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做的丫头,她若不是这性子,反倒让人奇了。”说着陛下一把将皙儿抱入怀中掂了掂。看着我笑道:“到底是小子,瞧瞧,不过四个月,又重了许多。”我笑着道:“可不是,臣妾如今都快抱不起了。”听着我夸溢的言辞。皇上欣然难掩,抱着皙儿离了腿,皙儿半悬在那,笑着直动胳膊动腿的,皇上看了朗声大笑着道:“瞧这撒欢的劲儿,将来就是天上的鹰也能射下来,世人说高祖斩白蛇。力大无穷,可见将来咱们皙儿也不差的了。”子衿她们听了都捂嘴笑着。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皇上看见我如此,眼中笑意更深,我假嗔道:“陛下竟比司棋她们还没谱了,孩子闹腾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竟也能让陛下夸成此。”说着我拉了皙儿的小手,皙儿看向我,也咧嘴笑着紧抓了我的手指不放。这一刻,看着夫君在侧,爱子执手。我的心也跟着软了。我嘴角牵起一丝笑看着皙儿温语道:“再说了,我倒没想皙儿弯弓射雕的,反是希望他多读写书,总是好的,我的孩子,还是做个谦谦君子,斯文些。”皇上一听,笑着晃了晃皙儿的身子,逗得皙儿“咯咯”笑着,然后皇上看向我,拉住我的手道:“咱们的孩子,日后可不能只做个君子,得是要胸怀天下的君”我扬手做出要捂皇上嘴的样子,止了他后面的话,我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口便是另一回事,若传到六宫,只怕又是给皙儿积怨的了,我温婉的拉着皙儿的小手晃着,像是对皙儿说话一般道:“咱们皙儿如今只想着快快长大,快快学会叫父皇,母后就好,一世安然,没什么比这还珍贵的了。”皙儿似是能听懂一般,笑着也手舞足蹈的。皇上笑着将我揽入怀中道:“瞧瞧,连这小子也只听你的话,朕这个做父皇的还有置喙之地么”听着皇上的逗笑,一室的人都笑了,这一刻只觉得殿中更暖了些。这会儿我看了司棋笑嗔道:“还不去给陛下奉茶来,当真是傻了。”司棋一听,连忙欠身笑着抬头道:“是,奴婢这就去。”说完连忙下去奉了茶来,子衿知道我与陛下要说些话儿,便带了宫人们都下去了。我笑着端了案几上的茶递到皇上面前道:“陛下打进屋就高兴的紧,可说给飞燕也听听。”果然,皇上一听眼神中都明亮了几分,他喝了半口茶,便笑着对我道:“你可是问对了,朕是一下了朝,便直奔了你这儿,只想着把这事儿告诉你听。”我默然不语,只笑着看着皇上,他看向我道:“今日御史中丞上奏,直言力谏王氏一些子弟,广占民田,大圈土地,广置豪宅,弄得民声载道,百姓无地可耕,甚至还递了百姓请愿书,这王氏非丞相王,说的就是朕的舅舅那边儿,虽说是指的旁系,可这旁敲侧击的,舅舅立在那朝堂前,冷汗直冒,你可没看那请愿书上,上万的百姓都摁了指印,密密麻麻,铁打实了的,到最后那许多大臣也都跪地请命,要求严惩,以振朝纲,朕还没说什么,舅舅便忙自个儿直认错,说察教不严,要辞了大司马大将军一职,以平民怨。”“大司马要辞官”我惊诧地看向皇上,皇上笑着道:“今儿百姓的联名书都上来了,王氏那些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日日逗鸟喝花酒,如今都被百姓告到朝堂明面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实打实地在打了舅舅的脸面,舅舅能安然的了自是要做些什么,来把自己择开,说是察教不严,朕的舅舅倒真会避重就轻,他只怕是事事晓得,却是不闻不问的罢了。”“那陛下可准了”我心下一阵惶急,虽说王凤要辞官,可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若陛下真是准了,太后也头一个不准,王氏毕竟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逼急了,只怕也不是好事。我急着看着皇上,皇上笑着握了我的手道:“你放心,朕虽想,却也知如今还不是时候,朕没有准,只像从前那样,扔给舅舅那大司马处置,这回舅舅可再没像从前一样,挺直了腰板儿,理所当然的应了,倒是战战兢兢的推辞,说自己处置,只怕有不公之嫌,最后朕便交给丞相王商了。”我听了微微一笑,看来如今丞相是要开始了,今日只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御史中丞,正是丞相王氏一边儿的,是王商一手提拔出来的,从前碍于大司马王凤的震慑,只怕是敢怒不敢言,一直蓄势待发罢了,而丞相王商因着宫中的太后,虽有与大司马王凤对峙的实力,却不得不掂量一些,毕竟强强相敌,必有损失。可如今因为前日里王凝华突然的转变,敛了些冷淡,圣眷更甚,风头直与我一般,再加上她也是个伶俐的人,家世盛,位份高,又难得的与人为亲起来,如此六宫不乏多了些依附的人,虽然不排除有见风使舵的人,但慢慢儿累积下来,日久见人心,内廷里多了贴心忠肯的人,朝堂上自然也受益。丞相王商如今不看别的,只看皇上对自己的女儿爱护有加,再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在内廷站住脚,保其安然,那必是拼了心力,也要搏上一搏的,儿女就是父母的孽,终其一生,哪个父母不是为的儿女安好。想到此,我不禁会心一笑,但愿日后事事顺心,皇上终有一天,能畅然欢笑。“你偷偷的笑的什么”皇上促狭的看着我,我笑着伏在了他的膝上,启唇微笑道:“飞燕是为陛下高兴,饱暖思淫欲,人心就是如此,太过安乐就会放纵,那蛙蟾若扔进滚烫的沸水,忙不颠儿的就会蹦出来,可若是温水慢慢煮,便是再出不来了的,乐极生悲只怕就是这般了。”皇上听了朗声大笑,轻刮了我的鼻梁道:“倒数你会比拟。”我抿嘴一笑不说话,只静静靠在他膝上,他轻轻抚了我的发髻道:“飞燕,朕打算让飞翔殿学一些协理六宫的事务,你”听到皇上有些迟疑的声音,我便知他是担心我所想,我笑着道:“陛下想做的,都是臣妾所愿的,婕妤妹妹聪慧,必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的。”他听了温声道:“此生有你,朕还有何求。”说着他轻抚我的发鬓道:“有多久,你没有这样伏在朕的膝上了。”我思绪微顿,是啊,有多久没有这般安然静好了,劳心劳力久了,便会知道平淡才是福。我启唇微笑道:“飞燕以后常伏君膝就是了。”听到他轻笑一声,这一刻我的心也化开了蜜一般。第七章 惊起几日后,六宫嫔妃前往椒房殿请安时,皇上的突然驾临让嫔妃又惊又喜,然后闲聊之间,皇上的一道口谕却是如平地一声雷,让六宫再也宁静不下来。而婕妤王凝华却就此盛极,入宫不满一年,已位列婕妤,得协理六宫之权。永巷中更有道,王凝华有取我而代之的预兆。对此合德自是忿忿然,但因着我,也只是默然不语。而这一风向也让永巷许多隔岸观风的人迷了方向,对此我却只是一笑置之,因着想一心一意抚养皙儿,我便将许多的心思都放在了皙儿身上,至于六宫之权,我却早已不多过问,只留了个虚名罢了。而班姐姐原本也是恬淡的性子,对琐碎事务并不曾上心,因此也只一心教导王凝华协理之事,想着将王凝华引进了门,也就与我一般退了去。而中宫的皇后娘娘,因着今日旧疾又烦,也就无心六宫之事,如此瞧着王凝华却是得了许多机遇。听子衿说,王凝华处事有情有理,是个谨慎的性子,班姐姐如今只从旁点拨,王凝华便能将琐碎事事处理的有条有理,上下的奴才无不是心服口服。而六宫嫔妃见此,更是巴巴地儿往飞翔殿凑,如今的飞翔殿门庭若市,倒是门槛都要踏烂了般热闹。而反观朝堂,听李朝恩打听,还有皇上说与我的,便知如今大司马王凤称病暂离职,居家养身,王氏一族因着上次的敲山震虎,羽翼收敛了不少,再无往日跋扈张扬的神采,而朝上那些依附于大司马一族的大臣,如今也是群龙无首般,莽莽撞撞,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丞相王商却是风头正盛,一连做了许多有惠民生的事。在百姓口中声名极好,而皇上也是常常在朝上当着百官嘉奖夸赞。如今看局势,自是丞相王商声名高于大司马王凤,而皇后娘娘的许氏一族持中立态度。只坐山观虎斗,不偏不倚,不多置一词。皇上为此欣然难掩,然而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之处,更让我疑惑的是长乐宫太后,太后是大司马一族最大最稳固的靠山,可太后如今却是凤体抱恙,对如今局势无一丝反应,这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而王氏一族也太平静。平静的让人有些莫名的害怕。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风水轮流,只是转瞬之间,一切都来的太迅疾,快得让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结束。就像是一场暴风掀起海浪席卷而来,一夕之间,坍塌了一切的天朗气清,毁灭了一切的光芒,待人幡然醒悟时,海浪退尽,一切的希望早已如泡沫。消失殆尽。这一日我同合德逗皙儿玩,我将皙儿抱在怀中,合德端了蜜汁藕粉羹递到我前面,我小心用银匙舀了一点,然后轻轻吹散了热气,才慢慢喂了皙儿吃。皙儿咧嘴一笑。我瞧着也不由嘴角微漾。“转眼也就年下了,六宫之事姐姐还是要不管不问么”合德在一旁突然开口问道。我瞧着合德紧紧凝视着我,我微微一笑,然后又喂了皙儿一勺道:“如今我眼中也就皙儿了,旁的事我也懒怠去管了。”合德有些使着小性儿道:“姐姐对那王凝华也忒好了。白白帮了她许多,若非姐姐暗中扶持点拨,她哪里能有今日,风头盛极了。”我笑睨了合德一眼,然后道:“那要不然我去给陛下说,让你也跟着班姐姐学着协理的事儿”“姐姐人家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又羞我。”合德腻声跟我撒娇道。我笑而不语,只朝着司棋道:“司棋,皙儿这会子刚吃好,瞧着也该睡了,你抱下去哄了睡。”司棋忙上前欠身道:“是,奴婢知道了。”说完便上前来从我手中接过皙儿,就要欠身退下去。“等等”我唤住了正要转身出去的司棋,司棋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我,我上下的打量了司棋一番,最后只盯着司棋的脸看,过了片刻,司棋被我盯得有些紧张,脸不禁微微发白,颤声小心问道:“主子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我“噗嗤”一笑,只笑指了她,然后看向侍书道:“倒是奇了,这妮子向来胆大不怕事,如今我不过多瞧了一眼,饿把她吓得了,倒也是奇了。”子衿她们听了都轻笑出声,而司棋却是无声的舒了口气,我笑着看向她道:“瞧瞧,也不知这妮子吃的什么好东西,如今脸都圆了一圈,从前跳脱的跟猴一眼苗条,如今却是珠圆玉润的,难道是宫里月钱涨了”司棋听了脸一阵红一阵白,垂首不说话,想是又被我说的害羞了,侍书却是一般笑着道:“哪里就涨了月钱了,定是这妮子偷吃了不少好东西,前几日我瞧着她试了件儿以前裁的新衣,偏是穿不上了,可把她着急的,没个法儿了。”司棋听了红了一张脸嗔道的看了侍书,却是说不出话。合德也在一旁打趣道:“可惜了,花一般的年纪,最是穿新衣明丽的时候,可不是得急了。”如此一语,逗得一室的人都笑了。我笑着道:“罢,罢,如今也快年下了,子衿你去跟织室说一声,只道为下面宫人们添置新衣,也图个喜庆。”侍书她们一听要裁新衣,脸上难掩的喜色,子衿笑着道:“是,奴婢知道了。”我点了点头笑道:“我瞧前儿非常室送给我的几匹绢子不错,你们都且分了去吧。”说着我看向司棋道:“如今裁新衣,可是要把尺寸点好了。”侍书她们听了哄笑起来,司棋两手垂在前面,颔首绞着衣带子,瞧着也是好玩的紧。殿里正热闹着,忽然见李朝恩急急走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黯然,我不由蹙眉问道:“怎么呢”子衿她们一瞧,也都不约而同的收了笑,默然的看向李朝恩。李朝恩抬头看着我,微顿了一下,然后沉声道:“主子,宫里出大事了。”我心里猛地一震,然后扶住了案几道:“出了什么事”李朝恩看向我道:“飞翔殿王婕妤被宣去椒房殿问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椒房殿,六宫嫔妃也都被召集去了,方才椒房殿安奉奉皇后之命,也请主子和婕妤前去,飞翔殿的一众宫人,也都被拘禁在飞翔殿,不得出宫门半步。”我心下一颤,猛地抬眉看向李朝恩,有些退却,但还是忍住内心的忐忑问道:“为何”李朝恩脸上神情复杂,过了片刻方垂首低声道:“秽乱宫闱。”李朝恩话毕,我险些觉得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但见子衿她们脸色灰白,而合德更是震惊不已的样子,我便知,我没有听错。秽乱宫闱,这四个字罪孽太重,于普通妇人家已是不可承受,对于宫中的女子,更是可处死灭门的罪孽。我语中有些颤声道:“是怎么传出来的”我扶着案几的手也微微颤抖,有些控制不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