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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得了这样两句话,若非是平太太点明了,只怕安九永远都不会被人提起来。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此,被亲人遗弃遗忘并以之为耻。田氏还在投入地扮演着她慈祥继母的角色,低着头,红着眼圈,将帕子轻轻按着眼角,微带哽咽地道:“总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福分,享不得女儿的福。不说啦,今日是好日子,不提这些。”一句话带过,继续说笑。安怡心中的恨意一阵甚过一阵,面上仍然不露分毫,对待田氏越发亲切。田氏因为也存了别样的心思,看着她那张与继女颇似的脸也没有初见时那般触目惊心了,却仍然不肯直视,说话时只盯着安怡的额发看,既不显得失礼又让自己心里不至于太膈应。众人看够了豆绿,正要移步入亭子中吃酒说笑时,忽然有丫头来报田氏:“田大奶奶来了”说明:降等袭爵,安大老爷此刻爵位为伯爵,因为习惯,所以安府此刻仍然称为安侯府正文 第198章 恶心你没商量今天恢复双更,时间照旧田氏不由大为奇怪,暗自嘀咕张欣怎会来了,平太太等人面上却是精彩纷呈。二夫人李氏捏着帕子不安好心地道:“啧啧,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才提起九丫头,这田大奶奶就来了。她二人果然有缘。”当然有缘,先是同为才貌双全的高门女子,后又做了好友,接着先后嫁了同一个丈夫,如何不有缘安怡眼瞧着众人想说又不好说,憋得难受的模样,索性替她们说出来,佯作天真地问李氏:“二伯母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田大奶奶与九姐姐原来挺好”即便再看不惯田氏姑侄二人,这里头始终涉及到家丑家声,李氏欲言又止,将话题推给田氏:“你三伯母最清楚这事儿,你可问她。”田氏饶是再想忍让,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但当着宾客的面也只有生生忍了,假装没听着安怡与李氏的对话,若无其事地对传话的丫头道:“我这里有事走不开身,请大奶奶先在我房里坐坐,再问她可是有什么急事”那丫头见主子不高兴,自是恨不得赶紧闪人。安怡却舍不得就此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含笑问田氏:“是上次在永昌侯府里遇着的那位田大奶奶吗我与她上次说得挺投缘的,要是三伯母方便,可否请她过来说说话”上次安怡与张欣可绝对算不上说得投缘,反而是唇枪舌剑的来回斗了几个回合,若非是自己出面打圆场,当时就要闹得不高兴。也不知安怡要让自己请了张欣来,是什么居心田氏怀疑地看向安怡,却只瞧见安怡一脸的微笑和期待。虽然碍于身份不好明目张胆地拆自家的台,却并不代表李氏就肯放过可以让田氏不舒服的机会,李氏当即笑道:“三弟妹,我记得你们家自来十分看重大奶奶的,她在我们府里也算是常客。你今日宴客,既然她碰上了,自当请她过来和咱们一起喝酒说话才是,她又是个不得了的大才女,说不得还有一两首诗词什么的传出去,替咱们府里的绿牡丹壮一壮声名。”田氏蹙眉道:“这边都是族里的至亲,她来不合适。”大夫人唐氏稳重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除非你舍不得,要把她藏起来。快去,别让咱们侄女儿空等着。”田氏被两个嫂子挤兑得没法儿,又见老夫人并不想管这种闲事,只得道:“那我让她过来。”田妈妈领命前去请张欣,少不得把安怡也在的事儿说给张欣听:“今日的赏花宴主要就是为了招待她,这人粗野得很,又不会看眼色,肆无忌惮的,若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妥,还请大奶奶莫要与她计较。”“我知道,我不会让姑母难做。”张欣握紧拳头,她此来就是专为了安怡。安怡害得她在楚郡王府吃了闭门羹,丢了好大一个人,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心血,叫她怎么能甘心何况安怡还与那个人明里暗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话,有些事,怎么也得当面试探观察一下才好。田妈妈知道张欣自来体贴大度,也就放心引她至园子里。远远地,张欣就在一众人中一眼瞧见了安怡,宝石蓝的琵琶扣斜襟上衣勾勒出曲线美好的上身,石榴红的十二幅长裙撒开如绚丽的花朵,肌肤如雪,长眉入鬓,谈笑间发髻上和耳边垂下的鸽血红宝石坠子轻轻晃动,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青春美好,明艳动人,意气风发。张欣突然间觉得双目被刺痛,痛得她甚至不想再多看安怡一眼,那种久违了的,无休止地憎恶,忌惮,厌烦,巴不得对方立刻就在这世上消失的心情重新又充满了她的心胸,让她愤恨不已。田妈妈顺着张欣的目光瞧过去,轻声道:“这位小姐可真是志得意满,她那头钗与耳坠子,还有手钏是一套,听说都是太后娘娘赏的。”张欣轻蔑地道:“似她这样的,当然得靠着御赐之物抬一抬身份,不然这里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比她贵重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不对的,这就是个什么都不如她,操贱业无风骨,只会讨好钻营拍马屁,不过机缘巧合才入了太后的眼的贱人,如何能当得她的恨瞧不起就对了。难得这位一直号称贤良大度的表少奶奶会如此失态。田妈妈诧异地看向张欣,却见张欣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朝着安怡走过去了。安怡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凳子上,含笑看着朝她逼近的张欣,等张欣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将头转向她张口欲言之时,适时惊讶道:“田大奶奶,有些日子不见,你的气色怎么就差到了这个地步”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喜欢人家说自己气色不好,女人就更在意,美丽且有心病的女人就更在意,张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堵得心头一阵难受,偏还不好回话。若是追着问安怡她哪里不好,那是自己怄自己;若是反讽安怡,安怡必然会说本是好心,何至于如此,又是自己没道理,倒显得自己有些心虚了。张欣只好僵硬地扯开唇角,挤出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这就不好受啦难受的还在后头呢。安怡招手叫伺立在一旁的小丫头欣欣:“欣欣,你过来,把我前几日配制的花清丹拿过来。”其他人倒也罢了,张欣的眼睛当即瞪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安怡含着笑,一边接过那小丫头递来的盒子,一边骂那丫头:“欣欣,你实在太过蠢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欣欣,早跟你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不信,你在家里学的那两下子拿到这里就不够看了吧”张欣确定自己果然没有弄错,安怡的丫头真的和她同名,而且是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恶心她。就凭这样一个下贱的狗东西,也配与她同名张欣几乎想起身拂袖而去,却又委实不甘心,更舍不得就此丢了自己贤良大度的名声,少不得堆满虚假的笑容去问田氏:“姑母,我耳朵不好使,小安大夫刚才叫这丫头什么”田氏也听见了,只是拿不准安怡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让她把张欣叫过来,就是特意为了给张欣难堪的吗当然也不排除安怡不知张欣姓名的可能,当即小声提醒安怡:“我这侄儿媳妇的大名里头就有个欣,侄女儿你看是不是”安怡恍然大悟:“原来大奶奶与我这小丫头同名”又怪张欣:“大奶奶你不是个爽快人,还绕这么大个圈子。你直说不就好啦我不知道她冒犯了你的名讳。”也不说要就此把欣欣的名字给改了,而是直接叫欣欣:“欣欣,你先下去,换兰嫂来伺候,当着大奶奶的面可不好再叫你了。”张欣一阵气短,当着自己的面不好叫这个名,意思是私底下就要让这丫头一直顶着这个名伺候人可她怎么也管不着人家丫头叫个什么名字。当即把一张脸阴沉下来,看什么都不顺眼,着扇子淡淡道:“小安大夫是个爽快人,即便是在长辈家里做客也不忘随时提点教导下面的人。”“承让,承让。做得不对就要改么,不然下次再带出来可不是丢人现眼人家提起我家那个丫头欣欣怎么怎么的,丢的还不是我的脸。”安怡心情大好,这样一个小小的撩拨都受不住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果然日子太好过了,不利于成长。我来替你终结这完美得虚假的岁月吧张欣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本意是讽刺安怡不知道规矩,不该在做客的时候当众训斥教导下人,谁知安怡根本不和她一条思路,反倒沾沾自喜,更是再把她的名拿出来蹂躏了一遍。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张欣并不认为安怡真的就如同她表现出来的这样大大咧咧的,毫不犹豫地认为这就是居心叵测,恶毒不堪的坏丫头张欣轻蔑地从鼻腔里哼笑了一声,不屑地转过身背对着安怡热情洋溢地与其他人说笑,说的更多是些诗词雅赋,京中高门里最流行的装扮和玩法,以及哪个公卿家的小姐、夫人如何,总之坚决不谈安怡能搭上的话题就是了。其间再不肯多看安怡一眼,更不愿与她说话。田氏生怕得罪这个不得了的侄儿媳妇,忙扔了安怡,凑上去陪张欣说笑解围。这样倒也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安怡也不说话,静静坐了片刻后,起身告退。叫你跟我斗,你一个乡旮旯里出来的,操贱业的贱人,也配与我平起平坐我就是要让其他人冷落你,叫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名门淑女,什么才是教养风度,让你知道什么是自惭形秽。怎么样,端不住,装不下去了吧张欣冷笑着,忘了此来的初衷,只恨不得安怡赶紧消失最好。平太太笑道:“侄女儿,酒正吃得酣畅,你就要走啦不许走,自罚三杯。”安怡笑道:“婶娘不如罚田大奶奶吧,她花容月貌,风华正茂,能言善道的,叫人看着眼馋,正该罚她”正文 第199章 伸手见安怡如此说,张欣心里顿时充满了骄傲和优越感,发什么酸呢这人啊,最怕的就是对比,这一比,就被比下来了吧心里一高兴,之前想好的事儿就又记起来了,立时借机收了倨傲之色,虚伪笑道:“哪有为了这个理由罚人的,我话多了几句是我不好,你才是正主儿,正该罚你”安怡捏着杯子笑看着张欣,顺着她的话头道:“既然大奶奶都承认自己话多了,那就正该多饮几杯。”张欣面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即便是假笑也再维持不住。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说她胖,她就喘上了那边安怡已经问丫头要了三只荷叶杯,亲手斟满了酒,豪气干云地叫张欣:“大奶奶看着身娇肉贵的,想来大杯子是喝不下去的,就喝这三杯吧。”这还不叫大杯子张欣心里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脚,转瞬间却又笑了起来,优雅地掩袖一笑,目光如波地扫视了众人一番,缓缓道:“小安大夫豪气,我却是量小,又怕失态丢丑,平常只能喝一钱大小的小酒杯。但小安大夫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我就喝一杯吧。”言罢端起酒杯,掩着袖,慢慢喝完了一杯。先亮了杯底,再问丫头另要了一只荷叶杯,长袖翩翩地亲手斟满一杯酒,端送到安怡面前,轻言细语地笑道:“小安你喝了这杯吧就算是我为上次的事向你赔罪。”安怡看看那杯酒,再看看张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大奶奶这杯酒不会让我喝下去就丢了半条命吧”张欣目光微闪,将扇子掩了口,同众人大笑道:“各位长辈瞧瞧,这丫头嘴贫得,哪儿像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谁都看出这二人间暗潮汹涌,众人无意搀和,就都但笑不语。安怡含着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再一口吐入袖中早就备好的丝绵之上,然后假意扶了扶头,笑道:“果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小安大夫又在说笑。”张欣扫了眼田氏,田氏有些无奈地起身将安怡之前斟满的两杯酒一杯在手,一杯递给安怡,笑道:“招待不周,我敬侄女儿一杯。”田氏是主,安怡是客,客人怎么都该喝了主人敬上的第一杯酒,安怡笑着,再一饮而尽。张欣再撺掇胁迫着安怡去敬安侯府的老夫人与唐氏等人,安怡也不与她计较,挨着敬了一圈,然后扶着头告饶:“我实在不成了。”笑嘻嘻地往兰嫂身上靠了,小声问李氏:“二伯母,何处可以更衣”李氏忙叫自己的丫头与兰嫂一道扶着安怡去,又体贴的让人给安怡备了醒酒汤,安怡告了罪,步履匆匆地往后而去。临行前瞟向张欣,但见张欣稳坐在那里,唇边含着一丝自得的微笑,田氏则有些紧张地用手指绞着帕子,心下顿时了然之前她喝的那些酒水中必然有一杯是有问题的,田氏与她暂时没这么大的矛盾,只能是张欣。胆大包天。一个人过得太顺风顺水之后,往往会养成极度的狂妄与自恋,张欣便是如此。安怡不动声色地继续装醉,静观其变。离此最近的是当年安十所居的掬泉轩,丫头理所当然地把安怡引到此处入厕歇息。安怡只管将自己清理干净就歪到客房的榻上装醉歇息,没多大会儿,不知是什么人先把李氏的丫头叫了出去,接着又把兰嫂喊了出去,然后兰嫂便与人小声争执起来。就听有人道:“在这里吵着贵客总归是不好,我们往一旁去说道。”于是争吵声便低了下去,又有一道低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安怡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从睫毛缝隙里瞧去,只见张欣独自一人从外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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