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守应援。李慕儿刚把他手中笔接回,就听他道:“今日事已毕,朕带你出去转转如何”“好啊”李慕儿抚掌,“去哪里宫后苑吗听说宫后苑除了你们这些主子,旁人须得有你赏赐方可赏得,我这还没去览过世面呢。”“不,比宫后苑更好,”朱祐樘似笑非笑,“我们呀,出宫去。”李慕儿眼睛都亮了起来。蓝空碧如洗,鸟声脆如曲。街市上人群熙攘,源源不绝。三名英俊潇洒的少年郎骑着马缓缓行着,引得百姓纷纷侧目赞叹。李慕儿像久未出笼的小鸟,一路上东张西望。她女扮男装,穿着一身青布直缀,头戴一顶六合一统帽,看上去倒也不觉得怪异,反有股特别的英气。而朱祐樘与她相同装扮,不过衣衫是沉香色的,且衣袖更为宽阔一些,更显得他气质儒雅。另一位,则是被朱祐樘传来保护御驾的马骢。他身着黄色短衫罩甲,为了不露身份,腰间并没有配绣春刀,而是一柄普通长剑。大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胭脂水粉香味飘于鼻端。李慕儿对这些女子物什不感兴趣,倒是被一处人声鼎沸的包围圈吸引了眼球,一个纵身跃下了马。可她忘了自己内力已失。这一落地不稳,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马骢“小心”二字还未来得及出口,人也已经跳下马冲她奔去。可惜他们一个在朱祐樘左边,一个在右边,哪里救得及。居然从马上摔下来,李慕儿觉得没面子极了,赶紧从地上蹦起来,痛都不敢喊一声,拍拍屁股尴尬笑道:“没事,嘿嘿,没事。”朱祐樘的大笑声却从马上传来:“是谁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非说要骑马的”李慕儿的脸一下子绿了。一脚踩在马骢脚背上,喝了句:“都怪你”马骢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后颈。朱祐樘笑得更欢。李慕儿索性不理他们,拨开人群挤了进去。马骢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转头望了望朱祐樘。“让她自个儿去吧。”朱祐樘笑着冲他说,并不打算下马,就在原地张望着。马骢只好也骑回马背。马上居高临下,勉强可以看到里头情况。正中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正舞着一把剑念念有词。围观者窃窃私语。李慕儿却突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紧接着道士与她似乎发生了争执。李慕儿转身回走,众人居然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她冲马骢高声叫道:“骢哥哥,借你的剑一用。”马骢犹疑看向朱祐樘,对方点了点头,他才把剑扔向了人群前方站着的李慕儿。李慕儿对他做了个鬼脸,拔剑而舞。虽然动作绵软无力,但她的一招一式都与那道士所舞没有分毫之差。道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狡辩道:“你这是此刻临时所学,不过记性好罢了,凭什么说本道法术无用”“哼,”李慕儿一声冷笑,“你说有了道具你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我看你缺的不是道具,而是天意。今日晴空万里,没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就算给你道具万千,也是唤不来半点雨水的吧”“你”道士动了怒,“你这小子到底有何目的,竟敢污蔑我派五雷法”“五雷法”李慕儿又比划了一段剑花,“你说的就是这个”道士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使得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李慕儿正欲说话,身后朱祐樘不知何时从马上下了来,突然拽住她握着剑的手腕道:“莫要惹事。”李慕儿撇了撇嘴,把剑还给一同过来的马骢,被带着走出了人群。她满心不甘道:“干嘛不让我教训教训他,这种人就知道装神弄鬼什么五雷法,这些招式不过是我爹编出来哄我玩的把戏,怎么就”她的话没能继续,在看到朱祐樘和马骢若有所思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后,便没有再继续。她爹编出来的“五雷法”那她爹有没有拿这弄虚作假过李慕儿潜意识里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用力甩开了朱祐樘的手,闭嘴爬上马去。朱祐樘虚咳了声,扯开话题道:“好了,去办正事儿。”“什么正事儿”李慕儿没好气地问。朱祐樘无奈摇头,道:“你到了就知道了。”、第十八章:梅诺麻卡三人很快来到了北会同馆门口。“会同馆”李慕儿好奇问道,“会同馆是招待各处夷使及王府公差的,你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朱祐樘耐心回答:“今儿个该是迤西各处使臣到达之日。我们先不进去,在对面饭馆坐下看看。”找了个二楼靠窗位置坐下。李慕儿又开始埋怨:“你是来观察使臣的我当你果真这么好,带我出来耍玩,没想到还是为公事。整天就知道公务公务,我看不用我动手你也迟早英年早逝。”马骢本拘谨坐着,闻言蹙眉呵斥道:“丫头,别瞎说。”朱祐樘但笑不语,李慕儿见他淡定模样反倒心虚起来,吐了吐舌头问:“此番迤西使臣到来,所为何事”“哭穷,讨要赏赐。”李慕儿没想到他会回答得如此直接,一口水刚入口梗在喉头,呛得她直咳嗽。马骢反应迅速地上前为她拍背,朱祐樘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李慕儿摆了摆手,挑眉又问:“那么,你不肯给”“也并非全然不肯,”朱祐樘抿了口茶水,“只是他们未必都需要。”李慕儿还欲再问,朱祐樘示意她看窗外。来的几批人马中有汉人,也有身着异服的少数民族。李慕儿直直盯着他们一群一群地进了会同馆,才收回眼分析道:“从这些使臣出示通关文牒的谨慎模样,以及对迎接官员的客气态度,可见对上京事宜的恭敬与重视,并没有什么不妥啊。”朱祐樘指了指门口迎接的官差,“你可看到他们手上的礼物”李慕儿瞄了一眼,“看见了,这些东西不过是当地特产罢了。他们既是上京讨要赏赐,必定不会露财。”朱祐樘摇摇头。李慕儿又疑惑望去,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拍了下桌子道:“我明白了大部分包装都是用的最普通的云龙纸,而这最后一群人送的东西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纸质可精贵的多了”“嗯,”朱祐樘满意,“最后一群人是永昌府的。永昌、腾越之间,沃野千里,控制缅甸,乃大都会也。那里的百姓善制金、银、铜、铁、象牙、宝石、料绿、竹器、布之属,皆甲于他处。我不增加他们的税收,叫他们自给自足,还为他们铺路发展边境对外商贸,已是仁至义尽。这些官员前来朝贡的东西却越来越少,讨要回赐倒一次比一次积极,这是虎视眈眈盯着朕的国库呢。”李慕儿听后亦觉得心里不畅快,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说道:“你把这事儿交给我,我保证你一个子儿不用花,让他们乖乖滚回老家”“你”朱祐樘和马骢皆不可思议地瞪眼。李慕儿抱肩不满地问:“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吗”马骢怕他又要惹祸上身,劝诫道:“不是不信,可朝廷之事不可儿戏。”“我非儿戏,”李慕儿转向朱祐樘,微仰着头问道,“喂,你说,我能帮你搞定这事儿,你信不信我”朱祐樘正经回答:“我信。”李慕儿反倒呆住。“不骗你,我真的信。”朱祐樘一声轻笑,“朝廷众臣迂腐,大多讲原则守规矩。这些使臣没犯错违法,他们奈何不得。而你就不同了”李慕儿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两手撑在桌上边站起来边道:“少说这些废话,你们两个到时候记得配合我就成了,我要去好好会会他们。”翌日,李慕儿身穿对襟园领上衣,腰佩弯刀和筒帕,头上高高包着缀有花边图案和彩色小绒珠的包头布,带着几个四夷馆找来的当地人,乔装打扮来到了会同馆。馆内设有宴厅、后堂,东西前后各九照厢房。李慕儿扮作使臣,被安排在最靠近前厅的厢房。使臣之间有本就互相认识的,有初次进京倍感新鲜的,有讲汉语的,有讲着各族方言的,欢声笑语不绝,彼此寒暄不断。但也有不合群的,比如此刻与李慕儿撞个满怀的这位。他五大三粗,脸上表情凶神恶煞,正是昨日所见永昌府的官员。李慕儿出门时假装一个不慎撞了他,便被他们一群人团团围住,不得放行。他说起话来也是声如洪钟:“你这小屁孩儿,是哪个土司带来的”李慕儿忙弱弱道:“小的是里麻司的梅诺麻卡。我们土司在上京途中病倒了。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大人,还望大人行个方便,让小的过去用膳。”“原来是里麻司那个穷地方的,怪不得如此小家子气。”他与身旁众人大笑道,“来来来,入京了能吃口饱饭,大家赶紧让个饭碗,免得饿晕了这小子。”李慕儿不搭理他,上桌后顾自吃饭。他仍是一副嚣张样子,故意放话给她听:“这会馆的伙食哪是给人吃的走,咱们出去好吃好喝。”他一走,李慕儿便挪到隔壁桌找一个正摇头轻叹的汉人问道:“小的见识浅薄,不知这恶霸是哪个府上的”对方冷哼一声道:“自然是永昌府的满剌哈只,这里在座的都是不懂逢迎他的,有哪个没受过他一点半点讽刺羞辱啊”“就是”旁边又有人义愤填膺道,“仗着地域富庶,整日瞧不起人。问皇上讨要封赏时可没见他手软过。”“都少说几句吧,”一老者突然站起,劝和道,“毕竟这是在京城,大伙儿都谨慎些为好。”众人闻言忙住了嘴。“满,剌,哈,只”李慕儿咀嚼着这个名字,脑子飞快地转着,“很好,不怕你嚣张,就怕拿不到你的软肋呢”此后几日,李慕儿暗里偷着观察这满剌哈只。此人就是个莽汉,行事跋扈,在接待使臣的京都官员面前还算收敛。而私下里,迤西同僚面前,整个儿就一大尾巴狼,恨不得学螃蟹横着走。至于其他几派的态度,她也大致有了个了解,正盘算着如何跟朱祐樘通个气儿,计划下一步行动,朱祐樘便不请自来。这日夜里,她如常在房里翻看众使臣的信息,直到朱祐樘在身边坐下,她才发现。“咦,你怎么来了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有话同你说。”李慕儿望了眼门口,这厮竟是孤身一人乔装而来。朱祐樘眼角含笑,指指她的衣服道:“不急,你先站起来我看看。”李慕儿哼着鼻子站起来道:“看吧看吧,我知道我穿这身景颇族男装很是难看。你瞧这顶上的包头布,又闷又热,而且重的我这几天脖子也疼,脑袋也疼”朱祐樘止了笑意,站起来扶住她后颈问:“这里吗”说完还按压了几把。李慕儿晃着脖子道:“对对对”话音一落,周围便尴尬地安静了下来。李慕儿感觉到他的指腹冰冰的,很舒服。可这样的肌肤接触让她脸瞬间烧起来,虽然不舍,还是巧妙地躲了开去,道:“我和你讲讲这几天观察到的情形吧。”“嗯,”朱祐樘的手缓缓收回,“你说。”李慕儿一番交待,最后总结道:“所以你说得没错。这永昌府富庶有加,满剌哈只太过贪得无厌。”朱祐樘对她的认真很是满意,“那你想到法子了吗我过几日便要设宴款待他们了。”“想到了。他不是很嚣张吗我就利用他的嚣张,让他吃点苦头。”李慕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轻松道,“你只管设你的宴,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最后都要恕他无罪,放他归去便可。”“好,我知道了。”朱祐樘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对她很是放心,“那我走了。”李慕儿点点头,凝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又看着他打开了门,终于忍不住说道:“喂,你的手好冷。天气虽然热了,但你还是要保重身体。”朱祐樘过了许久才无声无息地回头。李慕儿歪着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的声音温柔地像要滴出水来:“好。你也自己小心。”、第十九章:满剌哈只六月戊申,朱祐樘下令晚膳宴请迤西各处使臣于会同馆宴厅。李慕儿与众人按照礼制提前一个时辰到得后堂等候圣驾。所有的使臣都聚齐在此,人人都是穿戴整齐,精神抖擞。李慕儿也不例外,她坐在满剌哈只正对面不远处,不时用余光打量着众人。角落有人正悄悄谈论着:“往年都是先给封赏再赐宴的,这回皇上怎么这么早宴请我们了”“谁说不是呢嗳,你说皇上不会是叫我们吃完空手而回吧”“我看不至于,咱们可是长途跋涉地过来朝贡的,光赶路就花费了两个多月,也不在乎等这几日了。”“说得也是,这会同馆住着倒也舒适,皇上也没怠慢我等。”这些闲言碎语李慕儿听着,满剌哈只自然也听到了。他立时不满道:“哼,这都来了好几天了,皇上的赏赐什么时候下来你们这些窝囊废,就知道背后嚼舌根子,待会儿宴上直接问皇上不就行了”众人一时没了声响。李慕儿却不合时宜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