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孩子的吃穿住行,哈利也依然没有回来。一月十九日,哈利已经离开三个月十九天,离五月之期,也只有一个月十一天。瘦削漂亮的孩子一言不发地将书包提起来,耷拉在肩膀上,神情淡漠地朝教室外走去。“汤姆,我跟你一起回家”艾莉扬高了声音,生怕他听不见。这个年纪的女孩,红扑扑的脸蛋加上一双大眼睛,不耍公主脾气的时候还是很惹人喜欢的。只是对汤姆似乎不那么管用。漂亮高挑的孩子只是背着书包往前走着,书包带子都快耷拉到地上还仍然不觉,脊背微躬懒散冷漠,混在出教室的人群中却依然能一眼看到他,不合群的冷淡与孤傲让他格外显眼。是与平常温柔礼貌善解人意的表情截然不同。艾莉急了,胡乱地将摆在桌上的玩偶发卡塞进书包,连书包拉链都来不及拉,就抱着书包冲出去,扎在两边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的,晃花了多少男孩的眼。“等一下我,汤姆”小女孩唤着,可走在前边的孩子没有丝毫放慢脚步的意思。他走得并不快,至少看上去还是一派随性,但女孩只能小跑。艾莉终于赶上了汤姆。小女孩喘着粗气,手就扯上汤姆服帖的衣角。小女孩家境不错,在这个不算太富裕的小镇上也算得上是首富,自然也带上了些被宠出来的骄纵。“汤姆,我能去你家玩吗”女孩兴致勃勃地拉着男孩的衣角,虽是询问,却没有容得拒绝的意思。纵然有话说稍微带点小娇气的女孩惹人怜爱,可对本就心情不大好的汤姆,无异于火上浇油。“放开。”言简意赅,毫无起伏。“汤姆,我想吃上次那种樱桃酱”艾莉仍喋喋不休地说着,大概是汤姆装出来的温柔和善让她有恃无恐。孩子不耐烦地啧声,挥手就拍开拉着自己衣襟的手。“滚远点。”声音如同从冰窖中溢出来似的,让人脊背发凉。汤姆眯着眼睛威胁,阴郁冰冷的面容第一次完全呈现在女孩的眼前,让女孩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伪装成无害绵羊的幼狼终于在他人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獠牙。看着女孩瞬间刷白的脸色,孩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莫名地快意让他惬意地抿了抿嘴唇。他已经丝毫不在意他的伪装会不会被戳破。说到底,他的伪装不过是为了能够争取到哈利的同情,哈利不在,伪装也没有必要。汤姆也终究只是孩子,他任性地用这种方式宣泄着内心的焦躁、不安与愤恨。“汤,汤姆”女孩喏喏。孩子冷笑一声,扭过头继续走,吝啬地不再给女孩一个眼神。艾莉踟蹰了一会,却仍是不死心,可汤姆那个眼神还让她心有余悸。男孩高瘦的身影已经开始走远,女孩一跺脚,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只不过这次小心翼翼跟在后边,不再开口,更不敢上前扯汤姆的衣角。艾莉还是疑惑,汤姆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吓人一步一步,那栋房子也越来越近。汤姆迈着步子朝那栋房子靠近,机械而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地走近,如同完成任务一般。艾莉跟在汤姆身后,好奇地看着那栋看上去格外大气的房子,不觉咂舌。虽然明白汤姆家境不差,但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虽然有时候不靠谱,韦斯莱兄弟的能力还是不可小窥的。汤姆推开围在外边到他胸口高的铁栅栏,径自走了进去,丝毫不顾及跟在身后的女孩。女孩犹豫了一会,极强的好奇心趋势着她踏出这块班里其他女孩都不曾踏足的地方。她轻手轻脚地推了推栅栏,小心翼翼地观察前边男孩的反应,见他没有反对,便放下心来走进这个小花园。汤姆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对后边的艾莉做出什么反应,他的目光只是死死锁定在门口那双摆的不太规整的鞋上。哈利一向不喜欢穿皮鞋,他似乎更热衷于舒适的运动鞋。门口那双鞋,一如它离开的时候那样雪白,只是鞋侧沾染了些许草根,汤姆甚至能想象那个人是怎么踩过花园前边的草坪,脱鞋踏入这间房子的。连呼吸都不自主地急促起来,神经的波动的幅度都开始逐渐增加,耳边甚至能听到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肾上腺素随着加速的血液迅速遍布全身,甚至让他的汗腺都开始运作,孩子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是他,回来了孩子努力平息着呼吸,连胸膛都抑制不住地起伏,却抑制不住脚下的步伐,连鞋子都没脱,也顾不上背后看得目瞪口呆的艾莉,径自走进客厅,踏上楼梯。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男孩飞速上楼,他紧绷的表情、情不自禁加速的步伐、有些不稳的脚步声,无一不在告诉艾莉,他很紧张。艾莉从来没有看过汤姆的表情有过太大的波动,在她印象中,汤姆的表情似乎只有一个,好脾气的微笑。刚刚那凶恶冷鸷的表情仿佛幻觉一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马上被她否决了。女孩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进。汤姆又一次站在哈利房间门口。房间门闭着,一如哈利离开的这三个月。孩子站在门口,却突然踟蹰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狂妄而肆意的汤姆里德尔竟然犹豫了。他抿紧了嘴唇,竟然开始害怕。三个月之前,他也是这样,站在哈利房间门口,推开门,却是一屋的失望。眼神深邃的男孩久久立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还是推开了门。门被轻轻地推开,带动门轴“吱”的一声不满叫唤。房内静静的,与汤姆离开之时似乎没什么两样,连床头柜上摆放着的茶杯的位置都没有移动一下,门边散落的细微灰尘都不曾扬起过。房间内,一片清冷。纵然阳光透过窗栏毫不吝啬地洒落在房中,可孩子还是觉得凉意在他身边聚集,如同阴霾一般裹拢整个人。孩子站在门口,脚上还踏着不曾脱下的鞋子,顺着他过来的轨迹上沾染了屋外湿润的突然,残留下一个棕色的脚印。汤姆黝黑的眼眸沉郁下来,瞳孔中掩映出的光芒也被什么浸染,全然看不见了。孩子紧抿着嘴唇,压抑着内心如同海浪奔腾的失望。汤姆突然有些厌恶会因为一个人而这样情绪起落的自己。他蓦然觉得楼梯上那些仓促的脚印如此刺眼,嘲笑着他是个傻子,被名为“哈利波特”的恶作剧耍得团团转。男孩英俊的面容陡然扭曲了。“汤姆有个女孩在下面,是不是你的同学”声音让汤姆猛然抬头,黑得纯粹的瞳孔映出来者的倒影,清晰无比。孩子的手还搭在门框上,整个人如同被树脂凝固成的蜡像一般。“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汤姆只觉得喉咙一阵发涩。那个年轻人站在楼梯边,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年轻人走近汤姆,对着他的头顶比划了一下,不觉哑然:“天啊,才三四个月,你又长高了”汤姆的确长得很快,在得到足够的营养后,他如同喝饱了雨露的柳条,疯狂地抽长,站在哈利面前,也差不多到哈利的胸口。看着眼神深邃的孩子,哈利不由得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轻笑声中不自觉地带上得意与自豪。孩子定定地看着哈利风衣上的扣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能说什么。抚弄头发的那只手时不时触碰到他的额角,冰凉的皮肤让他不自禁一颤。汤姆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控制了,向来精明的脑袋全是浆糊,无法抑制地、凭借本能地伸出双臂,环住了年轻人瘦韧的腰。哈利身上的风衣都还没脱下,身上也带着寒气,可孩子就是搂着不愿意放手。哈利哭笑不得,但目光都忍不住柔和下来。这并不是他们第一个拥抱,但这是第一个孩子向他索要的拥抱。这个孩子一向感情内敛,生气高兴几乎都不会表现出来,难得他主动向他张开双臂。三四个月没见到他,哪怕那孩子多么冷静,还是会慌的吧哈利轻叹一声,稍微躬下身子,回抱住汤姆。“别撒娇了,你同学还在下面呢。”哈利松开手,帮孩子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汤姆闷闷地从哈利怀中退出,脸色并不是太好看。撒娇汤姆不大喜欢这词。艾莉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对刚刚从厨房绕出来的年轻人颇为好奇。他就是汤姆的养父很是年轻,跟哥哥一样。小女孩对方才年轻人温和的微笑颇有好感,对汤姆的家更带上了几分好奇。“进来吧。”这时汤姆突然出现在楼梯上,对她微笑。此时的汤姆,又是那个学校里彬彬有礼的好学生。艾莉全然忘记了汤姆那阴鸷凶恶的反差,一蹦三丈高,开开心心地换上拖鞋,踏进了汤姆和哈利的家。“我去给你倒茶。”高挑漂亮的孩子微笑着向女孩示意,态度温和,一向黑黝黝的眼睛也染上几分亮色,挑起的嘴角无不宣示着主人颇好的心情。这时候正是女孩处在爱情幻想之中的年纪,不觉有些想入非非,白马王子,r rright,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称呼都冒了出来,让女孩脸庞有些发烫。哈利让艾莉在沙发上坐下,脸颊绯红,心痒痒地忍不住挑起眉头,调侃几声:“我家汤姆帅不帅”女孩忸怩了一下,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帅。”哈利忍不住轻笑开来,悦耳的小声让艾莉的脸又红了几分。哈利觉得胸膛霎时间被填得满满的,那种自家孩子被人夸赞的喜悦感让他有些上瘾。至少,汤姆还是有些改变的。他会向他张开双臂了,他会带同学回家玩了,他会吸引小女生的注意了这些改变,大概哈利睡着都会笑醒。汤姆总是隐藏得很好,将所有的光明都呈现在哈利眼前,用光明掩盖黑暗。哈利躺在床上,不管身下的被褥多么柔软暖和,都不能将他引向梦境。身上一阵一阵的疼痛不得不让他蜷起身子,脸又苍白了几分。他翻个身,喟叹一声,忍着疼痛闭上眼睛,嘴角却依旧微笑。这些痛,他觉得挺值。而汤姆也躺在床上,同样无法入睡。「我想我们的阴尸培养,得慢下来了」、1936年3月30日艾莉成了伦敦街十五号房子的常客,十五号房子的铭牌上用花体字雕刻着:哈利波特。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汤姆。孩子再次找到了一条通往他最终目的的捷径通过那个女生艾莉。孩子能敏锐地察觉到,每一次他带着艾莉回家,最高兴的反倒是哈利。哈利很喜欢那个女孩。汤姆冷眼旁观,看着那青年兴致勃勃地买来蛋糕甜点,将胸口的一丝烦闷压下去,露出一个兴味而得体的笑容。“汤姆你今天去哪里了”哈利眉头微拧,看着门关处正取下围巾的汤姆。孩子仰头,坦然地看向青年眼底,澄澈的眼睛让人无法怀疑。孩子隔着衣袖摩挲蛇冰冷的皮,微笑开口:“今天艾莉说要我去她家玩。”哈利的表情稍微纾缓了一点:“吃了饭没饭已经做好了。”“我刚好饿了,哈利。”漂亮的孩子露齿一笑,将手上沾满了阴冷气味的围巾扔到洗衣筐中,不经意地抹去了衣角沾上的来自山洞的石灰。哪怕才七岁,他早就懂得了如何利用手边一切可用的资源。沉浸在王子与公主幻想之中的女孩完完全全沉溺在男孩恰到好处地温柔与微笑之中,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工具与借口。“汤姆,长大之后我要嫁给你”女孩天真地说。夕阳下一同背着书包走在道路上的男孩与女孩,天真烂漫许君一生的话,青梅与竹马,大概是最完美的童话。“你现在还没长大。”“那我要快快长大”黑发黑眸的孩子眼眸阴暗,面上却满是微笑。汤姆早熟,他比同年龄的孩子更加深刻的认识什么是婚姻,也更对婚姻深恶痛绝。在孤儿院之时,那个胖女人弗妮就近乎恶毒地对他描述过他的母亲:“一个人怀着孕,也没有丈夫照顾,四处流浪,估计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肯定是被人家抛弃了。”他不可怜那个生下他的女人,相反,他痛恨她的懦弱。因为一段婚姻而活得那么卑微,愚蠢而无能的人他不需要婚姻,比起婚契的牵绊,力量才是得到一切最有效的方法初春的三四月,温度计里的酒精柱始终在10c上下徘徊,而阴冷的山洞中,更是冷得彻骨。山洞中格外安静,连水珠低落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蛇趴在孩子的肩膀上,尾巴轻微地游走着。「这些还远远不够。」孩子的口里吐出嘶嘶的气流声,如同蛇皮从脚边碾过,让人毛骨悚然。蛇翘起尾巴,瞪大了蛇眼,将湖里面密密麻麻闪动的生物收入眼底,不觉喃喃:「我觉得挺多了。」「在力量上,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强大的阴尸。」蛇总算明白了,它甩了甩尾巴,一副不用担心的样子:「这个地方很适合阴尸,只要它们在这里呆上十年二十年,就会变得很厉害。」「不行,时间太长了。」汤姆站在无比珍贵的水晶原石之上,眯着眼睛眺望那个孤单的小岛,眸子比子夜还黑得浓郁。没有人看得懂他在计划什么,连时时刻刻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