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妈妈颤颤回道,老太太最担心的就是二娘根本不理会他们。二娘不是没瞧出来陈妈妈在想什么,怕是老太太还不知道褚直就是自己的亲孙子呢。等老太太情绪稳定点儿再说。中午李桂、梅山两个烧饭,大家伙就在一块吃饭。下午那小门就开好了,老太太直接从小门回去歇着,二娘见老太太出来匆忙,带的被褥有些不够,把许氏送来的两床新被子抱了过去。回来时,她跟褚直才有独处的时间。进屋看见褚直坐在床边摆弄着手上的盒子,二娘不知道从哪里问。褚直身上有秘密,她知道,不知道他愿意说多少。不知不觉把他放在心上,所以下不了手逼他,但这样却觉得像隔着什么,不能靠近。“过来,让我抱抱。”褚直放下盒子,定定望着她。一瞬间,二娘觉得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心里想的什么。“过来啊。”见她不过来,褚直脸往一边看了看,像是没有看到她似的走了过来,抱住了她。褚直比她略高一些,她第一次觉得完全被他包裹住了。“有些事我梦到过,有些事我没有梦到。在我的梦里,我和褚渊比试过。这和奶奶说的一样。”褚直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她头发香香的,不是用了什么发油,是皂角的清香,真好闻。至少他愿意说,这样也挺好的。“我好像又把你拖入险境了”褚直不无怅然,争夺花月楼,即使得手,等在后面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底下那双眼睛却带着三分玩味的笑意往上一翻。褚直顿时觉得自己是无病呻吟了,其实嫁了他后,她哪一天安安稳稳过了。二娘看着他亲过来,眼皮上立即抹了一层口水。“眼睛不许这么会说话”褚直细细舔过她的眼角,舔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二娘忙把他推开:“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梦到结局了吗”结局结局是他输了,他能告诉二娘吗“你必须跟我好好讲讲你的梦,因为我不想输,我还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他心底一震,那双眼睛却收了玩笑,以认真到能把他烧出个洞的程度看着他。“好”他竟然不知不觉的屈服了,一点也不觉得可耻。“这么说,在你的梦里,你经历的那一世,你就跟褚渊争夺过花月楼,结果不但把花月楼给丢了,还把爵位丢了,最后还被罗氏和褚渊弄死了。”话说的没错,怎么听起来那么难听呢二娘摸了摸波斯猫头顶的旋儿,几个人会做这么凄惨的梦啊,真是一只笨猫。“你既然怀疑当时罗氏和褚渊为了早些气死你说了假话,那么罗氏背后的人就不可能是你父亲,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想过”所以才要争夺花月楼,揪出那幕后真凶,把两辈子都没有弄明白的事弄明白。一瞬间,温顺的波斯猫每一根毛都射出冷气,把顾二娘都冻的打了个寒颤。“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花月楼就像被饿狼包围的肥肉。褚直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修长,干净整洁:“当然是先成为一个厨子。”先把花月楼弄到手,才能与那一直潜伏在背后的人正面对上。父仇母恨,不能不报。不管前头有多少关于菜谱秘密的猜测,最终都得得到花月楼才能解开谜团,二娘也如此思咐。不过菜谱的秘密,难道老太君也不知道吗老太君既然在隔壁院子住下了,二娘和褚直就转移到老太君那边吃饭。等到吃过晚饭,二娘和褚直都陪着老太君闲话的时候。二娘才告诉老太君前些日子在太和山庄发生的事情,重点说了褚陶,当然是褚直就是褚陶的亲儿子。二娘觉得老太太应该表现出些惊讶,老太太却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根本不意外这个结论。“奶奶您不奇怪吗可能我真不是您的亲孙子。”二娘还能沉得住气,褚直先伸出了猫爪子。老太太抬眼一撇,就跟看小泼猴似的:“从小我看着你长大,你那性子跟你老子一模一样,撅撅屁股要拉什么屎我一清二楚,你说你能不是我的亲孙子吗除非你老子也不是我亲生的。”说到这儿老太太眼角闪出了泪花,又补了一句把褚直的泪花子勾出来了。“你娘也不是那样的人”“这些日子我整晚整晚地想以前的事。我可能是忘了什么,没注意到什么。想来想去在你娘还没有倒下的那些日子,她就什么也不做,整天不是陪着你就是陪着我,好像觉得日子太短一样。褚陶这个混账,他瞒的我好苦我的媳妇儿到底为这个家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啊”二娘心底一惊,老太太的直觉太准了。“都说我们褚家菜谱是藏宝图,里面有前朝的宝藏,可我跟你爷爷过了一辈子,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早年时,也根本没有这么多传闻。你爷爷死了以后才越演越烈。菜谱,我倒是有一本。”老太君说着,自己去开了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边角都被磨破的册子递给了褚直。二娘伸头一看,上门写着“褚家菜谱”。如果这才是褚家的家传菜谱,那花月楼里的是什么第118章 庖厨大会六只眼对视在一起,都知道对方已经想到了。二娘伸手从褚直手里拿过菜谱,翻开一看,色泽发黄的纸张上记录了果、蔬、禽、兽、鱼、酒、茗、馔八个门类数百条烹饪各物,就是一本菜谱而已。花月楼的秘密只有褚陶知道了,可褚陶现在昏迷中,一味等褚陶清醒,花月楼可能已经落入文王之手了,这也是老太君为什么冒险离开国公府的原因。她和褚直,必须保住花月楼,也必须解开这个谜题。老太君已经为他们做了一切能做的了,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厨艺最高的那个人才能掌管花月楼,想被承认厨艺最高就要拿到花月楼庖厨大会的紫月令。花月楼庖厨大会分为五等,对应取得的令牌为黄月令、蓝月令、白月令、红月令、紫月令,最终取得紫月令的人就是花月楼的掌门人。本来庖厨大会只用来在镇国公府内挑选掌门人,为了让褚氏宗族的老家伙们默许褚直的“义孙”身份,老太君已经答应褚氏所有和褚直一代的子弟不分男女都有资格参加比试。以前褚陶没有竞争对手,他凭借白月令就能拿到花月楼三分之一的盈利。现在各令牌能拿到的盈利不变,有多少人拿到一样的令牌就由这些人平分银子。但只有拥有紫月令的人才能号令掌管花月楼。对于有资格参加庖厨大会的褚家旁系弟子而言,即使拿不到紫月令,平白得了一个分银子的机会,谁会不同意只是褚渊都谋划着要把花月楼分一半给九娘陪嫁了,他会同意吗“老四以为他爹不醒人事就没人能拦着他了,却不知你爷爷的金刀和遗训都在祠堂里供着,那九龙金刀乃是文华帝御赐,就是当今天子,见了金刀也有如见到先帝要行叩拜之礼。”“至于花月楼的管家们,大部分都是跟随你爷爷浴血沙场过的。老四硬要接管花月楼,接的也不过是个空壳子。”“我走的时候已经跟小四说清楚了,咱们且等着吧。”离开国公府前,老太君和褚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太君一句也没有提,但不难想象如果褚渊有一点让步的意思,老太君也不至于孤身出府。不过,届时花月楼庖厨大会的评委都是一流的名厨,褚直做的菜,二娘吃过,是不错,但能通过那些名厨的考核么“我不行,褚渊就行了吗”褚直甩她一个白眼,吃了那么多次他做的菜,就一点信心也没有二娘笑了笑,暗自觉得这场比试的可看性大大降低了。“丫头,别想的太简单了。每一个参加庖厨大会的人可以带两名副手,这两名副手可要好好选择啊”啊想想也是,比赛的时候怎么能让一个人又洗又切又烧火又炒菜呢。多两个人,就算褚渊什么也不会,胜算也很高啊二娘感觉顿时不好了,她可不会做菜啊褚直冒火地把她给拖回去了。他这么大个人,她就看不见必须拖回去给她好好看看此时稻香村的褚陶的卧房里,褚陶躺在自个儿床上,靠南窗有张贵妃榻,上面躺着罗氏。这一对夫妻,大约一年里也少有这么长呆在一起的时间。现在都静静的不动,某种角度上而言也算是和谐。“哥,怎么办那老太婆已经发动了宗族里的长辈,现在所有褚家子弟都有资格争夺花月楼。”九娘忍了很长时间了,但褚渊一动不动地坐在褚陶床前。“你说怎么办”九娘看褚渊的样子不像是想搭理他,他却意外地开口了。“依我说,一不做二不休,把闹事的都就解决了”九娘眼里闪过狠光。“你要把祖母也杀了把父亲、母亲都杀了”褚渊抬眼看了九娘一眼。“还是有文王给你撑腰,所有碍着过你的人你得死”九娘被褚渊的眼神吓的打了个哆嗦,强辨道:“他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父亲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是娘告诉我的,他想把花月楼给褚直如果他活过来,这一切都是那个野种的,根本没有我们一点份儿”九娘不由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天,她本来因为被罗氏发现跟文王的私情惴惴不安地躲在屋里,忽然房间里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再后来,她跟着这个人找到了她娘那三天她都以为她娘是发病了,还在暗自侥幸。谁知道她娘竟然是被她爹囚禁了起来。天见可怜,她娘似乎感知到她来了,竟然醒了过来。她正听她娘说话,褚陶忽然从外面进来,那黑衣人在同褚陶打斗中负伤逃走,而褚陶却昏倒在地,至于他娘瞧见褚陶就再度受了惊吓,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但她却记住了她的话“九娘,快走带上褚渊、褚寒,你爹要杀你们,他要把褚家传给褚直”“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娘被爹囚禁了你没有看到”九娘受不了他那眼神尖叫起来。“密道你也看到了,人你也审了,就是他去找的朱照”“他喜欢的是那个野种,根本不是我们”九娘没吼完,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掌。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褚渊,不知道褚渊为什么打她。褚渊眸子沉了沉,脸上却没有一点后悔之意:“滚出去,再对府里的人动手我就把你关起来。”九娘捂着脸出去了,出了门就看见褚陶的侍卫齐刷刷地立在台阶下。这些人褚渊也审不了,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她找文王来有什么不好远处,并排跪着十姨娘和大肚子快生了的九姨娘。九娘瞪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屋里,褚渊坐回摆在褚陶床前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手长长出了口气。打九娘还不如说是打他自己。他要是有法子一定会保全花月楼,一定不会引狼入室,可是,父亲,您给过我这个机会吗褚渊的视线投向床上的褚陶,他多想问问褚陶,他真的比不上褚直吗很小的时候,他刚学会写字,拿去给褚陶看,褚陶开怀大笑:“好儿子”他第一次背书,褚陶也是这样。第一次骑马,是这样。以他的身份,本来不用参加科考,他去了,还参加了殿试,他记得褚陶骄傲的目光。他在偏远小城里呆了三年,每两个月都会收到褚陶的信,信里既教导他为官之道,又要他保重身体。他能做的,褚直一样也做不了。父子之情,都是假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褚陶要救褚直一个野种褚直真是野种吗其实,被困在太和山庄里时,朱照出现的第一面,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朱照的第一句话是“褚三爷,你在里面吗”朱照说的是“褚三爷”,不是“褚四爷”,也不是“国公爷”。九娘跟文王有私,他不愿意相信九娘的话。但顺着密道,在密道尽头的捉到的人证实褚陶在那一天的确跟朱照见过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使你躺在床上不能说话褚渊一下站了起来,竭力让往日那些父子相处的一幕幕消失在记忆深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褚家给我,但既然你已经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从我手里拿走,哪怕是与狼为伍。”褚渊对着床上的人一字一顿道。“我希望你不要死,至少等到我打败他。”“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说完,褚渊走了出去,跨出房门的瞬间,他依旧是那个面带微笑、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