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戒自己别哭。千万别哭。王全默默地把汪嫣红送到医院门口，临告别时，汪嫣红幽幽地对他说，“我们这么做，对刘洁太残酷了”王全明知故问地，“你什么意思”汪嫣红白了他一眼，“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说完大步离去。王全内心一阵绞疼，他本来只想和刘洁固守着哥哥和妹妹的关系，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复杂而不可收拾。可是他眼前闪现着刘洁刚才凄楚的表情――虽然她始终面带微笑，但是王全能感到她心中的痛苦。不知为什么自从刘洁第二次被绑架以来，王全特别不能容忍让刘洁难过的行为，而他今天的行为恰恰违背了他的誓言。王全转身大步走向电梯，很快大步就变成了小跑，他想快点见到刘洁安慰她，他不是有意想伤害她的。电梯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电梯迟迟没到。王全快速地跑上楼梯，他拼命跑着就这样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刘洁的病房门口，他稍稍微喘了几口气，走进病房。刘洁没在房间，护士认识他，对他笑笑，“来看刘洁她去做心理治疗去啦要不你在这儿等她一会儿”说完关上门离去。王全看着洁白整洁的病房，心里有些怅然。一本书落在床下，王全捡起来，是白雪公主的故事。王全的内心更加沉重，他把书放在刘洁的枕头旁，感到床铺下面好像有点什么东西。他掀开褥子看到一个药瓶，王全仔细看着上面的说明，是一瓶强力安眠药。刘洁藏这么多安眠药想干什么难道王全眼前闪过了刚才刘洁脸上的笑脸。王全冲出屋奔向心理治疗室，在五楼的献血室外，他意外地看到了柳长天。他左手弯曲夹着药棉，右手拿着三百元钱，迎面走来。他显然是刚刚卖过血。两人相隔二米远，默默注视着。王全打破沉默，“为什么要卖血你不是在地铁公司有工作吗”柳长天冷冷地，“这是我自己的事，王局别忘了你的承诺一个月后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否则我们法院见”说完大步走去。王全怔怔地看着柳长天远去的背影，意识到中太集团诈骗案不能再拖了。本来昨天他就准备召开中太集团诈骗案专案组会议，可是刘洁一被绑架只好取消了。王全拿起手机：“小兵吗我是王全你马上召集中太集团专案组全体成员到”他看看手中的安眠药瓶，犹豫一下，“到分局开会，我五分钟后赶到”柳长天在医院外面的公共电话亭给周玲打了一个电话，“我刚才问过医生，说是脑震荡，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玲是在护士值班室接的电话，接电话前护士把一袋营养品交给她，说是一个朋友送的。周玲在于都没什么朋友，一看就知道柳长天来过，“我没事你还好吧”“啊你放心住院吧，钱我会”“不用，王全说我住院的费用公安局会想办法解决，你就别操心了”“啊”柳长天没想到王全会为他们解决这个难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要赶到地铁上班，你多保重”周玲看着手中的营养品关切地说，“你也是以后别乱花钱了”柳长天放下电话，望着天空。阳光刺眼，他不由得眯起眼睛。二中太集团诈骗案由于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重视，专案组就由原香河分局局长郑汉风挂帅，主管刑侦的李副局长具体负责，几乎集中了分局刑警队的精兵强将。对这些人王全过去在市局刑警队时就很熟悉王全熟悉干刑侦的脾气，所以在路上特意买了两条红塔山，一进会议室就先散给大家。李局开玩笑地，“王局，你是病人，本来应该是我们买东西去看你，怎么好意思抽你的烟”王全摆摆手，“我只是留院观察几天，不碍事我在这有言在先，谁也不许到医院去看我，有这功夫你们帮我把这单棘手的案子解决得了”轻松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王全对法制科科长贺小兵说，“小兵，你把我们在市政府开会的情况向大家传达一下”贺小兵翻开笔记本，“昨天上午，市政府办召集了我们分局和中太集团诈骗案受害者开了一个座谈会我和王局参加了”王全开玩笑，“别人上任是敲锣打鼓，我倒好一上任就被人告了这次跟以往不同，受害者从省城请了律师，打算状告我们香河分局失职”示意贺小兵接着讲。可是，王全的一席话好像一滴水溅进油锅里，参加会议的刑警议论纷纷。贺小兵等了一会儿说，“对方的态度很坚决，我们反复做工作，可是对方就是不听。最后还是王局说了几句动情的话，对方才答应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他们还拿不到被诈骗的钱，就上法院告我们”刑警大刘发牢骚地，“诈骗他们钱财的是彭志辉兄弟，跟我们警察有什么关系”王全：“可是人家抓住一条，彭志辉兄弟是我们分局释放后，才逃跑的我们当初为什么没采取强制措施啊”、第八章 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二大家沉默。王全看看大家，“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了柳长天，他在卖血我想大家对这二十六名受害者都很了解，他们都是普普通通渴望致富的农民和下岗工人的代表为了这个案子，他们有家不能回，只盼望着我们公安机关能够早日破案，追回赃款，挽回他们的损失所以我立下了一个军令状，一个月内给他们一个满意答复。你们有没有这个决心”李局长是这个案子的具体负责人，他此时有些坐不住了：“王局，这个案子说简单也简单，现在犯罪事实清楚，案犯也查清了可是麻烦的是，案犯跑了，赃款也一直没有下落，据我们分析很可能这些钱已经和彭氏兄弟一样被转移到国外去了这一年里我们一直通过国际刑警在追捕他们，还发出了红色通缉令。半年前我们查到他们隐藏在柬埔寨，等我们联络好柬埔寨警方赶到时，他们却跑了，就差一点点，连被窝都是热的”歉意地对王全笑笑，“王局，我说这么多不是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只是介绍一点情况我们这一年多来的的确确做了大量工作，只是外界不理解我们”王全点燃一只烟，“以前的线索都断了，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寻找新的侦破方向”大家好奇地看着王全。李局长，“王局，你的想法是”王全思索地，“我也没想清楚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我看过中太集团诈骗案的所有材料，我注意到冷青阳曾经给彭氏兄弟干过”刑警大刘点头，“不错，冷青阳在他兄弟被枪毙后，曾经投靠过彭志辉，给他当过打手不过，干了不到半年就离开了从我们的调查看，彭氏兄弟的犯罪还没牵连到冷青阳”李局长思考地，“王局，你认为冷青阳和彭氏兄弟还有联系”王全皱着眉头，“我只是好奇，冷青阳为什么没有离开于都甚至在发生挟持人质案，被我们追捕的时候，还躲在于都还有他这一年来似乎很有钱，这些钱是怎么来的这段时间恰恰是彭氏兄弟逃跑在外的时候一句话，我总感到两起绑架人质事件很不简单，至于和中太集团诈骗案是否有关我还不敢断定不过冷青阳很值得我们深入调查”李局长犹豫地，“不过，冷青阳的案子归市局刑警队管，我们调查他会不会”王全摆摆手，“这个我会和局里协调，我们只要查清冷青阳和彭氏兄弟的关系就可以了下面我们具体分一下工”三开完会，王全打电话把他的想法向梁国松口头做了汇报。梁国松当时正带着爆炸装置赶往省厅做鉴定，他说等他从省城回来就去看他，到时再商量这个事。王全不甘心地问，“我的人都准备好了，你这话到底是叫我干还是不干”“你就按你们想的先干起来有问题我回来协调”有了梁国松的话，王全心里有底了，他当即指示李局长把冷青阳作为中太集团诈骗案的新突破口，迅速行动起来。贺小兵开车送王全回医院，在路上王全让贺小兵了解一下柳长天的情况。“你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一个人不是揭不开锅了，也不会走到卖血的地步”贺小兵点点头，“好的，我等会儿就去调查一下一有情况，马上向你报告。”王全松了一口气，伸手掏烟正好摸到那瓶安眠药，王全的心又提起来。在医院门口，王全遇到了刘洁。刘洁笑着对他说，“王全哥哥，你可回来了周教授在到处找你，说是要给你进行全面检查”王全一想糟了，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小洁，上午的治疗怎么样还顺利吗”“医生对我进行了催眠，可是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不太容易入睡很难办啊”“昨天的事很对不起，你最后睡着了吗”“没有医生给我打了镇静剂后来就睡着了对啦，王全哥哥，我今天请你和嫣红姐姐吃饭，为你们庆祝，嫣红姐姐已经答应了，你可不要找借口推脱啊”王全一愣，“这个”刘洁推推他，“你快去检查吧，要不周教授真会不高兴了”王全无奈地走进医院大门刘洁又叫住他，“王全哥哥，晚上见”看着刘洁快乐的样子，王全真想不到她会是个内心绝望的姑娘。四身体检查差不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脑电波扫描和ct断层扫描。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头部淤血有变小的迹象。可是王全一直在想着刘洁床铺下的那瓶安眠药，心里好像塞了件东西一样堵得慌。周教授给他开了一些药，叮嘱他，“虽然淤血没恶化，可是不能大意，明天再最后观察一天，确实没事到时你再出院不过在明天之前，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好好配合我们医生的工作”王全歉意地，“对不起周教授，今天局里确实有点急事要处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第八章 妹妹，你到底在想什么三五从周教授办公室出来，王全直接去了心理诊疗室找到了刘洁的主治心理医生赵医生。他询问着刘洁的情况。赵医生叹口气，“这孩子一直在抵制治疗，不肯把心胸敞开换句话说，她在死撑，可是我知道她撑不了多久”她的表情里流露出深深的担忧。王全吃惊地，“赵医生，你能不能讲的具体一点”赵医生马上要去开个会，她看看表，“简单说，刘洁精神上受了两次强刺激，这事发生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他都会受不了。可是你看刘洁脸上带着笑意，好像是没事，其实正相反恐怖的阴影一直在体内挥之不去，这就是为什么她总做恶梦，失眠的原因可是刘洁不肯承认现实，她总想躲避在童话的世界里”“童话的世界里”王全盯着桌子上的小摄像机和柜子里的磁带。外面有人在喊赵医生去开会，赵医生连忙收拾东西，抱歉地，“科里有个会，很快就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等我一会儿。你是刘洁的好朋友，看得出她很信任你，我也正想找你好好谈谈”客气地站起身，走出屋。房间里只剩下王全一个人，王全看到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躺椅，刘洁就是躺在这上面接受心理治疗的。王全走过去躺下，想象着刘洁的感受，对面赵医生在紧盯着你，的确很不好受。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摄像机上，对啊，整个治疗过程应该是被全程录像的，以便医生可以反复观看，找出新的治疗方案。王全起身拿起摄像机，又在柜子里找着录像带，没有。他拉开赵医生的抽屉，一眼就看到标明刘洁字样的录像带。王全知道他这么做是不道德的，心理治疗的整个过程属于个人隐私，医生必须替病人严格保密。可是这关乎到刘洁的生死，王全咬咬牙把磁带装进摄像机。画面上出现刘洁，她躺在躺椅闭着眼睛。赵医生在画外问她，“现在你看到了什么”刘洁有点在发抖，“很多东西说不清楚”她猛地睁开眼睛要起身。赵医生伸手拦住她，“别怕，刘洁你先躺好我们换个话题”刘洁又躺下，但身体僵硬“你睁开眼睛也可以放松，尽量放松你平时喜欢什么”“童话故事”“童话故事什么样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我喜欢在王子的亲吻下，公主苏醒的那段”沉默一会儿。赵医生轻缓地说，“刘洁，这没外人，所以你不必感到难为情你想哭就哭吧哭出声对你也许有好处，你不必强撑着”“我没什么可难过的你认为我很可怜吗”赵医生没回答，她换了一个说法，“刘洁，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出去你试着哭，大声地哭”刘洁没说话，起身面对镜头走过来，她一伸手――画面消失，一片雪花点。王全拿出那瓶安眠药，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