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怎么可能就那么轻轻的一刺“褚直,褚直你不要死褚直”二娘发疯了嚎叫,“快来人啊他要死了快来人救救他”然而无论她怎么拖住、抱住褚直,褚直还是倒了下去,血像要不要钱似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滴在地上,冬日冻的坚硬的黄褐色泥土根本来不及全部吸收,渐渐汇成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嫣红。“我的孙儿啊”老太君发疯了一样冲了进来,她看着二娘抱着褚直跪在地上,一双老迈苍老的眼睛猛地转向站在一边的褚陶,只见褚陶像被抽了魂一样,手上的青冥剑“砰”的一声坠落在地。“还我的孙子还我的孙子”老太君一巴掌打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了褚陶的脸上,褚陶毫无抵抗之意。老太君一掌打完,又打第二掌,只是这第二个巴掌还没有落到褚陶的脸上,褚陶忽然晃悠悠地向后面倒去了。老太君不由一顿,看见胡太医来了,也晃晃悠悠地地倒下了。匆忙赶来的胡太医不知道先救哪一个了。罗氏倒是镇定起来,让胡太医先去看褚直。胡太医见那一地血吓得手都哆嗦了,先给褚直吃了一颗保命丹,把了半天脉大喜道:“不要急,虽刺入过深,却并未伤及脏器,还有救,有救”罗氏心里顿时跟泼了一盆冰水一样。胡太医急忙给褚直包扎,又叫人去熬参汤,又叫人抬个春凳过来,小心的把褚直抬回去,吩咐千万别动着他伤口了。完了过来看褚陶和老太君,都是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了,先服下清火丹,又揉胸口、手心,过不多大一会儿,总算都醒过来了。老太君听说褚直还有救立即哭着去看褚直去了。褚陶定定坐在地上,半响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剩下些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罗氏见远处还有几位姨娘,气不打一处来,对侍卫们道:“还守什么守,都这样还能跑到哪都退了吧。”黄妈妈自去那边赶姨娘们回去。姨娘们虽然担心褚陶的身子,但却惧于罗氏,一个个面带忧虑的回去了。等人都散了,褚渊问道:“母亲,可用我去看看父亲”罗氏想到褚陶方才的情形,心里隐有不安,道:“不用,我去看看你去会春堂看看你祖母,看看他,他虽然对我不敬,却也是你三哥。”褚寒听了:“我也去。”独九娘一个嗤笑了一声,却被罗氏狠狠瞪了一眼。褚渊和褚寒到了会春堂,原以为会春堂会乱成一团,没想到赶过去的时候会春堂上下都井然有序。胡太医已经给褚直上过药,灌了参汤;老太太也在床上躺着;进进出出的侍女脸上虽然带着悲戚,动作却极为轻缓。也是,有顾二娘在,这样才是正常的,褚渊心道。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滑过,他后背忽然升起一阵毛骨悚然之感,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后面盯着他。“三嫂”褚寒也感觉到了,立即扭过头去,看见顾二娘端着一碗水站在门口。“滚出去”顾二娘鬓发凌乱,双目通红,但浑身的杀气就像暴雨即将来临前的狂风。她声音不大,显然是为了躺在床上受了重伤的人。苍白的脸,带血的眸子,狂暴的杀气,越是这样的隐忍,在褚渊眼里越带了些诡异的美丽。“哥”褚寒辫梢都在发抖,顾二娘看起来随时都能扑过来杀了他们他哥怎么还不走“三嫂,你需要什么我可以”褚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也不眨地看着顾二娘。“我需要你滚”顾二娘一手抓住褚渊,一手抓住褚寒。两个人还没叫出声来就被顾二娘扔了出去。在她面前装淡定她现在是个老公快要死了的疯狂女人床帐里伸出一只手,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褚寒没忍住,又哭了,摔的眼冒金星太疼了。褚渊向来能忍,泪花总算被憋了回去,虽然躺在地上,他看着要比褚寒镇定多了。“请滚出去吧。”王甲王乙活动着手指站在两人面前。屋里,二娘把那只手给按了回去:“你给我老实点儿,让人发现就前功尽弃了。”里面无声了。二娘想了一会儿:“刚才你爹好像挺紧张你的,他晕过去了。”“哼你不知道他不能见血他一见血就晕。”二娘:真的假的这家伙不早说,那洒那么多乌鸦血有什么意义“我对他已经死心了,不过罗氏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让我死的机会,咱们等着就是。”听起来是死心了,可手指头绞在一起干什么褚渊、褚寒回到畅春堂,没见着褚陶,等了一会儿罗氏才从外面回来,见面先问哥俩儿见褚陶没有。这意思是找不到褚陶了罗氏问过门房,没见褚陶出去,到处都找遍了,褚陶也不在会春堂,那就是褚陶现在不想见他们。不管怎么说,褚直也是褚陶的儿子,再怎么不喜欢,被自己差点刺死,想必心情都不会很好。罗氏又问了会春堂的情况,正说着,黄妈妈忽然带着胡太医从外面进来了。胡太医是来找灵芝的。罗氏命人去取,胡太医站着说褚直的情况。“太太,刚才当着大家的面儿,我是不敢说的。三爷失血过多,要是能挺过今天那就万事大吉,要是不成,唉”胡太医摇摇头。罗氏面上慢慢浮现哀戚:“真是没想到父子俩能闹成这样,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希望老三能命大福大,撑过这一关。我一会儿就去给他念经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褚渊送送胡太医。褚渊褚寒走了,黄妈妈给罗氏送上冰糖燕窝。罗氏用小银勺舀了一勺送到嘴里:“我一会儿去佛堂念经去,要是老爷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在哪儿。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凡是能给的都给。”正月里还没出寒冬,天老早就黑了,还刮起了一阵阵的寒风,会春堂院子里的几棵光秃秃的树也霹拉拉作响。屋里没有点灯,一阵阵血腥气从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散发出来,加上他披散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着实让人感觉十分阴森。床边坐了个人,正在低头吃着什么,不过吃一口停一口的。过了一会儿才能看出那僵直躺着的人也在咀嚼。一碗馄饨,二娘吃一个,褚直吃一个,很快就见了底儿。“好了吧,这都第三碗了”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歇歇了,别老打搅她吃东西。“好了”要不是二娘给他“化好了妆”,担心会有人来探视他,他也不愿意这么躺着吃,不过他倒是喜欢她喂他。“呃好像吃多了,有点想尿”躺的时间长了,褚直觉得有点憋尿。二娘:他是不能出去的,二娘正准备给他拎个夜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鸟鸣。“你先忍忍”二娘立即把空碗塞到床底下,褚直则紧闭眼睛,直挺挺地躺好,二娘又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一部分垂到他的脸上,看起来更加的凄惨虚弱、离死不远了。二娘出去一看,想不到来的是褚陶。这一下午,府里有几位姨娘或者亲自或者间接派人来探望褚直,二娘觉得这个点儿罗氏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看见褚陶时心里略有惊讶,但她却立即上前拦住了褚陶。“请你出去。”褚陶瞪着他,手抬起来又慢慢放下:“我来看看我儿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后面的话褚陶硬是没说出来,逼着自己直视顾二娘,表达出他一定要见到褚直的意愿。不知何时老太太从书房里走出来了,站在背后看着他们。二娘往一边站了一步:“王甲王乙,给我门口候着,若是他出来的时候,三爷没气了,我要你们的命”跳跃的烛光映着顾二娘充血的眸子,褚陶死水一样的心也不由颤了一下。但此时不是跟这个泼妇计较的时候,他要先见到褚直。褚陶进去了,二娘跟老太太对视一眼,二娘立即走到外面,春燕附耳低语:“国公爷是一个人来的。”褚陶竟是一个人来的二娘不放心:“你们出去检查一下。”褚陶凭着记忆往里屋走去,走到东梢间的落地花罩,看见上面挂着帐幔,帐幔挡住视线,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冷气从里面吹出来。那冷气,就像地狱阴风似的,褚陶掀开帐幔走了进去。这一进去,便看见屋里明明燃着好几个炭盆,却冷的跟地窖似的,而床上正悄无声息的躺着一个人。褚陶走到床前,他不太能看清褚直的脸,见床头有烛台,便取出火折子把蜡烛给点燃了。对着褚直一照,手立即哆嗦了一下,只见褚直面色青白,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削瘦的脸上散着乱发,一点人气也没有了。褚陶立即摸向褚直的手,希望能摸到点儿热气证实自己是想错了,结果褚直的手冰的他打了个颤。褚直刚才听见褚陶跟二娘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谁是他儿子估计这老匹夫是来看他有没有死透,结果还真的一进来就把蜡烛点上了明显是怕看不清楚,这还不够,对他又捏又拉,到处检查。这都检查好几遍了,还摸着他的脸干什么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他再不走他可就憋不住气了。这个顾二娘也真是的,就任由这个老头子糟蹋他忽然褚直听见“哧溜”一声,这声音也太就距离他脸几根指头的距离,褚直一个没忍住,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串透明的鼻涕快滴到他脸上了。褚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蹦起来。好在褚陶眼里一片模糊,感觉鼻涕快出来了,转过头擦鼻涕去了。那鼻涕就贴着褚直的脸颊甩过去了。好险,褚直暗道。他刚松了口气,褚陶又回来了,继续盯着他的脸。这老匹夫到底想干什么呀二娘也在奇怪,她原来是担忧褚陶戒备她,所以给了褚陶和褚直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实际上她就在门口听着,但这么半天了,褚陶一句话没说,褚直也没有发出声音,情况诡异啊。想了想她还是按兵不动,忽然间她听见褚陶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耳朵立即竖起来了。褚直暗自皱眉,褚陶这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懂。正在此时,褚陶又说了一串长长长的话,结果褚直又是没听懂。奇怪,他怎么会听不懂褚陶的话,难道褚陶说的是番邦语言难道褚陶他爹早就被一个番邦探子易容顶替,早就不是他爹了褚直吓的尿意全无。这时候褚陶狠狠地出了一下鼻涕,用袖子擦过之后,褚直终于听懂他说的是什么了。“直儿啊,我亲亲亲的心肝儿啊”原来方才褚陶鼻涕眼泪太多,一时发不出音来,褚直听着就是“吱吱吱锵锵锵”这一听清了,还不如没听清楚,褚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亲亲亲的心肝儿外头二娘也是一脸懵。但她没有褚直受的冲击大啊,褚陶又来了一句“肝肝肝”的时候,褚直没忍住,手指头跳了一下。要说褚陶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正哭的伤心,猛然觉得褚直的手动了一下。就这一点点细微的动静,立即让褚陶警觉起来,泪眼朦胧中,还好像看见褚直的眼皮动了一下,不由用袖子擦了擦泪,凑近了仔细看去。本来褚陶虽然恶心人,但褚直正好可以呼吸,现在褚陶都趴他脸上了,他只能憋住气,别叫褚陶看出破绽了。褚陶这个时候还没有起疑,他只是怀疑褚直醒了。胡太医不是说褚直只要熬过今天晚上就能活过来吗褚陶眼里立即燃起了希望,轻声道:“好孩子,你能听见爹爹说话对吗你振作一点,等你好了爹爹给你赔罪。在爹爹心里,你是”马上就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褚陶忽然停下了,因为他看见褚直的下唇上沾了一小片芫荽。褚陶本能要伸手给他摘掉,电光火石之间却嗅到了一种香气食物的香气,应该是鲜肉小馄钝再一闻,绝对是从褚直的嘴里发出来的,他的鼻子不可能错不是说会春堂断粮了好几天了,一早上就杀出来了,看这片芫荽的新鲜程度,绝不可能是早上吃的褚陶的眼珠子动了动,忽然听到了滴答答的水声,他视线往床边一扫,床正往下滴着水。褚陶用一根手指掀开了厚厚的褥子,下面露出了白花花的冰块以为褚直尿床了的人出去跑三圈。他说这屋子怎么这么冷摸着褚直的手怎么那么硬好个顾二娘,果然诡计多端褚陶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床上的褚直破口大骂:“好个孽子、畜生,我怎么没一剑杀了你呢”情况陡变,褚直眉毛忍不住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