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不相干的外人倒和自家人生气。”张欣恍若未闻。从来只有人求她的,哪有她去求人的何况如今她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从前交好的好几个人都得了楚郡王府的暗示,远着她了,她要是再不硬气点,田氏之流只怕会越发轻慢她了。桂嬷嬷见劝不住,外头田氏也去得远了,只好作罢。张欣继续照镜子,慢条斯理地道:“你去和牛四说,让他办这么一件事。”桂嬷嬷赶紧装了银子去了。玳瑁进来道:“奶奶,大舅奶奶来瞧您。”来的却是她的长嫂杨氏,杨氏乃是户部杨尚书的侄女,不可轻慢。张欣忙迎了出去,亲自将杨氏引了进来。姑嫂二人分宾主坐下,杨氏笑道:“妹妹好多了。我来有几件事,一是来瞧瞧你,二是上次你请婕妤娘娘寻的药得了,我给你送过来。”说着自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鸡蛋大小的一只镂空雕花白瓷盒子,双手递过去:“这是婕妤娘娘费了许多心思才求来的。听说效果实在好极了。”张欣如饥似渴地打开盒子,但见里面装着的是淡绿色的半透明膏药,气味温和清香,便小心翼翼地挑了些涂在手背上。才一涂上,就觉得清凉滋润了许多,再看着就觉得那处比其他地方要细嫩白皙些了,不由大喜过望:“实在不错。”兴冲冲地叫丫头打水来洗了脸,涂到一半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这么点么”这可是花了千金才换来的,这么一点点,够用几回杨氏叹息一声:“就这么点。婕妤娘娘说了,这是和贵妃娘娘要来的,她不知磨了多久才讨来的。”贵妃娘娘张欣脑子里灵光一闪,那不是莫天安他姐姐么,便追问道:“这药叫什么名儿”“碧玉膏。”张欣气得吐血。之前陈知善和她说永生堂里卖一百两银子一盒,她还嫌贵,好么,现下花了一尊紫玉送子观音和千金才换来这么一点点。绕来绕去还是吃了亏。杨氏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道:“婕妤娘娘在宫中消息不通也是有的,她一向做事还是挺实在的。听说她最近得了黄淑妃的提携,这个月已是连着伺寝三次了。”张欣一下子就不生气了。堂姐受宠,这意味着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好处,那么就算白送银子给堂姐也是值得的,又何必心疼这点点东西呢杨氏见她不生气了,这才屏退左右,轻声道:“上次你和母亲说的事,已然有眉目了。”张欣大喜过望:“当真”杨氏笑道:“当然当真。我们张家可不是好欺负的,她一个小县令的女儿,破落户家的,算什么东西咱们就叫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做什么乡君啊,一辈子还做她的小医女还有她那个爹,我已是和我叔父打过招呼了,今年考评给他个大大的差让他一辈子就蹲在昌黎那穷地方,别想翻身”张欣恨不得大笑三声,用力拍着凭几道:“好好好”高兴完了,假惺惺地道:“让杨家叔父费心了,不会给他老人家惹什么麻烦吧”杨氏笑道:“肯定不会。”因想到两家人多年姻亲,也算是绑在一起共进退的,便透了个底:“你不知道,恨他家的人多了去。就连黄老将军都对他不满意得很,他做的什么官等他倒了霉,安怡就更不值一提了到时候再寻个法子让她失了太后的欢心,任你搓圆捏扁都行。”张欣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个传言,便小声问杨氏:“我听说,黄家有意求娶嫂嫂叔父家中的芳妹妹,可有这回事”杨氏微微笑了起来:“是为黄小将军黄昭提的,人已经入京了。昨儿我母亲和婶娘见了人,还满意。今日淑妃娘娘特意求了旨召他入宫觐见呢,圣上也见了人,很是夸赞了一回,赏了东西,道是虎父无犬子。”又压低了声音笑道:“不然你说淑妃娘娘怎会突然提携婕妤娘娘还不是看在即将是亲戚的份上。”“好。”这算是近来最好的消息了,张欣送走了杨氏,继续涂药,然后发现这药真的是很好,便盘算着再弄些来厚厚涂上才好。从镜子里瞧见桂嬷嬷进来,便问道:“事儿都办好了”桂嬷嬷笑道:“牛四说不超出三日,便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因见妆台上放着个漂亮的小瓷盒子,里头的绿色膏体已经用了一半,猜着是良药来了,便讨好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奶奶就看着好些啦,这是什么缘故”张欣心情大好,随手赏她十两银子,吩咐道:“你去跟陈知善讲,我需要大量的碧玉膏,但我手紧,没这么多钱,问他可能和大掌柜的说一说,便宜些买点给我”虽然她有钱,但一百两银子这么一点点也太贵了,能省一点是一点。桂嬷嬷领命到了永生堂,因怕给安怡认出来,并不直接进去找陈知善,而是使了上次接待过陈知善的小丫头珠晖进去办事,她自己则躲在青布马车上吃茶躲清闲。忽听永生堂里一阵热闹,有人大声嚷嚷着“小安大夫”,桂嬷嬷立时来了精神,掀起帘子往外看出去。只见安怡怒气冲冲地从永生堂里出来,几个病人追着她又喊又叫,她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搭理,而是埋着头疾步往前。有些意思。桂嬷嬷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恨不得赶紧一探究竟。正恨安怡走得太快,热闹没法儿看完之际,一个穿着青色箭袖长袍,身高腿长,容颜俊秀的公子也急匆匆地从永生堂里赶出来,追着安怡去了。桂嬷嬷顾不得珠晖,忙叫车夫:“追上去看看”正文 第234章 蠢得像猪安怡埋头往前狂奔,只恨自己太轻率,不该把焦大和谢满棠给的人找借口先遣回去。谁猜得着黄昭会这样快就找上门来呢她以为他怎么也得先把手里的正事儿做完才会想起她来,而等他想起她再打听了找上门来,那也该是几天后了,哪晓得他不但来得快,还把她逼得如此狼狈,不得不落荒而逃。因为知道迟早都是躲不过去的,索性往巷子里钻。黄昭不紧不慢地跟在安怡身后,待瞧见安怡走进巷子里了,才拿出千里奔袭的速度飞奔上去。却也不碰安怡,而是在她前面把路拦了,背着手微微笑道:“安怡,我带来你父母兄弟的消息,你怎地不听就要跑”都是这样,谢满棠拿这个威胁她,黄昭也这样。安怡一阵心烦,站定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昭道:“黄公子肯这样平平和和的说话就好了,似之前那样才见面就要生事,我当然不敢奉陪。”黄昭心里一半是痛恨,一半是喜悦。痛恨的是安保良不安分,喜悦的是见着了很久不曾见着的安怡。这样两种矛盾的心情夹杂在一起,他的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我倒是想平平和和的呢,奈何有人忘恩负义。你知道人是怎么对待忘恩负义之辈的吗亲手挖了他的心下酒就对了。”路途遥远,信息传递不便,又是要命的秘密事,所以安怡并不知道安保良做到哪个地步了,也不知道黄家究竟对这事儿知晓了多少。她所有的信息都来源于谢满棠,但谢满棠只是叫她小心,并未提到已经是危急的地步,所以,黄昭应该只是知道安保良和黄家不是一条心,他说这个话大概也只是试探她来的。安怡想到这里,心中微定,目光清冷地道:“黄公子说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你要挖了谁的心下酒呢谁又忘恩负义了”见她装晕,黄昭怒气勃发,将手指定她冷笑道:“挖了安保良和你的心我就想看一看,你们父女俩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安怡,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么”安怡知道他从来是个直接人,又念及当初他对她的几番援手之情,便不和他玩虚与委蛇的那一套把戏,直截了当地道:“我答应过你什么”就从这一次彻底断了吧,不要他对安家手下留情,也不要再和他牵扯不清。黄昭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顾不得装黄小将军的范儿了,一步跳到安怡面前,一掌将想上前拦阻的兰嫂开,脸红脖子粗地扯住安怡的胳膊大声道:“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叫你不许去找谢满棠,你却悄没声息地就跟着他走了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就这样待我你爹那个老”对上安怡冷清的眼神,那句脏话终究没出来,转而骂道:“你们父女俩都不是好东西,看着谢满棠年轻位尊,想攀高枝儿是吧人家喊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蠢得像猪”安怡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却并不挣扎,只是直直地看进黄昭的眼睛里去,一字一顿地道:“是呢,黄公子待我一片真心,真心到一心就想让我做你的妾,妾是什么玩意儿一样的存在,打骂买卖皆都由人,悲喜不由自己。敢问,此番黄公子入京,是来求娶谁家贵女的呢”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黄昭多少有些心虚,脸上的怒色稍许褪去,正要出言辩解,就见安怡像拂灰尘一样地拂开了他的手,轻轻拍着袖子讥笑着道:“就算是不得不给人做妾,那我也得寻个高枝儿攀才是。你说得对极了,谢满棠就是年轻位尊,人又长得好看,给他做妾当然是比给你做妾好一些。我真要给你做妾才是蠢得像猪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黄昭顿时被安怡后面这句话给彻底激怒了,往前一扑就要去捏安怡的肩膀,安怡早有防备,轻轻巧巧往旁一让,讽刺道:“有话不会好好说么非得动手看看你像什么不知所谓的蛮牛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不是飞龙关,可以任由你随意撒野,我却还要忍气吞声。”黄昭一扑扑空,再被安怡冷嘲热讽一通就没了继续闹下去的心情,只呆呆站在那里看着安怡一动不动。半晌方道:“安怡,你没有心。你自己凭良心说,这么多年,你跟我一起就一直都是忍气吞声”认识那么多年,他自问一向待她不错,她自己也曾亲口说过,她欠他的情,她会报答他,怎么一转眼就翻脸无情到这个地步“不,公子你错了,我有心,一颗黑心。”安怡笑颜如花:“因为心是黑的,所以才不肯为了报恩就给你做小妾。”她记得黄昭所有的霸道不讲理,也记得他几次援手帮了她,她知道黄家作恶边关多年,迟早会覆灭,更知道安家与黄家将是你死我活的仇敌,这中间并无可以缓冲的地带。黄昭哪里想得那么深远他只关心安怡不肯做小妾的说法,眼睛亮了亮,不服气地道:“可是你说要给谢满棠做小妾。”“转来转去都是做妾,合着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低贱难道我就做不得谢满棠的正妻”安怡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给谢满棠做妾她想都没有想过,喜欢,被吸引,想收藏是一回事,真的要不对等的日夜守在一处彼此扎得遍体鳞伤那就算了吧。这声不屑的嗤笑激发了黄昭的喜悦,他孩子气地笑起来:“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我并无轻视不敬你的意思。”给谢满棠做正妻当然是玩笑的话,但也说明了安怡的真实想法,她是想做正妻不肯做妾的。他苦恼地皱起眉头:“家里逼得厉害,不然,你再让我想想办法对了也许我可以”安怡不等他说出来就高声骂道:“黄昭,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你都要娶别人了还在这里纠缠不休,叫你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想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恬不知耻的人”正文 第235章 再见黄昭的笑容倏忽不见,沉默地盯着安怡一言不发,然后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我对你没有用了,是不是你真当我是傻子我不蠢,安怡,你和你爹早就做了谢满棠的走狗了,是不是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怜惜你”他已不是当年阳光灿烂的黄小将军,阴沉了脸便全身都透出嗜血的味道。安怡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腕上的镯子,转头去看兰嫂。却见巷口有几个男子疾步而来,当先一人大声道:“小安大夫,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帮忙”来的人竟然是田均。这可真是巧了。安怡闭了闭眼,朝田均淡淡一笑:“我有些不舒服,是要烦劳田大人帮忙送我一程。”田均顿时喜不自禁,忍不住仔细打量了黄昭一番,见黄昭冷着脸负手而立,虽然年轻,气势却不同寻常,身遭煞气隐现,十分不善地盯着他看,好像随时都可能拔出刀来砍人似的。心中微微有些害怕,硬撑着招呼手下把安怡和他护起来,殷勤护持着安怡往前走:“刚好我的马车就在前头,我送你回去。”安怡掉头就走。只听黄昭在身后道:“安怡,如果我娶你为正妻,你是不是就满意了”安怡脚下微顿,随即一笑:“别拿不可能的事来开玩笑。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做梦。”她早过了做梦的年纪,要的只是现实,要是的只是现在。黄昭不再言语,沉默着看向蔚蓝的天空。他很清楚,想要废弃与杨尚书府定下的亲事,便是两个家族间的仇怨,他承担不起。他转头看着安怡远去的背影,觉得那一段青春美好的岁月和着边城蔚蓝高远的天空离他越来越远,剩下的只有京城高大冰冷的石墙和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头。从此他只是他,安怡只是安怡。再见。安怡。黄昭朝着与安怡相反的方向大步而去。田均悄悄打量着安怡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来。他到得其实有点早了,也不是碰巧就走到这巷子里来,而是因为他从此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