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内,一本一眼地背诵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郎朗的读书声顿时回响在这庭院当中,余音不绝。小丫头四季就蹲在一旁,用树枝在院内不停地比划着那样子分明是百无聊赖。梁红玉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便打趣问道:“四季,你也过来看看这文章。”四季惊恐地瞪大眼睛,继而拨浪鼓一般地拼命摇头:“不要不要,四季一看书就头疼,您就饶了我吧。”“胡说,书中自有颜如玉,看书才好呢。”彦直听到这话,立即停止了背诵,反呛四季。四季一声冷哼,别过小脑袋:“背这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武功好那才厉害呢。”梁红玉放下茶杯,佯装惊讶地问道:“四季,你还会背诗词”四季立马站起身来,捋了捋把衣服,把夹在衣襟里的头发扯了出来,还特意清了清嗓子,这才像模像样地说道:“那我就背一首杜甫的诗赠汪伦王维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东北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背完之后,还鞠了个躬,昂起小脑袋,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梁红玉和韩彦直面面厮觑。良久,红玉叹道:“四季,你以后还是专心练武吧。”韩彦直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四季噗嗤一笑,对着韩彦直说道:“怕了吧你就是怕我像红玉姐那样文武双全,样样比你厉害。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不抢你饭碗了只练武就好啦。”梁红玉呛了一口,咳嗽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禁纳闷道:“这丫头哪点文武双全了我有这样吗”正想着,阿绫忽然走了上来,对梁红玉说道:“不好了。陛下和宰相李邦彦把夜袭这事儿全都推到李大人身上,不仅撤了亲征行营使司,还派驸马都尉曹晟和大学士宇文虚中携带诏书地图,前往金营议和。”梁红玉猛地站了起来,李纲还是选择了自己承担一切。继而,问道:“李纲现在在哪儿”“宣德门那边已经闹得不行了。”梁红玉赶忙放下书卷,一月已经牵来了桃花马。红玉披上红色大氅,纵身上马。忽然间,她回过头来,问了一句:“樱桃还病着呢”阿绫点头。自上次樱桃冒死救回梁红玉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好;再加上昨夜偷袭失败,竟直接病倒在床了。红玉不再说话,一路疾驰。一月和三月在后面紧紧跟着。行至宣德楼前,竟是人声鼎沸无处下脚。梁红玉只得下马,把桃花系在一旁,自己却跑到了宣德楼对面的茶楼里。一月和三月尾随而进。梁红玉选的正是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看清楚下面发生的一切。钟鼎声忽然响起,一时压住了下面御街的嘈杂声音。“该下朝了。”梁红玉念道。果然,朝堂中议事的官员从宣德门鱼贯而出。混乱的人群顿时更加集中,像漩涡一般都往中间移去。“壮士们,咱们打死这奸贼”“复用李大人”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那群人立即向一个穿紫色大褂戴冠帽的人勇去。顿时,石头砖瓦从四面八方袭来。那穿紫大褂的官员慌不择路,急忙爬上马背,疾驰而去,纵然这般,身上依旧被砸了好几处。一月见梁红玉的目光一直在注意着那穿紫色大褂的官员,便问道:“夫人,可要救他”梁红玉没有做声,只是将一只手举过头顶,示意不用管。那逃跑的官员正是声名狼藉的宰相李邦彦,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但是,国有国法,那李邦彦纵然可恶,就这样被打死了也不太好。故而,梁红玉只好作壁上观。不到半柱香时间,街道上便血肉横飞。很快,开封府的士兵纷纷来到,那游行人员也就立即散去。形势立刻反转,其中有几个人被巡兵团团围住。梁红玉看得真切,被围住的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书生,长相甚是秀气。然而,就是他,在刚刚的游行活动中一马当先,叫嚷着要“复用李纲”。梁红玉勾了勾手指,一月顿时俯身倾听,红玉轻启朱唇,指着白衣少年:“救他。”顿时,不知从哪儿又冒出来若干小石子,打在那些巡兵身上。继而,一把尘土洒了过来,士兵们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正乱时,一个黑色的玲珑身影迅速窜了进去,拉起一个白衣少年,这一白一黑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人海中待到游行的人和围观的群众都散去了,那店小二这才拿起一壶茶走了上来。梁红玉摸了摸已经因干涸起了皮的嘴唇,叹了口气:“这店小二也太喜欢看热闹了。就这性子,客人没有渴死简直万幸。”那店小二也知道自己耽误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便一边倒着茶,一边赔笑着说道:“听说这次游行的主使人是太学生陈东,游行的人既有太学生又有东京市民,他们砸烂了登闻鼓,还打死了好几名宦官。”梁红玉喝了口热茶,心中却对此场景感到莫名熟悉。思忖了好久,这才想到:尼玛,这简直跟五四运动如出一辙啊心中不禁又对历史的神奇赞叹了几分。茶喝的差不多了,三月将银子丢在桌上。梁红玉兀自走下茶楼,骑马回屋。刚走进院子,就看见那白衣少年在吵吵。眼前,一群女子正拦着他。看到梁红玉回来了,一月这才上前对梁红玉说道:“就是他。”那清秀书生看到梁红玉一回来,眼前这些女子便没了动静,心中顿时明白红玉乃是她们的主人。于是,走上前来,作揖道:“在下陈东,敢问姑娘为何不放我出去”梁红玉抬头,仔细观察眼前这书生。只见眼前这人虽生的白白净净,一派文弱书生模样,与韩世忠给人的印象迥然不同,但眉宇之间的英气却是隐隐显露。陈东见梁红玉这样端详自己,脸立马就红了。用袖子捂着额头道:“子曰,非礼勿视。”梁红玉噗嗤一声笑了:“这么美的人,不看岂不是可惜了。来,把手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一群人都愣住了。此时,虽然程朱理学的影响不似后来那么大,还没有完全束缚女性,但他们毕竟都是从小受儒家思想耳濡目染长大的。因而,听到梁红玉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梁红玉可不管这些,径直把陈东的手拉了过来,紧紧握住。读书人的手果然与武将不同,握起来极是柔软。眼见着陈东脸已经红成了浆果,梁红玉便不再玩笑,而是郑重地在陈东手心中写下四个大字“小心劝谏。”写完之后,红玉笑着还回陈东的手:“呦,这么害羞”陈东低头看着手掌心,若有所思。倒是阿绫,嘟起嘴巴,口直心快道:“你、你是有夫之妇,将军现在生死未卜你不能就这样”说完,一跺脚,银牙一咬,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了。梁红玉看见阿绫走开的身影,一脸错愕:这丫头,果然还是向着韩世忠啊门外,四月忽然进来了,在梁红玉的耳边小声说道:“圣上已经恢复了李纲、种师道两将军的官职,李大人继续担任尚书右丞、京城四壁防御使。”梁红玉点头。心中思忖道:赵桓还是怕引起天怒人怨啊。既然李纲已经官复原职,他们游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陈东应该也没了危险。于是,踱步到陈东面前,伸出爪子,抹了一把陈东的额头,说道:“小子,既然想走就走吧。”陈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副非常受不了的表情,抛下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梁红玉毫不在乎地接了下半句,一脸笑嘻嘻的。陈东叹了口气,甩着袖子赶忙出门去,也算是服了身后这女子的厚脸皮了。直到陈东彻底走了出去,梁红玉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意。这一次,陈东帮她救了李纲;而陈东的前程,估计也从此断送了。果然,不出梁红玉所料,朝廷虽然没有继续追究陈东的责任,但皇帝对此人已是心存芥蒂,史官更是直接记其“以忠义挟天子”。自古君王眼中,看见的只是后面的“挟天子”,而对臣子的“忠义”都是视而不见。第二天,金人因不满宋钦宗对李纲等人的惩处,再度发起攻城战争。全城军民在李纲和种师道等人的带领之下,竟然再度打退了金军的进攻。一时间,两军陷入了僵局。金兵营内,宗望斡离不背手仰望星空,若有所思。他们东路金兵虽是一路无阻,直捣汴梁城,但终是孤军深入。如今,粮草不足,宋军各路勤王军队越来越近,这仗对金人而言,无疑是越拖越难打。身旁,金兀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完颜宗望叹了口气:“四太子,我打算接受宋人的议和了。”金兀术仰天大笑道:“无妨。打仗又不在此一时,此时议和,接下来打不打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不仅没存稿了,而且连定时都不弄了了,真的是裸奔,写完直接发wДw、离愁渐远渐无穷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宋欧阳修踏莎行汴梁城外,天气不由得又冷了几分。汴水旁,一个年轻的公子回头望了望都城。晨光窸窸窣窣地透过他的睫羽,高挺的鼻梁衬得双眼显得更加深邃。那男子一身白衣,叹了口气,继而扭过头来,竟是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仔细听,还可以听见那男子嘴中念念有词,吟诵着的诗句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只是这隆冬的风过于猛烈,话刚到嘴边就被吹散了。年轻的公子终于不再去看身后送行的人群,而是拉起身边这个哭哭啼啼一脸愁苦的黑衣官员,说道:“别哭了,走吧。”那官员正是新提拔为太宰的张邦昌,擢升伊始,没想到竟然是来当替罪羊的。一想到就要前往金营去做人质,生死未卜,这让这个本来就胆小如鼠的官员怎能不怕那个一脸正气的年轻公子,竟是当今皇帝的九弟,封号为康王,名唤赵构,今年才刚刚十九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张邦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知道事情已没了转机,就乖乖跟着赵构来到了金营中。此时,宋钦宗赵桓已率先派人送来了一批金银。手里握着这些金子,完颜宗望整张脸都笑成了一团。忽然有金兵来报:“宋朝人质过来了。”完颜宗望放下手中的金子,转身,对金兀术使了个眼色:“四太子,我们去瞧瞧这南朝的公卿是何犬样”帘旌微动,从门外率先进来两个人影。金兀术正在门后,猛地扑了上去,进来的那两人没有防备,应声倒地。金兀术骑在二人身上,竟是把这两人当成牛马坐骑,大笑道:“南朝公卿不过尔尔。”张邦昌刚刚擦干的眼泪立马又流了下来,连忙双手作揖,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八岁的幼孩,我不能死啊”“饶了你也可以,不过,先得给我磕头。”此话一出,身下那二人立马愣住了。张邦昌胆子小,竟然真的准备给金人磕头。不料,年轻的小王爷赵构却忍不下这口气,一把拦住张邦昌,挣扎着站起来,对金兀术反唇相向:“不跪”金兀术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年轻少爷竟然蛮有骨气。一怒之下,竟将匕首抵住赵构的脖颈,逼迫道:“不跪我就宰了你”赵构一扭头,目不斜视,死心与金兀术杠到底了。见此场景,金兀术心中怒火更盛,手中的匕首已隐隐刺入这少年的皮肤中。完颜宗望眼见形势紧急,立马制止住金兀术,劝说道:“四太子,这人不能杀,咱们还得拿他们当人质。得慢慢折磨”金兀术一听,觉得此话有理。手中的匕首便拿了开来,脸色顿时由怒火冲天转为风平浪静。金兀术抄起手,傲慢地问道:“我乃金国四太子金兀术,你是谁”赵构见状,也依样抄起手,昂起头回答道:“我乃大宋九皇子康王赵构是也。”张邦昌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心中隐隐叫道不好。赵构竟然如此傲慢地就把自己的身份透露了出去,金人定会进行一般羞辱。没想到,听完这话之后,完颜宗望竟怀疑地上下打量着赵构。那赵构毕竟年轻,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眼见着完颜宗望上下打量着,彷如芒刺在背,但既然话已说出口,就咬牙挺了挺胸膛。良久,完颜宗望竟然令士兵拿来一把弯弓,递给了赵构。“拉开”赵构接过弓,挽起白色的衣袖,深吸一口气,竟然真的把弓给拉开了。赵构的母亲韦氏曾地位卑微,宋徽宗赵佶子嗣诸多,一不小心就把这个儿子给忽略了。赵构从小看见母亲畏畏缩缩,便暗自用功想要赢得父皇的欢心。在先生的教习之下,他不仅学习赵佶喜爱的书画花鸟,也习武练习,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得以发挥作用。随着那弓与弦越离越远,完颜宗望的脸色竟越来越黑。待到赵构把全弓拉开的时候,完颜宗望一拍桌子,恼怒至极:“宋人狡诈,竟然欺我,你不是王爷”赵构一愣,刚张开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