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抽身出来,然后从小几上取过一个细长的锦匣递给我。我慢慢打开来,却是手中一滞,险些哭出声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晶润莹透的玉笛。再熟悉不过的样子。“这是共王临走前留下来的,想要交予主子保管。”抱琴温语喃喃。我不忍地捂住了嘴轻泣,抱琴继续道:“共王曾经送与主子的那一尊玉像和玉钟。与此玉是一样的,只是这玉笛是先王赐予共王的,共王辗转了许久才寻到了同样的玉质,做了编钟,亲自设计雕刻了主子的像,送与了主子。”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我瘫软在座位上,再也忍不住哭泣。悠悠的马车行驶。抱琴终究是走了,带着欣儿回到了从前熟悉温暖。如今陌生冰冷的定陶。而我独自守在宫殿中,“叮叮”的敲打着刘康送与我的那一套玉钟,轻抚着那尊翩然起舞的玉像,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分割线十载时光,只是弹指一瞬,便消然而去。都城长安,又是一个花开漫城的时节,永巷也迎来了又一个暖春。这十余年中,发生了太多,前朝王莽在他的叔父死后,继承了大司马一职,深得皇上信任,在朝臣百姓的也威信极重。而永巷内,皇上推却了几年一次的采选,下朝便只来了昭阳宫与我相伴,六宫都沉寂了下来,而我,没有再去推g,或许是我们经历了太多,错过了太多,我只想与他守住属于我们的每一分每一刻。“哎哟喂公主可别跑了,老奴赶不及了。”李朝恩佯装苦丧个脸,脚下不停地追着。“来呀,来呀,快来追我呀。”安宜“咯咯”的笑着看向甩在身后的一众宫人,脚下更欢畅起来。“安宜,别跑了,快过来。”卫婕妤无奈地笑着招了招手。安宜看了,轻盈地跑了过来,扑倒在我们怀中腻着。卫婕妤g溺的替安宜擦着额头的汗道:“瞧瞧这一头的汗,女孩子家家的,也没说文静些,真真是头疼。”我笑着让子衿奉了花茶给安宜,笑着道:“小孩子,到底欢脱点的好,若日日都端正文静,跟个小大人似地,反倒失了孩子的纯真。”“母后说的是。”安宜笑着放下茶盏,蹿到我怀里,偏头看向卫婕妤。看着怀里一身鹅黄衣裙,扎了小髻,绾了珍珠粉纱带儿的俏生生小女孩儿,不由心疼的揽了她笑道:“真真是惹人疼的,你母亲好福气。”怀中的小女孩儿仰起头粲然笑道:“母后也有福气,安宜也是母后的女儿。”我听了讶然,却见卫婕妤赞赏的朝安宜点了点头,我欣然的笑着凑身揽了安宜道:“是,母后也是有福气的。”“什么事这么高兴说来让朕也听听。”只见皇上着了素青便服笑着走了过来。待我们行完礼,安宜立刻扑到皇上怀中道:“父皇想死安宜了。”“胡说”皇上假嗔地指点安宜道:“明明昨儿还陪你逛了许久的园子。”安宜暗暗吐了吐舌头,娇俏的笑道:“夫子曾经讲诗经,不是有一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说的就是安宜。”皇上听了哑然一笑。我和卫婕妤早已端了帕子遮着笑。待到晚膳后,安宜才恋恋不舍的被卫婕妤拉回了寝宫,皇上拉了我一起散步园中。寂静的春夜,四周不时想着鸣虫的声音,漫天闪耀的星星。仿佛挂在空中,随时会坠下来一般,微风拂起了我们的裙袂,这一夜仿佛回到了我进宫的那一夜,也是这般,他牵着我。信然散步,记得那时的我还羞涩局促,而如今,我们却是如老夫老妻般,自在安然。“你在想什么”他低头看向我。眸子如星辰一般闪耀。我抿嘴一笑,然后轻语道:“我在想安宜,卫婕妤是有福气的,有安宜这样贴心的女儿。”他眼中一滞,我才反应自己说错了话,正欲辩解,他却揽了我温情道:“卫婕妤有安宜,你有朕。”我身子一震。看着他的眼中点点湿润。然后我哽咽的点了点头道:“所以飞燕又是最幸福的。”他微微一笑,然后搂了我,靠在我肩上喃喃道:“但朕也想看到你承欢膝下。他日我若去了,你也能有个依靠。”我身子猛地一颤,惊诧地从他怀中出来看着他,他笑着道:“朕准备将欣儿过在你膝下。”我一听忙道:“不可,欣儿是抱琴的命,若是如此。抱琴只怕也活不了了,求陛下收回成命。”只见他并不诧异。只是温然笑道:“朕就知道你不会同意。”“那陛下”我诧异地看向他,他微微一笑。然后抱住我喃喃道:“飞燕,朕准备立太子。”我身子一僵,只听他徐徐然道:“定陶王刘欣,中山王刘兴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待他们入朝那日,便是立太子之时。”“陛下还年盛,何必急着”我心中一颤,忍不住哭出声来,再也说不下去。他轻轻抚慰我道:“太子是立国之本,就算朕年盛,也要未雨绸缪。再者,朕要挑选出最合适的人,将来就算继承了皇位,也能替朕护你一世安好。”我哽咽着摇头道:“不要,我只要你护我一世,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十世的么你又诓我。”他轻声出笑,然后抚着我的背道:“好了,莫哭了,再哭就是小花猫了。”说着他抚着我的背轻语道:“刘欣是康弟和抱琴的孩子,几次来朝,朕见了也是不错的,尤其在你面前也喊着姨母,亲近的很,若是他登基,朕也安心的。刘兴是朕的胞弟,性情爽直,朕也是放心的,只要从他们之中选,朕便没有顾忌了。”“不论如何,朕都要保你一世平安,才能安心的撒手。”我听了早已泣不成声,就算是身后之事,他也要为我而周全,我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心却抽动着。分割线元延四年的春日,定陶王刘康与中山王刘兴入朝,随之而来的还有定陶太后,定陶王后,以及中山太后。定陶太后依然如从前那般,透着的算计让我心生异样。而中山太后却是如中山王刘兴一般,是性格爽直的妇人,看得出来,太后对于中山太后的戒心远小于定陶太后。立太子是大事,太后也不再沉寂,日日与定陶太后,中山太后摆宴赏乐,谈笑间仿佛再亲切不过,时而回忆过去,时而闲聊如今,可是这欢笑的下面的争斗,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并没有影响我与抱琴,我直接接了抱琴与欣儿住进了我的昭阳宫,看着成熟温婉的抱琴,我心中感叹。而看到如今温润和然的欣儿,眉目举止却分明是另一个刘康,心中不由触动感伤。欣儿依然亲热的唤我姨母,惹得我更加心疼如自己的孩子。定陶太后曾携了重金珠宝来到了昭阳宫,当我打开锦匣那一幕,看到定陶太后莫测的笑容,便淡然的合上了锦匣,婉拒回去,直到看着定陶太后倏然收起笑意,拂袖而去。直到殿上考核那一日,欣儿谈吐慧然,举止沉稳,相比于刘兴确实更适合做一国之君,而刘兴洒脱不受拘束的性子,决定了他更适合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悠然山水,自在野鹤。最终一道圣谕,立定陶王刘欣为太子,昭告天下。那一日,刘欣恭敬地在我与皇上面前端然下跪行礼,我欣慰的泪水盈眶,刘欣也眼圈一红,皇上温和的抚慰我,我心中方平定。不知泉下的刘康,可知道这一切,可会欣慰的一笑。第四十二章 驾崩立太子,昭告天下后,太后以教养太子乃一国之本为由,将刘欣留在了宫中,任朝中大儒为太傅教导。原太后欲将欣儿迁往长乐宫,但陛下以孝道为由,不肯让太后受累,便将欣儿留在了昭阳宫,由我亲自教养。朝臣以欣儿已然成年,多有不便为由阻止,皇上却终究力排众议,驳了群臣。而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与欣儿更亲近,为了弥补我不能做一个真正的母亲。定陶太后心有不甘,却终究因太后联合朝臣搬出了祖宗规矩,不得不含恨离开京城,返回定陶。而抱琴就这样成为了牺牲品,离开了欣儿,返回定陶尽孝定陶太后。走的那一日,抱琴抱着欣儿哭了很久,直到车行很远了,抱琴仍打着车帘看向我们。那一夜欣儿窝在我怀中哭了许久,十七岁的少年白日当着宫人面没有落泪,到了寂静无人时却在我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转眼间,两年就这样悠悠转转的过去了。我将所有的爱意都付诸于欣儿,在我的心中早已把欣儿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清晨便起身替他筹备早膳,亲自为他打点好一切,吩咐了一众侍奉的宫人,才看着他离开昭阳宫前去。每当他下学回来,我便已吩咐人做了许多他爱吃的。每日欣儿都会亲近的给我讲述太傅都教了什么,流利的背诵下来,有时候看到他挑灯苦学,我总会心疼,让人添灯,送宵夜。每当我劝他时,欣儿也总会笑着道:“欣儿想更努力些,就能保护母亲,姨母和祖母了。”我总会湿了眼眶,感动不已。皇上每日也都只来昭阳宫陪我。有时候看着温情的一幕幕,看着身旁温然的他,看着孝顺的欣儿,我总会想,平凡人家的相夫教子,应是这般了吧。终究上天没有薄待我。分割线“这一局你可又输给我了。”抬头看到皇上促狭的笑看着我道:“照理说可得输给我些什么,赢了没奖倒是没意思了。”我“噗嗤”一笑,然后打趣道:“你也好意思,一国之君倒像个孩子要糖吃一般。”“一国之君不也是人难不成就多长了眼睛,多长了手”看他不依不饶的样子。我抿嘴一笑,然后对子衿耳语了几句,子衿领悟的一笑,然后退了下去。他挑眉看着我们,我却也不说话,只优哉游哉的啜了口茶。过了会子,便见子衿走了进来,奉上一个锦匣。我将锦匣取过来,然后笑道:“陛下的奖励在这儿,只是得自己挑一个。”说完我打开了匣子。里面是零零落落的几个络子。他看了一眼,笑着道:“你倒是吝啬。”我伸手便要抽回来,他却一把躲过去,优哉游哉的挑了许久,我却是没好气的样子,过了会子。他挑起一根石青锦纹西番莲的攒心梅花络子,端详了许久方扬起笑意道:“我便选这个了。”我微微一愣。端起茶来喝,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旁边的子衿早已抿嘴一笑道:“可见陛下和主子是连着心的,这么多络子不选,单单选了主子亲自给陛下打的。”他微微一愣,然后讶异的看着我道:“这是你做给我的”我抿嘴一笑道:“你不是嫌我吝啬么若不喜欢,还我就是。”说着我凑身去夺。他却一扬手闪开了,笑着道:“既是送了断没有收回去的。”说完我还没反应,便将我一把揽在怀中,促狭的看着我。子衿她们都笑着抿嘴退了下去,待众人退了下去,他笑着将络子递到我手中笑道:“替我系上吧,以后断是不离身的。”我笑啐了他一口,然后坐在他怀中,细心地替他系在腰间我曾做的一个香包上坠着,然后笑着挑了他一眼道:“这会说得好,指不定换了个姐妹,你也说的一样话。”他仿似冤枉般道:“我除了宣政殿,便是来昭阳宫了,莫不是宣政殿我还能金屋藏娇”我笑着道:“那也不一定。”他笑着来挠我痒痒,我正笑着求饶时,他便一把抱起我道:“看来是太惯着你了,连我也打趣的高兴,真该给你些教训了。”我脸一红,嗔了他一眼,他却反笑得更大声,然后故意促狭道:“你便瞪吧,越瞪我越喜欢看。”正笑着走进内室时,却突然听得门外秦道敲门道:“陛下。”只见他不豫道:“怎么呢”外面只听秦道陪着小心道:“陛下,昭仪娘娘亲自做了些点心,请陛下与皇后娘娘前往品尝。”只见皇上眉头稍微舒展,但还是微蹙的看了我,然后道:“就说朕和皇后改日再去,下去吧。”听得秦道就要下去了,我忙唤住了,然后对诧异的皇上笑道:“合德宫里的点心我最是喜欢,你便替我去尝一些。”他看向我道:“你既喜欢,我们便一同去。”我摇了摇头微笑道:“忙了一日,我有些倦怠了,只怕是走不动了,你便去了,明儿一早我去备好早膳等你,你只带些我喜欢吃的点心来,我们一起用早膳岂不好”他凝思看了我一会儿,过了许久他无奈道:“罢了,那你便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便过来。”我笑着点了点头,他便凑身轻轻吻在我的额头,然后温声道:“等我。”待我点了头,他才依依不舍的去了。自我们和好后,他再没有踏足六宫其他的地方,就是合德也只有来了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