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你想命丧于此么。为了这皇位实在不值。”凤吟起了身。迈着不快不慢的步子走上前來。对殿外人的阻挠视若无睹。直直的抵上了我的剑。这看得我免不得心下一惊。不着痕迹的将剑身往后挪了挪。好险好险。方才凤吟的那一举动吓我一跳。我真沒见过有谁像他一样往剑尖上撞的。还好只是蹭破了衣衫。皮肉无损。要不然可怎了得啊。“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慕容幸干笑着将剑往下拉开。我也由着他。只是面上故做温怒。“自家人自家人。都别伤了和气。”却是自家人。不过戏还是得做足的。如此一來才对得起我这般辛苦的布局不是。这说话的空档。若我已然将敌人的剑夺下。或是反手。将剑架上敌人的脖子逆转这局势也行。可这凤吟就不这样。他只定定的看着我。看得我一阵心虚。险些就要把持不住的丢剑受降了。“慕容幸你让开。这是我同子卿之间的事。旁人无须插手。”冷冷淡淡的话语。几分慵懒尽掩。那丹凤的眸子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定定的看向了我。就在这不尴不尬的场面。我竟看见了杏仁。杏仁就在人群里。睁着双大大的杏眼担忧的看着凤吟。随后。又恶狠狠的瞪着我。那样子恨不得从身后给我两刀。让我再不能拿剑指着身前这九五至尊的人。心被人狠狠揪了下。虽然早前就知道杏仁是凤吟的人。可当真面对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一声低吟弄得我回过神來。伴着低吟的。还有众人的惊呼声。慕容幸也倒抽了一口凉气。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我见着了眼前的凤吟脸色白了几分。冰凉的剑身入得他身。刺破了皮肉。鲜血也顺着剑身流出。滑落。他他他他做了什么。明知道剑利。往前一步可能小命不保。他怎么还要往前撞啊。活腻了么我慌乱了。不知所措。手也跟着有些抖。将剑贸贸然拔出时。血流了更多。凤吟的身子也跟着颤了一颤。应该很疼的吧。那么多的血我如是想着。他却扬起了微薄的唇。笑了:“子卿。这是我欠你的。若不是我的自私。向父王说了你同祀珃哥哥的事。祀珃哥哥也不会死。而你那时也不会被打断了腿。也是我的自私。才让子卿你那时变得疯疯颠颠。也是我。你才会一睡到晌时。都怪我的自私。那时我只盼你能一睡不醒。永远属于我你能。原谅我么。子卿。”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离他最近的我才听得清。也是这话让我楞住了。顾不得接下他渐渐倒下的身体。我曾想过后者。却未想过前者。明不得。原是如此。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笑笑。:“好傻啊凤吟。你怎么会这么傻呢”记得。不知是何时。一个小小的身体曾偷跑到宫中玩耍。顾不得大人的说词。到了一不得宠的妃子寝宫。那里。有一个刚出世沒多久的小奶娃娃。小奶娃娃的模样很是可爱。粉嘟嘟的小圆脸。粉嘟嘟的小红唇。胖乎乎的先短手。他看着心动了。年仅六岁的他学着大人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孩子。生怕这玉雕粉琢的人儿一不小心摔坏了。奶娃娃一双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看得他稚气的小脸红彤彤的。一笑间。露出刚在换牙的小洞。那小脸娃娃看着咯咯直笑。“好有趣的小娃娃。本世子一定要娶他为妃。”他对着奶娃娃的母妃说着。一派大人的姿态。那霎有其事的模样惊得女子瞪圆了一双眼。七十五 事发突然“使不得啊小世子。吟儿才刚出世沒多久。且又是男儿身。小世子应该等长大些娶一端庄贤淑的女子过门呐。”小娃娃的母妃本是胆小之人。当下听得连连摆手。脸色也煞白煞白的。“居然是个小男孩啊。我看不出來呢。他明明长得比小女娃娃还水灵。”无多大的他学着大人一声悠悠长叹。不过脸上完全不甚在意。小娃娃的母妃苦笑一声。终是松了口气。本以为这小世子终于打消了娶了她唯一牵挂的儿子的。却沒料到而后的事。“我还太小。”小世子嘀咕一声。睁着双大眼看着小娃娃的母妃。问道:“你知道要多大我才可以娶妃么。”是娶妃。他听爹爹说过。等他长大了就给他说门亲事。纳位妃子。好陪他左右。伴他终身。不过现在好了。他不用等爹爹给他说亲了。他已经找到想娶的人了。等他怀里的小娃娃长大了就好了。一定要娶他。男孩子同女孩子沒什么区别。爹爹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十八。”小娃娃的母妃被问得楞住了。回神后方才讷讷开口。“十八啊。”掰掰手指头。数了又数。而后嘻笑着。“只要十一年了。不过好久啊。”曾听爹爹说过。女孩要年满十五才能娶回家。算起來应该是一样的吧。所以还要十五年唉。好久啊。整整十五年才可以啊。不过沒关系。为了美美的将來他一定要等。希望到时候他长大了能记得我。就着那粉嘟嘟的小嘴学着他不小心看到的。母妃和爹爹的样子。一口亲上去。他嘿嘿笑着:“这样子你就是我的了。”依依不舍的将小娃娃交给站在一旁的女子。翩翩然离去。留下那惊魂未定的女子站在那处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若是小世子当了真。那么她的孩子前程沒了不说。性命也难保了。我怎现在才想起。儿时那份真真切切的承诺怎么连你也忘了呢。在慕容幸那张惊愕的脸下。我抬手扶起凤吟。他却笑着。笑容不知是嘲讽还是如何:“再怎么傻。也及不上子卿你。”凤吟的脸色苍白的紧。白得像宣纸。那双眼也似乎在下一刻就会闭上。再不想张开。他方才怎么能做出那种不要命的事呢心内急躁。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似乎又上经历一场生死离别。让我失了原有的方寸和镇定。只知道一直嘀咕:“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你若呃”都怪我。闹得这一出。害得你这样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太过突然了。凤吟那一句当心被我听在了耳里。还有慕容幸的惊呼。和殿外杵在那儿不敢进内的士兵大臣们的叫叫好。危机近了。不过回神已经晚了。那皮肉生生被割开的疼。已经挥之不去。我勉强转过头去。身后执剑的人还是那般清雅模样。只是面上写着无情。衬不得他那一袭素白的衣。那白玉般的手只还是最适合抚琴。并不适合执着剑取人性命。正巧了啊。我牵起了唇。道:“清衡我有一事想问你。”他冷冷点头。一幅我是死到临头。让我死也死个明白的模样。我说:“你可曾对我动过心。”我凤子卿这一世真不算个什么东西。思然我喜欢。清衡我喜欢。凤吟我也放不下。合该是这般下场。清衡回得沒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清清冷冷的嗓音入得我耳:“不曾动心。”原來。不曾动心啊我早该知道的啊我楞住了。他又说:“王爷。恕清衡直言。清衡心内中意的人是莲儿未曾变过。同王爷在一起也属无奈之举。现下想來。也只觉恶心。”面上冷漠显尽。眼里厌恶不掩。恶心么他竟觉得恶心么。呵凤子卿啊凤子卿。你往常所做所言。为的又是什么。曾记。那清冷的人曾对我说过我晓得。愿只愿。在我这儿。便莫要提他。莫要提他呵现今思來。莫要提他。是也是因为恶心吧。我凤子卿落得如此。也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的。就怨不得别人。怨不得。剑从体内拔了出來。温热的东西也顺着伤口争先恐后的滑出。似是要跑得干净了才肯罢休。现下。我也顾不得凤吟了。因为啊。那股温热流得太快。我的头昏昏沉沉的。眼也看得模糊了。只知道勉勉强强扬了唇角。对着那着着素雅白衣的人说出藏于心底的那三个字“对不起。”这几字早前便想说了。只是否未有机会说出口。只有今日才遇上了这天赐的好时机将这话说出口。希望清衡他能接受这道歉吧。唉。也难为他了。觉得恶心却同我在一起了这么多时日。可见他对这境国是何等的忠心了。这等尽忠卫国的人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凤吟该好好珍惜着。迷迷糊糊的。耳畔吵吵嚷嚷。该是看我倒下了。围在殿外的兵士一拥而入。那话语声似乎在说杀了我这大奸之臣。应该是吧。我老了。耳朵不好使。自然听得不大真切了。依稀仿佛。凤吟被人护着出了殿堂。该是去叫御医了吧。毕竟他伤得那么严重。而我被人护在身后拦了那些不长眼的冰冷刀剑。似乎护着我的人是慕容幸还有天生一块冰的寒弃。这让我疑惑了。慕容幸不是喜欢凤吟么。现下凤吟伤得如此之重他不去守着凤吟來守我干嘛。再依稀仿佛。我听得慕容幸急急躁躁下不失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着。轻微的话语拂过我的耳侧。痒痒的。弄得我直想笑出声來。可惜的是我沒那力气再笑上一笑。慕容幸说:“大哥。你别死啊。千万别死啊。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大哥。大哥子卿。”这孩子。怎的叫起我的名讳來了。真是。连起码的礼仪都不顾了。真该好好说说他。免得他在外闯荡时丢了他自己的脸不说。连我同寒弃的脸也一并丢了去。眼越來越重了。我连想的气力也无了。昏沉时。只听得一声惊呼:“师父”可谓悲戚至极。寒弃出事了么。慕容幸。我这大哥啊。从來都沒做到位过。你何必搭上自己的前途性命來救我这么个人呢。现今啊。更是连累了寒弃。这让我在黄泉路上也安宁不得了。愧疚之意。满于心。记载。境国元年。十一月二十。湘王意图连同一干大臣、辽国等。谋反未遂。于次日毙。辽国此后称臣。境国元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景帝病逝。幽幽冥火。遥遥无期彼岸。我着着生前的那袭雪白的衣。身上披着狐裘。在这奈何桥上看着渡人载着亡魂渡得忘川。也不觉冷热。只是这般看着。应该是看了好些时候了。具体的我倒记不甚清了。说來。我是迷迷糊糊的随着黑白两位无常來的地府。让我糊涂也记得深刻的是。他俩一拱手的仙君两字。仙君什么的我哪是呢。也就是一介凡人。生前是个大奸大恶的王爷。迫害了几位良人。现下也就是一缕苦等在奈何桥上的游魂罢了。生前事早以随风而逝。现下嘛。自然什么都不是了。“仙凤子卿。你已经等了这些时日快。还是死了心吧。喝了这碗汤。去凡世再走一遭吧。或许下一世就不会有什么后悔之事了。”说话的人是专守在轮回口的孟婆。她满头的白花。眼虽有些浑浊。却似能看得透人心。今日较闲。无甚要投胎的亡魂。每每孟婆得了空总是喜欢笑得满脸褶皱的拿我來打趣。这像现下这般。端着碗满满的孟婆汤。说着一尘不变的话语。只想让我喝了那汤忘了前尘往事。入得轮回。不过每次我都不会如她所愿。“婆婆好雅兴。”我唇角牵着笑。又说。“不过婆婆似乎记性不大好。要么怎会忘了。我不等得那人是不入轮回的呢。”孟婆面上一僵。笑也从脸上消失。皱着的那张脸也平了些。至少看起來不是那么的骇人了。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催促着刚经过十殿会审的新鬼走快些。别耽误她那宝贵的时间。分明就是在我这儿碰了钉子。所以才拿那新鬼出气。说來啊。我本以为会被黑白无常带去十殿会审。再入个十八层地狱什么的。却沒想到直接被带來了孟婆这儿。连十殿会审的功夫都省了。所以啊。真不知我的前世是什么來头。连鬼界当差的人都要给些薄面。比如吧。刚一來孟婆这她就让我喝孟婆汤。在人世就听说了。这孟婆汤一下肚。哪管什么恩怨情仇。所有的所有都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那时的我死活都不肯喝。直把孟婆气得不轻。却也沒用强的。无可奈何下只有随我像现下这般站在奈何桥旁等人。不过我却也成了孟婆打消无趣时光的人了。这个嘛。自不必说。就像方才那般了。七十六 一梦浮生完其实吧,我來这冥界满心满意是想见思然的,想着他是哪般模样,见了我又是喜是怒,还想了些措辞,结果却是空想了,思然并未在奈何桥上等着我,而后问了孟婆才知,思然在死后无多久便饮下了孟婆汤进了轮回。这让我本是满心欢喜的心空空落落的,我想不明白了,为何思然他沒在奈何桥上等着我,这几年的时光莫非太久了么莫非如此,那我这些年的感情同疯狂又是为何最后闹的那一出又是为何这感情啊或许,只有我在看重吧,沒人将他当个宝吧。“凤子卿,你在这奈何桥上守着谁”送走了新鬼的孟婆又闲下來了,睁着双些许浑浊的眼看着我,问着问过的话,也不觉烦闷。“我在等他,”垂了眸,已经记不清我等了几时了,或是几月,又或是几年的时光,我还是像往常那般答复,“这是我欠他的。”“來來來,喝了这碗孟婆汤,前尘往事尽忘光,轮回一入,谁还管那些情债愁债的,到时,就算是走在一处,谁也认不得谁了。”孟婆饶有兴味的盛了碗孟婆汤端在手里,招着手,直想让我过去喝了那碗汤。我难得苦笑一声,摇头拒绝:“婆婆也说过,入了轮回,就算是走在一处,也都是谁也不认识谁了,如此,我更不能喝下那碗孟婆汤。”孟婆叹息:“唉,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我知婆婆是历经过风雨的人,看得也比较开,可我如何也放不下,怎谈得上看得开。”我说。孟婆叹了口气噤声了,想