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她道了晚安才准备回去，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等我回到酒店，夜早就黑的看不见影子。我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脑子乱成一团。只是没想到，一坐就是一夜。等我回过神，阳光已经照常洒在我的身上。我炖了鸡汤，买了一些水果，早早地来到张样这里。他已经起床，此时正沐浴在阳光里。我笑着走过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我给你炖了鸡汤，是不是没尝过我的手艺”他笑了笑：“是呢，跟你认识这么久，都没见你正经地给我煮过饭。”我笑着：“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可是大厨，深藏不漏哦”“我把鸡汤盛出来，来，趁热喝。”他点头，乖乖地把所有的鸡汤都喝掉。下午，我坐在沙发旁给他削水果，读报纸，念书，讲故事。看着他舒展的眉间，我的心里才稍稍有些安慰。他拿着水果却不吃，我看着他问：“怎么了”他顿了一下，然后说：“许沙，你是不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来照顾我”我的手突然不听使唤一下划在了我的手上，我嘶的一声，擦着流出的血说：“当初我看不见，你照顾我也是因为愧疚吗”他沉默了，然后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有什么负担。”我握住他的手说：“傻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照顾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帮过我那么多，我可不想下辈子也欠你的。”听我说完，他这才露出微笑。夏天很快就到了，那些青青的绿草我竟忘了去欣赏。阳光像炙热的火球，可是透过树叶的遮挡，射出的光又多了一丝微凉。我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平时除了学校的课程以外，剩下的时间我都会呆在张样那里。打扫，洗衣服，照顾他，陪他聊天，给他弹钢琴，陪他听音乐，晒太阳。只是医院捐赠者的名额，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为此，我也跑过了好多次。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呆着就会想，你放过了对方，放过了自己，可是时间不会放过你。身处在这个沼泽境地，自己也曾义无反顾地不顾一切，到后来，生死相依竟变成了生生相厌。其实每一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时间，人物，地点，一旦吻合，无论相隔多久，那个模糊的人都会立刻清晰。最后才发现，那些过去的不过是时间，然而过不去的却是我们自己，我们把它称之为：宿命。一种无能为力的宿命。第三十五章 举行婚礼等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张样家时，发现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大对。张母和张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我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两位倒了茶水。张母看着我小声说：“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谈谈，你跟我进来一下吧。”我跟着她进了房间，她转身把门关上，让我坐下然后语重心长的拉着我的手说：“许沙，在你照顾样儿的这段日子里，阿姨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你也知道，样儿这样，我和他爸爸都不放心，今年样儿已经三十了，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可是他的眼睛唉我，我们实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知道他是喜欢你的，这孩子从小就特别任性”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有些不知所措，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可是，她又拉住我突然在我跟前跪下，我吓了一跳急忙扶起她说：“阿姨，您别这样，我知道他这么做都是因为我，我是不会撇下他不管的，您放心好了。”听完我的话，她才有些艰难的站起来说：“你也别怪阿姨，阿姨也是迫不得已。”我点点头，帮她擦拭脸上的眼泪。张样在阳台上听音乐，我蹑手蹑脚地跑过去蒙住他的双眼，小声说：“有没有吓到”他温和地握住我的手笑着说：“吓到了。”我不可置否，抽开我的手：“切，一看就没吓到，你怎么知道是我”张样笑了笑：“你身上有一股特别的花香，很独特。”我急忙拽着袖子闻了闻：“有吗”张样点点头。我给他的腿上盖上毛毯：“下午还是有些凉，别感冒了。”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模样，才发现，原来他长的一直都很英俊，我居然一直没发现。我的手落在他的腿上，他突然抚上我的脸，然后缓缓地靠近，一个水滴般的吻印在我的唇上。我的大脑已经放空，显然没想到呢他会亲我。我甚至不知道是接受他，还是拒绝他。等我缓过神来，我才红着脸尴尬地说：“我，我去喝点水。”转过身，才听到他咯咯的笑声。第三天一早，似乎哪里都充斥着国天继承人与钢琴天使即将大婚的消息。我拿过报纸看了看，然后放回去。店家看到我，有些惊奇地说：“咿你就是那个，叫什么，那个许，许沙吧”我看着他有些尴尬，然后急忙走开了。婚礼安排在下周，一切事情由张样的父母全权操办。只是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快，眼看着婚期将至，试婚纱，拍照片，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向我涌来。就在婚礼即将举行的第二天，我去了末了酒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去，我想可能是我心里的事太多，需要找个人倾诉，所以我才去找了清姐。我拿了几瓶啤酒放在桌子上，半个小时后，清姐看见我身旁的空瓶子，急忙夺下我手中的酒：“听说你就要结婚了，跟那个国天的继承人”我抬头看了看她，然后醉醺醺的点点头：“是啊，明天就结婚了。”清拿过啤酒喝了一口：“你爱他吗”我沉默了，继续喝我的酒。“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嫁给他”面对清姐的疑问，我始终避而不谈。我拿起啤酒看着她笑着说：“祝福我吧，希望我会幸福下去。”清姐看了我说：“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就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我点点头，喝着，笑着，眼泪不自觉地就掉下来。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光线。我抬头，正想让他滚开，仔细一看居然是楚风。看到是他，我起身想赶紧离开，他却挡住我的去路：“你一定要和他结婚吗他就那么让你心动吗”天知道我多么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我怕，怕他会动摇我的决心，怕他会毁了这一切。我沉默，然后径直推开他，向前走去。他突然对着我的背影冷冷地说：“即使我死了，你也不愿意原谅我是吗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嫁给他是吗”我在心里拼命地摇头，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不可以回头，我不可以再伤害任何人。终于，面对他的疑问，我转身离去，身后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我心惊胆战，但幸好我没有回头。白色的帷幔，纯白的桌椅，天空蓝不像话，地上到处都撒着粉红色的玫瑰花瓣。耳朵里传来悠扬的乐曲。这是我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婚礼场景，只是现在看来，一切也没有多美好。我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在红毯上，张父推着张样从另一方向出来。我看着无比英俊的他冲他展露一个迷人的微笑。直到走到他的身旁，他才有些奇怪地问我：“今天有人要结婚吗这里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笑着握紧他的手，趴在他的膝盖上说：“张样，你愿意娶我吗”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说：“当然，只是”我用手掩住他的嘴：“只要愿意就够了，我们结婚吧。”他的脸突然变的僵硬：“今天的婚礼是为了我们准备的吗”我抚上他的脸：“对，是为我们准备的。”他突然冷冷地甩开我的手：“许沙我不要你的同情，你不需要因为愧疚来跟我结婚你走，我是不会娶你的”我重新抓住他的手温柔地说：“傻瓜，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一切都准备好了，难道你舍得让我难堪吗”他有些紧张的握住我的手说：“许沙，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我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我愿意。”优美的结婚进行曲在婚礼上奏响，我推着张样来到仪式的中央，牧师神圣地诵读着彼此的承诺，他对着张样问：“你愿意娶你许沙小姐为妻吗”张样沉默一下，然后握紧我的手说：“我愿意。”牧师接着问：“许沙小姐你愿意嫁给张样先生为妻吗”我感受着张样向我传来的温度，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说：“我愿意。”“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牧师喊道。突然，一辆摩托车冲着我们疾驰而来，冲进我的视线，就在所有人奇怪地看着那辆摩托车时，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抬腿从车上下来，他大步走到我的跟前，单手抓住我的手腕吼道：“人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情结婚”说话的人，是韩城，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血丝，紧接着他递过来自己的手机：“是风，你接。”我颤抖的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一人熟悉的喘气声，他似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对着电话这头的我说：“许沙，我爱你，我爱你。”我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风，风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楚风”电话那头已经没了回音，我的手已经掐人肉里，身心都陷入了恐慌。我的脑海里全是那晚他说过的那句话：“即便我死，你也要跟他结婚吗”我突然冲上去抓住韩城的衣领：“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我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冲他吼着，他垂着头一言不发。张样从轮椅上起身，我转身走过去扶住他，韩城奇怪地看着张样的眼睛，然后又看看我，叹了口气。张样握住我的手说：“许沙，去吧，不要留遗憾。”我站在他的身旁，低声地啜泣，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张样，对不起，我去去就来。”第三十六章 你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从纯白的房间醒来，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韩城看我醒了急忙去叫医生：“她醒了，医生，你快点过来。”护士说我在昏过去前医生给我打了镇定剂。医生看着韩城说：“一定要稳住她的情绪，不要让她再激动了。”韩城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我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一看就是一整夜。有时候他会问我吃什么，有时候他会问我渴不渴。我终是视若无睹。我的脑海里全是楚风被包裹起来的画面。终于他有些忍不住了，他拉着我的衣领把我从床上拖起来：“你这样装死是要给谁看风要是知道了也会死不瞑目你不是日日夜夜的盼着他死吗现在他死了你安心了吧”面对韩城的指责我无力反驳，他松开我的衣领，重新将我摔在病床上。面对我的沉默，他似乎也没了法子，他烦闷地抽出一根烟直径走了出去。我轻轻地打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我在美国时，给风的录音。那里包含着我浓浓的想念与期待。我在脑海里无数遍重复他最后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爱你，我爱你”风的死，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不相信我看到的。我只想静静地在感受他的存在，不受别人打扰。直到第二天一早，一个女护士拿着死亡证明交给我，让我签字。我看了看死亡时间，和死者的名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将那纸团放在手里，然后分分钟撕成碎片，韩城惊讶的看着我，青筋暴起冲着我大喊：“你疯了吗”我笑了，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没疯，他根本就没死，你们都骗不了我，他的脸都已经撞成那个样子了，根本就认不出他是谁”我的手拼命的颤抖，然后将那些撕碎的纸片通通扔在韩城的脸上。他不死心，又拿出dna检验报告，他说这一张纸就足以证明那个人是他。如果我现在有力气起来，我一定会拿个胶带把韩城的嘴巴封上，或者打他一巴掌，这样，就没有人说风已经死了。可是我站不起来，若不是靠着营养液，恐怕我早就可以跟风见面了。我看着他说：“我饿了，我要吃东西。”韩城有些惊讶，随后买了一大推东西过来，我不记得那些吃的是什么味道，我只想尽快恢复体力，处理接下来的事。终于第三天傍晚，我有力气拔掉手上的点滴。穿鞋下床。去了张样那里，家里没人，他一个人正躺在床上，我隔着窗户看到里面安静的他，然后在心里默默地说：张样，对不起，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光明了。我笑着然后准备去找楚风，此时天空是灰暗的，看不见星星点点的光，我来到马路边上打车，司机摇下车窗问：“去哪里”我说：“墓地。”刚说完，那司机便迅速关上车窗，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半个小时过去，终于在我拦了第五辆出租车时，那司机为难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好吧，但是墓地这么晦气，你要去得加钱。”我点点头。车子驶道到了墓地，我掏出大把的钞票扔给他，然后下了车消失在黑暗里，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咒一声：“靠，难道见鬼了”说完，吓得急忙发动引擎绝尘而去。我来到楚风的墓前，清新的泥土还露着黄，照片上只留下一张他面色冷峻的样子。崭新的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我扶着墓碑一遍遍的抚摸，然后对着他说话，“风，你知道么我本来想治好了眼睛就回来找你的，可是我太傻，我想就算是我看不见了，你应该也不会嫌弃我的，是吗他们都说你出车祸死了，我一点都不信，你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你的命一向很硬的，等我把眼睛还给张样，我就过来找你，不过我看不见，你可千万不能躲着我。”絮絮叨叨说了有半个小时，我才起身，准备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