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殿下,嘱咐他千万小心。”卫贵妃看着天边泛红的夕阳垂垂落下,她知道,明日太阳还会照旧升起,只是人间,已经换了新天。“陛下,夫君,我何不生在梦中。”卫贵妃两行清泪滴落,茫然地走回了自己的大殿。东宫里,太子喝得酩酊大醉。“殿下文侍读求见。”內侍禀报。“滚,滚”太子嘭地砸了酒杯大喊,霍然起身抽出架上长剑一顿胡乱劈砍。一屋子奴婢吓得尖叫着逃了出去。文士轻走入时,东宫大殿是一片狼藉,酒气熏天。“殿下,您醉了。”他叹道,上前攥住太子握剑的手。太子俊脸通红,摇摇摆摆,手里的剑就这么轻松地被文士轻取走,人也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士轻,你说她的报复,怎么不再狠一点,再狠一点”太子拍着心口大叫,醉眼迷蒙。“殿下,那陆氏就是一个城府极深的毒妇,她明知道您最看重这江山天下,还利用您的愧疚与情意,故意让丫鬟引你出去,还下了那种药临幸叶良娣,她这分明就是在帮着瑞王置您于死地啊”文士轻忿恨道:“您怎么还帮着她,为什么不去拆穿她”“不,不不不。”太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酒气熏天:“不能出卖她,不能。”太子砸吧砸吧嘴:“她多可爱啊,报复得本宫,好舒坦,好舒坦。”太子拍着心口,表情委屈极了:“我差点害死她,害死她本宫心里,他难受啊”“让她报复吧,让她算计,她越开心,本宫,嗝本宫就越开心,开心”太子大笑:“喝”“哐当”大殿门口,醒酒汤洒了一地,白瓷碗和方七的心一样,碎成粉末。“是她,真的是她”方七喃喃,满脸的不可置信。“七妹”太子迷蒙的醉眼看清来人,一瞬间打个激灵,找回了几分神智:“七妹,我”方七捂着耳朵尖叫,根本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她都听到了,她都听到了。是陆昭锦帮着叶幼涟爬上太子哥哥的床,是陆昭锦,真的是陆昭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方七痛哭:“她治好了九妹,我可以为她去死,可她为什么要抢走太子哥哥,为什么”“我为了救她,甚至去给八皇子下毒,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怎么可以”大殿里回荡着方七的痛哭,连衣借着东宫无人辛苦混了进来,见此情况却是心有余悸。可她只能硬着头皮进门,跪在下手:“殿,殿下,这是我家娘娘给您的信,嘱咐您千万小心。”太子被方七的痛苦刺激得酒醒三分,方七也泪眼迷蒙,却是强撑着站了起身。她还是太子妃,她还是夏承贤名正言顺的妻子。方七咬牙切齿,她不会被任何人打倒,绝不文士轻还有神智,立刻充当內侍接过密信递给太子。太子展开,瞬间怔住了。那薄薄的纸片轻飘飘的落下,化作太子一句失神的喃喃:“父皇,驾崩了。”第五十四章 :本性“殿下,您醉了”文士轻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捂住了太子的嘴。殿下即使再恨陛下偏心,也不该这样诅咒啊,要知道,皇帝虽已见老,但还是身康体健,否则卫贵妃和陈贵妃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太子看向屋里的三人,卫贵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自己的心腹文士轻和,方七。“七妹,”他走过去,按住方七的肩头,口中还带着酒气:“我夏承贤既然娶你为妻,就一定会尽到我的责任,继位登基,你都是我的皇后。”方七怔怔地看着太子哥哥,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这还是她一直认识的那个翩翩君子,宽宏仁善的太子哥哥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太子瞳孔中那熠熠发亮的精光,是那么的冰冷可怕。夏承贤却没有迟疑,脑中的迷醉烟消云散,只剩下逐渐拨云见月的清明,父皇,驾崩了。就在废太子的言论传的满大街都是,他也被禁足东宫,根本无能为力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卫贵妃先坐不住。她竟然敢做出这种谋逆的大案,真是最毒妇人心。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昭锦,卫夫人的毒药,竟然是从陆昭锦手中得来的。所以,陆昭锦之前的设计,让他临幸叶幼涟,都是为了今天为了让他握着叶家在军中的威名,用太子的大义,名正言顺的继位。夏承贤胡思乱想,脑中已经连成一条线。或许,她并不恨他,她只是在谋篇布局,摆下一场大局。现在大局揭开了,他要继位了。太子怔怔地坐在地上,刚才那一瞬间的兴奋在脑中越演越烈。也许,这也是她的表态,也许,她还愿意接受自己“殿下”方七惊恐地看着太子,殿下莫不是失心疯了吧。之前对她说的那种话,又突然没了下文。“我没事,本宫没事。”太子拨开方七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七妹,我现在全靠你了。”“殿下,到底怎么了”她问。夏承贤有些口干舌燥,不知从何说起:“士轻,给我拿碗酒来。”“殿下”文士轻不敢不依,端了半碗给他,看着他仰头饮尽。有酒壮胆,太子骤然站了起来,一把摔了酒碗。这些年,这些年他在父皇的威严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他是嫡是贤是长,却处处受一个庶出弟弟的气。对父亲的敬与爱,早在对君王的畏惧与父亲的偏心中消磨殆尽。他竟感觉不到一丝的悲戚。倒好像是从他出生来就压在他脊梁上,让他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的那座冷酷严厉的冰山,在一瞬间摔下神台,摔得稀碎。让他终于能直起腰杆。终于能,畅快地呼吸空气。夏承贤闭上眼,深吸几口,自由而自在。“七妹,你这就回家去。”太子认真地盯着方七道:“你父亲执掌巡防营,守护京畿安全,一旦出事,务必要请他秉公执法,制止京中骚乱。”“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了”方七也觉察到了事情的紧急。太子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带着他一贯温润和善的笑,轻轻在她额上烙下一吻,“别问,听我的。”方七一瞬间涨红了脸,垂头不敢看他。“快去吧,七妹妹。”太子含笑送走方七,将手中信直接递给了文士轻,转头看向伏地不敢起身的连衣:“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本宫会安排好的。”连衣告退,文士轻也看完了信,惊讶的合不拢嘴。“这这是真的”文士轻不可置信:“殿下要小心,其中若是有诈,我们可要死无葬身之地”“士轻,以陈贵妃和五皇子这些年的手腕,一旦得势,会怎么样”太子问道。“卫贵妃母子的命,殿下和方家,甚至是太后”文士轻再不敢猜下去,他太了解瑞王母子的本性了。“卫贵妃刚刚诞子,为了八弟她愿意去死,所以,你觉得事情是真是假”太子拎起一个没洒干净的酒碗畅饮一口:“论计谋,你我加起来,都要输给她。”“是狠毒吧。”文士轻蔑笑,利用卫贵妃的爱子之心,做出弑君犯上的大逆之事。“陆氏,我真是再一次小瞧她了。”太子目光阴冷地看了他一眼,“是爱。”“她一定是爱我的,她也爱我。”太子打了个酒嗝,大笑而去:“等着看吧。”文士轻被太子看的骤然一颤。他似乎,开始不了解殿下的本性了。日暮昏黄,陆昭锦隐隐感觉到皇城方向似乎有云气在剧烈翻滚。要变天了。陆昭锦再次出现在陆家,将自己刚穿过的那件兜帽交给陆昭廷:“师兄,我要带走昭宁,你留在昳容阁里,若有什么事,就拿着这件衣服去找京兆尹,他会帮你的。”“小师妹,发生什么事了”陆昭廷微楞,亲眼目睹陆昭锦拉着陆昭宁的手从眼前消失。他的小师妹,果然已非常人。当日她说过,这一切都是至清教她的,可是现在,他却觉得陆昭锦要比至清还要缥缈脱俗。陆昭锦将陆昭宁送到药农们的地界,这里有足够的生活所需,她相信,只要自己不出事,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净土。当她再出现时,手里捧着一匣子蝴蝶盘扣,“三师兄,你见过我的母亲吗”陆昭廷一愣:“那时我刚成为师傅的弟子,师母一直躲在房里,我不曾见过。”他看了盘扣一眼,又道:“但这些我知道,是师母给你留下的,师母她是爱你的。”陆昭锦垂下眼睑,“你知道吗,这盘扣,世上只有山阳公主一个人会做。”“什么”陆昭廷的脑子嗡的一声,一时有些短路。小师妹的婆母,不就是山阳公主吗“师兄,如今的山阳长公主,是当年的山阴公主。”陆昭廷大骇,连退三步:“那,”他盯着陆昭锦怀里的蝴蝶盘扣,顿时反应过来:“那真正的山阳公主,难道是”“我不知道。”陆昭锦摇头,“但我确定,有一个人一定是山阳公主的儿子。”“儿子”师母哪儿来的儿子难道是昭宁陆昭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欺师灭祖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想师傅“他是今天在京兆尹衙门前告状的那个蒙面人,”陆昭锦微笑:“我现在,就要为他讨回公道,送母亲,回家。”女孩子迈步出了门,直奔宫城门前的,登闻鼓。第五十五章 :驾崩登闻鼓连敲,陆昭锦运转灵气,几乎响彻半个京城。“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皇城里人人都听到了这惊雷似得鼓声,四下里传得飞快,卫贵妃,陈妃,太后包括乾祥宫,都知道得清楚。而此刻的皇帝,却任凭郝公公怎么请,都没有起身的意思。“陛下”郝公公颇疑,掀开明黄帷帐,皇帝睡容安详,却已经没了呼吸。“陛下”他手一抖,跪倒在地,但这种大事,郝公公根本不敢自己做主,当即派人禀了太后。彼时太子就在太后宫中请罪,所以一并跟了过来,乾祥宫里太医跪倒一地,都只有一个断言,那就是皇帝,驾崩了。“什么”太后惊呼一声,栽倒在太子怀里,而太子也是泣不成声,怒声骂道:“怎么会这样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就驾崩了查快给本宫查清楚”“殿下,殿下息怒”太医们战战兢兢地互相看了眼,张太医硬着头皮禀道:“据,据老臣们观察,陛下是梦中急症,痰滞候中而造成的呼吸不畅,又因梦中未有意识,这才,这才”太后大怒:“你们是说,哀家的皇儿,是睡死的不成”“太后息怒,太后息怒。”一堆老太医只会叩头请罪,但皇帝已没了气,这是人所目睹的。现在该如何是好众人的目光落在太后和太子身上,如今,这天下只能是太子继位了。“咚咚咚”登闻鼓还在响个不停,气得太后大骂:“都是此人敲的丧钟哀家倒要看看他是谁”“传”陆昭锦敲了许久,也感觉到事情不对。这皇城里,必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皇帝怎么会对登闻鼓响都置之不理呢就在此时,皇城大门打开一个细小缝隙,从中挤出两道娇小的宫女身影。其中一个宫女看见是陆昭锦站在登闻鼓前,兴致勃勃地小跑过来,“亏你想得出这个法子”“承”陆昭锦看向不远处的守卫将话咽了回去,这两名宫女,赫然便是承平公主和方九。她不知道她们打得什么主意,只好压低声音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承平一愣:“你,你不是来替你师兄求亲的吗”“求亲”这次换陆昭锦蒙了。“哎,我们听到登闻鼓才特意跑来的,你竟然不是为了替你师兄求娶方九”承平怒道,方九不早点嫁出去,她怎么安心。“殿下不要开玩笑了,我师兄一介平民哪里高攀的起郡主。陆昭锦沉声,只见方九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承平赶忙扶住她,瞪向陆昭锦怒道:“不是你答应要想办法的吗那你敲登闻鼓做什么”“我答应什么了”陆昭锦皱眉,发现事有蹊跷。稍加寻思就猜到,试探一句:“我连找过郡主数次,郡主都不曾回应,我还以为郡主已经知道,我师兄乡野匹夫,不能高攀。”“什么时候的事我,我不知道啊”方九愣住了,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他是少有的诚挚人,纵使乡野匹妇,我也认。”陆昭锦从未想过,一向柔弱似水的方九能说出这种话。许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无盐女,她心性之坚,丝毫不逊于陆昭锦。“郡主,我师兄是个木讷粗人,他不是不愿,恐怕是”陆昭锦摇了摇头,想起那句侍君子的话被三师兄直愣愣地念出来,竟然还用来教陆昭宁好好读书,她叹了句:“他根本就不清楚你的心意。”她一连找方九数次,也是想跟方九解释清楚。如果今生三师兄能娶到这样温柔如水却坚毅如石的女子为妻,也算是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