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和可能是患了很少见的分裂型人格障碍的心理疾病,在上半年的时候,沈清毁容,赵苻岩剑伤,再加上前不久苑蕴暴尸乱葬岗,现在她已经很确定荆和患上这个病无疑了。向岚对荆和细致的检查了一遍,最终摇头,蔚然揪心的上前询问:“怎么样”向岚说:“这属心病,须得是令他这样的人才能救他,寡,我没办法。”蔚然抓着他的胳膊急道:“可是这不仅需要心理治疗,还需要药物医学模式辅助治疗不是吗你是我见过医术最高超的人,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向岚看着蔚然:“对不起。”蔚然甩掉他的手臂尖声失控吼道:“可是能救他的沈清已经死了”“蔚然。”向岚想要上前安抚情绪激动地她,而她却向后退了一步,眼泪应声落下,“是我的错,是我无知,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提起沈清,我就该察觉到事情不对的。荆和他平日里那般潇洒,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苦,在那爽朗的笑容下面是一颗滴着血的心,而我却在那滴血的心上插了一把利刃。”她悲伤的出了门,并没看见捧着盛满热水木盆的行书,二人撞了满怀,温热的水全数打在她二人身上。一阵寒风吹来,她和行书禁不住冬日刺骨的寒意瑟瑟发抖起来。雪停了,天空悬挂着一轮不全的皓月,月亮周身有柔柔淡淡的光晕,月之光华倾泻在被银装包裹的长安城上,长安城在夜色中静静的。蔚然围着屋里的烧的红彤彤的火盆一直在发呆,小笙去劝她让她早些歇息,可是蔚然并不理她,一个人维持这个样子已经一个时辰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找到赵苻岩希望他能有什么法子,可是赵苻岩手头上有要紧的事要处理没法立刻抽身,他拜托小笙好好照顾蔚然。小笙对赵苻岩的印象本身就不好,这下见他推脱,气就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回去看着蔚然。小笙回屋的时候,屋子里被翻得一团糟,而蔚然也不见了。她着急的在府里四下寻找,可是并不见蔚然的踪迹,她只能去找管家孟叔。自家少爷自下午莫名晕倒后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下蔚然又失踪了,这令上了年纪的孟叔心力交瘁,面容好像一下苍老了一些。权衡了一下,叫了两个人出去找蔚然,小笙也要跟着去,被孟叔严厉的训了一顿,让她在府里好好照顾少爷,孟叔带着两个家仆出门找蔚然。小笙觉得她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赵苻岩,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赵苻岩听了后,没做一丝犹豫,丢了手头的东西便奔出房门。月白的夜,竟比白日还要明亮。晃荡的马车,蔚然的四肢被捆住,眼睛嘴巴被布蒙住,她想,她大概是被劫持了。如此颠簸着,蔚然困顿的睡着了,待车子停下的时候,她突然惊醒过来,屏气凝神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娘娘,臣妾曾经害她险些丧命,臣妾家族也因她而败得一败涂地,怎可让她保管那么重要的东西”蔚然听出这声音是陈锦曦,看来她还活着。“你向她多次示好,你当本宫不知”这声音清洌且冷漠,不是怀赢,还能是谁“是臣妾的女儿不知何原因很喜欢她,并非臣妾主动要与她示好,熙和年幼,臣妾又不忍心阻止。”陈锦曦低声下气,唯唯诺诺。怀赢清冷的笑道:“一边是你至亲骨肉,一边是害你家族一败涂地的女人,孰轻孰重,淑妃心里该是比本宫还要清楚的,对么”陈锦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皇后娘娘,贱妾求您放过熙和吧,她不过是个不足三岁的孩子”怀赢轻声笑道:“那你可得好好的配合本宫。”转而她对车内的蔚然道,“既然都醒了,就别再装睡了,带她出来。”蔚然被两个人押下车,摘了蒙眼的黑布,刺眼的白光让她的眼睛发痛。怀赢个子比蔚然的高一点,怀赢垂眼看着她,突然发现她身上披着向岚的狐裘披风,清明的双目骤然一变。“扒了她的衣服。”她对陈锦曦一字一顿道,陈锦很是为难,但见怀赢对她淡淡一笑,她打了个激灵,走到蔚然跟前,“我没选择,别怪我。”蔚然惊恐的看着她,胡乱的挣扎着,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待皮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时,她双手护着自己,无力的跪在雪地里,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有人拿过陈锦曦手中的衣服搜了一遍,并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禀公主,什么都没有。”怀赢看着蔚然身上的伤痕,美眸眯了眯,她在蔚然跟前蹲,柔声开口道:“你体内的毒都是怎么治的”蔚然冷的瑟瑟发抖,如果如实说了,她还能有命吗“喝各种奇苦的汤药。”“仅此而已”蔚然点头。“看着我说话。”怀赢抬起蔚然的下巴,端详着她的脸,若不是左脸的伤疤,她算得上是姿色中上的美人儿了。脸上有这么一个丑陋的疤痕,一般的女子定是无法再苟活于世的,可她却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反倒是那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自信抑或是潇洒,即使不承认,她也知道有种叫做嫉妒的心理一直在折磨着她。很多事,似乎都反过来了。“你身上伤痕都是向岚留给你的,你恨他吗”她问。蔚然看到她眼里的汹涌,她酝酿了一下情绪,眼中满是仇恨的怒火:“恨怎么能不恨是他让我变成如今这般鬼样子,亲友背叛,被人利用,遍体鳞伤我恨不能杀了他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可是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敛了复仇的心思,韬光养晦,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生不如死。”怀赢眼里的汹涌较之前稍有好转,但是她并非好糊弄之人,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道:“给你机会复仇,这是鬼芨的毒药,下在向岚的食物里。”蔚然皱眉看着她喃喃道:“为何,你不是一直爱着他么”怀赢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她涩然一笑:“都什么年纪了,还谈什么情爱”她起身,“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七日后,你若是不交出兵符,而向岚仍旧是相安无事,你就等着最悲惨的命运降临吧。记住,今日之事不准告诉你之外的任何人,否则,我会让你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后面这句话就在警告她,如果她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别人,就有人会因为她的多嘴而死。走前还不忘点了蔚然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蔚然跪坐在雪里,双腿已然麻木的没了知觉,单薄的身体被彻骨的寒气侵袭,她快被东成一座雪地里的雕塑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倒下,于是她一直等,等人来救她。终于她感受到有人抱着她,冰冷的唇印着炙热的温度,她睁开眼看见了赵苻岩,察觉她睁开眼后,他湿热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她的脸上。现在,她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了。蔚然这次做了个很奇妙的梦,梦里的世界是现代,她遇见了一个赵苻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梦里的她很大胆的冲上去拥抱他,可她的身体是透明的,直接穿过了他,而那个人好像根本看不到她。蔚然被这惊悚的一幕吓醒了,回想起之前的几次梦境,总有种特别真实的感觉,她有点搞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梦了。“蔚,蔚然”拿着卷竹简的赵苻岩刚进屋,看见睁开眼的蔚然不太确信道。她的眼珠子转向他:“啥”赵苻岩丢了手中的东西,上前一把抱住蔚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还在,不由感叹,这算是又闯过了一劫吧,其实她生命中还是有贵人的呢,嘴巴一咧,抬起手回抱着他。过了许久他才松开蔚然,漆黑的双目深深地看着她。蔚然弯起眉眼问他在看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把你的样子刻在我的脑海里,一辈子都不想忘记。”蔚然怔了怔,脸倏地羞红,她吭吭哧哧的说:“呃,什、什么意思不太明白啊,能不能说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吻给淹没了。过了一会儿赵苻岩松开她,蔚然则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被亲的喘不过气来,差点死掉好么。“接吻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让我也好有个准备,你这样,我会吓得忘掉呼吸,以至于憋晕憋死的。”“哦。”“”能真诚点吗“蔚然。”“干、干啥”干啥,干啥,又要干啥“我喜欢你。”“”呃“从见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你。”“”哈“开始,我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后来才发觉这是一种同以往卑微爱情不一样的情感。这种情感不似爱情那般令人心碎心痛,它会让我感到安心,这种情感虽不刻骨铭心,却时刻存在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家人。平平淡淡,顺其自然,细水长流,执手一生。”蔚然沉默着不说话,他吐口气道:“可能觉得我很奇怪吧。”“不,不奇怪,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我也很认同你的说法,可是,”她湿了眼眶,“可是,你是帝王,三宫六院都是你的家人,而我不想做你的家人。”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表白,还是歪理、第67章 桃花六十六、桃花这场雪过后,没几日便进入腊月了。这日子一天一天的累计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年边,长安城也渐渐有了节日的气氛。蔚然的茶楼没有名字,地理位置也不显眼,在腊月之前茶楼生意是不温不火的,比起另一条街的一些门庭若市的店门,她这里有点门庭冷落,但因着这里清幽,也有人移步到这边品茶。琴音淙淙,曲水流觞,笔墨砚台,沏上一壶好茶,一整天静坐在这里也不为过。运气好的,还能由老板亲自接待。老板是位年轻的女子,二十岁左右,气质恬静安宁,笑容明媚,因为她爱笑,脸上的瑕疵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而且她煮茶的技艺堪称一绝,有幸能喝她亲自煮的茶的客人却是不多的。这也不是蔚然有多么大牌,的确是因为自身身体不太好,不便过多费神的原因,大多都是把技艺教授给她请来的几个学徒,遇上有需求的土豪就让他们出马,她主要负责财务管理监督和采购的工作,给人煮茶完全是看心情而定。这近年关,有闲情喝茶的客人是越来越少,茶楼的客人一整天都是稀稀拉拉的没几个,蔚然索性就给前后勤放了个一个月的长假,还每人分发了年终奖,伙伴们揣着银钱都喜滋滋的回家过年了。最后一班岗是蔚然站的,检查完茶楼内一切确保设备设施无后患后便一把锁链锁了茶楼的大门。回去路上路经秦安堂,秦世今不在铺子里,剩成文和几个伙计在店内忙活。成文见到蔚然,立刻喜笑眉开的迎上去:“蔚姑娘来啦。”因为最近和秦世今走的近,多少听到些闲言碎语,她也不在意,所谓清者自清,就当耳旁风了。可就在三天前,秦世今的娘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她茶楼品茗,而且还盛情邀请了她出面,蔚然觉着人都亲自上门了,她再摆架子不露面显得太无礼,无奈只能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去面见这位老前辈。意料之中的,老太太见到蔚然的面容,先前兴奋好奇的全然不见,整个人郁沉起来。蔚然突然觉得这老太太挺有意思,故意忽略她失落的样子,专心煮茶。许是室内燃的檀香有惑人神智的功效,蔚然怎么觉得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儿越来越不对劲了呢第二天蔚然听徒弟说,有两个奇怪的人一大早就打听她的生辰八字,家庭背景什么的,全然是要提亲的节奏,蔚然立刻就想到秦世今的娘。蔚然无奈,老太太您还真是开明,不嫌弃她这张丑脸,可就算您瞧上眼了,未必就能入您儿子的眼啊,再说了她一黄花大闺女为毛要当熊孩子的后娘。她就奇怪了,难道她到了桃花期蔚然含笑点头:“文哥,照上次给你的药方子,再抓两天的剂量。”成文朗声应道,随后差了个长相秀气的小姑娘领蔚然去暖阁等候,成文则去药房抓药了。小姑娘乖巧的给蔚然看茶,就着暖阁内适宜的温度,她觉着有些困顿了。双手捧茶,雾气氤氲过眉眼,变得有些濡湿。阖眼,冷不丁的就想到怀赢在她耳边冰凉如水的警告,像是噩梦,每日每夜的摧残着她神经,终终不得安宁。人之初,性本善,蔚然觉得自己虽不是真善美的白莲花,但也是个安守本分不去想伤害别人的好人。她承认,最初的有过想让向岚去死的心里,但是这般恩怨轮回,会没完没了的,还不如在她这儿终结。能放下就放下,何况她是蔚然,不是别人,没必要带着别人的思想活下去。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做主的,就算她一直装聋作哑极力的想要摆脱这个怪圈,到头来还是只能在这漩涡中无力挣扎着,她想求救,可是转头却发现所有人都在这个圈子里挣扎着。成文将抓好的药包交给蔚然,她摸出钱币交给他,谢过他的热茶后便告辞。提着药包心事重重,约莫走了一条街的样子,她才察觉身侧有人与她并肩而行。木然的转眼看去,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却知晓他是谁。他眯着眼凑近她问:“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