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而那个刚调戏过自己的人已经松了手,若无其事地捧着玫瑰卷津津有味地吃开了。其实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她现在的吃相可斯文多了。这脸皮该多厚啊褚直整了整氅衣,除了掩盖自己的变化,重点是检查了一番四处有没有人。还好,无人路过。“喏,没事我走了。”二娘吃完了,连嘴角的渣渣都舔干净了。褚直看她舌头几下就把渣舔干净了,有点羡慕那几个渣。想留她又知道她还有事儿要做,正在此时,前面屋里忽然爆出一片喝彩声,中间夹杂着“沈齐山”“溪山”“好气魄”等字眼。眼见她要若无其事的走掉,褚直忽生了卖弄之心,虽然自己也觉得好笑,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要不要看热闹”二娘扬眉,这还一大堆事儿要做啊,褚七娘的未婚夫婿都不知道到哪了。“一会儿我帮你找他。”褚直立即想到了。看他跃跃欲试、孔雀开屏的模样,二娘忽然觉得耽误一会儿也不算什么了,前胸一挺,压着他胸脯,嘴唇贴着他下巴,热气扑在他嘴上:“那好,看你表现哦”她一眨眼从后门溜了回去。人走了,余香还在,褚直理了理氅衣下摆,时机不等人,他大步从后门走入正堂,进去时,眼睛微微向一边扫视,只见屏风后门的帐幔纹丝不动,但他却感觉到二娘就藏在哪里。褚直微微一笑,转过屏风,在众人对着褚渊献上的那幅溪山云隐图交口称赞中朗声道:“且慢,容我一观”这道清音来的突兀,却包含气势。众来客不由回身望去,同时给来人让出一条通道来。褚陶正捋着胡须观看这幅沈齐山的溪山云隐图,闻声回头一看,竟是褚直,眸光不由变了几变。此时堂上不乏朝中重臣,亦有不少王公贵族,乍见一个前所未见、风华绝代的贵公子缓步走来。每走一步,那潇洒随行性又优雅至极的步姿就像踏在了旁观者的心上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唯有跟着安国公来的程喻、程瑾哥俩深深吸了口气。程喻:我开始以为他扮女人已是绝色,殊不知他现在才是倾国倾城、天下无双。程瑾: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儿,就算被他再踩一回我也心甘情愿,叔叔、叔叔,再看我一眼褚直在众人交织的目光中走的很稳,一直走到褚陶身边,站在那展开的溪山云隐图,沈齐山的巨作之前,上上下下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道:“这是赝品。”第77章 寿宴此语一出,满堂哗然。褚渊尚能保持冷静,唇边噙着一丝讥笑:“三哥何出此言”满堂宾客更为惊讶,原来此人就是镇国公那长年卧病在床、鲜少露面的嫡长子不过这看起来不像是长年有病的病秧子啊能站到这儿的就算没经历过什么家族纷争,朝堂上也少不了厮杀,个个都是脑补高手,顿时在脑中补出一部国公府争权夺位的大戏来。沈齐山的画作千金难求,褚渊是通过一种很特殊的法子才寻到这副溪山云隐图。他本身亦精通绘画,且镇国公手里有好几幅沈齐山的画作,虽然尺寸、意境都是比不上这幅溪山云隐图的,却给褚渊提供了极好的机会观摩、揣测、学习沈齐山作画的手法,可以说即使褚渊达不到沈齐山那种意境,也能描摹得七分像,只是少了那一种历经岁月沉积才会有的风骨罢了。所以,对于辨识沈齐山的画作,褚渊本人便是其中翘楚,他绝不会看走眼。现在褚直说这幅画是假的,无疑借此打压他,不过褚渊也不是没有准备。这么一幅传世之宝献上来,没有人衬托也显得太单调了。所以褚渊话音刚落,宾客中便站出两个人来,一个是礼部侍郎袁萍,一个翰林院大学士张怀玉。这两人的书画都是成名已久,虽不能跟沈齐山相比,也自成一脉,颇有风格。袁萍本身又为褚陶下属,张怀玉看着与褚渊无关,实则与褚渊俱为刘阁老门下,不过褚渊拜师入门的时候,张怀玉已经进入翰林院了。所以并无多少人知道这层关系。不过即使有人发现也无暇关注,因为沈齐山的画作太负盛名,太难得了。这时袁萍、张怀玉只是带了个头,顿时站起了七八个人都围着溪山云隐图开始辨别真伪。这七八人俱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当然也都很推崇沈齐山,个个都表情严肃,郑重的不得了了。当然如果国公爷被一件赝品骗了的话,也不是件小事。如果是真的,这幅在创作于沈齐山成名之前、在他最为困苦潦倒失意之时的巨作价值将会不低于五万两银子。大堂安静了下来,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围着甄别画作的几人身上,倒是没有人注意褚直了。只有程瑾,小心的,小心的,极为小心的,一小步一小步挪到了褚直身边。“三叔”程瑾小声叫了一声。褚直目视前方一大群人,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叫他。程瑾鼓足勇气又叫了一声。啊,叔叔转头了。感觉到褚直的视线从上到下落在、落在他半腰上程瑾气都吸不上来了。“王爷”褚直越过程瑾,冲后面走上来的人略一拱手。程瑾面若呆滞,回身看着褚直跟文王、襄王寒暄。这两位王爷竟都争着来跟褚叔叔结交了。程喻恨铁不成钢的揪住程瑾,把他给拽了出去。虽然画作真伪尚未甄别出来,但凭着敏锐的嗅觉,文王觉得褚直是个可结交之人,尤其那顾二娘现在不是嫁给了这褚直么而襄王是这么一种心理“凡是文王觉得好的,那就得抢过来”,所以这文王一动,襄王也跟上来了。两王不过是寒暄客套几句,却像是释放了一个信号,顿时,褚直被上来寒暄的人围在了中央。被围在中央,他也不急不躁,身姿宛若挺拔的轻松,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生的贵气与风度,让围观的人不由随着他的节奏而动,随着他的言语发出会心一笑。这大约就是一种强大的气场了,躲在屏风后面的二娘默默的想。忽然间,她看到正在说话的褚直微微转过身,眼梢极快地朝屏风这边一瞥,快到无法捕捉,但她却瞧见了,不自觉的唇角也翘了起来。“是真的。”袁萍的话响起,安静像是一种能量波从袁萍周围迅速蔓延到褚直附近。“你最好能解释清楚”褚陶面色阴沉走到褚直身边。二娘心微微提起,从屏风的缝隙里看见褚直面带微笑越过褚陶,走到了溪山云隐图前面。难道这幅溪山云隐图不是掉包货褚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就在此时褚直开口了:“这幅画的确临摹的很逼真,作假者想必也有一定的胸怀。可惜,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褚直不紧不慢道,在褚渊即将开口前,修长的手指用力在画上一点:“这里,还有这里,不要看画,看纸。”袁萍、张怀玉等纷纷睁大眼睛看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褚直命小童取来竹刀,亲自在那一处轻轻一刮,一层粉末掉落之后,却露出了颜色更重的山石画像,就像这张画的表层之下还藏着一幅画一样。这怎么可能就算笔力入木三分,也不可能里面的颜色比外面更重。褚直不语,拿着那竹刀慢慢刮开三四处地方,俱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褚陶不由问道。褚直先不答他,而是问褚渊:“四弟,这幅画你花了多少银子”褚渊不语。褚直笑笑:“怕是把你做三年县令的俸银都花光了也不够吧,你这次亏大了。”褚直话里有话,褚渊俸禄能有多少,这幅画他若是当真的买来,至少五万两银子,他哪来那么多钱,就算别人以为是国公府的银子,褚陶可是不信的。这件寿礼真假尚未辨出,味道就已经变了。褚渊脸白了白,他这时不能沉默了:“三哥还是说的明白些,这幅画无论是笔法、着墨、气势,都是出自沈大家之手无疑。我可能看走眼,难道袁大家、张大家他们也会看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褚渊抬到大家的份上,袁萍几个有些不好意思。褚直微微一笑:“四弟,看你急的,等三哥我说完。”他这么一说,褚渊好像真的有些急不可待的味道了。褚渊也算极能沉住气了,当着众人的面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面色平静地等着听褚直说。褚直却冲着褚陶一笑:“父亲,您忘了当年我母亲从金陵外祖王家来时,带了三车白云山宣纸,所以我对这种纸也算熟悉。旁人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一二。因白云山宣纸比普通宣纸厚上三分,纸质优良,所以若是有临摹不到位的地方,从旁处刮下些纸末,和以清水,不但便遮掩一二,干了之后还能在上面继续作画,所以惯有画师以此技为生。沈大家气韵难仿,想来这位画师也是多次临摹才勉强凑出。各位请看这幅画的边缘是否有些残损不要以为这是在临摹作假过程中弄破的,实际上是画师特意做旧,以使整幅画以假乱真”从褚直提到“金陵外祖王家三车白云山宣纸”开始,在场的武将没反应过来,文士都激动的哆嗦了。如果把大熙的所有文人当做一个人来看,那么这个人终其一生花费最多的可能不是在锦衣玉食、美女权势之上,而是在笔墨纸砚。天下有多少读书人笔墨纸砚向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在笔墨纸砚中,纸不是最贵的,却是需求量最大的。所以纸张可以说是一个暴利行业。那么,最好的纸在哪对了,金陵王家的白云山宣纸。白云山宣纸,在白云山出产,白云山从山脚的草到山顶的云,都属于金陵王家。金陵王家深谙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一年出产的白云山宣纸不超过两车,这两车里面还有半车要进贡。王家硬是把一张纸玩成了艺术品,却无人不服。那个王家啊可不是一般的王家。这时有反应快的人立即就想到了,外祖王家,是谁的外祖镇国公夫人不是忠英侯府的嫡女吗有些年龄大些的就想起来了一些往事,看褚直的眼神里就多了一分敬重。老忠英侯已经不在了,罗氏的大伯罗振敏降级袭爵现在是忠英伯,今天也来了。听到议论,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心里暗恼罗氏无用,这么多年了还让原配的儿子出来蹦跶。褚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地望着褚直,令人难以猜测他在想什么。“一派胡言会点雕虫小技就敢人前卖弄我看这幅画用笔细劲古朴、气势磅礴,正合沈大家手笔,非沈大家不能达到如此境界。再则,这是你弟弟一片孝心,我收下了。”宾客们再度安静下来,褚陶身为礼部尚书,本身也极富才学,今日又是他的寿礼,当然不好太过争执。众人同时看向褚直。褚直毫无怯意,双目炯炯望着褚陶:“父亲教训的是。不过要是被赝品鱼目混珠,一是玷污了四弟这片孝心,二是有损沈大家之名。好在今日正好有两位沈大家的爱徒在场,不如请他们来辨一辨。”褚陶本想赶快揭过去这事儿,不想褚直准备极其充分,又当着所有来客的面儿,且沈大家的名头在这儿,实在也推辞不了,只好看谢蕴和司马瑶两人从人群中站起拱手。这两个人一站起来,大堂上立即一片惊呼,还有不少人争着跟两人寒暄打招呼。褚陶有些肝疼,谢蕴和司马瑶早就来了,却故意藏在人堆里,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谢蕴和司马瑶正是沈齐山的入室弟子,两人也是成名已久,画技比袁萍和张怀玉要有名的多了。谢蕴早年曾入仕,后来辞官不做;而司马瑶从来没有理会过圣人的招揽,就这一点,两人的地位又比那袁、张二人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两个人一出来,褚渊自己都不由开始怀疑自己了。但他怎么可能弄错绝不会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为什么会帮褚直褚渊很难再挤出笑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蕴和司马瑶上前观看那幅溪山云隐图。路过褚陶的时候,司马瑶略一拱手笑道:“事关恩师声誉,国公爷见谅。”褚陶还能说什么,只能让开。不到盏茶功夫,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是赝品。”褚渊身子晃了晃。谢蕴指着画道:“线条初看古朴幼稚,符合恩师天然意趣,细看却难掩刻意模仿,且恩师线条古拙,意境之下连贯自然,而此画却多处衔接呆板”司马瑶接着道:“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幅画是恩师当年被罢黜,流放至溪山时所作,那时候老师食不果腹,境遇困难,哪有那么多钱去买白云山宣纸”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