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缓缓往下,移到他腰间干干瘪瘪的荷包,两个字清脆如钟,“住下”苏幕白才想起来,捉妖的雇主们因为他完成不了最后一单委托,最后把他前几桩生意的银子也扣下了,在西子赤、裸裸的眼神当中,他觉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那还是赶路吧对了,刚刚买了些野果,你试试”西子拿了一颗咬在口中,红色的汁液微微染红了嘴唇,眼睛一亮,嘴唇一弯,“哦,挺好吃的。”苏幕白一愣,西子蓝色的衣袂和黑色的头发在空中飘动这,银铃般的声音飘在空中。话说,和一个人呆的久了,就不易察觉出对方的变化,可是苏幕白这次察觉到了面前人的变化,西子好像年轻了很多。而且,人年轻了脾气原来也会变好啊,她居然说水果,好吃不是只吃肉么丛林里似乎永远充斥着树木的腥湿味。初春的水汽在这里显得格外的重,苏幕白黑色的靴子上全是泥土,咔嚓咔嚓几声踩断了不知道多少残枝断木。西子趴在他背上,斗篷下的黑眼睛是幼兽一般的凌厉,“待会按我说的方向走。”“是是是,知道啦。”苏幕白将西子再往上背了背,头发被甩到肩膀一侧,一叹。他们挑的是一条小道,几乎都没有人走过的地方。天色已经慢慢变灰,四周的走兽鸟虫随着人声机警走远。苏幕白只觉得一阵寒气从四肢百骸中袭来,“这山里不太对劲,太冷了”“死了这么多人,冷一点也是应该,”说着,右侧一只纤细的手指指着他们刚刚来的方向,“你看那里。”苏幕白有些高,树枝直接到头顶,再背着人,就只能弯着腰往后退一步,直起身来,看着西子指的方向,那是他们来时的路,因为天色的关系,深处几乎是一团漆黑。苏幕白越看越觉得那漆黑的深处隐约是一个人形,待仔细看又觉得是重重鬼影,“喂,西子,你不要吓我”西子摇头,发现自己摇头他看不见之后,才开口,声音里蓄着寒气,“你看地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苏幕白这才发现,泥土棕黑,上面还有些黑色的碎片,大部分是枯败的植被。可是这些植物碎叶之下,似乎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黑色物体。而它所在的地方,是一道长长的几乎如成年男子大腿那般宽的辙印。苏幕白蹲下,将那它捡起来,立时手上就沾上了黏黏糊糊的液体。那几乎正方形的东西发着暗色的光,参差不齐的表面似乎经过了常年的磨损,不像是植物,倒像是人身上的茧,而那边边角角,又像是刀剑一般的锋利。不是人。也不是妖。作为捉妖师,这两种存在他都能够感觉得到。难道是蛇可是哪有蛇的身上会长这样的东西“西子,你知道这是什么”“不知道,”背上的人答,黑瞳如炬,“小心点,它在你左边。”说完,只听草丛中微微一声响。苏幕白站起来,将前面的树枝拨开,微微往左瞥去,弯了弯唇,“啊,不是鬼吧”“不是。”“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笑了笑然后朝左边迈了去,“我跟你说,西子,只要对方不是鬼,我还是很厉害的。”鞋子在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然后他便看见那草丛深处黑乎乎的地方,隐隐闪着两点红光。那是眼睛按住隐隐欲动的法器,他还是装作没发现它一般地走着,管你是什么东西,先收了再说。正此时,肩上一个力量将他往后一推,只见西子突然一跃而起,将他往后一踩,向那东西飞身而去。苏幕白一口血都快要吐出来,这女人,实实是不给他表现的机会。可是也没敢耽搁,扶着被踢疼的肩膀飞快地跑了去。路的尽头,西子一个人站在一丛绿草当中,周围没有打斗痕迹,女子头微微低着,蓝色裙摆在草丛中铺出一个好看的形状,嘴边噙着一抹微妙的笑容。“没事吧”他迅速穿过草丛走到女子面前。“没事,”她摇摇头抬起脸来,看着眼前衣衫凌乱的男子,及其畅快地笑起来,“我没事,那东西跑得太快没有看清。但是地方我们是找对了。”说完,她拨开身后的草丛,只见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立在眼前,那石碑中间,只刻着一个日子“万景三年四月初七”苏幕白瞳仁微收,“太后墓”“是。”西子往前走了几步,想看见肉一样欣喜地抚着这碑上的字体,轻飘飘地重复了下他的话,“这个是太后墓。”苏幕白也往前走,一边暗自算着,万景帝幼年登位,在位六十年,接下来是承岁皇帝,在位三十年,再下来,才是如今的千禧帝。照这么算,这太后并不是前朝太后,而是前前朝的太后了然后他的腿就磕到了一个东西,再仔细一看,墓碑左边是一块小小的石碑。其实与其说是石碑,还不如说是石头,坑洼不平的石头面上,刻着一个及其不工整,却很深的字。似乎是一个人刻了许多年,才能有的效果。字迹偏瘦,像女子字体。一个太后,死了被神秘地埋到这么个荒山野岭,没有祭文,没有碑刻。能给她刻碑文的人,估计也只能是沾亲带故的。然后他瞥了一眼西子,只见她还是在那石碑上摸索,似乎能找到什么机关一般。“你打算进去”苏幕白愣愣道。西子这才停下,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啊,怎么你怕了”“怕哈哈,我怎么会怕”苏幕白挺了挺胸,“我都说了,只要不是见鬼,我还是很厉害的。”“那就好,”西子看了看天色,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天晚了,点火把,我们往别的口进去。”作者有话要说:此后几章是古墓篇再接下来会有一章解密篇重看太后停不下来,每天必须被欧巴帅一脸,我家欧巴在乌鲁克叫我,我去视频啦哇咔咔、第十九章 古墓暮色四合。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孔。眼前是一个三尺高的洞穴,苏幕白在穴口上摸了一手的青苔,“好奇怪,这荒山野岭,四处无河,居然有一座水墓”“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家墓室没有些机关也委实说不过去,”西子将火把放到左手,撑腰蹲下来,仔细摸了摸地面,“光不够,帮我照着这个方向。”湿润的土壤里夹着一丝腥味,隐隐约约地似是血的味道。西子看着墓碑前面那片湿润的黑色,嗅了嗅,然后扯出一抹笑容,“难得啊,天天在义庄呆着,也知道水墓,看来那些老头子没有尽教你些绣花本事。”“那当然。”苏幕白上前一步,“师父的房间里多的是这些书,寻龙探穴、八卦周易、歧黄之术,我可都看过。”他有些冷,他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口中呼出一口白气,“但凡是达官贵人,又下了许多陪葬品的,墓穴里面一般都会有机关,机关又有金木水火土之说。墓穴储水叫做水墓,若是有人挖到隔水层,哗的一声水淹墓室,直接溺死。所以,”他再看了看手上的苔藓,“数日无雨,这不算矮的穴口,不应该有这么多苔藓,初步推算,里面应该是个水墓。”“猜得有几分道理,”西子轻笑,让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深黑色的泥土,“那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个是土啊。”“这个是西域火油,”女子十分有规则地在穴口敲了几下,吭吭几声脆响,“你要是真这么认为这只是一个水墓,那就太小瞧底下这个女人了。”听到“底下这个女人”,苏幕白凤目微眯。不管这是水墓火墓还是其它墓,古墓里的女人,绝对是只鬼。所以刚刚那几声吭吭,不就是在敲门他浑身一激灵,看着月光下四周黑色的枝桠,偶尔有乌鸦从天上飞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语气关切,灿然一笑,“西子,这么冷的天,你下去不得冻着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咱明天再来你看怎么样”西子不答,窸窸窣窣地在地上摸着,“哦,你说得对。”“是吧”苏幕白眼中一亮,这荒郊野岭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妖怪,西子在他旁边,他怎么收妖估计就只有一晚上逃命了,还有那鬼,他实在不想见着,“我见着山下有间小庙还不错,我们去那里”然后他就看见眼前的火炬慢慢被黑暗掩住一半,西子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头黑发盖住半边脸,瞳仁里面是夜色的深蓝和火焰的红色,“我去看看底下有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我出来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你别进来。”苏幕白如遭雷击,去哪里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西子就像蛇一般,钻进了墓穴。男子的手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衣角,然后尴尬的停在空中,嘴角抽搐,无奈道,“每次都这么丢面子,真是该死”说罢站起身来,咔嚓咔嚓活动活动了肩膀,火把沿着洞口边缘一拂。从洞内正好能看见男子一张清俊的脸,眸如皎月,所有的紧张惶恐化成脸上的清冷之色。无论发生什么,你别进来。我不进来,你一个人撑得住么说罢,苏幕白蹲身也随着进了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适合自己突破修为的鬼,千万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在这劳什子墓穴里。眼前的洞道并不像外面看起来这么通畅,一些枝条木棒横插在洞壁之上,似乎是怕这山洞口塌下做的支撑。他绕过零星的碎石,往前爬去。四周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音,“西子”苏幕白努力看了看前面,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地方已经微微能够直起身来,被他踢跑的小石子咚咚咚一直往下滚,似乎前面空荡得没有尽头。洞口有些小,他几乎是双手撑在地上,抬眼看了看挡在额前的一枝人字枝桠,一手拨开,“西子你在哪里”周围只有自己的声音,紧跟着底下传来一声风尖利的呼啸。看来这个墓穴很深。奇了怪了,分明两个人就是一前一后进去的,这西子怎么转瞬就不见了他挑了挑眉毛,接着往下爬去。洞面因为是前一批倒斗人临时挖的,并不是十分平整,越往里走,墙壁上就越湿润,滴滴答答的水从洞顶掉下来。冰冰凉凉,掉得他满身都是。到达空旷之处,他站起身来,火把朝前一照,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层叠的蜘蛛网之后是一段冗长的坑坑洼洼的阶梯,每一块石头,截面嶙峋。阶梯很深,围着左面一个巨大的石柱盘旋而下,黑暗,又深不见底,带着未知的诡异回音。脚边哗啦踩到一个铁铲,铲柄猛地要弹上来之际,男子牢牢将它抓在手中。四周凌乱地散落着其它工具。看上去是有人离开得很急,工具随意被丢在台阶左边。苏幕白蹲下,从里面挑出一块黑亮亮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把镶了金的黑曜石匕首。黑曜石可以辟邪镇宅,一般用来雕佛像,都说这黑曜石难得,只有在火山边上才能找到。那匕首的刀鞘已经不见了,苏幕白索性把它绑在腿边,在这么摸不透的地方,这刀子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西子你在哪儿啊”他接着喊道。脚下的台阶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火把照着那柱子,巨大的龙凤盘桓之上,金鳞龙角,四爪生风,吞云吐雾。壁雕的颜料用得是上好的,一百多年了也没有褪色,栩栩如生。苏幕白不由得在那龙身上摸了一下,只觉得手下是一些干了的像小珠子一般的粉末,可是要是细说,还真是不知道是什么。阶梯沿着柱子盘旋而下,其它的倒是看不清楚,估计西子已经已经走到下面了,“西子”“西子,你在哪里回答我一声”苏幕白有些心寒,怎么妖怪和鬼有这么不一样的平时的妖,自己养了几天好歹有点感情。这西子,养了这么久,居然小气到应都不应他,“西子,你饿不饿吃的东西还在我这呢,再不吃我就吃光了啊。”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大大的古墓里,就像是另一个人正站在黑暗里回应着他。哈,果然没有用。他觉得很尴尬,不仅尴尬,而且幼稚,对,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幼稚了。然后他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抬起头看着那柱子的上方。刚刚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龙首,怎么走了这么久,看到的还是龙首那凤头跑哪里去了于是他瞥了瞥四周,见没人,便踏在一个石墩上,飞快地往柱子的另一边纵身而去。才一落地,他倒是明白了,这石柱被划分为四块,每一块上画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若不是自己是从盗洞进来,走到了哪儿他都一点参照都没有。可是,谁会在自己的墓穴里画没有头的凤凰而且这墓主人本来还就是个女的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苏幕白扬起一抹笑容,西子总算是知道找自己来了。清了清嗓子,一转过身,只见呼的一声冷气迎面而来,混着一阵灰尘迷了眼睛,粉尘吸到咽喉中的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卡在喉间,十分难受,“咳咳,西”再睁开,眼前是一片黑暗,火把熄灭后独特的味道混着一股热气直冲他的眼睛。眸光开始变得凌厉,苏幕白立时拉开距离,“你是谁”前面的人不说话。往前哒哒两步,一只冰凉的手扯住他的手要往前走,手很瘦,“你是西子”“恩。”是西子的声音,气喘吁吁。苏幕白微微放下心,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