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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1 / 1)

“我在学堂里念了不少书,如今不也在这里”金绯捏捏她的手:“那也不一样,你在这里也同我们不一样。”薇莺笑着给她斟了杯酒:“好啦,你莫发感叹了,一点也不像你,来,喝杯酒。”金绯无奈的扑哧一笑。酒过三巡,席上一片狼藉,红鸾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往他嘴里灌酒,大声说:“你有本事叫我一声娘,我就放了你。”那人被灌的酒从鼻腔里喷出来,杀猪一样大叫:“娘,娘,你放了我。”红鸾放声大笑。喧哗声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欸怎么这几日不见谢少爷”后院静了一瞬,众人都看向薇莺,薇莺低眉敛目慢悠悠喝着酒。潘曲觞清冷的声音破空而来:“思桥去傅团长的营里做客了。”薇莺眉头都没抬一下,潘曲觞脸色沉了沉:“薇莺。”薇莺站起身:“潘公子。”潘曲觞嘴唇动了几下,薇莺恍然大悟般,端起酒盅,一口仰尽,笑眯眯的说:“薇莺给潘公子道喜了。”潘曲觞气的一个倒仰,抬手指着薇莺:“真是,真是婊子无情。”薇莺抬起面孔,笑了笑:“潘公子精辟,薇莺也这么觉得呢。趁着潘公子今朝这个好日子,薇莺再敬您一杯。”潘曲觞脸色发青。薇莺斟满,又喝了杯中酒,亮了亮杯底,朝潘曲觞温婉一笑,心中想,你怎么没被气死金碧有些害怕的看了看薇莺,又看潘曲觞。金绯小声说:“一口一个婊子,你妈的,瞧不起你还来,狗日的龟孙子。”等到月上中天,席间众人都散了。潘曲觞醉醺醺的被金碧扶着,指着薇莺道:“亏得思桥对你那么好,你良心被狗吃了。”薇莺看都懒得看他,抬脚就走了。潘曲觞还在后面叫:“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你回来”金碧柔声劝道:“公子,早点歇息吧。”潘曲觞醉眼朦胧的转头看她:“金碧啊,你可不要学那个女人。”金碧拖长了腔调哄他:“嗳”潘曲觞又喷着酒气说:“你要记得我对你的好。”金碧顿了顿,脆生生的说:“嗳”第二日,薇莺早起无事,便到礼拜堂去找泰勒牧师还书。薇莺认识礼拜堂的泰勒牧师还是刚来永安城的时候。那时寒冬腊月天,她穿着单衣去当铺,将仅剩的一点首饰换成钱。从当铺出来,阴沉沉的天忽然下起大雪,雪花顺着她后领往里飘,她整个人冻的视线都模糊了。整条街,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礼拜堂里有温暖的光,从开着的门里照在街上。薇莺迷迷糊糊的走进去,礼拜堂里空无一人,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的就睡着了。忽然有人轻轻的推她:“别睡了,别睡了。”她觉得这个语调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奇怪,她费力的睁开眼,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关切的看着她:“姑娘,你还好吗”薇莺有些神智不清:“这是哪里”灰蓝色的眸子眨了眨:“这里是圣恩堂,我是牧师。”薇莺渐渐清醒过来,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刚才太冷了。”牧师想了想,说:“稍等。”薇莺坐在木头长椅上,揉着眼,过了一晌,牧师回来,手里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他有些赧然:“厨房里只有这个。”薇莺道谢着接过来,热粥喝下去,温暖的想哭。喝完粥,牧师什么也没问,取出自己小女儿的棉袄让薇莺穿上,又递给她伞:“天气不好,快些回家吧,不然你家里人该着急了。”薇莺撑着伞走出去很远,回头望去,牧师瘦高的身影在礼拜堂门口温暖的光中,如剪影一般看着她。自从那次之后,她就不时去礼拜堂,特别是遇到觉得自己过不去的坎时。只有中间有一段,她刚进玉琴楼,成了清倌人,薇莺难以面对自己的新身份,除了出堂会,哪里也不去。等薇莺再去礼拜堂时,她问牧师:“妓女在上帝的眼里是罪人吗”薇莺觉得自己听出了牧师的声调里藏着一丝悲哀:“世人都犯了罪。”薇莺低头沉思,牧师悲悯的说:“神要我们悔改。”薇莺难以理解,她像课堂上没有听懂老师讲课的学生那样忐忑的看了看牧师,牧师没有失望或是生气,只送了她一本黑色金边的小圣经。再后来,薇莺与牧师一家都熟络起来,牧师太太自从知道她会讲英文,就大方的将不少藏书借给她。这次牧师太太借了两本诗集给她,她看了不少天,诗意的语言总是不太好理解,还有些用词太晦涩,她正好一并去向泰勒太太请教。作者有话要说:、第十章从礼拜堂里出来时,薇莺的小布口袋里又有了两本新书。回到会乐里,刚走到玉琴楼门口,韭芽到见她,一蹦三尺高:“姐,你总算回来了”薇莺奇道:“怎么了”韭芽拖起她的手直往里拽:“快啊,谢少爷一直在等你呢。”薇莺被韭芽拖到房里,韭芽探头看了一眼,又体贴的将门关上。谢仕甫站在窗下,见她进来,回头朝她笑了笑:“回来了”薇莺抿了抿鬓角,有点没有来由的心虚:“对不住,让你久等了。”谢仕甫说:“是啊,我等了很久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薇莺不知如何回答,谢仕甫见她手里的小口袋:“你去礼拜堂了”“是啊,”薇莺说,“去还书。”谢仕甫点点头,视线又转向窗外。薇莺在他身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谢仕甫忽然说:“你坐着吧,从礼拜堂到这里要走不少路,你定是累了。”薇莺讪讪的:“我还好,谢少爷,你也过来坐着吧,我给你倒杯水。”“好。”谢仕甫依言坐到桌旁,薇莺没想到他这么听劝,不禁怔了怔。谢仕甫一笑:“你别站着了,我们说说话,我马上就要走了。”薇莺不由问:“走”“我要回燕京了,下午的船,先到沪上。”谢仕甫说,“你大约知道,我被傅怀瑾关在军营里,这是马上要走了,他才放我出来与人道别。潘正卿那里我让人带了话,你这里我”他的话没有说完,他平静的表象是很深很深的难过。薇莺被他感染了,也有些难过。两人相对无话,过了许久,谢仕甫说:“薇莺这两天,你还好吗”薇莺想了想,说:“我以为我会不好,可还算好。”顿了顿,她又说:“人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的难关过去,起先还要死要活的,慢慢就惜命了,麻木了,觉得只要活着就都还好。”谢仕甫沉默了片刻,说:“也许你不信,我的人生到如今,只碰到你这个难关。”薇莺笑了笑:“这倒是,谢少爷出身不凡,大约还未遇见难关,就已经被身边人解决了。无妨的,过一阵子你再回头看,只怕我连个拦路石都比不上,只能算路上的一粒小石子。”谢仕甫嘴角微微抬了抬:“你这话,倒与一个人说的一样。”“薇莺,我怕”薇莺抬头看他,谢仕甫眼中仿佛微风吹过,起了一阵涟漪:“我怕,你这个难关会变成我的劫数。”他的悲伤一浪高一浪的打过来,薇莺的眼圈霎时红了。谢仕甫忍不住握住薇莺的手:“薇莺,你莫笑我傻,我想问你一句,我走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薇莺怔怔的看着他,谢仕甫执着的回望她,一定要得到那个答案。“不会。”薇莺摇头,“我没有力气去想你。”谢仕甫手上用力:“那你能不能偶尔想一想我只要偶尔就好了,不费你力气。”薇莺流下眼泪:“我若想起你,我又该怎么面对我自己的人生”谢仕甫难过的几乎也要流泪了,他低低的说:“薇莺,你没有良心。”薇莺哽咽:“是,婊子无情。”谢仕甫心一刹那痛的像被人剜了一刀,他呼吸滞了滞:“薇莺,我带你走,现在马上就走,好不好”薇莺抽回手:“谢少爷,你的抬爱我承受不起。”“为什么”谢仕甫一字一顿的问。薇莺擦着眼泪:“因为我不信你。”她直白的话让谢仕甫愣在那里,薇莺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谢少爷,我不是你的哪个女同学,我是玉琴楼的薇莺姑娘,我不值得。”谢仕甫从愣怔中回神,忽然笑了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薇莺,若是我说我还会回来,你一定不会在意吧”“要听实话吗”薇莺忽然问。谢仕甫还是在笑:“嗯,要听。”薇莺一笑:“若是如今的我,自然会在意,哪怕是将谢少爷当成老朋友,久别重逢之下心中也会欢喜。只是我怕,到时候薇莺不再是如今这一个。”谢仕甫站起身:“薇莺,你不会变,至少在我心里,你不会变。”薇莺没有接话,将他送到玉琴楼外:“谢少爷,一路顺风。”谢仕甫说:“你回去吧。”他说完转身走了,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身后的女人是没有心的,若是回头,他心里大约会痛上加痛。但等到快走出会乐里时,他实在按捺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薇莺竟然出乎意料之外,还站在那里看着他。谢仕甫的心瞬间尘埃落定。她值得,她是值得的。他脚步陡然轻快起来,心里暗暗的想。自从薇莺与金碧都叫男人梳拢了去,妈妈的目光就落在预备役的韭芽身上。韭芽最近很老实,每次见到妈妈都跟避猫鼠似的。薇莺有时去院子,就看到妈妈怒其不争的点着韭芽的额头:“你这块朽木哪”金碧在一边笑:“韭芽,你不是抛媚眼,你是快噎死了,在翻白眼呢”韭芽垂着头,小脸随着妈妈的手指艰难的一仰又一仰,像要背过气。薇莺有些看不下去,便上前劝道:“妈妈,韭芽年纪尚幼,你又何必心急呢”妈妈有苦难诉:“这丫头,真是朽木难雕。”金碧笑的停不下来:“薇莺,你没见到,韭芽捏个兰花指,捏的跟鸡爪风犯了似的,哎呦,笑死我了。”韭芽紧紧的抿着小嘴,面无表情。薇莺嗔了一眼金碧,说:“谁生下来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又不是妖精。行了,韭芽,慢慢来。”妈妈恨恨的,半吓唬半正经的对韭芽说:“实在不行,就先叫男人梳拢了你,等到你懂了人事再慢慢调教你”韭芽脸颊抖了抖,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妈妈捧着心口:“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五块银元买了你,怎么也要把价钱讲到三块银元”金碧“扑哧”一乐:“这中间差的两块银元还买够您买两口大烟膏子呢。”妈妈当即反驳:“两口大烟膏子,我抽的欢喜啊。这丫头,只会叫我生气。”“不对”妈妈想了想,又说,“两块银元绝不止买两口大烟膏子”薇莺趁着妈妈跟金碧在争论两块银元买多少大烟膏时,给韭芽使了个眼色,韭芽连忙溜掉了。一日晚饭过后,薇莺正在房里看书。也许是忌惮傅团长的身份,自打薇莺被傅团长梳拢,点薇莺出堂会的暂时就少了,只有几家特别相熟的偶尔请她过去弹曲琵琶。薇莺从入玉琴楼,这段时日最自在。“莺莺姐,”韭芽探头进来。薇莺朝她招手:“进来。”韭芽捧着本书进了房,眼神东瞄西瞄,很是羞愧:“姐,妈妈叫我学几首诗,可,可我好多字不认得。”薇莺低头一看,韭芽手中的是千家诗。“哪个字不认得”韭芽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字念幽,这个念篁,这个是啸。”韭芽抓抓脑袋:“哦。”薇莺问:“韭芽,这诗的意思你明白么”韭芽扭扭捏捏:“讲晚上一个人弹琴。”“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薇莺说,“诗在乎意境,一定要慢慢品才有味道。”韭芽“哦”了一声,一只脚闲不住似的在地上蹭。“韭芽,”薇莺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说,“你来玉琴楼多久了”韭芽想了想:“七年了。”薇莺若有所思:“这么久了你是哪里人”韭芽摇头:“不记得了,我被买到玉琴楼那日,听拐子跟妈妈讲,我不到三岁就被卖了。”薇莺隐约听说,是韭芽的家里人将她卖给拐子,不知那日她犯了何错,拐子当街毒打她,她被打的奄奄一息之时,路过的妈妈花五个银元将她买了下来。不能不说妈妈眼睛毒辣,粗坯子里也能叫她发现美玉。面黄肌瘦豆芽菜似的韭芽这一两年长开长白了好些,是个不折不扣的清秀小佳人。薇莺轻叹,韭芽疑惑:“姐,你怎么了”薇莺说:“这年月里,苦命的人真多。”韭芽张着嘴表达不解,忽然想到这样也许太傻,连忙闭上嘴。“姐,”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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