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处的。所以救人之后的下一步,真不好说,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比慰安所里强。”“什么好处”薇莺睁着惶惶的双眼,“我,我这就去筹钱。”傅正襄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之后,他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薇莺见他难过,不由走上去给他顺气。他摆摆手,又将她手握在掌中,示意她坐在床边。薇莺坐下:“你笑什么”“好啦,”傅正襄笑道,“你也别想着筹钱的事了,跟钱不相干。”薇莺更无措了:“那,那怎么办”“你就好好的教书,别的就不用操心了。”他说着话,伸手搂住她,她犹豫了一下,将头轻轻搭在他肩头。气氛难得安逸温馨,过了一会儿,她说:“喂。”“嗯”“我要回去了。”傅正襄拿下巴一下一下的蹭她的脸,她看了他一眼,他就是不说话。“我真的待不了那么久,”她轻声絮叨,“金碧怀孕了,最近心情不大好,我不在她身边不成的。还有,我明天早上有课,我可不敢请假,关系到我以后能不能多拿五个大洋呢。”他不满:“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在医院里老老实实的陪着我”“要不然,我明天再来嘛。”他正儿八经的思考了一晌:“你万一明天不来,我该怎么办”她有些恼:“你怎么不信我”“你不是也不信我么”她被堵的说不出话,撑起身子瞪着他。傅正襄一笑:“今晚就在这里陪着我,明早我让车送你回去。”她想了想,又软下身子靠住他:“那成吧。”气氛实在是静谧舒坦,傅正襄被疼痛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他忍不住泛困。他舍不得就这样睡着了,便开口道:“你跟我说说,你来了沪上,都是怎么过的”“教书,照顾金碧。”“照顾难道你也会烧饭做菜”“起先也不会,后来房东太太教着我烧了两次就会了。”“那你明天带两个菜我吃。”“什么”薇莺惊讶道,“你如今吃的必然金贵,我可伺候不了。”他一听这话,又不高兴了,半闭着眼不理她,谁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薇莺扶着他躺平,给他掖好被子。医院里暖气足,没多久他就又把手拿出来。薇莺轻轻执起他残缺的手,他左手的中指与无名指的地方空荡荡的,是被连根被削掉的。她无意识的用手指摩挲着他裹着纱布的掌心,心里的滋味实在复杂极了。傅正襄睡的不是很安稳,偶尔皱着眉闷哼几声,大约是疼的很厉害。薇莺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伸手把他紧皱的眉头展开。他含糊的问:“微盈”“嗯,我在。”他半睁开眼看了看她,很快又睡过去了。第二日,薇莺从学堂里回来,金碧一见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你回来啦”“你一个人在家还好吧”金碧还未说话,又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一见薇莺,甜甜唤道:“纪先生。”薇莺奇怪的看着她,她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傅局长家里的下人,我叫香槐,傅局长说让我这几日好好照顾金碧姑娘。”“哦,”薇莺微笑,“那真是麻烦你了。”“不麻烦,不麻烦。”香槐连连摆手,将桌上的碗收好,转身又下楼去了。“薇莺,”金碧见香槐离开,跟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起来:“昨天你走了没一会儿,香槐就来了,说是你要好几天回不来,由她来照顾我。我还没答应,她就开始干活了,里里外外的收拾,晚上的饭也是她做的,我不好说什么。我本来还担心房东他们会讲什么,谁知香槐只说是我们俩的亲戚,来照顾我几日,几下子跟房东也熟悉了。这香槐,可真是厉害。”薇莺坐在床边:“她是傅团长哥哥家里的下人,自然要伶俐的多。”顿了顿,她又开口:“昨日里我去看傅团长了。”“啊”金碧瞪圆了眼,“傅团长没事啦那可太好了。”“他醒了,只是我这几日要多陪着他一些。”“你去吧,我这里没事,再说不是还有香槐么。”香槐不愧是傅正安派来的,年纪不大,却手脚麻利,还会来事,金碧与她相处的不错。薇莺下楼到厨房里,香槐正在炖汤,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浓香四溢,叫闻见的人忍不住要淌口水。“咦,纪先生”香槐说,“你怎么下来了”薇莺有些不好意思:“我来炒两个菜。”香槐忙说:“这些活都我来做好了,我做惯了。”“不用,”薇莺说,“我要亲自做两个菜带去医院。”薇莺做了一道黄瓜炒蛋,一道烧豆腐。香槐帮着打下手,边跟薇莺聊天。香槐说临来前,傅正安给了她一百大洋,叫她多买些滋补的吃食做给金碧吃。薇莺听了,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没一会,薇莺的两道菜就做好了。香槐从汤煲里盛出一碗汤:“纪先生,这汤也好了,外面冷,你喝一点热汤再出去吧。”薇莺喝了一碗热汤,身上也暖起来。只是她看着食盒里自己做的两道菜,心里更不踏实了,比起香槐的手艺,她的简直是叫人看不上眼。“纪先生,”香槐见她发怔,便提醒道:“车子在外头等着了。“薇莺回过神,朝她笑了一下:“那我走了,金碧还要多多麻烦你了。”香槐笑道:“纪先生太客气了,我可不敢当。”薇莺没有多说,提起食盒便出门了。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六章薇莺到医院的时候,傅正襄正在跟护士和下人大发雷霆。那两个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他们也摸不着头脑,怎么这人刚才还好好的,只不过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就一下火冒三丈了。薇莺刚到门口,就听到傅正襄骂道:“你们他娘的是怎么干活的”薇莺探了个脑袋进门,傅正襄正对着门,一眼就看到她了。他表情一顿,继而又对那两人吼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那两人忙溜之大吉了。傅正襄因为吼的用力,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薇莺丢下食盒,走到床前给他拍后背:“你的脾气怎么老是这么差明明说话都吃力,还要吼人。”傅正襄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嘶哑着嗓音说:“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薇莺抿着嘴角不说话。傅正襄气道:“你昨天不是说要早些来么”她嘟囔:“这也不晚哪。”“还不晚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他一说完,自己先觉得不大好意思,忙补充:“都没个人跟我说说话。”薇莺笑眯眯的从食盒里拿出两碗菜:“喏,我给你做菜去了。”傅正襄一怔,立时心情爽朗,眉头也舒展开了:“拿来我尝尝。”“菜都冷了,我叫人拿去热一热。”“冷了要什么紧,快点拿来。”薇莺低声劝道:“这不是原来,你冷的热的都吃得,你总要多顾虑着身上的伤。”她微低着头拿着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菜,黄昏的光线柔柔暗暗的笼住了她。她身上罩着件青布棉旗袍,脸上干干净净,全身上下素淡的没有一件首饰。傅正襄看着她,有些恍惚,这一瞬间里,她好像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她转头朝他笑了笑:“你说好不好”“啊”他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却点头,“好。”见他这么好讲话,她又朝他笑了笑,拿着碗出门了。傅正襄靠在床头,心里下定决心,这一辈子若她做不成他的妻子,他就一枪打死她,再一枪毙了自己。等到菜热好,下人顺道将备下的菜也一并端上来了。餐桌上的菜式琳琅满目,且都是山珍海味的好东西,相比较起来,只有薇莺带来的菜最寒酸。傅正襄先夹了一筷子黄瓜,又尝了尝豆腐,笑道:“还真不错嘛。”薇莺在一旁陪着他,他把山珍海味都夹到薇莺碗里,自己大口大口的吃掉了薇莺做的菜。傅正襄左手捧着碗,颇有些不便利。薇莺都替他着急,他却不在意:“总是要习惯的。”吃完饭,傅正襄拿出个盒子:“你看,今天早上傅正安送过来一些我从前拜托他帮我保管的东西,他连着这个也送回来了。”薇莺打开来,是那条带珐琅坠子的金项链,她摁开了机括,可里头空空的,没有照片。她以为照片不见了,谁知傅正襄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那张小相:“我把照片一直带在身上。”薇莺接过照片,那照片也不知被血浸了多久,连人影都模糊了。她叹气:“你何苦呢,我有什么好。”傅正襄从她手里拿过相片,小心翼翼的嵌进坠子里:“我说不上你哪里好,但连你在会乐里做婊子,我都觉得你好,我还真想不出会有什么情况让我觉得你不好。”他的声音浅淡,却偏偏藏着一往情深。薇莺怔怔的听着他说完话忍痛喘息了几声,她心中酸甜交织。“我知道你心里有思桥,他肯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永安带出来,若不是对你死心塌地,决计做不到。”傅正襄望了她一眼,又说道,“可你心里也有我。我既然没死,那你这辈子一定是我的人,我自会慢慢让你忘记他。”“是吗”薇莺轻声问。“是,你要的,这世上除了我,别人给不起。”“谁说的”薇莺不服气,“这世上的男人这么多,凭什么别人都不行”傅正襄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沪上的天气越发寒冷。薇莺在医院里陪了傅正襄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她每天都要先回一趟家看看金碧,金碧已经很显怀了,香槐除了照顾金碧的吃穿,还时常搀着金碧出门散步,金碧比前段日子开朗多了,人也胖了。薇莺很欣慰,她甚至盘算着到金碧生产的时候该找家什么样的医院。这日是入冬之后没多久,沪上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薇莺照常去了医院里,她到的时候,谢仕甫与傅正安都在。傅正襄气色好了很多,他靠在床头笑问:“今日带什么菜来了”薇莺跟谢仕甫与傅正安打了招呼,就把半湿的围巾挂起来。“是红烧肉,我跟香槐学着做的。”傅正安探头一望:“不错啊。”薇莺有些赧然:“头一次做,比起香槐做的差远了。”“你也别谦虚了,”傅正安笑道,“我估计啊,怀瑾定然觉得你这碗红烧肉是天下第一美味。”薇莺不好意思的抿了抿鬓角。傅正安看她,忽然说:“你的姐妹金绯”薇莺抬起头,眼睛霎时瞪的溜圆,他顿了顿说:“你也晓得,如今倭寇有多猖狂,要从他们手里救人,只怕不大容易。而我这个人呢,从来不做白工。”“那你要什么”薇莺屏住呼吸问道。傅正安坐在沙发上,挠了挠眉头,很为难的样子。薇莺突然走过去,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两道声音骤然响起,“微盈”“薇莺”傅正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你可不要害我,你一跪不打紧,可要害了我。”“傅局长,”薇莺躲过他的手,跪在地上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姐妹,无论你要什么,哪怕我没有,我也给您找来。”傅正安看了看一旁眉头紧皱的谢仕甫,又看了看气的脸色发青的傅正襄,哈哈一笑:“要是我让你嫁我做妾呢”薇莺猛的抬头,震惊的看着傅正安。傅正安虽然嘴角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冷。她低下头,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救我姐妹,什么都行”傅正安大笑出声,对谢仕甫与傅正襄说:“瞧,我看你们俩啊,错了方向。”薇莺微微发颤。谢仕甫忍不住起身,扶着薇莺站起来。他心疼的看着薇莺。“思桥,”傅正安冷声说道,“今日,孙小姐就到沪上了,你别忙着怜香惜玉,还是先想想怎么把孙家应付过去吧。”谢仕甫一言不发,只是执着的握着薇莺的胳膊。他用的力道很大,薇莺忍不住挣了挣。“对不起。”他一怔,松开了手。傅正安搅浑了一池水,干脆利落的离开了。病房里剩下的三个人沉默了很久。“我,”还是薇莺打破了沉默,“我今天还是先走了。”她取下围巾,匆匆忙忙的就往外走。忽然身后一声响动,她一回头,原来是傅正襄下床了。薇莺吓一跳,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下床了”傅正襄喘了几声:“你别走。”“你身上的伤没有好,”薇莺说着把他扶上床,“当心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等到薇莺安顿好傅正襄,一回头谢仕甫已经不在了。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对傅正襄说:“我去送送谢少爷。”傅正襄不说话,薇莺又说:“我去去就回。”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