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因急事离去。在这种情况下,偏偏,飘絮又失了踪,若不是天涯性子够沉稳,坐镇护龙山庄也有多年经验,早已是方寸大乱了。曹正淳步步紧逼,确实是欺人太甚。到最后,又是矫诏,要取朱无视性命。小皇帝原本的平衡制衡被打破,实在是曹正淳这一次发作太快,雷霆之势。段天涯无奈,只能最后放手一搏。同成是非说定,在最后一日冒险去虎口夺人。这胜率并不高,成是非却答应了。在之前,成是非给他的印象,只是个运气很好的混混,虽是混混,为人有些重情义,也算是朋友。在那一刻,他才有些佩服成是非。段天涯没想到,成是非也不会料到,这一次的冒险行为,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然而,段天涯的忧虑,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铁胆神侯最后反击,倒是将曹正淳的势力一网打尽,就是曹正淳本人,也被朱无视杀了。这中间有许多都是旁人料不到的。譬如,东厂的二档头会是朱无视的探子。又譬如朱无视被囚天牢,竟然还能动用,或者说,还藏了那么大的能量,能在一夜之间,叫人挖出近百道地道陷阱。段天涯很不安。近段时间的义父,叫他不安。从前的义父,忠肝义胆,光风霁月,他一直敬仰,佩服,尊重,爱戴。而现在的。他不敢也不愿去质疑义父,但确确实实的,他感觉到了,曹正淳死后,义父同以前,有些不同了。直到眼下。段天涯在路上察觉有人跟踪。他曾学艺东瀛,对忍术一道,尤其藏匿与跟踪,几乎是连朱无视也比不上的。并非是说段天涯的功夫高过朱无视,而是人有专攻。他虽然察觉到了,却也觉得这气息熟悉,于是引着人往偏僻的地方去。果然不出所料,到了一处偏僻的,少有人烟的地方,身后的人就冒了出来。也确实是熟人。归海一刀。不必交手,或是把脉,就算是寻常人也看得出,归海一刀身患重伤。归海一刀如今的模样,眼神比从前更加阴郁,而脸上惨白,全身上下伤口多达数处,甚至,他拿刀的手都在抖。归海一刀曾师从霸刀,本人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仅论刀法,不说天下第一,他也在前三之列。一刀对他的刀极为看重,可此时,他握刀的手却不稳。天涯看的清楚,于是知道,这一次一刀遇到的,绝非普通小事。他上前去,扶住一刀。而一刀只说了一句话。他也开始颤抖。不同于一刀是因为一身难愈的伤,而是心情外露,控制不住的激动。“是柳生飘絮动的手。”一刀性子冷情,但也不是丝毫不通人情。平日里提起飘絮,冠上大嫂称谓,而如今,就凭柳生飘絮四个字,天涯就知道,这事错不了。他清楚知道,飘絮的武功早就被废了。他也清楚知道,一刀不会在这事上信口雌黄。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飘絮的武功根本没有被废。而当事说出这句话的人,飘絮,还有、义父,都是在撒谎。或者,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朱无视和柳生家有图谋,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合作了。柳生但马守,恐怕也没死。”“这次万三千的事,是柳生飘絮动的手。”“柳生飘絮,现在在哪里”段天涯想到昨日才回来的飘絮,当时,义父说,飘絮不会武功,之前情况险恶,于是将她偷偷送走,万一出了事,至少也能保全一个。他当时感激义父为他设想周到,现在,只是寒冷。一刀问话的用意,他清楚明白。也并非是他要偏袒飘絮,而是一刀眼下的模样即便不通医术,身为武人,自然也能看懂点内伤上的事。他把脉,果然如此。“你现在一身都是伤,内伤也伤及肺腑,不宜再动武。”“只要我想,一命换一命,再重的伤我也能拖着柳生飘絮一起死。”“飘絮的事,我身为她的丈夫,不会逃避。她犯了错,我替她承担。只是眼下,你要先养好伤,我们弄清义父的事。等解决了义父的事,到时候,你要杀要剐,我替飘絮接下了。”“我一直不甘心,为什么一直以来,我武功比你高,但你却是天字第一号,而我是地字第一号。到现在,倒是有点服气了。你比我有担当。”这也算是归海一刀心里的一个疙瘩。因为他、天涯、海棠三个人中,不客气的说,没人是他对手。而天涯,武功不如他,至于性格,说好听重情义,说难听优柔寡断,怎么就能排到他前面。只是如今段天涯的表现,倒是让这疙瘩消失了。段天涯有担当,只这一点,足够了。他把柳生飘絮的面目摆在天涯面前,天涯不会不明白,飘絮在他身边不过是起着一颗棋子的作用。从最初开始,也许飘絮就是在利用天涯。而他知道,知道这一切,却也因为虚无缥缈的夫妻名分,担下了生死。或许段天涯还是迂腐,还是优柔寡断,但这份担当,盖过了他的缺陷。“朱无视既然和柳生飘絮是一伙的,暂时放着柳生飘絮,要是他们先联合发作了,我们更不是对手。所以我现在去找柳生飘絮报仇。”“你当着我的面,说要杀我的妻子,我怎么还能叫你走。我并非是非不分,也不是要替飘絮说话,而是,现在不是时候。等过了这时候,就是你不要交代,我也会给你个交代。况且,你没必要把自己也赔进去。”这也是天涯看不懂的地方。归海一刀并不是一个性子很急的人。他恩怨分明,所以父仇记挂这么多年,时刻不忘,却也能忍下这么多年,磨练自己的武艺。况且,若是养好伤,一刀的武功高过飘絮,怎么偏偏要现在赶着去跟人同归于尽。“我不想海棠枉死。”“你说什么”“她杀了海棠。”作者有话要说:日更真的好辛苦啊喂、第七十章因为海棠的死,天涯再劝不住一刀,也没有那个底气。他明白,此时若是放任一刀离开,他就要失去这个兄弟。他们三人从小相识,中间有过分离,也有重聚,分分合合十几年,十几年的兄弟交情。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自然,不愿再失去另一个,从此以后孤家寡人。“我去找飘絮。你回小屋休养,等我回来,我给你个结果。”他不能叫一刀也赔了进去,所以只能亲手去要个交代。无论如何,他也要先亲口听飘絮的解释。不是他重兄弟而轻飘絮,确实是飘絮所为,算不上罪大恶极,却也实实在在的,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即便如此,天涯心中也有了决断。他要去找飘絮,再最后,也是唯一一次,试探一下。如果,如果是真的飘絮回到护龙山庄才一天,看着这事情进展,神侯的大业即将达成,总算是放心了。等神侯的大业完成,父亲也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到了那时候,她就不必再这样处心积虑,她就可以回到东瀛,回到家乡。家乡。东瀛。飘絮吹着一曲东瀛小调,想到的,是在东瀛的人和事。还有,这同样的短笛,她曾经送给过海棠一支。她还记得,当时是因为见了海棠总带着一根玉制的笛子,心里总是忍不住揣测,是谁送了海棠的。不怪她乱想,谁叫海棠那一直贴身带着的笛子,许久以前初见,到许久以后她们一道去了偏远的渔村,都一直带着,从不离身。每每对上那短笛,海棠的神色总有些不同。于是在那时候,她送了海棠另一支笛子。“什么人”飘絮出身东瀛,东瀛刀法也好,忍术也好,这些年来都是精通不过。她方才虽然回想着从前,算不上专注,甚至有些恍惚,但在刺客忽然发作刺杀的时候,长久的本能也叫她及时回神,用手中的笛子挡了住。“你是谁竟敢来袭击我你不要命了吗”两人交手都是以快打快,二三十招过去,时间上也仍旧短。飘絮这时也觉得这刺客棘手。而在这护龙山庄,谁能闯的进来她头一个反应,是神侯觉得大业将成,想过河拆桥了。刺客摘了面纱,而飘絮的疑惑,成了慌张和心虚。“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自废武功。新婚那天,义父给你把脉,说你已经自废武功,根本就是你们两个人在演戏骗我。”身份暴露,飘絮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变的意外平静。“你一直都没有怀疑我,所以今天来试我,我也瞒不了你。”“我怎么会想到,每天晚上睡在我身边的人,竟然会骗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是,她也不想这样。不想每日每夜地骗人,不想掺和进父亲和神侯的计划了,不想离开东瀛,更不想,嫁给天涯。只是事事都不是她说不想,就不会发生的。“万三千,是不是你杀的”“不错。”“为什么要嫁祸一刀”“这样就刚好可以给曹正淳一个理由发作。海棠离开,一刀成了通缉要犯,这样就会显得神侯很弱势,然后诱曹正淳对付他,暴露阴谋。况且,万三千不是一般人,神侯要他手里的势力。”“义父、不,神侯他陷害一刀,就只是为了对付曹正淳”“神侯的整个计划,都是依照敌人的性格弱点来制定的。他知道,曹正淳在谋略上跟他旗鼓相当,会根据他和亲信的关系,来猜测他的下一步行动。”“我们出生入死,却只是他用来骗对手的手段。他不只要陷害一刀,还要你去杀了他”“归海一刀还没死吗”飘絮没有直接回答,却也相当于肯定了他的说法。同时,飘絮也明白了,这一次,为什么天涯会来试探,为什么会提到万三千提到一刀。只有一个可能,归海一刀还没死,他见过了段天涯。若是不论其他,飘絮倒是也佩服归海一刀,重伤成了那样,又被打落河里,居然还能活下来。而且,竟然还不顾伤势赶回了京城。“那我们在巨鲸帮相遇,我跟柳生但马守的比试,也都是计划好的吗”“对。”“这么说来,柳生但马守根本没死。”“不错。这是我同父亲当时商量好的计划。”“海棠、”天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那时候海棠替你把脉,说你以后可能会疯了。海棠那时候说的,是骗我的吗”“不。天下第一庄的赛华佗是神侯的人。在那之前曾研制出一种暂时改变脉象的药丸。凭海棠的医术,当时他是觉察不出来的。”那便好。天涯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知道之前的怀疑是不对的,但经历了妻子的事情以后,他总是会害怕的。害怕又被兄弟给欺骗。这样的骗,他没勇气经历一次又一次。“当年我向你提亲时候,你亲口对我说,要生生世世做我的妻子,也是假的吗”飘絮沉默,过了很久的很久,直到段天涯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以后,她忽然开了口。“是骗你的。”“你告诉我,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没有骗我的”“你要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告诉我,海棠,是不是你杀的”“不错。”“海棠已经跟着无痕公子离开了,根本不会妨碍到他和曹正淳之间的事,为什么还要杀他”“海棠要是真的不会妨碍到,我又怎么会杀他。神侯吩咐过,如果我们行事当中,上官海棠有所阻拦,立杀无赦。当日我奉命杀一刀,被海棠救下阻拦。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好,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和你无关。”“多说无益,你动手吧。”“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段天涯忽然想到的,是在东瀛时候的,一段有些模糊的往事。当年,他不肯定,如今,更是越发不确定。偏偏在这时候,他就这么忽然而然地冒出来这样一个问题。“海棠,有没有去过东瀛”“我不知道。我没有在东瀛见过海棠。”飘絮觉得,她这一生实在可笑。除了还小的时候有那么点时候快活过,剩下的大半岁月,都是在习武中度过。再然后,到了中原,日复一日活在谎言里。直到眼下,最后一刻,或许,是她人生当中的最后一句话,仍旧是谎言。作者有话要说:感觉窝自己真的要醉了啊喂最近勤奋到窝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啊喂、第七十一章海棠原本想起身,只是稍稍一动,伤口处便是撕心裂肺地疼。她低头看了眼,衣衫都已经换过,应当是在昏迷时候,有人帮忙处理了伤口。只是她心中疑惑,到底是谁救下的她。当时飘絮动手忽然,她全无防备,或者说,是因为飘絮之前说的话,才放下了防备。到底是柳生飘絮,果真是了解她的性情,轻轻松松,就让她没了警戒。她失去意识前,听到有人喊她。似乎是一刀。只是并非她看不起一刀,而是之前一刀伤势过重,若真是他将自己救了出来,那一刀的伤势可就不容乐观了。就是隔着衣服,她也感觉得到,里面纱布突兀。这救下她的人应当还在附近。这里空间狭小,感觉似乎还在移动,难不成,她是在马车里海棠费力打下一边的碗,只想着用这动静将人引出来。“上官公子、啊不,上官姑娘,你醒了”大概是男装扮久了,陡然间听到那一声姑娘,海棠反而有些不习惯。而等人掀开了帘子进来了,她算是确认了,也更是疑惑。确认的,是方才那掀开帘子的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