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话。”此时,有人敲响了石室的门。“进来。”上颢道。来者抱拳行礼,快步走到上颢身边,低声道,“将军,飞报皇城的流星马在官道上被截,信使重伤,方才被人抬回来。”石室里极其安静,低语声隐约泄露出来,苏虔听出了几个字眼,立刻猜到了大致意思,他的脸上流露出细微的,得意又阴险的表情。这个表情没有逃过上颢的眼睛,他屏退了来者,尔后冷冷望着苏虔,“是你派人干的”苏虔抿唇不语。“小世子恐怕要失望了,关于擒获广青王一事,我派了三路人马飞报回京,只有一路走了官道,”上颢不紧不慢地说道,“真是白费了小世子一片苦心。”苏律跟着笑了起来,“想不到将军为了本王竟派出了三路信使,真是荣幸之至。”“这是末将的本分,王爷不必客气。”上颢微笑道。苏虔看了看上颢又看了眼苏律,他感到一阵绝望,上颢对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了如指掌,他演再多戏都已经没有用了。少年人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上颢桌上的那叠信上,然后再是石室顶部的天窗。石室很高,将近一丈半,天窗下横拉着一条生锈的铁索,苏虔用眼睛估测了一番,此时他只要冲过上颢的阻拦,抢得桌上的信件,然后踏上桌子借力跃起,再伸手拉住铁索,就能顺势从天窗翻出去,然后在追兵赶来前一把火烧了所有信件。念转至此,他突然下了决心,准备来一次狗急跳墙,跟上颢硬碰硬。小世子咬咬牙,突然拔出了袖中藏剑,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便一跃而起,猛地刺向身前的人,动作又快又轻,像只敏捷凶残的山猫,广青王见状吓了一跳,差点把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上颢作战经验丰富,自然是不怕这小子,只见他闪身一避,迅速绕开剑势,苏虔迎面扑来,赶不及躲闪,被上颢一拳狠狠打在腹部,痛得浑身一软,跌在地上,像只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这座石牢机关重重,小世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军人将少年掉在地上的短剑踢到一边,走到他跟前蹲下身。“这小犊子怎么了”坐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广青王忍不住问道。上颢的面色十分阴郁,他伸手掐住苏虔的后颈,不让他乱动,“他看上了镇洋王的女人,才二十岁出头就想干掉亲爹。”“啊原来是为了女人呀,”苏律冷笑一声,他将口中的酒沫啐在地上,摇头,“我还当他多有野心呢,原来只是色迷心窍”“是,我色迷心窍”少年气息奄奄地开口,他的眼睛里忽然涌出的泪水,苏虔伸手抱住头,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上将军我在二十岁前从未杀过人,可我第一个想杀的人却是我的亲生父亲”听到这样的话,军人死死卡住他脖子的手略微松了开来,少年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颓唐地将身体歪到一边,他泣不成声,将近崩溃,“世上再也没有人比父王待我更好了可我却着了魔似的想杀他我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上将军你救救我吧我快要疯了”上颢注视着地上的少年,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悲伤。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常常将父子亲情想象得格外崇高,这种感情就像他对云檀的爱一样几乎成为了他的软肋。果不其然,就在军人出神之际,苏虔突然间像一道闪电一样撑身而起,扑向木桌,他横臂一扫,将桌上的信件统统扫入怀中,随即一踏桌沿,飞身一跃。他打算按照方才想到的计划逃走,先抓住高窗下的铁索,然后顺势翻出石室,可当他伸出手,堪堪抓住生锈的铁索时,铁索竟然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与此同时,地上打开了一扇暗门,苏虔身处半空,无处借力,整个人直直地落进了暗门里。地底深处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叫,紧接着便是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就算上颢想救他也来不及,广青王惊得失手砸了酒坛子,盯着地面上开启的暗门目瞪口呆。石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一王一将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上颢走到石墙边,轻轻敲了三下,石室的门打开,侍卫提来一盏暗灯。暗门底下是另一处地牢,它高约十几丈,可直通入海,上颢手举暗灯,大概走了一百六十级台阶才走到底部,想来苏虔从这里掉下去是不可能活命的。幽亮的灯光照亮了冰冷的石地,苏虔摔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的身已死,四肢却还在轻微地抽动,仿佛灵魂不甘心灭亡。“这小犊子还活着吗”广青王在高处喊道。上颢扬声回答,“死了”这下一来,事情既变得麻烦,又变得简单了,上颢望着苏虔的尸体,皱起了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顺着台阶走回石室。广青王默默地看着他上来,皱眉道,“本王深感意外。”“末将亦是如此。”上颢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看了一眼门边的侍卫,低声吩咐,“再叫几个人来,替世子收尸。”***********作者有话要说:小世子挂了既然此文已扑街,小白莲会以每章爆满的字数迅速地发完它估计也要发到十二月份才能发完。。。,然后开新坑基友:然后再扑街吗小白莲默默躺平在池塘里。。。、丧子之痛当苏虔的尸体被送回王府时,苏烈正在一个人喝闷酒。他今夜郁郁寡欢的原因无非是云裳那颗冷漠高傲,难以征服的心。镇洋王身为雩之国东面一带的龙首,多年来地位稳固,几乎没有什么事值得操心,唯有云裳,她不仅让他尝到了情场上前所未有的失败,还令他永远斩不断情根他对她有一种狂烈的迷恋,这种迷恋只在情窦初开的青春少年身上才会出现,可苏烈早就年纪一大把了,他自己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得知苏虔的死讯后,苏烈整个人都懵了,他呆呆地握着酒杯坐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站起来,叫人打了桶冰凉的井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井水那么冷,他却咬紧牙关,连个哆嗦都没有打。苏虔的尸体被人抬到了他跟前,苏烈怔怔地望着他,腿克制不住地一阵阵发软,呼吸仿佛跟不上节奏,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是怎么回事”他闭上眼,喃喃问身边的侍从官。“据下人说,小世子是去了黑礁崖的石牢,在那里跟上将军起了争执,随后便”那侍从畏怯地看了脸色恐怖的镇洋王一眼,接着说道,“上将军说,小世子死于意外。”“死于意外”镇洋王低声笑了起来,半晌,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狰狞相来,“死于意外上颢竟用这等拙劣的借口来敷衍本王虔儿早就告诉过我他心术不正,可我竟是没信”“王爷,据称小世子是意外触发石牢机关,跌入了暗门才”“虔儿好端端的如何会触发机关他必是发现了上颢包藏祸心,欲图检举揭发,却被他杀人灭口早知如此我就该就该”苏烈满腔的痛苦和怨恨瞬间有了宣泄的对象,他快步走回了宫中,取出纸墨,挥笔疾书,他心乱如麻,一心只想泄愤,根本顾不得证据是否确凿,等他写完一通凌乱的狂草,便毫不犹豫地对身边人吩咐道,“马上派人送去皇城去,面呈圣上”***********当上颢得知此事时,海上复又结束了一场大战。璇玑诸岛攻势凶猛,雩之国死守严防,双方僵持不下,每回都拼得鱼死网破才各自鸣金收兵。万船千帆飘过孤寂的海平线,消失在浩瀚的天水间,肿胀发青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战后巡逻船沿近海海域逡巡了一圈后悠悠靠岸,几位年轻将官利索地跳下船,互相招呼了几句后,各管各走散了。上颢摘下头盔,走在布满粗糙砂砾的海滩上,一场酣战过后,他的盔甲浸了水,内衫统统湿透,他一路走,身后留下了一连串寂寞的水痕。姜少安远远地从堤岸上向他跑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十分焦灼,“不好了,出事了”“怎么了”上颢有些意外。“我有个老友在王府当差,听说镇洋王近日参了你一本。”姜少安皱紧了眉头,气喘吁吁地说道。“为什么” 上颢感到一阵烦躁,小世子已死,他出于好心没有落井下石,生怕镇洋王得知儿子的所作所为会一蹶不振,可谁知竟是惹祸上身。姜少安仔细回想了一番,“据说,镇洋王认定是将军与广青王合谋叛乱,为小世子所觉察,才杀之灭口。”上颢冷笑一声,“有意思,镇洋王怎么会这样想”“我当差的朋友说,前些日子,小世子曾与镇洋王连夜议事,那晚小世子十分恐慌,镇洋王一直在安慰他。”姜少安拧眉道,“你说小世子会不会早就有了陷害你的心思他可真是阴邪得很啊”“或许吧,看样子我该去见见镇洋王了。”上颢说道。他没有继续在海岸上停留,而是快速返回营寨,带上了必备的物件,连湿漉漉的戎装也没有换下,便出发前往镇洋王的府邸。军人此时的情绪可谓相当恶劣,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仍是冷静而镇定的。要当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似乎应该摒弃所有高尚的感情,上颢发现每当自己流露出一点善心,麻烦就会接踵而至,如果想要长久地高枕无忧,赶尽杀绝便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随着年岁的增长,历练的加深,上颢愈发感到上铭过去警告他的那些话都是对的,他也渐渐开始信奉那些从前被自己蔑视的条约,但他从不为这种领悟而感到骄傲,恰恰相反,它加深了对自己,还有对某些人的厌恶。当侍从官通报上将军前来谒见时,镇洋王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如临大敌的锋锐气息,他的理智尚存,这才没有一看见上颢就冲上去跟他拼命。璇玑海的大部分兵权如今都掌握在上颢手中,只要皇上没有下达撤销的命令,上颢就是提兵将整个王府包围起来,他也不可反抗。军人的长靴踩踏在乌木地板上,苏烈就站在青玉案后,看着他越走越近,黑色的身影带着一股强烈的敌意,他与苏烈一样,紧绷的面色中都隐隐夹杂着愤怒和憎恨。“听说王爷似乎对末将心怀不满。”上颢大步走到案头前站定,连虚伪的寒暄也懒得展开。“将军何出此言莫要轻信了流言。”苏烈一字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的脸死板得可怕,仿佛是蜡质的一样。“事到如今,王爷不必再对末将虚情假意。”军人不耐烦地皱起眉,他举起手中的一封信笺,“既然王爷执意相信末将包藏祸心,不如先看看这封信。”他说着将那封油纸包裹的信往桌上一扔。苏烈盯着青玉案上的信件,人跟石雕一样静止在那儿不动,他看信件的神态好像那里头不是一张普通的宣纸,而是锋利的武器,要人命的剧毒。这只是苏虔所有信件中的一封,却已足够让苏烈明白事情的真相,继而遭受这辈子最可怕的打击,他原本并不想逼一个爱子如命的父亲面对真相,可如今却别无选择。许久,苏烈看完了整封信,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虽然他的站姿依然保持着往日的轩昂风度,可上颢知道他已经垮了。“这封信的笔迹想必王爷很熟悉。”军人淡淡说道,“如果王爷想知道小世子为何会心存妄念,那最好去问问你府里的女人。”“女人”苏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仿佛觉悟了什么,他的嘴唇哆嗦起来,喃喃地重复着,“女人”“对,就是那个爱唱歌的女人。”上颢说道。镇洋王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是发狂还是克制,是该勃然大怒还是仰天大笑,或者干脆应该豁出去,拍拍上颢的肩膀,请他喝个几大坛,来个一醉方休。苏烈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话也没说,他的手一松,信件从指间落了下去,落在青玉案上。上颢拿起信笺,重新折好,放进怀里,他最后看了一眼镇洋王,“如果没有其他事,末将告退了。”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宫室,一句客套话都没说便消失在苏烈的视线中。**********夜里,上颢策马而归,他不想将烦躁的心情带到云檀跟前,但假装高兴显然不是他的长项,好在接下去他要面对的一切都祥和而美好,不需要绸缪以对。月明星稀,行馆中鸟语花香,清风徐徐,房内窗明几净,瓶花盛绽,一袭幽香中美人正倚榻而眠,上颢微微推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幅画,他感到自己走进去就像是为画添上了一抹败笔,正犹豫间,躺在软榻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你回来了。”云檀一看见他便走下斜塌,她散落着一头秀丽的青丝,轻飘飘地走到他跟前,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芳香。上颢告诉过她好几回,让她困了就睡觉,不必等他回来,可她每次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什么他不回来,她一个人睡觉害怕,其实他知道她根本不怕,她怕的是他出事,怕一觉醒来再也见不到他。“困了就去睡吧。”他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