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请安,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皇后微笑点头。我颔首又转身向郑昭仪拂礼“臣妾给昭仪娘娘请安。”郑昭仪只拨弄手上涂得丹蔻,并不予理睬。我方又侧身道:“臣妾给众位姐姐请安。”皇后娘娘含笑道:“子衿,快扶起你家主子,赐坐吧。”我道:“谢皇后娘娘。”然后才扶着子衿起来,入座。皇后娘娘道:“昨夜侍寝,赵美人也辛苦了,今日还照规矩来给本宫请安,你有心了。”我忙恭敬道:“皇后娘娘乃六宫之首,宫中姐妹无不是得娘娘您的福泽庇佑,臣妾按祖宗规矩为娘娘请安,自是应该的。”皇后赞赏地笑道:“赵美人果然端庄识大体。”然后转头看着班婕妤道:“倒是与你一样的性子。”班婕妤笑着看了看我,我笑道:“娘娘谬赞了,臣妾比不上班姐姐贤德。”“哼。”郑昭仪突然冷声道“不过初次承宠,便眼高于顶,让本宫与皇后等了你这好一会,来了只草草请安,便卖乖弄巧的,只凭着这张巧嘴便能躲了这惩罚么”这时我方明白,郑昭仪今日突来这么早,只为在这等我。我连忙起身拂礼道:“是臣妾之失,请皇后娘娘恕罪。”皇后正欲说话,只听郑昭仪道:“王慎。”郑昭仪的心腹内侍道:“奴才在。”她看着手上的丹蔻,眼皮都不抬地道:“宫中嫔妃骄纵无状,请安来迟该如何惩处啊。”只听王慎道:“回娘娘,按宫规,该”“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来迟是有缘故的。”只听入画急切打断道。皇后道:“有何内情,你便说与本宫。”我嗔道:“入画。”可入画却还是道:“今日陛下体恤主子身子柔弱,便道让主子今日免于请安,但主子仍坚持要按规矩来请安,因此,服侍陛下离开后,方才来的,主子绝非故意来迟,请皇后娘娘明鉴。”说完入画磕头道。皇后和善地笑道:“既是如此,赵美人非但有违宫规,反倒谨遵宫规而行,原该赏的。墨兰。”皇后的贴身宫女墨兰道:“奴婢在。”皇后对她道:“去把本宫前儿得的八宝锦绣紫玉屏风赐予赵美人。”墨兰道:“是。”便退下了。我忙道:“臣妾谢皇后娘娘赏。”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快起吧,既是身子弱,就别老跪着。”我听从地准备回座。只听郑昭仪冷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奴才,当着宫里这么多主子面,竟然勃然喧哗,哪里还把我们这些主子放在眼里,可是看着你家主子得宠,便如此倚仗人势,以下犯上,不好好教教你,以后该如何管理六宫。来人,拖下去。”她直直地射向我,嘴里吐道:“杖毙。”我一听,心一沉,连忙跪倒道:“皇后娘娘,请饶恕入画一命吧,臣妾必会好好管教。”皇后也点头道:“妹妹,一个奴才而已,你又何须如此动怒,小惩便是了。”郑昭仪却咄咄道:“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奴才,便如此目无主子,若今日她如此顶撞我这个昭仪也只小惩,那来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下犯上,置祖宗规矩于何地,妹妹知道姐姐向来待人宽和,不忍重惩。因此陛下才命妹妹替姐姐分忧一二,所以,这贱婢便不劳姐姐费神,既是冲撞的我,便由妹妹代为教导吧。”皇后一时有些语塞。郑昭仪瞥了皇后一眼,冷笑了一下,然后对王慎眼角一挑,王慎领会地将入画往外拖。入画哭道:“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我心急欲再向皇后求情,突然眼看班婕妤款款起身恭敬拂礼道:“皇后娘娘,这入画说起来也是救主心切,虽是方式不当,但也其情可免。”皇后娘娘点头道:“班婕妤说的是。”郑昭仪冷哼一声道:“一句救主心切便免罪,还要这些个规矩做什么,班婕妤倒是说的轻巧。”班婕妤微笑对郑昭仪拂礼道:“这宫里的奴才职责便是一心向着主子,所以这入画原是无错,如今若因护主而被重惩,想来会让万千的宫人心寒,如此这般如何伺候好主子。再者,太后与陛下常道宫中当以祥和为主,只有宽以待人,方能六宫祥和。因此,若是娘娘今日小惩大诫,这样既不与太后、陛下的心愿相违,又能警戒六宫,岂非更好”班婕妤句句在理,又以太后与皇上施压,郑昭仪便不知该如何反驳,狠狠瞪了班婕妤一眼,然后笑道:“班婕妤果然是贤德的很。”她眼睛微眯道:“既然班婕妤都求情了,本宫又怎能不从轻发落呢。”听到此,我暗暗舒了一口气。班婕妤也拂礼道:“皇后娘娘圣明,昭仪娘娘圣明。”皇后道:“你坐吧,既是如此,入画也算将功补过,赏她十板子便是了。”王慎拉着入画往外去,郑昭仪冷眼道:“王慎,得要好好的教教这贱婢,才不枉皇后这一赏。”王慎领会的笑道:“是,奴才遵旨。”想必这十板子必会重打,我欲再说话,子衿在旁边拉住我,对我微微摇头,我便知事情已无转圜之地,便不再说什么。待众人喧了一会,只见王慎回来回旨杖刑完毕。郑昭仪满意一笑,起身微微拂礼道:“闹了这一会,臣妾也乏了,便先走了。”皇后道:“既是都请安了,便散了吧。”众人拂礼往外退。皇后突然唤我道:“赵美人留一下,随本宫去长乐宫吧,初侍寝的妃嫔都该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的。”我便随着皇后去了长乐宫,但太后身边的洛晴姑姑却道太后正在礼佛,只让我回去便是,以后自有见面之时,然后奉太后命送了我一柄玉如意。第二十二章 心悸待我回宫,立刻前去入画的房间,只见入画换下的衣衫皆是斑斑血迹,她的小脸一片惨白,看起来气若游丝。我问子衿道:“入画怎么样了”子衿满脸担忧道:“虽只有十板子,却下了极重的手,都是实打实地打下去了,我们又请不来太医,只能涂了些金疮药。”我忙道:“传我的令,立刻去请个太医来诊治,再拿些上好的金疮药。”待替入画上了药,入画看到我忙虚弱道:“主子怎的来这了,污了您的眼了。”我又气又心疼,便道:“平日里在自己宫里鲁莽也就算了,怎能当着众人面还如此不知规矩,连我都拦不住了,当真是我太惯你们了么。”这时侍书突然哭道:“主子莫再怪入画了,她道主子刚刚形势危急,若不说出实情,郑昭仪必会对主子下手,挟私报复,只怕主子陷入危急中,她才以身涉险的。”我一听,不禁怔住了,未想到,入画竟以命护我。我摸了摸入画的脸道:“是我错怪你了。”她虚弱地笑道:“主子待我们这些奴才好,我们都是明白的,奴婢今日所为也是应该的。”我感动地一笑,这时子衿道:“主子,太医来了。”我点点头。正转头,只听到“微臣拜见赵美人。”我一听这声音,瞬时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那人,看到他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嗡地一片空白,跪于地上的人竟是温玉。想到周围的众人,我忙整理心神,然后淡淡道:“起来吧。”“是。”他缓缓起身。我道:“你过来诊治吧。”他微微颔首便走了过来,我起身站于床边,他替入画把着脉,我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与从前无异,仍是那温润如玉的样子,只见他微微蹙眉,又舒展开来,一如从前替人诊治的样子,此时仿若又回到了从前。过了一会,他方整理好东西,起身对我作礼道:“这位姑娘伤的较重,有些伤了筋骨,若是再重一些,只怕就有生命危险了。”我一听,身子晃了一下,未曾想到郑昭仪的短短一句话就差点了结了一个鲜活的生命,我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那现在如何”我急切问道。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道:“娘娘不用挂心,待微臣开了方子,让这位姑娘每日按时服药,再多多休息数月,便能好了。”我舒了口气。“微臣先去开药。”我点点头,他便看了我一眼就下去了。喂入画喝了药后,我便让侍书照顾着,然后回了自己的寝殿。我对子衿道:“把那位太医叫来也替我看看吧。”子衿忙问:“主子可是有什么不适”我道:“没事,只是例行看看罢了。”她方退了下去。待温玉来后,我便由着温玉把脉,看着眼前的他,只觉得世事总是无常。过了一会他道:“美人似乎心绪不稳,忧思较多,微臣会为美人开些安神药便会好些,但美人也需多多休息才是。”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子衿道:“你且先退出去,我有些事需问问太医。”子衿颔首拂礼而去。我深深看了温玉一眼道:“你如何进了御药房做太医了。”他抬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愧疚与情愫,我微微别开了眼。他深深道:“你离开那天,我便知你应是去了赵府,因除了赵伯你未有认识的人,我便仍留在那,想到与你只一墙之隔也是好的。后来,听闻赵伯收了两个义女,并送往公主府,我便知必是你与合德,而赵伯的意图也是颇为明显的,我原想劝阻你,可是合德却告诉我不要再去打扰你,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决定,合德说的对,我不应去改变你的决定,因此,我便去考医药,想要入宫做太医,若你真进了宫,我也能在你旁边,守护你”我淡然道:“我们早已是陌路,你没必要为我再做什么。”他有些受伤道:“从前是我的错,我希望可以弥补一切。”我冷笑道:“弥补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什么,何来弥补之说你快出宫吧,不要让我看见你。”他眼神哀伤道:“我明白你已视我为陌生人,只是这宫中纷争不断,危机四伏,就让我替你躲那些暗箭吧。就算为了宫外的合德,你也不能有事,否则,合德该如何”我一想到合德,便心软了,温玉说的没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我出事,合德该怎么办。若是有了一个真心帮我的人,也必能保我一方。我又深深看了他一样道:“记住你今日说的一切。”他眼神瞬间明亮道:“我必会永记。”我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说的太多,会让人起疑,以后你就做我的专职御医吧。”他温然一笑道:“好。”然后深深看了我一眼,便退了出去。看着温玉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这时子衿走了进来,我方理了理心绪,过去的就该这样过去了。我道:“入画怎么样了”子衿道:“服了药好多了。”我点了点头道:“那便好。”子衿看着我关切道:“主子,你可还好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我看着子衿道:“子衿,我有些累了,今日一个鲜活的生命差点就消逝在我面前了,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子衿安慰道:“主子,既是进了宫便得要承受这一切,世人都道宫中的繁华富贵,却不知这背后付出了多少。从您踏进远条馆的那一刻,宫中的无数眼睛便盯到这了。您不能轻易服输,宫里从古便如前朝般,胜者王败者寇,您若弱了,这阖宫上下的人都将走向灭亡。就算为了爱您的人和您爱的人,您也要努力坚持下去。”我看着子衿的眼睛,慢慢去体会这句话,我的脑海中浮现了皇上和合德,还有温玉,我不能轻易被打倒,这样只会让我更快地败于这斗争中,结果必会比现在痛苦百倍。为了我爱的,爱我的,我所依靠的还有依靠我的,我都要争下去,否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我顿时精神一振。望着子衿笑道:“子衿,你愿陪着我走完接下来的路么”子衿笑着道:“不仅是子衿,我们远条馆所有的人都愿陪主子走下去。”我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第二十三章 荣宠想着班婕妤两次施以援手,我心下感激,便备了薄礼携子衿抱琴去了增成舍。增成舍虽不是十分华丽,但却很别致,处处都透着淡然悠远的风雅。进入殿中,班婕妤正在作画,我笑着道:“姐姐真是雅致的很。”她微微一笑道:“闲来无事,随意作作罢了。妹妹此番来,可是有事”我上前道:“今日在椒房殿的事”我还未说完,班婕妤便笑着道:“妹妹若是答谢的话便别说了吧,既是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该担得起这两个字才是,早上的事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做的。”我一听便道:“今日的确多亏了姐姐,妹妹能得您这样一位好姐姐,是妹妹的福气。”她听了笑道:“我能有你这样一个伶俐得体的妹妹,不也是有福之人么。”我微微一笑,看到桌案上的画轴上画着苍竹,枝叶分明,很是苍劲有力。我笑道:“姐姐了了几笔便勾勒出了翠竹的苍劲,当真不负这才女之名。”她笑道:“妹妹谬赞了,涂鸦之作罢了。”随后,我们便一起品茶论诗,倒愈发觉得班婕妤是难得的才女,她似乎不该身在宫中,因为她有着一股淡然的高远,好似一只鸿鹄却成了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