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和儿子,他的任务很重啊于是五日后,任务很重的陈大元帅整整抱了两大箱金银珠宝回京。降书签订完毕,只等钦差来接收,归期渐近,姬谦手头也闲了下来,晚间休息时才有空细看那万象阵法。烛光极亮,姬元亦坐在桌案旁揉了揉手腕,偷瞥了眼窄榻上看书的姬谦,笔下稍停。“你又偷懒。”姬谦头也没抬,淡淡道。姬元亦抿唇看着左边厚厚几叠花名册,右边几大卷统计录,顿时苦了脸,“父王,孩儿已校对一整天了,不是有专门的校对郎么”姬谦道:“你这些日子颇为浮躁,需磨磨性子,不然回去了,你师父要怨我的。”知道示弱没用,姬元亦撇了撇嘴,哼道:“少见见那芷儿萱儿,不然当心师父怨死你”那对下流东西倒也有些手段,觑着机会,那妹妹替父王挡了一箭,又是众目睽睽的哼,救命之恩,以父王的身手会避不开那箭不知所谓姬谦顿了顿,翻了一页,道:“你这模样倒像护着你娘亲似的,话说回来,这些年怎么没见你同母族亲近”姬元亦笑道:“莫以为我不知,父王是转移话题呢我那母族心可大着,人家是广撒网,多捞鱼,我这区区世子碍什么眼”姬谦道:“你知道了”姬元亦冷笑道:“世上除了卿家,谁会将父王的喜好记得那么清楚又有哪家会这样傻,以为可以用女人肚皮撑天下”姬谦道:“我本也是顾忌着你,想给卿家留些颜面,倒是弄巧成拙了。”姬元亦愣了愣,低哼一声,撇头,只是耳根有些发红。“既已这样本世子就勉为其难收下她们”姬谦忍俊不禁,低笑道:“谁要你勉为其难这些女子手段不干不净的,留着也是祸害。”姬元亦对内帷阴私知之甚详,才不在意,只是莫名地松了口气,他连连校对了三册战俘统计,才压下了那诡异的欢喜之意。定是那种仿冒品还入不得小爷的眼姬谦将他神情看在眼里,低低叹了一声。“听闻陈元帅昨日喜得三子,算算时辰也巧,正是哈察投降时生的。”姬元亦道。姬谦微微抬眼,“一胎三子,还是庶子同日生”不怪他这般想,双胎已是难得,三胎便是天大的福气了,又无孕妇丧报,任谁也要惊奇的。姬元亦道:“是元帅夫人一胎三子,方才伙头军那里不是在发红蛋么一人三个,庶子哪有这待遇。”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不怀好意地笑道:“元帅和军师彷佛没纳过妾那正好,那对姐妹送他俩一人一个”姬谦无奈道:“人家既是难得的专情人,你又何苦去讨嫌”姬元亦黑眸眨了眨,道:“果然是爱屋及乌,这连师父娘亲都护上了父王单单输了陈家兄弟一个专情呐”姬谦轻笑道:“四妃休了一个,疯了三个,我这后院哪还有旁人”姬元亦扬了扬唇,正要同自家父王好好辩一场,却听姬谦淡淡道:“今日需将案上的全部校对完,元亦,现在是酉时。”姬元亦的笔开始抖、第67章皇城地处北方,虽已到了三月中旬,天气还是冷,所谓春困秋乏冬补眠,倒教人愈发倦怠起来了。这日清晨,不少人家灯烛未明,沈瑜林便起了身。半月之期转眼便过,朝中虽有波折,但总体还是维持了一个微妙平衡的,姬谦这遭归京,也不知是福是祸。沈瑜林梳洗过后换了官服,想到今日需随圣上出城迎军,又唤锦绣取了件乌纱罩衫套上。三军将士此番立了大功,按例当归京受赏,因着陈家兄弟一早便识相地交了虎符,姬宸歆心觉妥贴,也未再多做要求。二十万边军守卫不当,此番功过相抵,原地镇守不提,而京军多有职权,武将一向位低,不好再封什么,只论功行赏便是,这遭那支随陈延青一路征战的陈家军,却是头功。按说陈延青入伍不过八年,便能带出一支自己的军队,还是二十万众,这着实令人不敢置信,不过这也不是没有道理,先帝尚武,有不少名将封王册侯,手下精兵各成一派,势力盘根错节,今上开国,几乎耗了半生精力才将这些武将势力一一剪除,此后自是重文抑武,从贾家便可窥一隅。朝中文多武少,经年累月,老将逝去,而英雄无继,军中人才难得,正在此时出了个天纵之姿的陈延青,拼命栽培还来不及,谁又舍得埋没打压他这一路扶摇直上便是顺理成章。不过,他这辉煌也到头了。这倒不是鸟尽弓藏的意思,而是此时他风头太盛年纪太轻,以姬谦之势还护不住,姬宸歆心中爱才,必会予他高官厚禄,冷上一阵,这倒与史书上差不离。天子率百官相迎,便是姬宸歆给有心人的警告。因着大军昨日便在城外四十里处驻扎下来,今日的早朝便免了,文官坐轿,武将骑马,一行人跟在御辇后,自然,三品以下官员却是没这个待遇的,俱是步行。沈瑜林的官位在京中算来不大不小,他的轿子便与几个职位相当的同僚一道缀在队伍的中后段,自然,比起徒步要好上许多。轿夫俱是宫中调派,沈瑜林也不愿同他们多说什么,索性这几日他在读一本颇为玄奇的志怪小说,时时揣在袖中,晨起穿衣时也忘了取下来,倒是可以打发时间。读志怪小说倒不是为了旁的,他也没那等少年心性,只是心中隐隐有些猜测,急于寻些佐证罢了。自从娘亲生产,他去将军府探望也勤,那先头生的二子相貌相异,一静一动,是难得的吉兆,而那带玉婴儿,便有些诡异了。他面目精致非常,同娘亲与陈叔无一处相似,眼是凤眼,唇是菱唇,明明是异父兄弟,倒与他沈瑜林像了七分。那婴儿极为厌拒乳娘,每每喂奶必要用小匙一勺勺地喂,且会面露不悦。除去这些,那婴儿性情也怪,自出生那日便不见哭声,时常发愣,会对他莫名畏惧,表情如知人事,若撇去婴儿之身,简直与心智健全之人一般无二。沈瑜林叹息一声,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贾宝玉,说来正巧,此战夷族元气大伤,退守王庭五百里,圣上下令大赦天下,贾宝玉同薛蟠罪降三等,被关到了普通牢房,贾薛两家多方打点,总算是捞出了二人,不过听闻一个废了,一个疯了。养不教,父之过,薛蟠年少丧父倒还情有可原,这贾宝玉之事,倒是贾政的过错。性子是天生的,心志却是后天培养而来,贾宝玉生性纯善,那些恶习却是贾家上上下下娇惯出的。他并不怕陈家会养出第二个贾宝玉来,而是担心这婴儿来历想起陈家婶婶和娘亲这些日子对那婴儿的宠溺,沈瑜林低叹一声,略去那篇狐妖报恩的故事,翻开下一章,“夺舍”二字正巧映入眼帘。沈瑜林心中一震,忆及那婴儿种种不寻常之处,更是惊骇。他怎么忘了,世上既有还阳之事,那夺舍又有什么不可能那婴儿正在这时,轿子一晃,平稳落地,沈瑜林勉强压下思绪,道:“可是到了”外头轿夫恭谨地应是,沈瑜林放下那书,自掀了轿帘出去。想是前头人已到了,周围的官轿陆续停下,沈瑜林与几个同僚打了招呼,便去寻他监举司属官。迎军的章程繁杂,人也有些乱,折腾了半个时辰,沈瑜林好算跟在御史台后头上了阅军台。泱泱二十万大军俱是黑甲乌枪,前头一身亲王朝服的姬谦便格外显眼,离得远,沈瑜林也没看清他的脸,心中却已有了些踌躇之意。为何自那日传信后,这半月都无音讯同陈家兄弟相处如何,在军中可有声名那双生美姬,他可会同自己解释还有,数月不见,可安好姬谦正跟在姬宸歆的身后一道阅军,父子二人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此刻心念一动,余光不由向官员队伍中瞥去。姬宸歆何其精明,当下便猜出几分,见自家三子难得有些小儿女情态,不由失笑,拍了拍他愈发厚实的肩膀,道:“周车劳顿,吾儿也累了,去歇着罢,陈元帅陪朕走走,这二十万精兵气势恢弘,陈家两位爱卿居功不小。”陈延青上次凯旋归京时便被单独召见过,他又是个二愣子,心中也没什么惊喜惶恐,谢了恩便大步上前,跟在姬宸歆身后。他的礼数并不是很周全,姬宸歆也不在意,朗笑一声,道:“陈爱卿果然好气势。”陈延青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撇去那块狰狞可怖的胎记,倒像是个朴实的农夫。朝中无论文臣武将,忠奸贤庸,能在他面前混个脸熟的,个个都是人精,这般对比下来,姬宸歆倒颇喜欢陈延青的赤子心肠,面上笑容也多了些真心。姬谦行了礼,待一行人走过,便带着亲卫下了阅军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远远地朝官员之中瞥了一眼。不知为何,沈瑜林一向同姬谦有些默契,当下便明了他心意,低叹一声,同属官打了个招呼便隐在人群中缓缓离去。这里与上回慧空大师赠琴的石亭并不远,沈瑜林行了一段,果然见到了那竹林。进得林中,四周立时一静,沈瑜林抬眼看去,正见姬谦立在石亭前,俊美的面庞上难得带着些笑意。也不知怎地,连日的不安在见到这人时便散了个干净,理智告诉他不可沉迷,感情却叫他再多信任这人一些。姬谦缓缓下了石阶,走到犹在呆愣的沈瑜林面前,低笑一声,揉了揉他束着乌纱冠的发,“我回来了。”他靠得很近,沈瑜林甚至还闻见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熏香,沈瑜林同大部分男子一样,不喜熏香,此刻却莫名觉得,也只有姬谦配上这味道,才不显女气。姬谦浅笑着看他发怔,只觉这少年一举一动,俱牵着他心神。沈瑜林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回神,轻轻呼出一口气,这几日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姬谦哪里看不出来他低头在少年发上抚了抚,缓缓揽上了他的腰。少年身子长得快,小半年未见,沈瑜林已与他肩相平,抱着也更显契合。“你瘦了些,先生信中说的没错。”姬谦轻叹一声,“不论什么时候,身子要紧,莫任性。”低沉关切的声音阔别几月再度响在耳畔,沈瑜林抿了抿,习惯性去推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缓缓抱住了姬谦的腰。“你也瘦了。”姬谦薄唇微扬,道:“我害了相思之症,便一日日地瘦了,你呢”沈瑜林轻笑一声,“我嘛,可没那风花雪月的时辰,自是忧国忧民忧天下呐。”姬谦低头,在他白皙圆润的耳垂上轻咬一口,道:“那我便是护国护民护天下去了。”忽想起这几日心中所虑之事,沈瑜林抿了抿唇,道:“那便没旁的事了”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重逢这样欢喜的日子,若姬谦真同那双生女有什么,岂不是白白添堵方才同姬谦相见,他很欢喜,自入官场以来,他很久没这样愉悦过他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气氛。姬谦微微一愣,扶正少年,低头对上那双明澈得彷佛能看透人心的凤目,道:“有人同你说了什么”沈瑜林低叹一声,认真道:“是我当初太轻率,我不知道人动了情,不论是男是女,总会妒忌猜疑,沐琦,你若因此厌我,便早些说清,莫教我陷得更深。”姬谦愣怔良久,深呼一口气,叹道:“傻小子,我怎会厌你”说着,再次将人抱进怀里,沈瑜林发觉他这次抱得很紧,勒得他身子都有些发疼。不过,却有莫名的安心感。沈瑜林凤目微垂,轻叹一声。他这回,是栽了。姬谦将卿家算计一事一五一十说了,抿了抿唇,又将府中姬妾真相一并告诉了沈瑜林。、第68章“事情便是这样,我府中姬妾原只有那四个,自遇你之后,我便再未近过。”姬谦初时还有些羞臊之意,只是看着少年面色渐渐缓和,心中欢喜,便将前因后果俱说了。沈瑜林抿唇,沉默良久,方道:“梦里竹君”姬谦道:“不过是幼时一场痴梦罢了,现下沐琦怀中之人,方是心头所爱。”沈瑜林只觉心中酸涩,不由道:“你曾言初时见我便觉似曾相识,可是因着这个”姬谦知道沈瑜林因幼时遭遇,性情敏感多疑,惟恐用话哄他倒适得其反,便认真道:“确是如此,但我那时见你,满心满眼俱是你,旁无他念,那梦更是半分未忆起,如今想来,只觉当年情景便如千载万载与君相离,终是重逢般。”沈瑜林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只当他在表明心意,略略放心,这一回神便发觉自己仍在姬谦怀中,因他个头长高了些,发顶正挨在他颈间,耳畔氤氲的俱是他温热的呼吸,真真是亲昵难言,当下面色一红,微恼道:“几月不见你倒愈发油嘴滑舌了,还不快放开,若来个人像什么样子”姬谦想起前些日子他正是用这话训斥自家世子的,不由一哂,低笑道:“林外有天禁卫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