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怕了,再说她老爹是严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还用问正待说出来吓晕这群女人,一阵呜咽的箫声忽然从窗外飘来,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严霜喜不自禁叫道:“美人哥哥”严霜这一声清脆的叫声,顿时把众女视线吸引了过去。抚琴阁的窗子开的又大又多,无论站在哪儿,视线都没有阻隔地能望见那一袭白衣。箫声如泣中,如玉公子衣袂飘飘,一支洞箫被他修长的玉手横在唇边,星眸半垂。众女明明是在兰玉会上,却仿佛被他带入了一个充满月光的世界,而如玉公子正是那踏月而来的天外飞仙。一时间,这抚琴阁里的争吵、喧闹都安静了下来。美人当前,一个呼吸都怕惊扰了他,谁还会管褚九娘是不是颜面扫地呢。但如玉公子并没有过来,屋檐渐渐挡住了如玉公子的身影,严霜第一个蹦了起来:“到斗兰的时间了,我去找美人哥哥”严霜反应好快。如玉公子这一曲的确是应陆行天之邀开启斗兰的序幕,效果也果真不错,顿时把所有人都吸引到半月楼前面了。抚琴阁的贵女哗啦啦都下了楼。庄熊儿走的时候拉了一把不知为何走神的二娘,二娘微微平了呼吸跟着下去了。抚琴阁只剩九娘和十一娘站在原地,九娘抬手就给十一娘了一巴掌,按着十一娘把她身上的披风抢了过来,自己披着冲了下去,她要看看褚直拿什么东西斗兰玉会第一日的斗兰很简单,就是把来客带来的兰花摆放在一起。来客每人手上都有一粒豆子,扔在兰花前面的木盒里就可以了,这样评选出十株最美的兰花。褚渊今日的风头虽然被如玉公子盖过,却也受到了隆重的接待。到了斗兰的时间,想到他那株九瓣重莲,褚渊嘴角露出一丝讥诮。褚直带来的那盆墨兰虽然也不错,比起他的九瓣重莲却差远了。兰玉会,当然要以兰取胜,这头名仍是他的。孰料,褚渊在袁萍的陪同下过去一看,豆子最多的十株兰花里,有褚直的墨兰,有严霜的绿云,就是没有他的九瓣重莲。袁萍是见过褚渊的那株兰花的,急忙去找。倒是不难找到,但看着眼前蔫得伏在花盆里的兰花这是怎么回事九娘也正在找褚渊,看见黑着脸的褚渊和他手里端着的兰花时,脑子里忽然蹿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褚渊早瞧见了九娘和她的一身狼狈,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事,就见她脸色不对。知妹莫若兄,褚渊隐觉不妙,拉住九娘一问,九娘遮掩不过,就把派人毁掉褚直的兰花的事儿说了,褚渊听完半响没说话今天褚直孤身前来,并没有看见顾二娘啊“国公爷,袁五爷请您过去说话呢。”侍从在外面叫褚渊,这是袁萍给褚渊安排的露脸机会请新任镇国公宣布前十名兰花的得主。当然,现在这脸露的,别人虽然不知道,褚渊却感觉有些火辣辣的。褚直总是有办法让他嫉恨,离开了国公府,他反而活得更好了。褚渊一直沉默,九娘有些害怕。坦白说,她有些怕褚渊,因为她永远不知道褚渊平静面容下的真实想法。比如现在,很可能是她派出去的人失了手,褚渊却什么都不说。这种沉着脸的压抑,比骂她一顿还难受。听见外面人来请,九娘心里有点发毛,她知道褚渊很看重兰玉会,比她还要看重。“就去了。”出乎意料,褚渊很快对外面说了三个字。不过却回头沉沉地看了九娘一眼。等褚渊出去了,九娘才捂着心口坐在了椅子上,真是吓死了。外头,最美的十株兰花已经选出来了,褚直的墨兰仅仅排在第九,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全场之星。“空谷有佳人,倏然抱幽独。东风时拂之,香芬远弥馥。注1”见褚渊来了,袁萍等忙起身相迎,听到褚渊一步一句吟诵兰花,大笑道:“好好好,国公这首诗借佳人描绘兰花,听完我的面前好像出现了一位清幽绝丽的佳人,好诗,真是好诗啊”来参加兰玉会的人肚子里都有些墨水,褚渊的这首诗的确不错,且又是国公,当即喝声一片。在众人的簇拥中,褚渊有意无意地望了褚直一眼。他自幼苦读,而褚直却一直卧病在床,虽然被沈齐山收入门下,可前后也不过学了半年,上了几堂课而已,他不信褚直能作出比他更好的诗。谁高谁低,一见便知。在这次兰玉会上,风头最盛的莫过新任国公和如玉公子了,此时众人见褚渊出口成章,自然将视线投向了如玉公子。谢蕴、司马瑶暗自摇头,就这种水平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褚直当然感觉到了褚渊的视线,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柔和的能滴下水来:“褚国公好诗可惜以佳人来喻兰花,终究带了闺阁之气。在下方才也做了一首”“雪径偷开碧浅花,冰根乱吐小红芽。生无桃李春风面,名在山林处士家。政坐国香到朝市,不容霜节老云霞。江篱圃蕙非吾耦,付与骚人定等差。注2”褚直徐徐念完,半月楼前安静了一息,接着众人在谢蕴和司马瑶的带领下鼓起掌来。褚渊那首诗固然不俗,但意境却逊如玉公子一筹,大家都是行家,自然瞧出了个高低。就是不是行家,褚渊一共四句,如玉公子却是八句,按长短来说,如玉公子胜真是没想到这如玉公子不但人长得万里无一,才也是八斗之高,这次兰玉会能遇到这样的人儿,不赶快上去结交还等什么呢。袁萍有点懵,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也想来一首,可觉得自己那磨了十几天的诗在褚直刚才那首面前根本拿不出手啊陆行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哈哈大笑道:“尚未到明日,大家都等不及要斗诗了啊,好好好,看来我兰玉会这次要出几个文豪诗圣了”陆行天这么一说,叫袁萍等人都打消了跟褚直赛诗的念头,还有明天呢,今天回去还可以好好琢磨琢磨。二娘站在角落里看褚直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严霜也兴奋的要去找美人哥哥,却被二娘给按了回来。“拦我干什么”严霜可不是乖宝宝。“你去干什么做月亮旁边的萤火虫,有人看得见你吗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作什么诗,那样别人才能瞧得起你”二娘道。月亮旁边的萤火虫,怎么感觉就是她自己,她从来没想过褚直有如此夺目的这一面,请问,他还愿意回去睡石桥坊那张一动就咯吱咯吱响的破床吗严霜被二娘喝了一句,莫名觉得牛二心情不爽,但牛二言之有理,她的绿云已经进了前十,按惯例明天是斗诗,作为绿云的主人没有诗作怎么都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可她根本不会作诗啊“我们赶快回去。”严霜想到了她老爹养的那一帮门客。二娘看了一眼还被围在中央的褚直,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遂跟着严霜走了。她早留意到王甲和梅山都守在角落里,又有谢蕴和司马瑶,褚直的人身安全基本没什么问题。兰玉会的第一天,如玉公子的美名就传开了,早上还不明显,到了晚上,茶楼酒坊里,说书先生的书单都统一换成了“如玉公子”,速度堪比宇宙大爆炸。石桥坊这边相对安静一些,因为这里是中下等住宅区,没那么多酒馆茶楼。褚直回去之前,先找了一家浴肆请谢蕴和司马瑶泡澡,其实是为了洗去粘在身上的胭脂气,还正好换回自己的衣裳。司马瑶还有不解:“小小和师师都邀请你去喝茶,你怎么不去”苏师师和李小小都是燕京最受文人推崇的花魁,平常人千金也见不上一面,谢蕴和司马瑶虽然是两人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却也没同时受过两人的青睐。今天苏师师和李小小为了争小师弟都快吵起来了,可小师弟一家也没去。谢蕴和司马瑶百思不得其解啊褚直哪会说他心急火燎的想回去看看顾二娘还在不在,只对两人道:“胭脂俗粉怎能与两位师兄的黄钟大吕相比,我宁愿聆听师兄们的教诲。”明明知道这是个轻的不能再轻的马屁,谢蕴和司马瑶还是飘飘欲仙。三人约定了明日再去兰玉会游玩,就穿戴好各自回家了。褚直到石桥坊的时候天都黑透了,王甲报上暗号,门便无声地开了,里面竟然没人褚直正在吃惊,王乙的脑袋从门上边伸出来,有气无力道:“主人,你可回来了。”褚直忙问:“怎么了”王乙怎么如此颓唐王乙“嗖”地一下蹿到正房门口:“点灯,可以开饭了,三爷回来了”原来是饿的褚直走进屋里,敛秋已经把油灯点着了,王乙、李桂、二娘都围着桌子坐着,中间放了一大盆小鸡炖蘑菇,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只空碗,还有三个空位,上面也摆好了碗筷。“快洗手吃饭。”二娘语气平静道。原来大家都在等着他回来吃饭。褚直刚想坐下,忽然想起来他吃过了。但见二娘已经给他盛了一大勺小鸡炖蘑菇,他咬了咬牙坐下了。王甲、梅山倒是实诚,对二娘说:“少奶奶,我跟梅山都吃过了。”二娘没有意外,点了点头,两人就出去了。褚直见状有些后悔,因为陆行天请客,上的菜勉强能入口,他吃的很饱。这时二娘问道:“怎么他们都吃过了,你没吃老师没留你吃饭”褚直恐她怀疑,夹了一块香菇入口:“老师讲书,我听的投入。他们许是在外面吃的。”二娘也不拆穿他,亲自添了一大勺米饭,把他那碗米饭都给压实了:“你读书辛苦了,多吃些。”“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进步吗”是二娘亲手做的饭大家伙都吃完了,褚直还在扒饭,敛秋好心给他端了碗水,二娘见大家伙都等好长时间了,挥手让人都该干嘛干嘛去,留褚直一个人在堂屋里慢慢吃。本来每天吃完晚饭,她是要出去遛弯消食的。今天暂不出去了,就在东次间卧房里收拾东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见外面空碗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便放心出去遛弯了。她从褚直面前过,褚直原是想叫着她的,结果饭顶到嗓子眼儿,连打了好几个嗝,愣是没叫出声来,眼睁睁地看着她精神抖擞地出去了。恰梅山进来找东西,奇道:“三爷,您不是已经吃过了吗没吃饱”见褚直盯着菜盆,恍然大悟,含蓄道:“原来您是想吃少奶奶做的菜,您跟少奶奶真是令人羡慕。”羡慕你个头啊褚直心想,总觉得今天家里气氛怪怪的。“去嗝去把李桂找嗝来嗝”感情是真好啊,他都没见三爷吃成这样过。李桂很快来了。褚直问他今天二娘都干什么了李桂道:“您今天走了以后,少奶奶跟着出门了,她去哪也没跟小的们说,不过敛秋姑娘是跟着的。”褚直又找敛秋。敛秋早就准备好了:“少奶奶今天带我回娘家啦,对了,三爷,我们夫人还给您蒸了一锅窝窝头,里面塞的是腊肉,可好吃了,您要吃一个吗”褚直现在听见吃都想往外吐,他撑着站起来:“不用了,我出去走走。”敛秋:“哦那三爷您带上王甲王乙,小心路黑啊。”二娘没限制褚直不能出去,但这个时候要么是寻常人家睡觉的点儿,要么是贵族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不管哪一种,外面都是黑灯瞎火又能冻死人的。褚直把狐裘还给司马瑶了,只好缩着头抱着肩膀在外面瞎逛,打嗝打得差点摔个大跟头,后来看这不行,还不如在屋里逛呢,又打道回府,结果发现院门从里面锁上了。他还没回去,门就锁上了褚直叫王乙叫门,王乙“天王盖地虎”的旁边邻居家的狗都叫起来了,也没听屋里有人出来开门。这是怎么了褚直不由趴在门上大叫:“二娘,快开门啊”听见褚直的喊声,二娘才不急不慢披上袄叫敛秋擎着灯出来给褚直开门。褚直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敛秋就讶声道:“咦三爷您怎么回来了”这丫头说的什么混话,她不是看着他出去的吗“是我跟她说的,现在您读书刻苦,早上起床没说一声就去老师那儿了,以后可能随时都需要去拜访老师,所以这丫头就以为您是连夜读书去了。”这、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啊褚直视线扫过二娘和敛秋实际上黑灯瞎火的,就一盏油灯,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昨晚上跟你说了啊,我说我今天去老师家。”褚直声音有点打哆嗦,冻的。“哦我忘了。”二娘轻描淡写道,从敛秋手里接过油灯转身往屋里走了。褚直狐疑地跟在后面,忽然感觉到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李桂和梅山趴在厢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