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时光流速仿佛被定格了一般。三年下来,目光依旧澄澈温润,没有一丝沧桑阴霾,似乎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改变多少。三年的时间,足够汤姆不动声色地了解这个人的一切。比如他额头上那个始终被刘海遮着的伤疤是闪电型的,再比如他脖子上银色的沙漏始终不曾离身。哈利在伦敦没有好友,也从不出去跟人打交道,他似乎更喜欢坐在书房里,隔绝外界一切声音地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规划他的邓布利多军训练内容。汤姆不止一次觉得哈利很神秘,他似乎就是凭空降落在他面前,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会到哪里去。这让汤姆有种迫切想要抓住他的感觉。孩子的眼眸暗了暗,敲响了书房的门。“汤姆”哈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满书桌的演算预计中抬起头来。哈利朝孩子笑了笑,又接着埋头继续他的工作。汤姆也扬起微笑走进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多急躁。哈利这几天都关在书房里,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他恨不得澡都不洗,就如同要赶在最后期限前完成任务一样。哈利这种姿态,莫名的让汤姆有些不安。“哈利,学校下个月要组织去秋游,家长可以一起参与。”汤姆轻车熟路地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希翼渴望这次旅游,把手中拿着的通知单递到哈利手边,视线飞速地从哈利的稿纸上擦过。果不其然,又是邓布利多军。哈利竭力想让汤姆融入麻瓜之中,以减弱汤姆对麻瓜的痛恨。出于这个目的,他把汤姆送入学校。七岁的汤姆,正是小学二年级。“汤姆想去吗”哈利放下手中的工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接过通知单细细阅读上边的注意事项,边看还边征求汤姆的意见。汤姆似乎心不在焉,一只手搭在手腕上,轻轻挑弄小巧的腕扣,垂着眼睛睥着那张通知单,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全是不屑。“我很想去。”汤姆抬起头,眼睛如同洒满了星光的夜空,熠熠生辉。真是把握得恰到好处的表情。汤姆阴暗地挑起唇角这样的表情最能让哈利心软,哈利也会顺理成章地加入这次旅游哈利抿唇点头,表示答应。他拿着笔,在签字栏爽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一点,提笔,把通知单递给汤姆。哈利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了一下,继而笑着开口:“我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就如同在说要出去一趟买调料一样风轻云淡,在另一个人听来却是利剑入心。瞳孔蓦然收紧,但黑色的虹膜与瞳孔浑然一色,根本无法看清孩子的情绪波动。他捏着通知单的手蓦然用力,在纸张上捏出几道皱痕。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面容依然是能够去旅游的开心表情,声音却不自主的冷却下来:“哈利要去哪儿”哈利靠在椅背上,手不经意地攥紧前襟,隔着布料摩挲那个银色的漏斗。他咧着嘴,笑得越发温和深邃:“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的确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这个孤身一人的时代,哈利想回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属于他的时代。哪怕动乱不安,那里还有他的朋友、他的老师、他的同伴。仿佛只要回去,他就能从那块战乱的土地上汲取到足以让他支撑下去的能量。汤姆定定地看着哈利,越发觉得那个表情无比刺眼。“我会请保姆来照顾你,我不在的时候要听话。”哈利亲昵地捏了捏孩子的鼻梁,闪烁着光芒的无不透露着他愉快的心情。保姆保姆都请了离开我,就那么让你愉悦心中不可抑止涌起的阴郁几乎能把人淹没,如同被人背叛一般怒火中烧。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哈利,那么哈利的世界里也只能有汤姆里德尔和哈利波特纵然汤姆在怎么伪装,与生俱来的偏执与扭曲不会因为伪装而减少半分。压抑了许久的本性,只会在适当的时候爆发得更为激烈。“你是要抛弃我吗,哈利”内心愈是癫狂,表面愈是平静。高出书桌一个头的汤姆站在书桌对面,隔着满桌子的稿纸与哈利对望。初听这话,哈利愣了愣。孩子的目光直勾勾地与他对视,平静得连他都看不出任何波澜。哈利微蹙着眉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心里无奈苦涩。都三年了,这孩子依旧没有一丝安全感,随时警惕,对任何事都敏感地过分。“我很快回来,五个月之内,一定。”哈利俯身趴在桌子上,凑近站在书桌对面的汤姆,漂亮的绿眼睛与孩子的黑眸视线相缠,不大的声音却语气坚定,“这不是承诺,是誓约。”哈利还是走了。汤姆没有任何挽留,从头到尾,他也只是问了一句“你是要抛弃我吗”那张哈利签了字的通知终究还是交了上去,只是在备注那儿加了一行小字:家长不参加。汤姆拿着钥匙开了门。正值傍晚,略暗的阳光只能稍微为这栋房子提供一些照明,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显得有些阴森。汤姆进门,将书包随意地扔到一边,脚上干净的白袜子直接踩上地板。一阵菜香从餐厅飘过来,熟悉的味道让孩子的眼睛都开始发亮。汤姆抿紧了嘴唇,身侧的手不自禁地攥成拳,脚下的步伐也丝毫不满,飞速跨上楼梯。楼上的光线更暗,几乎陷入黑暗。汤姆站在走廊口,浑身的血液因为方才大幅度激烈的动作而鼓动,在血管中簌簌而过。正因为楼上的光线暗,所以从哈利房间的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就格外明显。孩子第一次为光明而动容。汤姆佯装淡定地迈开脚步,却止不住越来越急促的步伐,他的手终于触到了哈利房间的门,喉咙也抑制不住地滚出声音:“哈利”房间的灯光一瞬间刺得汤姆眼睛疼。“我,我只是来打扫的。”陌生的女人唯唯诺诺地站在房间内,还保持着抚平床褥的动作。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就冰冷了下来,从黑眸中投射出的视线也在瞬间冻成了冰柱。瘦削漂亮的孩子站在门口,阴沉的眉眼让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下降。“汤,汤姆。”那保姆在孩子的目光下有些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这毕竟是她的照顾对象。站在门口的孩子一下子又展开了笑容,漂亮的眉眼,彬彬有礼的笑容让保姆觉得奇怪: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阿姨好。”孩子很有礼貌地叫到,乖巧的面容让人找不出一点阴暗的端倪,“这里以后我来打扫吧。”那保姆为难地看着房间:“这这是我的工作。”“我来就好了。”孩子的声音冷了几分,连面容上的笑容都收敛了。保姆看着这颇有礼貌的孩子,渐渐也放开了原本的拘谨。憨厚的保姆只当这孩子不好意思,笑着摇头:“汤姆不用客气,我的工作就是帮你们打扫”说着便要拉平被子上的褶皱。“出去。”汤姆低着头掩饰自己已经忍不住暴戾起来的目光,声音平常无二。他盯着那女人触到床褥的手,极富攻击性的眼神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豹子。保姆虽然疑惑,但这孩子的语气让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低着头快步走出了房间。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奇怪保姆缩了缩脖子。保姆也逐渐开始摸清汤姆的脾气。自从那次之后,汤姆就微笑着跟她说将房间的打扫工作交给他。要是其他的小孩跟她这样说,她只会以为小孩子心血来潮。可是她却无法把汤姆的话当作心血来潮。那孩子明明很礼貌也很和气,脸上的微笑让人看了很舒服,可是那双黝黑的眼睛却让人发怵。保姆有些心悸地按了按心脏。深色的眼瞳并不少见,但纯黑色的眼睛,哪怕在黄种人之中都不多见。黝黑黝黑的,深不见底,无比阴沉。真是奇怪。孩子无法忍受保姆的手在自己和哈利的床上摸过,打扫工作便由他自己来。汤姆站在哈利的房间中,熟练地用魔法操纵着所有的打扫工具。若是哈利看到了这一幕,定会对这孩子熟练运用程度感到吃惊。那次魔力动乱之后,汤姆就不曾在哈利眼前暴露出所有实力。汤姆的猜疑随着哈利的离开越来越多。“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哈利这样说过。既然要远游,为什么连一套换洗的衣物都不带,连钱包都没有拿孩子站在敞开的衣柜前,对着衣柜中不多的、却叠得整齐的衣服,神色阴晴不定。蛇从汤姆的袖口爬出来,迷糊的语气似乎刚睡醒。已经有半个手臂长的它蛇皮上的花纹逐渐清晰,青色的蛇皮上黑色、黄色的斑点能让人起鸡皮疙瘩。蛇不明所以地看着汤姆从哈利的衣柜中拿出一件衬衫:「汤姆你在干什么」汤姆将衣服捧到鼻尖,嗅了嗅。衣柜里特有的樟脑丸的气味,洗的干净的衣服上甚至还有洗衣粉的味道。除此之外,就什么味道都没有了。汤姆皱眉,轻啧一声,烦躁地将衣服放回衣柜,没有回答蛇的问题。哈利已经离开半个月。半个月,连他的气息都开始逐渐减淡。、2001年1月13日哈利趁着汤姆上学的时候离开的。是时候回去一趟了。来之前他便与赫敏约定,保证七天回去一次以保证平安。2001年的七天,在那边,就是两年十个月。哈利觉得,不管他多少次跳跃时空,他都不会习惯这种感受的。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的金属的敲击声,浮现在脑中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头脚颠倒的失重感受,浑身都如同被拆碎了再重新组合一般,被时空碾压带来的巨大痛感让他恨不得昏过去,可他只能承受着。挂在脖子上的沙漏终于停止了转动。耳边还在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光斑,太阳穴一阵抽痛。极端的痛苦让哈利不得不弯下腰,接着又是一阵干呕。“哈利”赫敏穿着一身白色的研究袍连忙迎上来,万分紧张地扶起哈利,看着脸色苍白的哈利不觉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只好伸手在青年的背部轻拍,希望他早点缓过劲来。哈利缓了一会,扭过头,朝好友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纵然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也不减笑容的温暖。他眉眼之间皆盛满了笑意:“赫敏,好久不见。”“越来越难受了吧”赫敏只是皱着眉,冷静发问。是的,越来越难受了。从一开始的头晕目眩到现在被碾压一般的痛苦,越来越难受。哈利只是笑得毫不在乎,抽出魔杖往自己身上丢保温咒。赫敏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看着哈利的动作,抿紧了嘴唇。她本想板着张脸表示自己对这件事从头到尾的不赞同,却又忍不住伸手将哈利敞开的领口拉紧,这么冷的天,怎么才穿了这么点“我先扶你去休息一下吧。”赫敏扶着他,虽是建议,口气却不容置疑。哈利连忙停住脚步,固执地摇头:“不,工作吧,我24小时之内要赶回去。”赫敏秀气的眉头立刻皱起来,目光也凌厉如刀,莫名的,竟然让哈利想到了汤姆。“赫敏,你说了七天可以允许我来回一次”盯着赫敏锐利的目光,哈利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可态度依然坚决。他必须回去,因为那边有个孩子在等他,因为他向那个孩子发誓五个月之内定会回去。赫敏定定地盯着他,严肃的样子与当年的麦格教授如出一辙。哈利也定定地回望,抿着嘴唇沉默,态度异常坚定。“哎算了”赫敏眼角的凌厉都化为疲惫,无奈地叹口气,继而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哈利,你得明白,做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既然你选择在过去活20年,那么你今后的寿命就会消减超过二十年甚至有可能翻倍,这只是我目前探明的代价,并不是全部。”赫敏扶着哈利在长沙发上坐下,向来闪烁着睿智的眼睛也溢出一丝烦躁,对自己无法改变这种状况而烦躁。她在哈利对面坐下,颇为烦躁地抚了抚额头:“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巨痛,未知的危险。纵然命盘碍于现实不敢将你的存在抹去,但不代表它不能在你身上附加代价。”哈利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听着赫敏对一切的分析,不置可否。“哈利,你看,伏地魔还是伏地魔,他还是那个大坏蛋,他没有因为你就变得多么善良”赫敏咬牙,狠下心吐出这句话。看着哈利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赫敏也一阵揪心。这一句话是最尖锐的利剑,没有丝毫犹豫地刺中哈利的死穴。是的。纵然他多么期待他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2001年,但没有丝毫改变的现实狠狠击碎了他所有的希望。汤姆没有丝毫改变。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哈利,值吗”赫敏这样问道。哈利哑然。他有些酸涩地眨了眨眼睛,嘴巴张张合合,终于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他不知道值不值。用二十年甚至更多的寿命,用被碾压的巨痛,用所有未知的危险去改变一个几乎不可能改变的伏地魔,未来未知,成果也未知,从未有人实践,从未有人成功。这样到底值,还是不值哈利仰头靠在沙发上,曲起胳膊阻挡照射进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