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表达的事情了。他当然记得,在那微弱而广泛的欢悦心情之上,还弥漫着一层失望的浓雾。“是我东奔西跑,和农民们谈话,把他们的想法变成法案,争议产生后,我又进行过那么多次的演说,鼓励人们相信新政策。可是上至官员,下至普通的知识分子那些离农民稍微有一点距离的人们,仍然分成两派,在新政策有没有背叛社会主义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保尔站在窗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眉头微微皱起。他面向窗外,投射出去的目光笼罩着迷茫。我所做的一切伟大与否,由时间来检验。伊万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说话的女皇站在落地的窗前,阳光使她的脸庞闪耀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辉。“相信时间吧。”伊万不由自主地开口。那双红金异色的眼睛转向他,伊万站起身,礼貌地微笑,“您可以把这个忠告转给那些和您一样感到迷茫和挫败的人们,就说是来自一个比他们稍微活得久一点的人。”几个月过去,新政策良好的收效终于压过争论的浪潮,时间的确是消除怀疑的良药。保尔的眉目间终于散去了苦恼的神情,再见到伊万时,他的面上又有了温和的微笑。不过这次,伊万笑不出来了。“看到您这位访客,我不得不怀疑几个月前人们对您的指控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把书签夹好,合上手中的书,“怎么,您真的要转投西方的怀抱了”“当然不是,”保尔笑了一声,看都没看自己带来的人,“我请琼斯先生来商谈合作的事项,不过令我惊讶的是,会谈结束后琼斯先生执意要来见您。现在怀疑的人是不是该换成我了,露西亚,难道你们双方早就暗中勾结”“当然不,”伊万干脆地否认,“因此我很好奇,美利坚先生,您现在来见我的目的。”保尔闻言也转头看着身边的“美利坚先生”。阿尔弗雷德不禁感到一阵恶寒,即使是他也能感受出这间屋子里满满的不欢迎气息。但是,美国小伙子吞了吞口水,世界的hero完全能应付这个。“苏维埃,我说了我要单独见他,”阿尔弗雷德朝门口扬了扬下巴,“你就别凑热闹了吧”保尔脸上的笑容被一瞬间的惊讶取代,不过很快,他就又捡回了那张精致的面具。“好吧,真是抱歉。那么两位慢慢谈吧。”说罢,他居然真的转身离开了。搞定了保尔,阿尔弗雷德转身面对眼前的伊万,刚刚消失的那股紧张感又再次浮上来。“嗨,好久不见呃,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了”阿尔弗雷德状似游刃有余地开始对话。想到自己新更改的那个冗长的国名,伊万最终说:“还是俄罗斯吧。”“啊哈,就是这个。你好,俄罗斯先生。”阿尔弗雷德干笑了一声,心里涌上一丝丝失落。伊万对他是几个世纪不变的礼貌而冷淡,他曾经毫不在乎地说他可以主动,然而几个世纪过去,把冷淡的人变得亲近,似乎越来越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他还失落着,伊万问话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朵里:“我能不能知道,苏维埃请您来谈些什么”想了一下,阿尔弗雷德回答:“一些关于做生意的事情,不过,还什么都没能决定呢。实际上,他本来邀请的是我家里的企业家们,但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来,于是就把我推来探口风了。”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回去要把听到的跟他们复述一遍,怎么决定随他们的便。”原来是这件事。伊万想起保尔在前几天曾经跟他提过,他想要借助一些外资来发展本国经济,然而西方的封锁很严重。估计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会见阿尔弗雷德的想法了。“这是件好事情。如果这些先生们赶在其他人之前进入这片市场,所能获得的利润一定会非常高昂。给您。”伊万一边说,一边倒了杯茶递给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喝了一口说:“是这样,不过我很怀疑他们是否愿意要这份利润,因为”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矛盾,“苏维埃,甚至还有您,就现在而言,和我的意识形态是对立的。”伊万沉默,阿尔弗雷德又补充说:“当然,我相信,把您直接划进来不是很恰当我个人也很不情愿,实际上不过,众所周知的原因导致了这些结果,也导致了可能的阻力。”“是的,”伊万点了点头,“我能理解。然而也正因如此,我才要向您说明和他合作的益处。商人没有不逐利的,对于您而言,这项合作能够让您得到利润;对于他而言,他的国家能够加速走出内战和饥荒的阴霾。而我是附加的受益人,为了我自己的身体早日恢复,我也希望这事能够成行。”阿尔弗雷德猛然意识到什么,他这才注意到伊万即使在夏天也穿着长袖长裤,好像老人一样,夏天也穿着秋天的衣服。“你很冷吗”他有些不确定地伸出手握住伊万的,然后触摸到的冰凉的温度把他吓到了。“啊,我明白,内战加上饥荒,肯定不太好受。”他笑了笑,“那么也许看在病患的份上,我会多和那些老头子们磨磨嘴皮子。”伊万露出一丝微笑:“无论如何,如果合作成功,我们双方都会感到十分欣慰的。”阿尔弗雷德说出那句话以后,就陷入了矛盾之中。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他被推来探口风,也没有他要去转述的环节,保尔请的就是他,决定权基本就在他手中。而他在来之前根本就没打算答应任何合作内容。而刚刚,他感到了自己的动摇,然而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你被利用了。这个可能性很大不是吗,阿尔弗雷德想,自己喜欢伊万,伊万知道自己喜欢他,而且伊万不喜欢自己。国家利益至上是伊万的信条,而现在他和保尔利益一致。他想到这儿,感到一阵胸口发闷。“俄罗斯先生,现在你的利益和苏维埃一致吗”阿尔弗雷德盯着地面,突然开口。“理论上,是的。怎么了”阿尔弗雷德在心里自嘲了一下自己的勇气和傻气,然后问:“那么,你会爱上他吗”看得出来,伊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不符合规则的问题。然而他只愣怔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两个月后,第一个外国人获得了苏俄一座石棉矿的特许经营权,那是个美国人。很快,美国境内出现了一个名叫“美国联合公司”的组织,专门从事与苏俄的贸易。西方对这个新生国家的封锁,从此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几年后,亚瑟、弗朗西斯、路德维希以及费里西安诺纷纷承认了这个国家,一同承认他的还有许多其他西方国家;然而没有最早与他开始贸易的阿尔弗雷德。“看来我真的应该感谢您,伊万同志,”保尔半真半假地对伊万说,“您看,琼斯先生根本对我视若无睹呐。”“感谢他带来的贸易额,现在我已经基本恢复了,而您也获得了您想要的。”伊万看了他一眼,扬起嘴角,“那么,他是怎么想的,还重要吗”保尔放弃地收回了视线。“好吧,不重要。”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西方的经济越来越繁荣,苏俄这片除了“市场广大”外没有任何地方合他们口味的土地对于他们来说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于是政治又占据了主导,比如亚瑟就毫无顾忌地断绝了和刚刚被他承认没多久的保尔的外交关系,并且停止了双方签订的协议。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兄弟两个并不在繁荣的队伍之中,然而他们始终是一颗定时炸弹,这点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在他们有了两个新的同盟者之后,所有人再也不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再放任下去了。“新的威胁酝酿在欧洲,而繁荣被封锁在国境之外,这样下去难以招架的危险总有一天会到来。”保尔交叉着双手,一圈一圈地在房间里踱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把电气时代拉进来,而且,只能靠自己。”“但是我们要怎么做”娜塔莉亚的声音是和伊万类似的冷漠,“一个居民里有一半是文盲的国家,是无法完成快速工业化的。”她的姐姐伊琳娜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的耕种直到现在还完全靠人力和畜力进行。这和他们差距太大了,无法一朝一夕之间弥补。”“但这些都不能作为不搞快速工业化的理由。”保尔抿了抿嘴唇,“有些事情即使阻力很大也必须要做。”伊琳娜说:“是的,这一点我们都赞同;只是,您必须要看到现实条件,它并不允许这样做。”保尔沉默了。“在座的诸位里,我最清楚农业的重要性。我和娜塔莎都觉得,应该先从农业开始,按照已经被证实过是正确的道路,一步步完成工业化。”伊琳娜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而娜塔莉亚在一旁的点头显然给了她勇气,“那样的话,也许需要几十年我们能够赶上,毕竟我们家里的资源还是非常丰富的”说到最后,她的底气似乎也变得不是很足。隔了一会儿,保尔才开口回应,然而说的却好像与谈话主题没什么关系。他说:“我很担心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伊琳娜语塞了。于是,一切按照保尔所支持的方式进行了。那位新上任的铁腕上司,用他雷厉风行的作风,重新拾起了“战时共产主义”一样的、紧绷绷的经济政策。不过这一次,它有了一个新名字计划。所有事情在真正开始办之前,都要设计一个轨道。在这个轨道上,它们被放上去,用最快的速度飞奔。人们绞尽脑汁,把能够想到的各个方面都集合起来,放进名为“计划”的高速公路,然后制定一本厚厚的交通规则作为指导,也就是全国人未来数年内生活的规划。在这条高速公路上,庞大而落后的新国家迈动脚步开始追赶。保尔、伊万以及那姐妹两个,都跟着那些统计学家、经济学家和技术专家们一起投进这项浩大的工程,忙得连轴转。然而这个过程是美好的,因为制定计划使人们感受到一种虚幻的成功感和满足感,仿佛光明的明天近在眼前,而即将到来的辛苦和坎坷都渺小到不值一提。所以直到整个工作系统地完成,他们才发现,他们豪情澎湃地写下的东西,竟然足足有三大卷,1600多页。那几乎是人类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然而在当时,他们不会被任何东西吓倒。这就好像安东尼奥的远航,阿尔弗雷德的独立,路德维希的统一 年轻的国家,所具有的或许最愚蠢、然而却最宝贵的东西。1929年的5月到了。那一天的晚上莫斯科大剧院灯火辉煌,随着巨幅地图上一盏盏灯的亮起,未来在人们的眸子里被点亮。在巨大的苏联地图上,每盏灯代表一项建设工程,每汇报一项地图上就亮起一盏灯。汇报结束后,庞大的国度被点缀得宛如星空。这成百上千盏灯将本就明亮的大剧院映照得如日中天,它们五颜六色的光在洪亮的国际歌中交相辉映。五年后的今天,这个国家将完成一次彻底的蜕变。人们热泪盈眶地唱出的歌声如洪流一样将伊万包裹,它们掠过他心里的一潭冰水,带起一层层细小的涟漪。保尔对他说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脑海里,他说:“露西亚,我要在十年之内让您变成欧洲最强的工业国。不管西欧的、中欧的那些人有多强,只要我许诺,我就一定会让它实现。”那时年轻人的微笑如沐春风却又亦真亦假,让伊万摸不清这是郑重的诺言,还是礼貌的敷衍。只是那双眼睛令他无端想起叶卡捷琳堡灰暗的监狱,在那里、在他重获新生的早上,他也看见这样一双眼睛。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端午节快乐、神圣的战争在苏联的“一五”计划热火朝天地进行时,西方的资本主义国家们却正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随着纽约股市的崩盘,一夜之间繁荣不再、恐慌蔓延,曾经代表富裕、优越的西方,变得满目萧条,人心惶惶。经过漫长的摸索,阿尔弗雷德和亚瑟终于找到了有效的解决方法。白宫利用“计划”的手段,先整顿金融,再补贴农业、规范工业、发放救济,慢慢摆脱了经济危机。他的恢复让许多人看到了希望。然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眼前的危机是一切危机的总和,已经恶化到无法度过了。因为早年普法战争的旧恨,弗朗西斯在一次大战结束后将凡尔赛和约作为报复。他的盟友们默许了他添加的不切实际的条款,将其加诸在日耳曼兄弟头上。作为战败国的路德维希和基尔伯特无法反抗也无法申诉,只能生生背上这副沉重的枷锁。枷锁不仅压在他们头上,更压得所有家人都喘不过气来。现在,面对更加水深火热的生活,人们的忍耐力触底反弹,一发不可收拾了。魏玛共和国颠覆,国社党势力迅速膨胀。整个德国的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浓厚的畸形希望,被生活压得丧失判断力的人们仿佛保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能救我”“他能救我门”于是1933年,后人口中的“那个疯子”成为路德维希的上司。不过在当时的人们眼里,他是个潜在的英雄。很快德国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一体化”工程雷厉风行地进行,总统和总理的职位合并,变成至高无上的“元首”。所有的行政机关和军队都向这一个人效忠。“第三帝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