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公子哥们很是听话的住了手,转而向着季成勋剑拔弩张,“连我们都敢拦,你可好大的胆。。啊啊”季成勋将剑鞘塞在对方口中,“我今日救了你们一命,要谢我来日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剑把一个回旋,便将那几个纨绔子弟扫出来巷道。青衣女子一改刚才的愁色,整理一下衣物,妩媚地抚了抚头发,莞尔笑言,“季少侠好久不见。”抬眼瞧着一脸肃穆的青年和被他护在身后的姑娘,带着阴森的笑意,反手抬起,一点点靠向凝若,只见这女子的无名指和尾指上的指甲奇长,泛着黑光。“唐门”凝若一呼,伴随着这一声,季成勋的剑刃早已驾在青衣女子脖子上,“艾前辈许久未见,依旧是如此性急啊。”唐门,以毒闻名于江湖,曾经也一度称霸,哪怕是武功再高的绝顶高手,遇见唐门也要礼让三分。毕竟自己的一身武艺,比不上唐门中人两指上的曼陀罗剧毒。直至江湖上出现一名解毒圣手,研制出了压制曼陀罗剧毒的解药,等到解药的常见程度遍布于各家药铺时,唐门的江湖地位也低到了尘埃,门派更因早年的嚣张遭到打压,一段时间在江湖上如过街老鼠,直到近几年,唐门的威望才稍有缓和。季成勋口中的艾前辈,凝若有些许印象,全名艾青,是唐门长老,已年逾四十,却保持着桃李女子的容颜。这位前辈凝若未见过,师兄却是时常见到,只因她对师父太上心,师父在山中呆着,凭借山中地势,才能得些清闲。若是师父出山,艾前辈定要惹出些事端,得了师兄不少抱怨。终于见到真人,凝若一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艾青指尖抚过虬龙剑,“论性急,老身怎敢和季少侠比。”“今日师父并未下山,前辈特意引我入巷,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随即补充道,“毕竟这几天桔梗开得正盛,师父自然要陪师娘赏花。”“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艾青一声苦笑,“你也敢拿来和我比。”“成勋虽然年幼,但也记得前辈为了见师父杀了多少人,伤了多少命。再加上唐门找活人试毒的门风,前辈手上的命债有多少恐怕只有前辈自己清楚,前辈比不上师娘,实属意料之中,不必介怀。”艾青满面潮红,尖声道,“命债论命债你师娘背的可比我多”果真又是一笔江湖桃花赖债,凝若听得很是伤神。“罢了罢了,我和一个死人计较个什么。”话音刚落,艾青右手一晃,眼见那黑长手指直直向着凝若袭来。唐门以毒闻名,论武功却是一般。这样的招式凝若要躲很容易,只是要防备暗器,却也要格外小心。季成勋挡在前面,拿着剑面直直地向着艾青手腕打去。艾青并未躲藏,硬接了这一招,随即挽起左手削向季成勋,手法凌厉,一银针从左手空隙中穿出,霎时虬龙剑出鞘,随机一挡,啪嗒一声,银针落地。艾青抬脚踢胯,又被成勋抬腿防住,凝若近身观看一连串的奇招,心中暗叹惊呼,连连叫好。艾青已是摸着手腕半靠着墙,“季少侠武功精进不少,只可惜阅历不足。”季成勋颓然倒地,只见刚刚挡招的腿上,多出了根银针,凝若慌神,“师兄,师兄”“我本近不了他身,只因我先袭击了你,他反倒主动靠近了我。”凝若抽出墨云剑直指她的喉间,“你做了什么”艾青冷笑道,“现在杀我对你没什么好处,他中的可不是曼陀罗,这毒除了我没人解得了,叫你师父来见我,否则哪怕你师兄内力再强,三日之内,季成勋必定丧命。”季成勋冒着冷汗,喉咙处时不时发出哼声,他向来不是会喊疼的人,今日却被折磨至此,凝若倍感内疚,就凭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竟也敢这般不知轻重的滚下山。逍遥仙人坐在床头,摸了摸脉,叹了口气。一席白发铺沉而下,切磋眉目,琢磨唇鼻,“小若,你要进宫一趟。”此毒的确不是曼陀罗,是狱栖草。哪怕是唐门内部还未研制出解药,不是制药困难,只是药方难寻。解药所需的一味药,崖山茼,本是西北的罕见药材,中原与西北长年交恶,民间早已不见此药,唯有皇宫还有些许留存。师父要用内力吊住毒血,只得将皇宫地图交予凝若,让她只身前往。艾青为逼逍遥仙人见她,竟然对季成勋下了了死手,这笔账韶云山草庐记下了。、靖安宫初见凝若拭干额前的汗,一个回旋跳下来屋檐,躲在红漆梁柱的阴影之下。探出头,瞧了眼梁下匾额,“百草堂”。随即跳到梁上,揭下几片瓦,便钻了进去。着实不比藏珠宝的库房,守卫松懈也就罢了,门前的铜锁也是个摆设。翻遍了整个百草堂,始终不见崖山茼的踪影。凝若暗叫轻敌,崖山茼的价值不次于珍玉珠宝,怎可如此草草安置。正在凝若一筹莫展之时,库门被打开,两个太监模样的人,叽叽喳喳进了屋。“今年琳琅宴不知哪位美人会独占鳌头”“定是夏家五小姐,那副模样,只怕是站着,都能夺魁。”“也不知夏家五小姐会要何赏赐,不过,什么赏赐也比不上皇上的恩宠。”“只记得先帝在位时,有个沈美人要的是西域进贡的往生经,先皇也是答应了的。”“那样的宝贝,先皇竟也愿意”凝若在墙根听得真切,心里已有了算盘。琳琅宴,是皇帝留下的规矩。美人进宫,此生便很难与家人团聚,为了宽慰美人,设下琳琅宴,美人献艺,君王品评,夺魁者可向皇帝求个心愿。一般求得都是国泰民安,虽然虚伪了些,但反倒更得皇帝亲睐。如今这位皇帝登基已有一段时日,可是选秀却是第一次,早年只是个贪恋美色的荒唐皇帝,不知为何今年突然勤谨异常,国家也很配合地跟着国泰民安起来,这种要把荒废时光赚回来的劲头,把朝中大臣弄得很是欢喜。太后也是乘热打铁,既然已经准备安稳度日,那快点把妃嫔什么的都也安排好吧。于是,这位本朝最晚婚的皇帝,终于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选秀。凝若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幽冥香,不曾想这个如同葵花宝典般的阴阳术,会在此时派上用场。时间:刚过丑时地点:太曦宫隅一角一处人烟稀少的柴房。人物:苏凝若以及一名被五花大绑的美人。凝若端详一番正昏睡着的美人,果真是倾城的容貌。额前稍点浅红色梅花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却是红的艳丽,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细笔勾勒出的唇,精致非常。点燃幽冥香,淡雅的兰香在柴房弥漫开,香气如同紫色的帷帐,将周边与繁杂的尘世隔开。幽冥香弥漫之处,一切的界限变得不明起来,似梦非梦,似虚非虚。凝若紧闭双目,念起魄离咒,伴随着不紧不慢的术语声,周围的一切开始浮于空中,将凝若围成一圈,紧跟着术语的步骤,越转越快,待到术语念到尾声,所有的东西倏而静止跌落。凝若也跟着晕倒在地。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很是不雅观的躺在地上。微微扭动,的确不是自己的身体,再微微扭动,感觉不太对劲。凝若瞳孔一紧,踌躇着看了看身下,真是荒唐自己被五花大绑着。凝若暗自嘲笑了自己的智慧,心想不急,待我用内力崩开,气沉甘田。。。呵呵,这软绵绵的身子哪来什么内力可言。凝若欲哭无泪,乘着幽冥香香气未散,再次念起魄离咒。接连使了三次魄离,凝若从柴房出来,已是疲惫不堪。掐着时间赶到琳琅殿,已经是最后一个到场。“夏姑娘,您这是去哪了可叫奴家好找。”“随便逛逛便误了时辰,望嬷嬷担待。”“这是您的铭牌,快快进去吧。”凝若瞧了眼手中的铭牌,“夏归荑”。要在琳琅宴夺魁,是个难事。夏归荑容颜惊艳,此乃一筹,自己琴技师承逍遥仙人,又加一筹。即使此次不夺魁,凭着这个身份,藏纳崖山茼的地点,也能探出一二,又是一筹。凝若此时信心满满。“夏美人,您快换上舞服吧,快轮到你了。”一老嬷嬷端着一身嫣红舞服上前。“舞服我是要跳舞吗”凝若一颤,“嬷嬷我们商量商量,我可不可以弹琴。”“夏美人,您说什么呢您前几日就订好的舞,如今说换就换,您让我怎么和乐师解释。快点换上,要是误了时辰,皇上就要怪罪了。”老嬷嬷催促道。让凝若以舞艺取胜,倒减三筹。只听殿内公公高喊,“夏美人献舞,瑶池赋。”殿门缓缓打开,嫣红的裙摆,嫣红的唇,身量纤纤,有如踏浪而来;雪肌星眸,恰似天仙下凡。凝若出场惊艳四座,抬头望去,大殿之前,墨绿色的玉珠帘恰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殿前中央的应该就是皇帝了,透过珠帘依稀看见那撑着下巴的修长手指,但脸却被冠冕上的又一层珠帘挡住辨别不清,皇上他老人家一直是用这种方式观赏美人献艺的吗真是难为他了。曲音刚起,凝若也跟着伸出手来。瑶池赋凝若没有舞过,但飞鹤流,自己还是会耍的。飞鹤流是武林四大传奇之一的衍尘师太首创,因长年养殖仙鹤,一日突发奇想,所以创了这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招式其多,剑招炫丽,手法华丽让众多剑法,望尘莫及。然而却丝毫没有实用性,用师兄的话来说就是,打架向来讲究一招制敌,在那边耍了那么久的虚招,硬是连对方一根头发也没碰到。倒是自己,由于发招夸张,漏洞百出。就如鹤起云间这招,单脚踮起,剑沿着花卉状在空中由上滑下,致命点昭昭然,对手随便一刺就是非死即伤,可你连个回招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你的手还在空中舞着。师父当初教授凝若这套剑法,也是为了验一下她的基本功,话不多如逍遥仙人,也曾三次叮嘱,打架切记不可用此套剑法。如今以纱绢为剑,配着这柔弱的身形,不失为一曲好舞,也算圆满了师太那颗出尘的心。“你跳得似乎不是瑶池赋。”殿边的凤座先发了声,即使被珠帘隔着,依旧能感到太后老人家的绝色容貌,丝毫不逊色于一边跪坐着的美人。“我。。。臣妾觉得瑶池赋曲音本就纤柔,若是再配以瑶池赋反倒乏味,就换了其他的。”凝若编道。“的确有几分意思。”太后赞叹道。“但太有意思的人,不适合呆在宫里。”话音刚落,便见修长的手指掀开珠帘,绣着金丝龙纹的绛色蔽膝也随着脚步跃然翩起,拾级而下,不紧不慢却又步步铿锵。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容貌,不愧是太后的儿子,唇鼻像极了自己娘亲,鼻若悬胆,嘴唇微翘,一双伏犀眼带着嘲意看着自己,深不见底的黑色瞳色让人不敢多看。当今殿下,姓萧名何字子则,这名字不像是个皇帝的名字,只因皇帝驾崩突然,太子也是随即病逝,心里藏奸的朝中大臣便扶持个傀儡皇帝,结果这皇帝非但不傀儡,还仅用一年时间便活活搞死了扶持他的奸臣,对付小贼必用强盗,师兄诚不欺我也。只是民间传遍了皇帝早年的风流史,却不知脸也是这般风流。凝若眉头微蹙,不知为何对于这样的容貌产生了抗拒,果真是自己高风亮节,不屈于男子的美貌之下。心里这样想着,眼睛却未离开对方的脸。萧何走至距凝若一步之遥,凝若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鼻腔之中药香肆意,只见他忽然弯腰凑近。“这是,这莫不是,夏归荑啊,夏归荑,我一进宫就为你挣得了皇帝的亲睐,这次借你身体一事,咋们算两清可好”凝若心中打着算盘。萧何默不作声,猝不及防,一把按住凝若的肩头,肩膀处一股酸楚感袭来。他在探自己的内力他看出来自己跳得是飞鹤流凝若只觉得脑袋一沉,这真的是长年处在宫中的皇帝“身子这么单薄,却跳得如此出彩,不错不错。”萧何转身,又回到了座位,摸了摸拇指上的泛着血红的玉扳指,“那你想要什么赏赐。”这么及时定下胜者略显匆忙,连着太后都盯着自己儿子以表自己的惊讶。“殿下,臣妾想要崖山茼。”原本盯着萧何的眼睛齐刷刷转向凝若,这么匆忙地提出自己的赏赐,也是个难得的奇葩。萧何摸着扳指的手指顿了一下,又接着摩挲起来,“你要崖山茼做什么”“臣妾还未入宫时,曾受一位少侠搭救,近日听到消息,当日救我的恩公如今中毒,性命堪忧,唯有崖山茼可以解此毒。”凝若屏吸一拜,“恩公对我有救民之恩,臣妾定要报恩,望殿下成全。”内务总管太监按捺不住,一甩拂尘,“殿下,崖山茼乃是救命神药,如今宫内所剩也只有几株,实在珍贵,还请。。。”“拿来。”萧何不带情绪地插了一句,撑着下巴,露出一副看戏的表情。凝若总觉得这副表情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出处。坐在大殿之上的人仿佛早已洞悉她的举动,而自己还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不知所以,这种还未深交就让自己退避三舍的感觉,着实应验了自己处于深山的野兽般的直觉。有些人就是用来插肩而过的,对于殿堂之上的人,凝若觉得此话足以蔽之。孰不知,尘世中的事往往事与愿违,有些插肩而过就是用来纠缠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