那么片刻可活了,应该让人死得瞑目。”冯爷眼角阴鹜,“你也别小看了我,来得可不止两人,还有几个兄弟把前头的道封了。姑娘看着不笨,明白我的意思吧”“芷芳姑娘的屋子失窃那日。”告诉他也无妨。“呃那天晚上吗”冯爷没想到,就自作聪明得以为,“啊夏姑娘莫非女扮男装到青楼见识,和你兄长一起。”夏苏不觉自己有必要交待得太清楚,沉默不语。冯爷当她默认,“那你兄长与我有何仇怨哈我知道了他是芷芳的恩客,见芷芳被我赎身,嫉妒了。然后,芷芳被杀,他就想泼我脏水,向官府诬告我,谁知让他歪打正着。”真能掰,省她力气,夏苏却开了口,“你既然已为芷芳赎身,那幅蟋蟀锦鸡是她的陪嫁,只要你耐心等几日,就能拿到手。为何又是偷窃又是杀人,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不太合理。“夏姑娘好不天真。我若能挥金如土,一千两的赎身银子跟扔纸钱一样,还要冒掉脑袋的风险做这无本生意么”冯爷当她死人,什么都实说了,“从头到尾,我就没想赎芷芳。看到那幅古画,实属意外之喜,选了那晚偷画,却让一小丫头撞破行迹,便当机立断改为调虎离山之计,假赎芷芳,让她离开桃花楼,好方便我再返屋换画。我只是没料到,一个对古画不精通的女人能这么快发现画被调换,并怀疑到我身上。能怎么办只能灭口了。”真相简单,结果残酷,以画起,以命终。夏苏冷笑,“你真蠢。”冯爷双眼一瞪,背在身后的双手展开,各拿一把尺长的银钩,慢慢靠近夏苏,“你说什么”“本该安于偷偷大户就好,名画古董对于他们不过摆门面,而你却见利起义,夺人珍爱之物,进而杀人越货,轻易暴露了自己。若我所料不错,恐怕因你一人的蠢行,连带你们一伙人都会同根拔起。不是蠢,还是聪明么”她对赵青河在调查这方面的本事,如今深信不疑。芷芳姑娘,不论她的人品如何,她对于一幅无名古画的真心珍视,为自己的死报了仇,令凶手如丧家之犬。正如小小的蟋蟀,眷恋美丽的花朵,敢于和骄傲贪婪的锦鸡斗上一斗,最后两败俱伤也荣,可以安息了。“我突然发现你话太多死吧”冯爷跃起,银钩闪寒光,一根扫来,一根竖劈,任何阻挡两片锋刃的东西,都会被斩成两段。“你他娘的话更多”夏苏的衣服如蝶,翩翩起,美若仙,比寒光更快,往旁边闪去,但这大老粗的话却不是她撂的。一条腿,高抬,横踹,当当得,止住银钩的杀人寒气,同时裤脚被削得片片,露出半根铁杖。早上一起来,打赏月票推荐这么多,晚上做财神梦了这是,感谢亲们热情支持第二更4点哈。离三更还差22票、第64片 救人技巧夏苏惊讶得结巴,“老老”收回那条银钩斩不断的铁腿,斯文面,桃花眼,来者开骂,“老子觉得上辈子欠你的,原来还欠上上辈子的,你个头发长没见识的笨货,跟杀人越货的鸟扯屁腿是冻住还怎么,不会逃命,我帮你砍掉它们,跟老子一样,铸条铁柱子在肉上”老梓叔会功夫不是瘸腿,是假腿夏苏却被他骂得一通脑晕,只会道是。“还不快滚老子回头再砍你腿”瘸腿一点地,跃了丈高,朝冯爷也显呆怔的脸踹去,“看屁连女人都打的没种东西,老子干脆阉了你,让你当娘娘腔”另一个男人动了,速度极快,抽出一把长刀,直刺老梓叔的下盘。老梓叔不得不临空变向闪开长刀,才落地,就被长刀男追击。两人战在一处。冯爷朝夏苏冷哼,“还真不能小看你,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声音未落,双钩交叉,对准夏苏的颈子,新仇旧恨一起来,誓要割头才痛快。银光横扫,似两把寒扇,苍蝇都钻不过的,毫无缝隙。当然,夏苏不可能在原地,等人割脖。夏苏不但躲过速速压下的银钩,还躲过冯爷接下来的铁蹄腿,以及对方反应过来后,一招比一招厉害的进攻。她的身体,似乎每个部分,都化为了水,不可思议的,万分凶险的,却无一回不美妙的,脱离杀招,在安全的地方婷婷立定。她的呼吸,虽有些急,神情却安定,眼底很冷,阳光照着那张如初雪般的面容,炫亮美丽,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些弯身展腰,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冯爷未拜过名师,但他刀尖舔血,行走江湖二十年,干得都是不见光的买卖,拳脚功夫自成一家,有响当当的恶名。怎么料得到,遇到这个不比柳枝粗多少的姑娘,竟连衣片都沾不到。他虽看不出名堂,至少知道夏苏会一门绝顶轻功,怪不得能那般冷静。不过,冯爷到底经验摆着,很快找到夏苏的弱点,发现她的步法挪移离那位晕死过去的小姐越来越远。他眼珠子一转,毒计上心,忽然弃攻夏苏,往赵九娘扑去。夏苏暗道糟糕,本能驱使,也朝赵九娘那边跑。倒不是纯粹送死,随时随地防着凶徒准备飘开,只觉自己什么都不做,看赵九娘挨钩子,有点说不过去。她对举起银钩的冯爷喊一声住手,同时听到有人暴怒一吼“夏苏”这声音无比熟悉,她自然会回头去看。然后,手臂一疼,一只银钩飞过去,在袖子上拉开一条大口子,见肉见血。还有血肉之间的,是自己的骨头“小心暗算”声音又是同时响起。已经被暗算了她眉毛都竖了起来,两眼喷火,一边飞身闪开,眼角盯住冯爷,一边找人算账,“赵青河,你喊什么喊”一朵乌云从夏苏头顶飘过,飞快降至冯爷那边,也不管冯爷拽着毫无知觉的赵九娘喊什么东西,噼哩啪啦就是一顿打雷闪电。那个冯爷也不是好惹的,拼上二十年的江湖历练,还是逃出了雷云电,再出手,招招要害,全力取人性命。但不多会儿,他被对方凌厉的路数弄得迟钝,身上挨得拳头越来越密,最后还让压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右臂和腿脚咔咔断,除了发出像杀猪一样的叫声,跟废人无异。乌云这才化成人形,长得和赵青河一模一样,神情却很骇人,眼珠发红,额角爆青筋,一张脸棱得全是硬角,他就立在那儿,那么傲慢,那么跋扈,让人感觉他只要一动,谁的骨头就会像冯爷一样倒霉。夏苏以前从来没怕过赵青河,看到他这时的暴戾样子,居然心缩。“我不喊,你就没命了”豆腐那点渣力气,竟想救人真是高尚啊打完架的赵青河可没忘回应夏苏刚才的话,动了脚步,却是去赵九娘那儿,垂眼看着,点点脚尖,好似打算踢上一踢,以此判断人是否还活着。还别提这件事,一提,夏苏的心火又烧起来,“你不喊我,我能回头我不回头,就不会差点让钩子卸了整条胳膊。”伤口很深,血哗哗地流,想到白白的,好像是骨头,她感觉手脚都发麻,但以防他把人家姑娘踢伤,尽自己一份力。“九姑娘只是晕了。”她吼“我不是叫你小心了吗”她自己动作龟慢,怪谁赵青河收回了脚。夏苏哼哼地冷笑,举起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掰给他看,“夏苏小心暗算。千钧一发之际,六个字,外加你还喘气。只说暗算不就好了,又犯蠢啊,你。”真是气不打处来,而且眼前都开始发绿了,却见满脸流血断手断脚的冯爷趴起上身她立喊,“钩子”姓冯的居然能左右开弓,没折的左臂还可发力。赵青河听风辨位,一个旋身,长袍竟能卷高银钩,再腾空一脚,重重往下踢了回去。真是好眼神,那只钩子正扎在冯爷的脑门,这人再度倒地,抽两下手脚,脑袋歪过去,彻底不动了。夏苏怔了怔,微微撇头,不看,嘴上还逞强,“瞧见没这才叫救了你的命。”赵青河瞧着她,以为会不服气,却道,“谢了。”夏苏吃软不吃硬,淡哼。不远处,脚下伏着冯爷的帮手,早打赢的老梓观战已久。他看了看夏苏,再看了看赵青河,很不客气骂,“一个胳膊要掉了,一个刚宰完活人,一会儿对骂,一会儿说谢,也不看看这是多倒霉的时候。要当欢喜冤家,回自己家傻乐去,别出来丢人现眼。”转了身,又回头狠瞪,“给老子看清楚,这人咬毒死的,跟老子没关系。还有,你。”一指赵青河,“知不知道血流多了也会死人,快给这蠢丫头包扎。老子又不是奶娘,这种破事还要老子动嘴皮子,他奶奶的”说完,老梓一瘸一瘸走远了。今天第二更。、第65片 一切有我赵青河不认识老梓,但老梓显然是帮夏苏的人,那就是自己人。他收回目光,见夏苏身体微摇,顿觉不好,疾步冲过去,正好接住她软下的身体,顺着一起坐到地上。夏苏觉着自己仿佛背靠着一堵坚实的暖墙,又是这般安心之感,甚至连眩晕都好了许多,闭会儿眼再睁,天不摇地不动,眼目所及的秋色重新归位了。所以,她发现他居然挽高她的袖子时,还能有气无力抗议,“你干嘛”“包扎。”伤势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但大半只袖子的血就跟浸水似得,那手感令赵青河咬牙,“你不是晕了”“你别撕自己的脏衣服给我包扎。”看看那道拉深的口子,这回没见到骨头白,应该是刚才错看,而且血流得也不多了,夏苏松口气,略侧过头看他,“不包也没”她话未完,就看到他手上有一卷白棉布。从前赵青河爱用拳头解决事情,隔三岔五要止血包扎,泰婶就在家常备了这种洁净白布。“你随身带着这东西”真是学乖了“你最好还是晕吧,这么啰嗦。”她背靠着自己倒是舒服,可他要怎么处理她的伤口一只手从她身前绕过去他对自己手臂的长度还是很自信的,不过怕有小心眼的姑娘当成狼来了。赵青河往左往右向后看,却找不到土墙树干,于是他的手臂试探了一下,环抱的姿势离成型尚远,碰都没碰到人,就听夏苏冷冷说话。“回去,不然咬你。”他心里长叹,从容不迫收回胳膊,“要么晕躺,要么坐好,妹妹好歹选一样,不然我一只手怎么包扎”“”夏苏这才明白,赵青河刚刚那么做并非有别的企图,而是想给自己包扎,顿觉尴尬,脸红耳烫,同时挺直了脊梁,感觉背后的暖意迅速散去,心中刹那滑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随即又不在意了。“早说就好。”赵青河蹲到夏苏身前,先扯断一片布,清理伤口瘀血,再一手将棉布按住,一手绕过去,略施力,拽紧布条。啊啊啊啊头一声是夏苏叫的,后面几声是山间回音,乌鸦都惊飞了几只。赵青河吓到手抖,耳朵嗡嗡作响,片刻后才恢复听觉,好气又好笑,“妹妹平时说话细声细气,想不到深藏不露,尖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