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吁出一口气,将关切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天子蹙着眉头看晏殊楼的表情,好似非要从他脸上发现一丝做戏的模样,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一点痕迹。莫非他是真心关心朕的安危看着眼前这都比自己高的孩子,天子紧绷的面容松动了,自己是有多少年没认真看过他了,如今细细一看,方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这孩子的眉目间愈发有贤妃的样子了,自己可是忽略他太久了“父皇”晏殊楼好似方发现自己的失态,立时整了整衣衫,恭敬地弯身退下,“儿臣失态了,请父皇恕罪。“无妨。”天子表情依旧严肃,但眉目间却带了几分柔和,“可有查出蛛丝马迹”“儿臣无能,让贼子跑了,请父皇恕罪。”晏殊楼扑通一声跪下,认真地请罪。天子却未怪责,将人虚虚扶起:“非你之过,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时,起罢。”“谢父皇”“若无他事,便退下罢,嗷唔之事急不来,你也切莫累着了。”晏殊楼猛地抬首,眼底散出了光亮:“父皇,你”他话语一哽,又跪下给天子深深地磕了一个响头,“谢父皇”看晏殊楼的一举一动,天子的心也跟着涩涩地抽动,他挥了挥手,叹道:“下去罢。”“是,儿臣告退。”他从府上揪出的探子口中得知,天子虽疑心过重,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晏品城之所以得宠,便是因他表面功夫做得好,知晓如何挑天子的软处去讨好天子,因此晏殊楼若想得到天子的宠爱,便得学会做戏。另一厢,在晏殊楼告退回府的档口,逃出宫的蒙面人提着那内侍,几个起落,落在了城东的一处豪宅外。“你究竟是何人”看到那处豪宅,内侍惊讶地打开了蒙面人的手,尖细的嗓音竟变作了纯正的男声,原来是个假的内侍。蒙面人细长的眼斜斜睨向假内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眼底射出,他没有说话,三两下点住了那假内侍的穴道,拎着他就利落地翻入了宅内,直奔正堂而去。这一路过去,惊得侍卫大呼刺客,灯火依次通明,瞬间照亮了整座大宅。蒙面人在正堂面前落定,不言不语地丢开了假内侍,冷脸看着围上来的侍卫,刻意压低的声音冷得空气降了几度:“六殿下,你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座豪宅正是晏品城的私宅,他虽未及弱冠,未在皇宫外盖府,但多年来靠官吏的贿赂,贪了不少的银子,银子无处可用,便用在这城东盖宅了。而天子又宠他,想到他已将及冠,心定是野了,故对其常常偷出宫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晏品城闻声后觉得怪异,端着小心走了出来,同蒙面人相隔了数寸:“你你是何人”“与其问我是何人,不如问你的人做了什么好事。”晏品城目光下掠,看到假内侍还皱了皱眉:“你是何人”假内侍一凛,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就现出了一张晏品城熟悉的脸:“王竟,你穿的这身作甚”王竟连滚带爬地起来,心里一个咯噔,料想事情有变故,于是把自己今日得来的刺杀白虎令道了出来,晏品城听后大惊,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本殿何时说过此话了贺朝呢,给本殿滚出来。”贺朝到来,闻之面色大变,忙说自己不知此事,是王竟胡乱冤枉。便在这混乱的档口,一黑衣人从天而降,跪倒在晏品城的面前,原来他便是晏品城派去保护白虎,并在今晚阻止了王竟刺杀之人。他当场指出王竟违抗王命,刺杀白虎,使得王竟百口莫辩。晏品城一气之下,将王竟给杀了,令人将其尸体丢出去。将王竟处理干净了,晏品城这方发现蒙面人一直杵在原地观望,登时脸色一变:“你究竟是何人是敌是友”蒙面人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晏品城:“我来是同六殿下做个交易的。”“做交易无缘无故,本殿为何应你”“便凭我一份真诚。六殿下是聪明人,想必知晓,今夜王竟若未被我带出,会有什么后果。”晏品城打了一个寒噤,若是王竟被天子所抓,供出自己,那自己便危矣:“晏殊楼”“看来六殿下已经明了了,不必我再多说。其实我同殿下你的敌人一致,你何不考虑同我合作呢。”晏品城强收起怒气:“你是何人,本殿为何要与你合作”“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是否有心对付敌人。我敢说,殿下听了我的计划后,定十分乐意同我合作的。”“你便不怕本王将你杀了”“我是抱着诚心而来,也望六殿下诚心相待,不然我不会如此涉险,但若六殿下不义哼,我既然能从皇宫安然逃出,那么从此处逃离也不是难事。”晏品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时贺朝上前来低声附耳了几句:“殿下,此人能力不俗,既然有此信心,定是有过人之能,不妨先试探试探。”晏品城面色稍霁,对着蒙面人道:“你待如何”“不如我们私下相商。”晏品城看了贺朝一眼,贺朝点了点头,屏退了周围之人。“你究竟是何人。”入了正堂,对上那双狭长的双眼,晏品城打了几个寒噤。那人冷笑一声,慢慢地揭下了面纱。“你是”顿了半晌,晏品城脸色微变,“是你”翌日,晏殊楼上朝时,总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凝着在自己身上,盯得他后背发麻。他顺着感觉而走,便同晏品城的视线对上了。晏品城忙错开了目光,但嘴角的那抹讽笑却逃不开晏殊楼的眼睛。昨日捉拿白虎的罪魁祸首失败,怪不得晏品城今日心情如此之好,还得意地嘲讽自己。晏殊楼轻蔑地一哂,完全不将他放在眼底,他多的是办法对付晏品城,便让晏品城得意一时罢。天子今日心情并不大好,许是因伤害白虎之人迟迟没有抓到,在朝上明里暗里地暗示了他们一番,要求其尽快找出凶手。晏殊楼却心情愉快地回了府,把杜明谦从房内拎了出来,高兴地蹭来蹭去:“铭玉,今日我开心”“王爷今日为何如此开心”杜明谦疑惑不已,“昨日不是未抓着伤害圣兽之人么”“嗤,怕什么,多让父皇的人忙活几日,至于抓伤害圣兽之人么,我早有安排。”“王爷,有密信”声音方落不久,莫聆赶至,躬身将密封好的信呈给了晏殊楼。抽出密信一看,晏殊楼的嘴角扬了起来:“铭玉你瞧瞧”杜明谦接过,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一遍,原来这封信里说的,正是昨夜蒙面人带王竟入了晏品城私宅后发生之事,在信的末尾,注明了一个小小的“七”字:“这是何人”“暗七。”晏殊楼得意地挑眉解释道,“我安排在晏品城身边的暗卫,他明面上是帮晏品城做事,暗地里却是我的人。”经由晏殊楼一番解释,原来这暗七便是昨夜救下嗷唔的黑衣人。“王爷考虑得如此周全,果真厉害。”杜明谦诚心地拊掌,替晏殊楼高兴,“臣佩服之至。”“铭玉,你竟然会夸我。当真是难得”晏殊楼高兴得眼都弯了,“不过,我不会因你夸我而感激你的”杜明谦一笑,方在内心腹诽着自己也没期望他感谢时,晏殊楼的唇就压到了他的唇上,吧唧一声,特别响亮。“我只会赏你”、第十五章死尸杜明谦怔怔地点上自己的双唇,温热的温度还留在唇上,带着晏殊楼身上淡淡的桂花香,轻轻一抿,好似还能尝到桂花的味道。“王爷,你不必如此主动的。”晏殊楼挑衅地挑起了眉头:“我亲自己的王妃还不得了”“自然是可以的,”杜明谦坏笑着点了点晏殊楼的面颊,“只是王爷脸皮子太薄,亲人了还脸红呢。”“谁谁脸红了”晏殊楼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打开杜明谦的手,红着脸就走了。将人惹恼了,杜明谦不敢妄言,追了上去握住了晏殊楼的手,笑着按了一按:“是臣胡言了,王爷切莫生气。”晏殊楼别扭地甩开了杜明谦的手,杜明谦的手好似带着一种烫人的温度,一摸上,就烧得他全身都热了起来:“你拉着本王的手作甚本王还未消气,不准拉。”“咦,臣的手怎么不听使唤了,”杜明谦坏笑着将自己的手指往晏殊楼指缝里挤,“不好,臣的手喜欢上王爷的手,松不开了,王爷你说咋办 ”“本王宽宏大量,不同你的手计较”晏殊楼本还想将人推开的,但听了这声,心花怒放了,他的指节稍稍松开,使得两人十指相扣,“抓好了,不然一会儿不见了人,就别怪本王丢下你了。”“是,”杜明谦拉起两人的手,一个翻转,把晏殊楼的手扣在了手里,“臣遵旨。王爷,这是要去何处。”晏殊楼一顿足:“出外找尸体。”要找的尸体,自然是王竟的。昨日王竟被晏品城杀死,尸首不知丢向何处,暗七未免自己行踪被人发觉,也不敢去找,只给晏殊楼通风报信。但京城何其之大,一具随意乱丢的尸首,岂是如此容易被人找着的。晏殊楼先是派人去找,后不放心,又带着杜明谦到了官府,私下问了一声,并未听到有人报案,又到大街小巷寻了一遍,都不见王竟的一根头发,最后只能作罢,交由手下去寻。晏殊楼垂头丧气地把自己脑袋枕在杜明谦的肩头,灰心地叹气:“铭玉,找不着,好烦躁。”杜明谦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了几句,心念一转,鬼使神差地就问了出口:“王爷既然心情不佳,不如同臣去一处地方罢。”“什么地方”“湖心亭。”原来京城当真是有湖心亭一景的,只是此处偏僻,周围的高树如张开了怀抱般展开了叶脉,成片的茂盛树叶把不大的湖心亭围在了中央,只有走近了,方能看到湖心亭一方亭檐。“幼时,湖心亭周围的树,还未有如此蓊郁,那时可空了,往来的人也不少。只是日久天长,这儿的树愈发茂盛,成为蛇鼠出没之地,久而久之,便罕有人来往了。它能存在如此多年,也甚是不错了。”一片绿叶随风扬到了湖心,荡开了圈圈的漪澜,杜明谦静静地凝望着,出神地自言自语。飞檐之上的雕花,已经失了当年的风韵,古老的亭子,经过雨打风吹,已经破旧不堪,只有临近湖面上的乐坊还唱着幽幽古韵。晏殊楼的心在这风中平静下来,望着湖水怔怔发呆:“你原先同我提过湖心亭之事,究竟是什么事。”杜明谦目光深幽地凝注在晏殊楼的脸上:“你当真不记得”“记得什么”晏殊楼很奇怪,这是杜明谦第二次问他记不记得了,究竟什么事情,需要杜明谦屡次问他记不记得。杜明谦眼中波光潋滟,随着湖面圈圈漪澜的荡开,拉开了长远的记忆:“我五岁那年,同我父兄出来此处赏景,结果那时我调皮,一不小心,摔了下去,”他伸手指向那片宁静的湖泊,眼底逝过了痛意,“那时的湖水还未有如此地宁静,我不识水性,落下去后慌张乱划,结果父兄还未救急,我便往下游冲了过去。那时的水很冷很冷,我甚至至今还能感觉得到水漫过我头顶的寒意。”“后来呢。“晏殊楼哽住了,愣愣地看着杜明谦。“后来臣被救上来了,”杜明谦化开了一抹笑意,“不然臣今日怎会出现在这儿,只是这过程太过艰辛,臣因为害怕许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臣睁开眼,便见到一个与臣同岁的男娃,同臣说”“啊这死尸,死尸啊”凭空一记惊叫,将杜明谦的话打断了,晏殊楼皱皱眉头,看杜明谦的视线也转到了来声处,只得放弃让杜明谦继续说下去。那具死尸正在湖畔,随着湖水拍打,缓缓往岸上漂浮。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去,死尸被围得看不到了。“王爷可要去瞧瞧”“去,当然要去不过”晏殊楼皱皱鼻头,“你不许接近湖边。”感心晏殊楼对自己的关怀,杜明谦笑开了颜:“不接近,若是我掉了下湖”“你是我王妃,我会救你”“那最好不过了,”杜明谦坏笑地看了远处一眼,“其实臣现今识水性。”说着,就丢下晏殊楼,先一步跑向死尸那处了,徒留下晏殊楼一人在他之后发愣。“该死的杜明谦,给我回来”拔开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晏殊楼抓住了杜明谦的手:“别乱跑,一会儿丢了怎办。”“王爷舍不得丢臣的不是”杜明谦调侃了一句,转首看死尸去了,这死尸似乎经过了一夜的湖水浸泡,有些浮肿了,面目有些发皱,模样看不大清。晏殊楼蹲了下身,从怀中取出锦帕裹手,在那死尸脸上扒了几下,越看越觉得有些面熟,但对于此人是否是王竟,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王爷可是认出了此人不如唤人来帮你查查。”晏殊楼神色一凛,点了点头。不久,有人将此事报了官府,官府的人谨遵晏殊楼的指示,将人抬入了衙门,唤仵作给人检查尸首,并依晏殊楼的指示去城东豪宅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