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亲,她细声细气的道:“见过赵夫人,赵三小姐,我等前来是应陛下之令,请赵三小姐入宫一见。”赵夫人脸色惨白,“请问青女官,可知陛下召见小女所为何事”脸色青白个子不高的刘公公阴阳怪气的道:“赵夫人,得见天颜是赵三小姐难得的福分,你可别误了你女儿的大福气。”赵夫人闻言,身形一颤,几乎站不稳。李璇见状,忙道:“娘没事的,我随三妹一道去宫里,我多日未见我母妃,也是颇为挂念。没事的。”将赵夫人托给赵二夫人后,澜江便同李璇一道上了青女官的马车。上车后青女官一直在默默打量澜江,澜江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见。车摇摇晃晃的,晃的澜江几欲入睡,在嘉庆关的几日没合过眼,扶棺回来的路上也没能休息,虽然昏睡了一整天,可还是无精打采。恍惚中被二嫂李璇叫醒,李璇无奈的看着迷迷糊糊的小姑,自从这次扶棺回来,她发觉小姑变了不少,以往散漫的,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近乎神速的成熟起来,变得安静深沉。澜江静静跟在女官身后,扶着身形笨重的二嫂。到南书房前时,李璇朝后宫去了,未经召唤,就是公主之尊,也不能轻易面圣,难怪那个太监说面圣是大福分呢。进了南书房,澜江低头俯身在书桌前三步处下跪叩首,“民女赵澜江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瑞武帝久久未让她平身,澜江知道座上的人定在打量自己,她绷直背脊不敢动弹。跪着的少女虽偏瘦,但身形修长有力。因进宫未带孝帽而是在发髻簪的白色绒花。“起来吧。”瑞武帝道,澜江谢了恩,站直了,但依旧未抬头。“赵卿把你教的很好,很懂规矩。”瑞武帝淡淡道,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批评。澜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瑞武帝又道:“你父是一等伯爵,你可自称为臣女而不是民女。”澜江心底有气升腾,硬声道:“民女父亲已亡,现在民女是没有父亲的人了。”瑞武未怒反笑:“不错,有胆识,不像那等做作女子,见了朕不是发慌就是轻浮。你对朕有怨气,朕理解,你赵家男儿为朕效忠,为国为民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朕不怪你,你大可放心,你父的爵位,待升平公主产子后由他继承,若是女儿,那便由你的儿子继承。”澜江心下稍安,有了爵位至少可保全家安宁,父亲为官多年,虽未刻意与人结仇,但仍有不少政敌,现在一屋子孤儿寡母,如无了权势,那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瑞武帝又道:“对于你父之死,你有何见解。”澜江心如擂鼓,正题来了。“我父亡在嘉庆关外十余里处的一个洼地,那里视线不清,常有雾气,我去之时未发现交战痕迹,但有辽人战马的马蹄印,我父伏在地下,全身有六处刀伤,均是短匕首所伤,而不是辽人惯用的马刀。父亲身边的副官、护卫营以及当时跟随父亲出战的一队骑兵均不见踪影。除了父亲,我未见别人的尸体。后来在返回嘉庆关的途中发现了父亲的坐骑奔雷,它脖颈处有刀痕,但不致命,沿着它的蹄印找到了父亲的一个副官,已经死了,死因是胸骨断裂,而死。”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心里有些忐忑。但瑞武帝并未不悦,而是让她继续。“我的判断是父亲并非是被辽人所害,而是而是死于魏人手里。”“哦何处此言,有可能是辽人设计,故意令人猜测有内奸呢。”瑞武帝面无表情。“但是陛下,辽人出兵占了平洲、金州,可以说是大胜。率军的是辽人青壮派大将呼韩勇,如果能在大胜的基础上杀了大魏的主将,而且是我大魏朝战神,那么他将获得的荣耀是不可估量的,也能在辽庭上与那些氏族势力一争高低。又怎么会刻意作假。”“那你的判断呢。”皇上像是在刻意引诱着澜江说出他想听的话。“请陛下赎罪,澜江窃以为,我朝有人与辽勾结,杀了父亲后,朝中大将几乎无有能有呼韩勇抗衡的,那么辽军可大举南下,我朝必然会谈和,岁贡,辽人得了好处,而我朝中内奸可得到西北军,更可”澜江犹疑了,不知还要不要继续下去,万一激怒皇上,身死都是小事,牵连家人可就遭殃。“说下去。”“更可使皇位竞争对手少一大助力”澜江斗胆说完。“混账。”一个茶杯擦过澜江的额头摔碎在地上。她忙跪下道恕罪。三、与君辩还是发怒了。在扶棺回帝都的时候,澜江就一直在想这一切的真相是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瑞武帝有四子,大皇子是元后所生,为嫡子,但元后故去多年,二皇子是刘贵妃所生,刘贵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家里势力不俗。三子为绣嫔所生,以往曾与澜江一起在外公御林军大将君乾处习武。四皇子是新后蒋皇后所生,也算是嫡子。皇上未立太子,众皇子皆有希望,平日里在朝中争权夺势的事情常有发生。但三皇子受宠,又与赵大将军交好。隐隐之中领先于其他几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若父亲出事,那么自然有人能取而代之。这样三皇子失去一大助力,而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可得一大利器。瑞武帝发完怒,又很快平静下来。“赵澜江,我还是高估你了。本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儿,也不过如此了。如果我想要争皇位,我大可不必杀掉大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都没了,皇帝当的有何乐趣,我直接将竞争对手杀掉不是更好。虽然杀皇子很难,可是总不会难过与虎谋皮。”赵澜江连忙俯首道:“臣女浅薄。”“不过你尚年幼,不懂这其中微妙也是可以理解。辽国出兵来侵是为了转移国内老氏族与新贵族的矛盾,你父之前退守嘉庆关也不过是诱敌深入罢了。你哥哥的死是个意外,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但你哥哥身手矫捷,武艺也不错,没可能撑不到援兵,暗杀的可能性更大,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父大失方寸。来谋求你父的性命。你父亲死了,辽国得到好处,而还有一国同样也得了好处。”瑞武帝侃侃而谈,显然这些他早已清楚。“陛下是说南苑国”澜江恍然大悟。“不错,南苑的国主病入膏肓,他死后,稚子做了国主,朝纲不稳,南苑必然躲不过我朝或者辽国的鲸吞。那么,杀了赵远光,辽国大举入侵,又没法全部吞下我朝,只能议和。我朝损了大将又失去国土,未来几年只会谋求复仇,辽国地广人稀,又得了我国岁贡,定不会再跋山涉水去攻打南苑。南苑便可在夹缝中求得生存,缓过几年,辽魏彼此征战,难有余力再谋南苑,待南苑稚子长成,也有了对抗之力。南苑这只老狐狸,确实非同一般啊。”澜江沉默不语,这等秘辛本不是自己一个女儿家可以知道的,瑞武帝说这些必然有他的用意,可这用意是什么,澜江不敢想。“你不问问朕为何告诉你这些”瑞武帝似笑非笑,表情很微妙。“澜江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澜江硬着头皮答道。“好一个不敢也不想,你果然很聪明。数年前你外公君乾曾对朕说,他手下三个弟子,肖浅最勤、我三皇儿李辙最勇,而你,赵澜江,最聪明。你父兄亡后,朕日夜不能寐,天佑我朝,赐给我你赵氏一族,可又何其不幸,朕只有一个赵氏。你父兄亡后,朕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接手西北军、帮朕守住北大门的人。直到战报传来,一个奇女子守城不失,还射杀呼韩勇。更关键的是,这个女子姓赵。我想以你的聪明,你该明白朕的意思了吧。”瑞武帝说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卸去了帝王威严后,也不过是个干瘦的老头。可澜江笑不出来,她满头满身皆是冷汗。她从未料想过瑞武帝居然如此的大胆与激进。澜江腿一软,直直地跪下了。“陛下赎罪,臣女粗鄙,当不得陛下大任。大魏之大,良才之众,断不需一个女子率军。”瑞武帝并未不悦,反而是斜倚着龙椅,悠闲自在的伸了个懒腰。“澜江啊澜江,你可知道你这名字,可是我给你取的,”瑞武帝忽然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小时名叫赵兰绛,君乾常在我面前夸耀,说自己外孙女如何的了不得,三岁读兵书,七岁沙盘上已经可以击败你兄长。连我那骄傲的辙儿都打不赢你。我对你外公讲说如此奇女子,怎么起个矫揉造作的名字,这个名字配不上。后来你父亲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好名字,便来求我,我看了山河图,在我大魏边境外一百二十里处有条大江,我们称呼为澜江,而辽人叫它通天河,那里水草丰美,土壤肥沃,是个难得的北国江南。我便名你为澜江。澜江啊,我盼着有一天,你能将真正得澜江收归与我,那时,我便封你为澜江王,世代荣耀不绝。”澜江依旧跪在地上,低头道:“臣女只是凡女子,没有开阔疆土的远大志向,惟愿可守在赵家,护我满门。”“嘿嘿,小丫头,护你满门,好大的口气,”瑞武帝面色一沉,“别的不说,单就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董长青,直至今日还在上折要求彻查你父亲贪墨军饷之事。兵部郎中金莫声上折奏你祸乱西北大营,乱杀无辜,你在嘉庆关杀的逃兵中,就有他的内侄儿,还有礼部尚书孙学的女婿。你以为,你能护得住,逃得脱”澜江缓缓抬头对上瑞武帝老辣的双目,咬紧牙关,依旧沉默。瑞武帝见状,笑骂:“好个赵光远,自己是个犟驴,生个女儿也是如此。澜江,西北军是你祖父勤武将军一手建立起来的,又在你父亲手里化作铁军。西北军上上下下都刻满了你赵家的印记。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接手。”澜江欲答,瑞武帝挥手打住了,“纵使有人,朕也难以放心交给他。朕老了,儿子们也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九九,西北军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剑,朕不能把那剑解下来。如果朕将西北军交给兵部的人,那么很快,这把剑就会收入朕某个儿子的囊中。军队是兵器,只能掌握在国家最有权势的人手中,现在朕没死,那么西北军就不能给别人。交给你,朕不用担心哪一天,西北军会打回帝都。”四、赶鸭子上架澜江颓然跪坐在地上,也不顾礼节与姿态,双脚一盘,成了个打坐的姿势。她无力道:“您又如何有信心我不会与您的儿子沆瀣一气,说不定他们谁许我一个后位,我就反了呢。”瑞武帝狡黠一笑:“后位可以诱惑不了你,你若是想要,我将来也可赐婚你与太子。而且,你当真以为你父之死与我那几个好儿子无关吗,至于到底是谁,我现在不想说,他自作聪明,我就要看他的下场。你慢慢找,你一日不找到,那他们就谁也不可信。还有最后一点,赵家自你叔父光起开始,战死在沙场的有多少你二叔光起、你大哥赵兰易、你姑父李果、你二哥赵兰辉,还有你父亲,这些都是血债,欠你们赵家的不光有朕,还有那辽国不死不休的狼子野心,还有南苑那自作聪明的老狐狸。这仇,你不报了吗你母亲、婶婶、姑姑、嫂嫂的眼泪,都白流了吗。我欠你们赵家的,我给你赵家世代荣耀来还,他日我下黄泉,亲自向你父赔罪。可他们呢,辽国的萧永和、南苑的应答坤,他们欠你的怎么还”澜江长舒了一口,惨淡的笑了一下,说:“我想我被您说服了,陛下。”瑞武帝得意一笑,肃颜道:“赵澜江听旨。”澜江迅速立起,行了将士的抱拳礼,“朕命你为西北军代将军,全权负责西北一切战事事宜,兵部刘元桥、张书银、户部宋敏、都察院王小五是为你的幕僚。你在西北军的象征意义为大,实际作战调度指挥你可不参与交予幕僚与参将。”澜江不解,瑞武帝面色一转带着笑意道:“若你实在技痒又有必胜把握的话,也可参与作战。介于你女子身份,在军中多有不便,我给你两个女官、六个舍人。均是我卫队里的好手,可护你安危,同时也是我监视你的眼线。你父先前的虎符我已命人融了,铸了新的,今天开始,由你掌管。”澜江自瑞武帝手中接过黄铜色的龙状虎符,一条金龙张牙舞爪,身躯盘绕,如同一条大江,不同于话本中飞虎一般的形象。握在手中,像烙铁一般烫手,如泰山一般沉重。进宫时只李璇、澜江和青女官一车,回来时不得不分两车了。李璇另乘一车,而澜江与瑞武帝新赐下来的女官舍人一车。舍人在马车外随车,女官则在车内。女官正是之前那个面貌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