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是那些关于从前的记忆在来来回回闪现,有与从前的珍珠的记忆,有与后世白夜的记忆,也有那些不多的与如今灵魂寄居于珍珠体内的白夜的记忆。而所有的回忆,最终都定格在她那张盛极的容颜之上,那抹甜美的梨涡浅笑之中。窗外,月光透过轻纱微遮的窗棂悄然洒落在红烛闪闪的婚房之中,顾靳呈的吻随之轻悄地落在白夜的眼眸之上,他一刻也不愿再等,热情地带着此刻青涩稚嫩的白夜在她从未领略过的境地辗转起伏,激起一室旖旎风光。直至激情退却,白夜疲惫地沉沉睡去,顾靳呈却仍然清醒地看着床榻一旁红烛摇曳。他紧紧地将白夜搂在怀中,手掌在她光洁的背脊上来回摩挲着,温柔而无声地对睡梦中的她说道,“夜,希望将来你苏醒时,会喜欢这个我为你准备的婚礼。”说罢,他微微撑起身子,在她额前映下轻盈的一吻,轻声道了句“晚安”后,随即才闭上双眼,随着她一同渐渐沉睡。婚后不过三日,顾靳呈便告知扶桑要带着白夜外出旅行,顺便看看外边的世界和领地。而一向认为顾靳呈心中只有天下的扶桑自作聪明地以为顾靳呈是要以新婚旅行为掩护,寻求值得扩张的领地,于是她没有多问,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顾靳呈的请求。二人在与扶桑以及荻羽族族长奥伊斯特商议过后,决定从简上路,于是随行人员只带上了白夜的两名女仆茉雅和吉娜,而顾靳呈自然只带上东南以及西北两名心腹护卫。扶桑与奥伊斯特对于顾靳呈的能力自是十分信任的,更何况二人只是简装出行,想着大约也不会遇上多大的危险,顾靳呈再加上东南、西北二人自然可以轻松应对路上所会遇到的变故。若是扶桑知晓顾靳呈此行的目的是找寻被她送予昆仑神山的璃梦珠的话,怕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们此次的出行。只因为昆仑神山是何等危险的地方,从来没有凡人以及半神曾到达过那里,那是神族居住的神山,既然神族消失,神山自然也隐去了它的踪迹,又如何能够让普通人寻到。就算是扶桑自己,也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安全到达神山,更何况还要全身而退。然而顾靳呈却有非去不可的原因与决心,他决不能让白夜跟随着珍珠的历史,年纪轻轻地死在五千年前。他身为她的丈夫,不能保护她第一次,自然不能再让她第二次受到伤害出行前,扶桑将顾靳呈唤到了镜宫的密室之中,那是扶桑平日里修习巫术的地方,除了顾靳呈与爱德华,扶桑从不容许任何人踏足。只见她在密室的墙上转动了一个机关,面前的一堵墙随之应声打开了一个暗格,顾靳呈颇为意外,他竟不知扶桑的密室中另有秘密暗格,想必里面所藏的东西必定十分紧要宝贵。只见扶桑从石室暗格之中取出了一枚镶嵌了一颗黑色宝石的戒指交到顾靳呈的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靳呈,你此次出行,虽说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母亲仍然不大放心。我已将我一半的巫术倾注在这枚宝石之上,你戴着它,若有危险,它可护你平安无事”顾靳呈有些诧异且犹豫地接过戒指,这又是一桩与历史极为不符的事情,他清清楚楚记得,扶桑当年是在去世之前,将所有的巫术都倾注到了她平日里那颗修习巫术的水晶球之中,随即便下了一个只有他的血能够启动水晶球的咒语后便与世长辞。而如今,她竟早早地将自己一半的魔法分到了一枚他从未见过的戒指之上扶桑见他略为迟疑,微笑着将戒指拿了过来,替他戴在了中指之上,和蔼地说道,“这枚戒指蕴藏着我一半的魔法,但我同时也设下咒语,唯有你的血能够开启并且掌控这颗宝石之中的力量,你若遇到危险,即刻划破手指,定能够来得及开启魔法,护你周全。”46东方之旅顾靳呈沉默了一瞬,便没事人似的地对扶桑一笑,戴着戒指的手紧紧握了握拳,对她说道,“谢谢你,母亲。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要”顾靳呈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随即才迟疑地继续说道,“要提防父亲,别让他欺负你。”扶桑一听,忍不住好笑,虽说爱德华能力超群,但到底是自己创造的。两人虽为夫妻,也是君臣,爱德华如何敢欺负自己,如何能欺负自己但既是亲儿子的叮嘱,扶桑自然是笑着应承了下来。顾靳呈何尝不知扶桑心中并未将自己的嘱咐认真听进去,当年的她遭到爱德华的背叛时,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向忠心耿耿,且身为孩子父亲的爱德华竟会背叛了她虽然他心中担心,但那却是已然发生的历史,他不能够执着于那一段不能改变的历史,而是应该为还未成定局的事情去努力。六人很快便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旅程,面对扶桑时,顾靳呈只是简单地告知他们会往东行走,至于去哪,则只字不提,扶桑亦不多问,她一向认为顾靳呈十分有主见。他们挑选了十二匹脚程最好且最为强壮的马匹上路,六匹马匹主要驮运行李,并且留待六人换乘。由于他们本就打算默默地简装出行,于是在那日的朝阳方从天空中露出金黄色一角时,便驾马飞奔离去,留下身后烟尘滚滚。扶桑与爱德华在城楼上目送六人,待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才转身笑着对爱德华说道,“我们儿子临行前让我看住你,怕你欺负我呢。”爱德华突然心里一咯噔,颇有些尴尬地笑问道,“那你怎么说呢”扶桑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自是让他不必担心,不谈你我二人感情,就你是他的父亲,而我是他的母亲,我俩之间就有不可分割的血脉亲情。何况我的生命于你们漫长的寿命来说,实在是短得很,你就算想离开,也不必与我撕破脸。”其实扶桑此话既有五分真心,亦有五分警醒,她在提醒爱德华,就算心中有其他想法,也最好按捺住,毕竟,好好地陪她过完几十年的人生,于爱德华来说只是一瞬。爱德华笑着拍拍扶桑的肩膀,以表示自己对于扶桑所言的赞同,只是他心中到底作何打算,多半也唯有他自己心中才能知晓。顾靳呈一行人沿着朝阳升起的方向不断前行,越是往东,他们所见到的人族、兽族以及花草植被越是不断地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此时的白夜唯有珍珠那十四年的记忆,对于这些从未见过的人和物都感到新奇之极,一路上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竟丝毫察觉不出长途跋涉的辛苦。他们确实是马不停蹄地长途跋涉,顾靳呈为了能够早日到达昆仑神山境内多做了解,才方能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路上并未给大伙足够的时间休息。不明所以的吉娜和茉雅逐渐开始默默抱怨,真不知这新晋驸马爷是怎么想的,既然是带着公主出来游玩,又怎地一个地方都不停留,不停赶路又有什么游玩乐趣然而她们的主子毫无怨言地跟随着顾靳呈一路跋涉,她们做奴婢的自然也不敢多言。白夜一路虽也渐渐感到疲惫不支,但她明白顾靳呈一心一意想要早日带她赶到那之前他所提及的昆仑神山,虽然她不知那到底是怎样的地方,竟会叫他如此着迷,但她愿意陪着他奔赴他想要到达的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当他们终于到达遥远的东方时,强健的马匹已经累死了八匹,六人除了东南和西北依旧一人一马在前头打头阵外,顾靳呈与白夜,吉娜和茉雅则共乘一骑,跟在两名护卫的后头。而此时,顾靳呈终于下令放慢脚步,在他们进入东方的第一座城池努瓦城歇脚。吉娜和茉雅一听几乎是立刻欢呼雀跃,年纪稚嫩的白夜听到可以在这里稍作停留,也感到十分高兴,她也实在很想去瞧瞧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他们骑着骏马慢慢悠悠地走进城中,只见那是一座十分繁华热闹的边境小城。城中的房屋与城门的城墙一般,都是用一块块硕大、重达千斤的石头修筑而成。那一块块完整的大石,极难开采,足可见国主建造这座城池所费的人力与物力。众人猜想,许是边境的缘故,所以这座城池修建得极为坚固。然而与繁荣的城镇截然相反的是,街上行走的人们却极为奇诡。47邪城努瓦上顾靳呈心中思量,觉得这客栈老板必定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生病,否则刚才也不会露出那种欲言又止,却又有些慌张的神色,于是他放下手,悠悠然说道,“我瞧着您的身体并无太大不妥,您这身体虚弱看起来不是生病所致。在下不才,学过少许术数,斗胆猜测您这问题更像是邪灵作祟。”那客栈老板一听,当即神色一震,鬼鬼祟祟地将房门关上后,随即颤颤巍巍地回到顾靳呈身旁,颤声说道,“先生,您是高人啊”顾靳呈当即眉毛一挑,知道自己猜测不错,这客栈老板果然知道点什么,而迫于某种压力,不能言明罢了。顾靳呈随即说道,“您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是您相信在下,倒是可以说来听听,或许我们会有什么解决办法,好消除您现在的烦恼。”客栈老板一听当即跪下,感激涕零地谢道,“多谢高人愿意相助小人,高人一眼便瞧见小人的病乃是邪灵作祟,您一定有法子能够解救小人于水火之中。”顾靳呈颇为好笑,他其实于术数并不精通,作为吸血鬼,他是无法修习巫术的,既然修习不到这项技能,他自然也不会花时间去向扶桑讨教;而扶桑去世之后,他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厉害的女巫或者巫师,自然更是没有任何进益。他自然不会傻到这样对那客栈老板言明,只答会尽力帮助,但他需要知道来龙去脉。如此一来,关乎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便不必担心客栈老板会有所隐瞒。于是客栈老板也老大不客气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对自己病痛的由来娓娓道来。话说努瓦城本是一座生机勃勃的边境城池,为何用生机勃勃来形容,是因为这里生活的努瓦族人民皆是边境游牧民族结合的后代,个个体魄强健,不仅适应得了关外恶劣的环境、强劲的风沙,而且骑射了得,家家户户多半靠出城打猎为生,他们生性乐观外向,世代生活皆幸福安乐,将这座城池经营得是欣欣向荣。他们的猎物从不是那些野兔、野貂之类的小野味,身强体健、擅长骑射的他们从来都只看得上黑熊、老虎这样的林间猛兽,几个努瓦族壮丁便足可对付一头熊瞎子,可见当年他们的强壮英勇。遥想十几个努瓦族男人手持弓箭、横跨马背,呼喝追赶数头猛兽的壮观场面,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感叹这个民族的勇猛。然而十多年前,这里的一切都变了,这里原本恶劣的环境变得更加糟糕。原本强劲的风沙更加时常刮起一阵阵沙尘暴,卷起狂沙阵阵,一道道沙墙常常将外出打猎的男人们永远地埋葬在风沙之下。然不仅仅是天气,那些原本只能成为猎物的猛兽忽然变得更加凶猛,它们的利齿突然变得更为锋利尖锐,锐爪如同神兵利器,一挠便能叫一个壮丁开膛破肚,它们眼神锐利,脚步轻盈,可以轻易地发现猎人,采取攻击或者选择遁走都由它们决定,猎人完全受制于野兽。更加可怕的是,城外十几里原本只是一片连绵起伏的普通森林,如今却成为一片生长着各种毒物的死亡森林,不仅有许多毒蛇毒蝎,就连那里的植物也含有剧毒,十几年的时间,那一片林子已经连空气都被熏染成为毒气,活人早已无法通行。穿越那片森林,原本可以直通一座与他们常有贸易往来的城池,如今只能绕道而行,穿过那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和毒森林,平白地增加了他们通商的成本。客栈老板说到这里,顾靳呈打断道,“但是你的病症并非由这些毒气造成,也非猛兽攻击,所以它们一定不是对于你们来说最可怕的存在吧”客栈老板连连点头如捣蒜道,“是的,毒气虽然厉害,但它似乎一直都只是盘桓在那片连绵的森林中,只要绕过它,生命倒也不会受到威胁,而猛兽更不会上这城里来。高人,原本那样得天独厚的一座城池与民族,突然之间变成这样,您一定觉察出这里面非同小可了吧”那老板说到这里,忍不住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有外来的敌人和毒物都是可以避免的,然而邪灵和诅咒却是他们这等凡人所不能够抵抗的。随着生存环境的日趋恶劣,许多城民都生起了离开这座边境小城的念头。一些人连夜便将全部家当打包,举家搬离努瓦城。邪城努瓦下可是,令城中人们惊恐的却是,他们后来陆陆续续地在城外发现这些逃离者的尸体。他们没有一个能够走出这边境之城的界限,不是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