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耗费鲜血的做法,着实叫身后的三人吃惊,东南、西北一同劝阻,齐齐划破自己的手腕,忠诚地表示即便要行此等破釜沉舟之法,也因由他二人去做。顾靳呈当即拒绝了东南、西北的忠心举动,威严地说道,“不必,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们要是取这么多血,我怕是这河里得多两具干尸。”东南和西北自知能力比之顾靳呈是差之千里,只有讪讪地点头认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人以鲜血浇注那道无形的墙。直到整面墙彻底地显现在他们面前时,已有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三人对于顾靳呈居然面不改色地取了那么多血都感到诧异不已,而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丝毫不妥。那是一面带着一扇门的墙壁,将山谷的出口封住,但地下河水却可以毫无阻碍地潺潺流过,顾靳呈猜想,这是璃梦珠的神力作用,只阻挡生物的入侵。那墙上并无明显的机关暗扣,但是个人也能够想明白,如果这样容易找到机关,岂非太过简单粗暴四人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这看似普通的一面墙究竟哪里会藏着机关,白夜喃喃猜测道,“机关是否会没入河水之中,而不是暴露在外的”顾靳呈颔首道,“很有可能,只是鲜血在水下极难着色,这水流极强,很快便会将血色冲淡。”这时西北自告奋勇道,“主人,我下河一探,既然有墙,就能摸索出墙面凹凸,我定能够找出这机关所在。”东南与西北二人平日的训练之中,机关暗器自然也是重中之重,他们又是影卫中的佼佼者,向来只要是真实存在的机关,便绝不可能逃脱他们的眼。于是在顾靳呈的同意下,西北利落地跃入河水之中,冰凉的河水自然刺骨,然西北方才得以饮了顾靳呈的鲜血,此刻正是体力最佳之时,竟似有神助一般,十分顺利地闭气入水。他很快便摸索到了水下的墙体,他从河的一端开始一寸一寸摸索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一会,他便在离水面约三寸的位置摸到了一处奇诡的凹凸处。西北凭经验,十分娴熟地在那凹凸墙体周围仔细摸索,很快便找到了一块可以移动的砖,他轻轻一推,只听见一声咔嚓声响,他猜测,定是有启动这扇门的钥匙凹槽被打开了。他冷静地在视线不明的水下继续摸索这面完全看不见的墙,在离机关左上方寸许之处摸到了两个圆形的凹槽,西北心中笃定,这便就是安放开启出口的钥匙之处。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竹筏上的三人便看见水下一阵气泡涌上,随后西北便窜了出来,他并没有上竹筏,而是在水中便迫不及待地汇报道,“主子,水下确实有机关,我已经开启机关,只需要找到钥匙,这扇门应该就能打开。”顾靳呈颔首道,“很好,钥匙应该是何种形状,多大”西北回答道,“球形,大小就如同幻时珠大小。”顾靳呈听罢,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天助我也西北,将我们携带的包袱打开。”终入山门下西北一听,运用轻功跃回竹筏,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两颗晶莹剔透的雪景水晶球,众人大喜,这可不正与方才西北描述的钥匙一模一样么“那头巨蜥首领的眼珠原来有此妙用。”顾靳呈微笑道,取出那两颗眼球,交给了西北。西北接过眼球,当即便又潜回水中。不过片刻,顾靳呈三人便听见了一声石墙移动的剧烈震动声。众人面前的血墙开始缓缓向上移动,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地下河河床的剧烈震动,西北连忙从水中轻盈跃回竹筏,地下河的水流依旧强劲,血墙打开到半个人的高度时,竹筏顿时随着湍急的水流冲将了出去,他们的眼前霎时豁然开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巍峨壮丽的茫茫雪山。而方才一直隐于山谷的地下河也跃然露出了地面,在一道冰川之间,依旧奔腾湍流。“这河水在这样的苦寒之地竟没有结冰”白夜惊叹道。顾靳呈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然他们此行并非探索自然的奥秘,而是有更重要之事。西北从包裹中取出绳索和钩子,往河岸上一抛,那尖钩立刻便牢牢地扎进了冰川之中,将整只竹筏定在了河中。随即东南、西北二人合力将绳索收回,竹筏便缓缓靠近了河岸。四人上岸后,那只载着他们穿越山谷的竹筏便顺流而下,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他们在河岸边上站立片刻后,便结伴转身离去。顾靳呈扶着受伤的白夜缓慢走在后面,东南虽伤了腿,但仍尽责地与西北一同在前头探路。他们如今正处在昆仑神山的脚下,神山虽在他们眼前巍峨耸立,但距离真正的山脚仍有较长的一段距离,四周白茫茫一片好干净,除了冰雪,再无其它。一路上风雪刮得极为凌厉,比之他们进山谷之前的风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吹在脸上犹如刀刮,想来这里是与外界并行的存在,只不过隔着一道隐形的屏障,让人永远无法到达罢了,而其实,昆仑神山始终都在,坦然地立于世间,却不被人所知。这里的积雪极厚,他们每走一步,雪便会没到他们的膝盖处,让他们的行走尤为费劲。白夜走了约一顿饭的功夫,便已气喘吁吁,几近虚脱。顾靳呈途中已喂过她两次鲜血,然而血族之血却不能支撑强大的半神族人的损耗。他唯有再次背着她上路,而此时,她几乎已没了拒绝的力气,只能无力匍匐在他的背上,半眯着双眼,瞧着他一起一落地行走在厚重的积雪中。前方探路折返的西北气喘吁吁地禀报顾靳呈道,“主人,前方大约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以上山了,但是夫人这身体,不知能否承受前方风雪更加厉害,好几处已形成强大的旋风。”顾靳呈也知道前方路途艰险,然而将白夜一人留在雪地中等候也一样是饥寒交迫且危险重重,若是如此,他倒宁愿带她在身边,起码他能够尽自己一身力量去保护她。西北此时想得更多的却是以顾靳呈一人之力,路上再有他二人协助,不得已时他们的命也可随时豁出去,总之定能让顾靳呈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然而此时他却带着一个受伤的女子,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负累。但是西北终究没有说,忠诚的手下当然明白主人的选择,只能够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主人以及他所在乎的一切。主仆之间既怀揣着各自的想法,但也拥有不必言说的默契,他们向着壮丽的雪山靠近,茫茫天际之间只有四人寂寥单薄的背影和瞬间便被大雪覆盖的脚印。当他们终于走到了山脚下时,周围的风景顷刻间变幻,虽也是极寒的冰雪之地,但与方才恶劣的强劲风雪不同,此地已极为平静,一丝微风也无。众人的脸上没了犹如尖刀的风雪侵蚀,此刻渐渐暖热了起来。这是一片极美的冰雪世界,并非天然雕琢的冰雕萦绕周围,建造处一派热闹的繁华场景。众人看见此情此景,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以及此行的目的,都饶有兴致地逛起了这偌大的冰雕王国。晶莹剔透的雕刻姿态多样,逼真茂盛的棵棵冰雕大树环绕着一座造型奢华的冰雕城堡。城堡分两层雕刻建造,以一级级大小一致的冰阶梯旋转链接,二层阳台以极为细致的手法雕刻,就连一片花瓣都不敷衍了事,阳台上立着一位冰雪公主,长发披肩,明眉皓齿好似真人,她双手微抬,似是在瞭望远方风景。顾靳呈回头一瞬,仿佛看见冰雕女子的眼眸微闪,然待他再次回头看时,她却仍然只是一尊精致的冰雕罢了,顾靳呈失笑,对于自己经历数次幻境过后的疑神疑鬼表示无奈摇头。67雪妖云扶白夜伏在顾靳呈肩头,轻声问道,“靳呈,有何不妥”顾靳呈回过神来,风淡云轻地一笑,温柔回答道,“没事,被风雪迷了眼。你觉得怎样”白夜虽感到五脏俱疼痛难忍,身上全无气力,但却不愿让顾靳呈危难之时还为己担忧,于是摇摇头道,“我没事,撑得住。”他们走过了这一片冰雕世界后,便沿着眼前唯一的一条缓缓爬升的山道攀行。周围一棵阻挡风雪的树木也无的昆仑神山上,竟依旧没有一丝丝轻风拂过,延续着山脚下的温暖平静,除了积雪深厚,登山竟出乎意料的顺利。然而当他们在这过于平静的山中行走片刻后,心中却愈渐不安,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太真实顾靳呈极敏锐的耳力也连雪落下的声音都听不到,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处无声世界。正当他们感到不安犹豫时,忽然从不远处缓缓有一个身影走过。顾靳呈当即嘱咐东南、西北二人警惕,三人目光锐利地紧盯着那一抹不断走近的清丽身姿。只见那是一位身着雪白长裙的纤瘦女子,长裙拖地,卷起一片片白雪,乌黑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轻盈的步伐宛如在雪中起舞,走近一看,那一张精致得不染纤尘的脸庞上,眼眸如墨染般漆黑澄澈,她的红唇鲜艳欲滴,望着四人笑意盈盈,款款踏雪而来的身姿仿佛天上神女下凡。“四位是何人,竟敢擅闯昆仑神山禁地”女子走到四人身前质问道,虽是质问,但她悠扬的嗓音宛若冬日的暖阳,叫人听了心中好不舒畅。顾靳呈见她毫不故弄玄虚,自报”昆仑神山“家门,便也不与她横眉冷对,假意扯谎,当即礼貌地上前回答道,“姑娘定是负责守护昆仑神山的神女,在下冒犯,擅闯神山,只因有一物遗落于神山之中,遂今日前来寻找,还望神女借道通行。”那女子一听,竟低低一笑,却并不恶言相对,只是露出疑惑的眼神,轻声问道,“你竟有东西遗落在此昆仑神山已有千百年无人涉足,更别提有人会将东西遗落,这位公子定是找错地方了,云扶这就送公子回去吧”顾靳呈微微一笑,温和说道,“云扶姑娘有礼了,虽说神山千百年一直隐于世间,但始终有人知晓神山的存在。在下确实不诓姑娘,的的确确是遗落了物件,待我取回自己的东西,一定尽快离开神山,姑娘觉得是否可行”女子倒是好脾气,当即又是一个如暖阳般的笑容,温言说道,“好,你先告诉我你遗失了何物,云扶在此居住已许久,若是东西在此,我必然知晓,我领你们找寻岂不更快。”顾靳呈颔首道,“姑娘说得有理,在下遗失了一颗珠子,皎皎如月光,晶莹如水晶,清澈如溪水,若是姑娘见过,一定过目不忘。姑娘可曾见过”只见那云扶方才还笑意盈盈,柔弱如拂柳般令人心生亲近之心,然陡然间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喝道,“胡说八道,此等神物,怎会是属于尔等凡夫俗子,休要胡说八道,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顾靳呈料想多半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恼怒,笑道,“姑娘这可说错了,一呢,我等并非凡夫俗子,二呢,这珠子确实是我母族世代守护之物,如今由我取回,有何不可我母亲百年之后,自然是由我继续代家族守护此物。”云扶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你说你们并非凡夫俗子我瞧着你们之中血统最为尊贵的便是你背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女子了,半神族确实是这世间仅存的族类中最为高贵的,然而也没有资格踏入昆仑神山,难道你们不知,昆仑神山是从前神族居住之所吗”顾靳呈笑道,“自然是知晓的,否则也不会寻了来,在下也无益冒犯神族先辈,只要取完东西,立刻恭敬退下。”云扶回答道,“你说的东西,我自然知道,只是它本也是属于上古神族的宝物,既然已经回归昆仑神山神族境内,就不再劳烦凡间家族守护,你且转告你的母亲,你们家族的任务已完成,这就速速离开罢”顾靳呈眼眸一冷,沉声说道,“既然宝物已经传给了我母族,自然就是我族之物,又岂是你能说收回就收回的姑娘既然见过,还是将宝物还我,大家也不必伤了和气。”云扶低头轻笑,傲然道,“你这小子倒是猖狂得很,伤了和气又如何,本姑娘礼让你,那是出于对你们凡人的谦让,你们不会当真以为是本姑娘怕了你吧想要宝物,除非踏着我的尸身而过”说罢,云扶突然双臂轻盈一拂袖,眼前风雪骤然增大,方才的一派温和霎那间消失,劲风如利刀般刮在他们脸上,吹得他们身影摇摇晃晃云扶略微有些吃惊,稳稳地站定在狂风暴雪之中,傲然说道,“倒是有两把刷子,能挡得住我云扶的风雪如此,便给你们尝尝真正的厉害,否则尔等怕是不肯离去了”随即云扶双臂悠然抬起,上下轻盈交替拂动,她广袖飘飘,长发衣裙却并不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