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少,乌月澜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但这些大月族武士一向崇拜乌月澜,立即当做最重要的事办了起来,且瞧着张少池跟褚直穿着打扮像是大熙人,连架子也不摆了,直接说起了大熙话。褚直这会儿简直后悔死了,幸亏他反应极快,冲那士兵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不想那士兵虽热烈地看着张少池,却鄙夷地看着他:“你,不行,左贤王不需要风花雪月”大月族的这名武士大熙话说的也不是很溜,想了半天觉得这个词比较接近“无用”的意思。褚直脸绿了,不过隔着一张人皮面具,旁人是看不出他真实表情的。这些野蛮人,根本不懂红袖添香的乐趣。二娘她最喜欢拿着毛笔画过他的全身了褚直还未回想完毕,被张少池拉到了一边。“我说王小兄弟,你还是进城再找找吧,欠我的钱先不着急还”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别被这小子给搅合了。褚直暗中比较了一下自己跟那几个大月族武士的体格,觉得没有取胜的机会,只得先与张少池告别,自己进了海珠城。褚直原意是进了海珠城就找人打探鬼面神的住处,他进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失算了。这偌大的海珠城,到处人来人往,多是穿着大月族服侍的,也有胡、羌、蒙、辽,甚至有西夏,就是大熙的少见。到处张口都是叽哩哇啦的,就算他记忆力超群,最多也就猜到一两个字的意思,整个听下来云里雾里的。而他上前用大熙话打听鬼面神的住处,人家也是一脸茫然,问的多了,反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怒意。褚直虽知七十年前大月族在海珠城被屠,却不知大月族极其团结,虽然历代大月王都不愿再报仇,以免伤及更多族人。但那股恨意犹在,虽不至于对闯入此间的大熙人大打出手,总归是厌恶。所以来此行商的大熙人通常会入乡随俗,改换大月族或他族服侍,淡化自己是大熙人的感觉。褚直虽然不知道,几次下来也觉得别人看他眼神不对,且又见不着跟他一样装扮的大熙人,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跟他也是一样刚到海珠城的。后来他又想着到城门口去寻张少池,可那些大月族士兵和人早就不见了。眼见日头偏西,褚直身无分文,早间就饿的头晕眼花,全靠一股信念支持到现在,此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蜷缩在街角,倒也不悔,就是饿啊褚直正抱着膀子蹲在地上想他该怎么办的时候,“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他面前骨碌碌滚过来了。定睛一看,竟是一团长了毛的奶渣子。褚直抬头一看,一个大月族的老妪站在门内冲着他挥手。虽然听不懂那老妪说什么,但褚直却懂了她的意思,让他拿了奶渣子到一边去,别在人家门口妨碍客人上门。褚直脑袋一阵晕眩,咬牙起身快走两步,忽又回头看向那团奶渣子,虽然长了毛,但毛很浅,可能还能吃停住褚直,你还是褚直、是顾二娘的男人吗褚直握紧了拳头,准备快些离开这里,这时他又听见了一阵叽哩哇啦的声音,这阵叽哩哇啦跟那老妪的叽哩哇啦不同,他听懂了褚直抬头一看,见两个辽人打扮的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进了方才那老妪的店里。他们虽然走过去了,但话却飘进了褚直的耳朵。一个说:“王爷说要最好吃的蜜饯和点心送到左贤王府上。”另外一个说:“就是这家,他家的是从燕京运来的”好可恶的老虔婆,明明认得他是大熙人,还赶他走转眼这俩辽人进了方才那店,褚直绝处逢生,藏在拐角处等着。要说褚直怎么忽然听懂他们说话了是因为这两个人说的是辽国的语言。数十年以来,因为大月族总是迁徙,跟大熙的往来越来越淡,不如西夏和辽国紧密,所以燕京贵族子弟学习大月族语言的人少,但西夏和辽国的语言却是必学的。他能听懂辽人的话根本不值一提。不多时,那两个辽人就提着食盒出来了,那食盒样式跟大熙的食盒还很相似。褚直忙远远跟在后面。所幸这俩人是步行,他跟着倒是没费多大力气。褚直边走便寻思那辽人话里的王爷是谁顾二娘此人从不轻易让人知道她的喜好,只有时日长久了才能摸到一二,这人专投其所好,怕是跟顾二娘关系匪浅。褚直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再想她如今风光耀眼,却是狠心绝情地抛弃了自己后独享,自己这般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未必会肯跟他回去,再则还有他的儿子这是大月族的地盘,他可冲动不得。褚直在心里盘算这一会儿,那俩辽人已在一处大院前停下。褚直满心以为已经到了地方,却见大门敞开,从里面出来一匹浑身漆黑的乌兔马,上面坐着一个面容英俊,衣着颜色暗沉,但质地极为精良的青年男子。那男子目光好生锐利,出门就四处一扫,幸好褚直先看见门开,身子一闪,堪堪避过躲在墙角。他从男子背后看到男子接了食盒便打马跑了,这才醒悟过来此人正是那俩辽人口中的王爷,这里是那王爷的住处,根本不是鬼面神的住处。褚直气个半死,却见那俩辽人也跟着乌兔马的方向走了,急忙跟上。行约半个时辰,这次是真的找到鬼面神的住处了。只见一座大门楼浑身土气地矗立在前面,两边围墙,一付烂门板上也未上漆,妙在那门板是用木板钉成的,中间有缝,可以透过缝看见院子里有三间正房,旁白有个小门,似乎通向后院。真是简陋啊褚直心想。要知道大月族虽然曾经在海珠城定居,但后来放弃了,几十年没有回来,再次居住的都是些小族部落,这些人哪能与大熙的工匠相比,加上草原上缺木料,能有这样的房子就不错了,再则,乌月澜也不是个很讲究的人,在这里还可能是暂住一段时间,哪会像褚直那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矫情此时,透过门板缝,褚直看见那匹乌兔正拴在院子吃草,还有草吃看见这一幕,褚直顿时觉得自己饿了。他怎么样才能混进里面呢说来也是巧,褚直正直勾勾盯着那大门时,大门忽然开了,鱼贯走出来几个人,跟在最后的人一眼就看见了褚直,立即把袖子举起来遮住脸。褚直哪能放弃这个机会,几步跑上去拽住张少池大叫:“大伯”张少池有些发蒙,这小子胡叫些什么张少池刚同两个刚进了左贤王府上的下人一块聆听了管家的训话,知道那鬼面神最烦惹是生非的人,哪容褚直来认他张少池当即要推开褚直,耳边却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他是谁”问话的是带队出来采办果蔬米粟的管家蒙日。蒙日年近五十,原是伺候大月王的老人,大月王因见乌月澜身边无人照料,特意让蒙日和他的妻子妮娜来照顾乌月澜。今日府上按照乌月澜的要求找了几个会厨艺的下人,蒙日刚把府上的要求仔细讲了一遍,要带他们出去熟悉街路,刚出大门,蒙日就注意到这个形迹可疑的人,不想他忽然上前揪住了新来的张少池。见蒙日投来怀疑的视线,张少池急出了汗,刚想回答,褚直抢着道:“我是他侄子,大伯,你别抛下我啊”张少池恨自己反应没褚直快,且看蒙日眉头越皱越紧,愈发张口结舌,好不容易憋出半句:“不是的”褚直忽然身子一晃,抱住自己的腿晕倒了。第184章 海珠日常褚直咬紧牙关,无论张少池怎么叫他、掐他,他都纹丝不动。直到他听见蒙日说“先把这人抬进去”,一阵松快从心而发,眼前猛地一黑,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褚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板床上,靠着一面墙堆满了杂物。一道帘子悬在门口,阻住了视线,隐约听见外面有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有炒菜时锅铲翻动的声音,以及他闻到了多日没有闻到的菜香。葱爆羊肉,羊肉已经老了,还不出锅。褚直虽然不以为然外面厨子的手艺,却还是流出了口水,肚子好饿。不过,话说,他这是混了进来吗褚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眼睛也露出喜色,他正美的时候,小门上挂的帘子被人一把抓住撩开,张少池怒气冲冲地端着一只碗站在门口。布帘子被掀开,褚直看清楚外面了。乃是一间不大的厨房,里面砌着几个灶台,还有一个炉子,上头坐着一只砂锅,正袅袅地往上冒烟。“看什么看赶快喝了走”张少池挡住他的视线,把碗重重搁在床上。里面这间屋子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因他来晚了一步,没有地方住,故而蒙日先委屈他在住在这里,就这张烂床,这厮还想分一半做梦褚直基本上已经瞧清楚,揣摩出这是张少池的住处,他默不作声地端起碗,是一碗能照见人影的黍米粥。他慢慢喝完,抬脸给了张少池一个大大的笑脸:“大伯,我是来投奔您的,您让我去哪啊”蒙日让人把他抬进来,除了看他可怜,也应该是信了他的话,认为他跟张少池有关系。张少池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还会蹬鼻子上脸了“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只要肯吃苦,干什么都能有口饭吃,何必赖在我这儿”张少池也不敢硬撵他,蒙日本来就怀疑他见死不救,若是让这府里的人看见,自己那恶毒之名背定了。褚直慢条斯理地搁了碗:“大伯,还有粥吗我腹饥难忍,还想喝一碗,若是有馒头,给我两个馒头也行。”这厮是吃定了他刚进府,不敢叫人瞧见他这么刻薄。张少池气的眼晕,正想揪住他给他些教训,外头忽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嗓门。“左贤王要吃疙瘩汤,新来的厨子在哪”张少池顾不得褚直,快步走了出去:“小的在,这就做。王爷他要的什么”张少池年岁大了,时而有些耳背的毛病,方才没有挺清楚。来者是个高高壮壮的妇人,嗓门大的出奇,又喝了一声:“疙瘩汤,你会做吧”张少池认出这妇人是蒙日的媳妇儿妮娜。妮娜素来厌恶大熙人,若不是左贤王需要厨子,她根本懒得跟张少池说话。张少池这种人精,从一进府就察觉出来了,愈发的小心行事,忙道:“小的会的。”“那快些,前头还有贵客来访。”妮娜说完晃动着小山般健硕的身躯走了。妮娜走了,张少池立即准备做疙瘩汤,拎起刀来又把刀放下,想起来疙瘩汤是个什么汤他听都没听过啊张少池想再问妮娜,妮娜已经走了。他又想听那妮娜语气,这似乎是一道极简单的菜肴,自己若是连这也不会做,岂不会被左贤王认为没本事张少池抱着头苦思冥想,转身割下一坨羊肉来,他想着那左贤王是大月人,大月人素来以牛羊肉为主,说不定这疙瘩汤就是把肉剁成疙瘩,煮熟了便是。张少池刚动菜刀,便听后面一声嗤笑。他这才记起还有一个讨债鬼跟在后面,正要挥刀让他滚蛋。褚直已抢在他前面开口:“你这样做的疙瘩汤,送上去就得卷铺盖滚蛋”顾二娘不是苛刻之人,但张少池不知道啊,褚直故意夸大其词。张少池手上的菜刀一顿,不信道:“你吃过疙瘩汤”他早年做过几年厨子,不过会的是些酒楼寻常菜肴。要说那些讲究的大户人家,请的都是有名的厨子,私厨远胜酒楼,这小子说不定见过疙瘩汤。褚直用手揪了揪大黑痣上的长毛,并未直接回答张少池,而是摇头晃脑念起了疙瘩汤的菜谱:“取麦之精华,用乾坤变化之手法揉搓成玉珠,以山珍为伴,翠衣为友,蛋汤引路,色宛若羊脂翡翠浓玉汤,闻之十里飘香啊”张少池呆了半响:“你会做”褚直揉了揉肚子:“会。”昔日那位吃腻山珍海味,半夜发梦要吃疙瘩汤,还不是他披衣下床洗手作羹汤。她瞧着他做的容易,却不知他把她口中关于这疙瘩汤的只言片语推敲了多少遍才研究出来,这疙瘩汤,天下也就他一人会做。褚直心里已经确定,这鬼面神就是顾二娘无疑。就是不知她能记着疙瘩汤,还记得记不得为她做疙瘩汤的人张少池立即给褚直找来两个馒头,褚直也不拿矫,吃了后就洗净手和面做汤,未几,一锅香喷喷的疙瘩汤就做好了。虽然张少池越看越觉得和他说的“羊脂翡翠浓玉汤”相差甚远,但因为自己不会做,且这边做好,那边妮娜就派人来取了,只好一咬牙将褚直盛出的那盆放到食盒里。还剩下一碗,张少池想起来尝尝的时候,褚直已经端着碗吃起来了。“你最好祈祷左贤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