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范无咎之前便考虑到这点,将人全都撤了,至于需求方面,一天过来三趟看看即可。这三趟,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亲力亲为。说到底,还是珍惜这与她相处的机会罢。“姑娘,你是怎样看出拙荆有了身孕的”范无咎语气带着淡淡喜悦,又有几分将为人父的不适应,“姑娘真的精通医术”什么医术能够厉害到这种程度从见面到给出结论,她就只看了一眼喏。“我不懂医术。”方悦意道,“她有身孕的事,也不能算是看出来的。”“那”方悦意说话总是只说半截,范无咎真正想知道的具体原因她却毫无娓娓道来的意思。罢了,范无咎正想转移话题,却听方悦意道:“我所习的武功很奇特,不能与人频繁接触,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只会逗留很短的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我自会离开,到时候不便告别,若哪天不见了,你也不必意外。”一番话说得自然之极,却教范无咎觉得心底空落,又无法表露,只能轻轻应了她。方悦意又说:“我不想让人找到我,这才打扰你。那个人消息非常灵通,所以你不必对我太过客气,弄得人尽皆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是你府中新收的婢女好了。”一个婢女的去留都不会引人注意,范无咎也答应了。只在最后怀着一丝希望问:“方姑娘,你大概逗留多久总要给范某一个略尽绵力,报答恩情的机会罢。”方悦意抬眸看他,静静笑了笑:“你已经报答过我了,现在该是我担心连累你才是。”“姑娘说什么连累,太过见外了。”范无咎顿一顿,赧赧道,“也不知是不是范某自作多情,算起来,咱们可说是生死之交了,对不对”方悦意直视着他的眼睛,点一下头道:“是。”这一颔首,竟叫范无咎心底泛开层层涟漪。投入湖中的不是石子等重物,而是一片树叶,无声飘落,无言荡涤,那波纹宁静得叫人温柔到心疼。“那就不要再提打扰的话,一切自便就好。”方悦意目光清彻,如纱缥缈。范无咎惊觉她的容貌竟是令人乍看惊艳,看久沉溺,越看越不忍移开视线地美丽绝伦。难怪她不愿好好装扮,总是一袭黑袄,任何点缀加诸此身,将引来多少红尘是非,可想而知只是美归美,为何给人感觉这样虚无一如镜花水月般寂寞,探手入湖,碰触便碎无论如何也抓它不住。范无咎像着了魔一样,竟自伸出手去,朝着方悦意的面颊似要轻抚这镜中花,水中月。而方悦意也不动不避,目光沉静,还差数寸时,范无咎突地警醒,意识到自己冒犯的动作,不由面色大窘。第58节:艳伏箫2方悦意只淡淡一笑,拉出他匆促缩回的那只手,抚平五指,在掌心里写了一个字。范无咎怔怔看她指尖来回起伏,滑过练武之人特有的糙实掌纹,对触感专注得过久,竟未留意到那究竟是什么字。认识方悦意以来,他总是神智慢一拍,早已不新鲜。当下又不好意思回头追问细末,只能攥了拳掌,好像手心真的有什么至宝一样,沉寂片刻,终于无语,呐呐抽身离开。而静静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没入夜色深处的方悦意,目光由始至终都是那样透澈清冽,一望见底,并且空无一物。月上中天,万籁俱静时分,一道人影穿街入巷,出了城门,越过护城河,直抵一座山庄别苑,未经正门便擅自进入。入内后不闪不避,直直去往某个方向,似乎对园中布置十分熟悉。那人畅行无阻来到一座小楼前,嘴角浮起淡而深邃的浅笑。吟笑间抬手,两扇木门缓缓后退似的开启,里头竟是一座室内花园,假山,湖泊,小桥,浮廊,纱帘,十二颗夜明珠仿佛感应到一样,逐一亮起,发出朦胧暖光,脚下热泉汩汩作响,春色无边,触目生温,别有一番洞天。那人掀起纱帘,在矮脚床边委身坐下。床上绸缎铺到地面,松松软软地打了几个褶皱,看起来十分舒适。因为来人带起的一阵风,纱帘轻轻飘动,此后竟然就飞扬不止,好似四周有气流一直盘旋不去似的。而那人的面目,也就在曼舞飘扬的薄纱间若隐若现。出神之际,双眼深处如同暗夜钻石,发出幽暗流连的波光。连他自己也迟迟没有意识到,嘴角那抹笑意正在逐渐扩大,扩大,将整个平凡无奇的面庞,镀上一层来历不明的俊逸。“那种表情并不适合你哦,主公。”一只涂了丹蔻的手儿落在男人肩头,声音带笑。女子绕到前方,笑意更浓了:“这张脸配这个表情主公,奴家可不是故意要看到,别杀奴家灭口呀”男人抬手,覆盖女子搁在肩上的手背,然后就力一拉。女子跌进怀中同时,探手在脸上抹了几抹,扯下原本面皮。“不好意思,忘了取下来,败坏了你的兴致罢”女子笑道:“说起来鄢鸿昼也算是个俊朗的男人,只是,跟主公完全没有法子可比就是了。”韩错不语,只眯眼加深笑意,捏着面皮那只手空出两根手指,捏了捏女人香软的脸蛋儿。“主公最坏了,去勾引人家老婆,却让人家下属背恶名。”女人扭了扭身子,只着薄纱的双臂勾住韩错脖颈:“不过,那个范无咎看起来很不中用的样子,恐怕大概不像他老婆那么天真幼稚,容易上钩啦主公,皎皎能不能赖赌”韩错就着那个笑容道:“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我的皎皎这样稀罕珍贵,绝世美艳,根本毋需出马去对付范无咎那种不懂欣赏的柳下惠。”名唤皎皎的女子头一抬,笑道:“那主公的计划呢”“阴差阳错,歪打正着,总之自有人去执行。”皎皎眨眨眼,突然拍手大叫:“不好玩不好玩,那岂不是赌不成了主公,咱们换别的赌可好”韩错依旧一派淡而不宣的宠溺神色:“赌,当然赌,皎皎你说赌什么”皎皎略一思量,眼睛亮道:“主公你搞定范无咎的老婆肯定不在话下,没什么好赌的,既然有人替咱们执行计划的话,不如就来赌范无咎会不会为那个女人,对结发妻子变心罢”韩错笑眯眯道:“好啊。”皎皎想一想,补充说:“是那种完全翻脸不认人的变心哦,有一丝顾虑之情,都不能算”韩错仍是那副笑容:“好啊。”一样的回答,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皎皎想了又想,觉得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拍一拍手说:“我赌不会”韩错笑道:“皎皎押了大,那本王只好押小了,我赌会。”皎皎扁着嘴道:“主公可要想清楚哦,范无咎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其实就是呆过头主公,你不觉得自己输定了吗”韩错并未急着答话,兀自低头解开罩衫的带子,让它斜挂肩头。做完这一切,他又侧过脸,歪着脑袋笑盯住坐在腿上的皎皎,以一种分明挑衅的神情。“主公讨厌”皎皎娇嗔一声,抬起环佩叮当的双手放在那斜搭肩头的罩衫衣襟上,顺着衫边慢慢滑下,滑过若隐若现的胸口,凸凹有致的腹肌,在腰线处急转方向滑到身后,忽然一掀自己裙纱下摆,轻柔的纱像蝉翼,像蝴蝶,像冬天的飞雪一样飘起来,她跨过韩错腰际,衣衫下摆落定,温温柔柔地覆盖住曲线曼妙的身躯在急剧狂舞的纱帘中,发出了浅断不歇的低吟声。第59节:艳伏箫3休整了一夜,才觉得那股戾气退下不少。她是很容易受到感染的体质,现在有孕在身,相较之从前,想必更加孱弱了几分。颜笑茹看一眼空荡荡的身旁,丈夫素有早起习惯,此刻恐怕在庄子里哪个角落默练功夫吧。自己是不是也该抽空去拜访一下昨天入住的那位女客,看看她的需求或是来历颜笑茹思忖着起身,慵懒地招呼侍婢近前梳妆。拾掇完后担心空手拜访不好,又命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小食让婢女提着,打算以一起进膳的名义和方悦意边吃边聊。厨房先送来了一次,颜笑茹嫌它油腻,不太满意,又让厨子重做,如此折腾下来竟已过了午膳时间,虽不尽如人意,却没有工夫再准备了。颜笑茹沉着脸,婢女一边将盘碟装进食盒一边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方姑娘只是个客人,岂有嫌弃夫人好意的道理”颜笑茹一想也对,她向来不挑食物,到底是从哪儿感染的这吹毛求疵的毛病缓步来到琉璃轩的水榭前,桓梁上白纱轻舞,平添几分凉意。颜笑茹笑道:“以前只觉得琉璃轩偏僻寂寞,现在却发现它别有灵性呢,等过些时日空出来了,我也来这儿静养。”婢女忙道是呀是呀,安胎须得安静的地方才是。主仆二人过了水榭和折廊,忽闻一阵悠扬箫声,或远或近,缥缈不定。颜笑茹与婢女对看一眼,放慢脚步轻轻拐过假山,只见一人靠在走廊柱子上,手持一支劣质短箫,神情专注,不是鄢鸿昼又是谁颜笑茹怔了一怔,以前从不见鸿昼吹奏任何乐器,也无心搀合什么娱悦场合,还以为他五音不全,为人粗莽,谁知竟有如此柔肠。乐声骤停,颜笑茹与他目光触及,心知无法回避,上前笑道:“鸿昼今日倒是颇有雅兴。”鄢鸿昼回礼道:“奉了盛主的意思在此看守琉璃轩,夫人不多多休息,还这样四处奔波,累着可如何是好”颜笑茹奇怪道:“看守”“正是,方姑娘不喜打扰,所以府内一切人员等都要摒绝在外。”鄢鸿昼顿一下,看一眼颜笑茹,抱拳歉然道,“夫人,对不住。”颜笑茹意外道:“连我也不能进去么”“这也是盛主的意思,夫人见谅。”颜笑茹脸面上微微有些挂不住,婢女机灵,斥道:“鄢护卫也太不像话了,夫人和盛主的意思不都是一样么,又不是外人”颜笑茹咳嗽一声喝住她:“休得胡说,既是无咎吩咐下来的,又岂关鸿昼的事。那我走了,这些小食是我命厨房做的,你交由方姑娘罢,看合不合胃口,有需要但说无妨。”鄢鸿昼瞥一眼食盒,单手接了,屈身不卑不亢道:“夫人小心,鸿昼有事在身,这就不送了。”走出琉璃轩,婢女微怒道:“夫人,那位姑娘什么来头,盛主竟派一等护卫看顾夫人金枝玉叶,屈尊来送午膳都不让见,难道还怕我们害她不成”颜笑茹虽是轻轻喝止了她,说些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场面话,心里想的和这婢女说的却也差不远。方悦意,究竟什么来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戾气又当如何解释门扉轻响三下,里头传出清淡声音:“进来吧,没有锁。”鄢鸿昼推门而入,将食盒放在桌上,抬眼望去,她面朝窗格,一身色调偏灰的黑衣,衬得发丝更加乌亮。嘴角微扬,鄢鸿昼尽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恭顺:“方姑娘,这是夫人亲自送来的午膳。”“我都听见了。”方悦意淡淡道。“打扰姑娘清修。”鄢鸿昼嘴上说着客气话,双眼却丝毫不移地盯住窗前背影,是在盼她转身,一睹艳容吗。晌午时分,淡金暗光透入,站在窗前的女子如同身披轻纱,一身暗黑被赋予了希望的暖色。“范无咎说,当日与韩错战至两败俱伤,是你带人助了他一臂之力”鄢鸿昼答:“职责所在。”女子回身,曲线曼妙的脖颈露于眼前。“这样说来,杀韩错的人其实是你,不是范无咎”鄢鸿昼又答:“盛主与他缠斗在先,将他拖疲,鸿昼不敢居功。”方悦意道:“你如何确定他死了”鄢鸿昼抬眼:“方姑娘不了解疏情崖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种天堑之险,人掉下去岂有活命之理”方悦意道:“如何确定他掉下去了”鄢鸿昼道:“疏情崖壁上遍生青苔,触手极滑,至于大棵的植物是一株没有,所以绝不可能攀住什么;而崖底全是硫磺药池,融肌化骨,连尸体都找不到。”方悦意直视他,半晌“哦”一声,抬手放在食盒把手上,淡淡说:“你去吧。”鄢鸿昼答应一声,尽管还想再看她几眼,最终却只是微微一笑,随手带上了门。方悦意目光落在食盒上,片刻,空中再度飘起忽近忽远的悠扬箫声,断断续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